“還不把人拉下去！沒得汙了萬歲爺的龍目！”吳良輔一見到這個綠蓮兒就這麽在萬歲爺麵前咬舌了，立馬兒就招呼掃撒太監把屍體弄走。

    “慢！”顧嬤嬤突然開口：“吳總管，這個黑心腸的下作東西剛剛寧死也沒供出她的主子。老奴沒用，願意幫娘娘和萬歲爺查看清楚！”顧嬤嬤的語氣雖然客氣，但是卻一點不隻是說說的意思。顧嬤嬤就這麽站在了綠蓮兒的屍體前邊兒。

    “嬤嬤”

    吳良輔剛開口，福臨就打斷了他的話：“顧嬤嬤說的沒錯，這一定得查！你們都讓開，讓顧嬤嬤查！”

    “嗻。”萬歲爺都發話了，他們這些掃撒太監能說什麽，隻能是讓開了。

    顧嬤嬤已經年過四十了，這些死屍她早都見的多了。什麽樣兒的死法兒她沒瞅過。

    顧嬤嬤蹲下身子，在綠蓮兒的衣袖口袋、領襟裏搜了個遍。真別說，還真讓她搜出了東西。

    顧嬤嬤將從綠蓮兒衣袖口袋裏搜到的帕子打開，裏麵放著的正是玄燁和耶布淳格每日都要食用的，用做杏仁酪過濾出來的渣子做成的杏仁餅。

    顧嬤嬤將這杏仁餅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皇上，這些個餅子才是阿哥和公主每日都會食用的。這個賤蹄子將阿哥和公主食兒的餅子給換了！”

    “嬤嬤你卻確定？”霆嫣也已經從上麵走了下來，仔細看著顧嬤嬤手裏的杏仁餅。

    “主子，奴婢確定。這餅子沒有那苦味兒。”

    “嬤嬤的意思是，阿哥和公主出事不是因為飲了杏仁酪，是因為吃了杏仁餅？”

    “是的主子。剛剛太醫那邊兒一說阿哥和公主是誤食了苦杏仁兒，奴婢就去查了阿哥和公主飲的杏仁酪。那時候奴婢不知道怎麽分辨，就將杏仁酪拿到小廚房喂了養在木桶子裏的鯉魚兒。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翻白肚。可見沒有主子說的那種苦味兒。”

    沒錯，魚是靠腮呼吸的。如果玄燁和耶布淳格用的杏仁酪有問題，那麽那個杏仁酪倒進了養魚的水裏，魚一定活不了。苦杏仁裏有氫氰酸，這個東西會讓人的呼吸係統出現問題。最常見的死因就是窒息。

    想清楚了顧嬤嬤的話，霆嫣譏諷的言道：“皇上您瞧瞧，這手法真是精細的很呐！臣妾本來還以為是兩個孩子吃的杏仁酪被人動了手腳。沒成想這起子小人動的是就著杏仁酪吃的杏仁餅。”

    杏仁餅比杏仁酪容易動手腳，也不容易被發現。但是因為做成了餅，裏麵的氫氰酸也很容易揮發掉。做成杏仁餅裏麵的氫氰酸都已經在不斷揮發了，兩個孩子還險些喪命。那份特別的杏仁餅得放了多少的苦杏仁才夠！究竟是誰做的！為了對付她和孩子，居然連這麽精細的手法都用上了

    “吳良輔，這個賤婢是內務府分派來承乾宮的嗎！”福臨冷冰冰的盯著綠蓮兒的屍體。仿佛這樣那個綠蓮兒就能被他挫骨揚灰似的。

    不過兩個孩子，居然下手這麽精密！這賤婢的主子還真看得起玄燁和耶布淳格！

    “是的。萬歲爺，這分到承乾宮的奴才都是內務府直接撥下來的，都不是從別的宮調來的。缺了誰的使喚奴才也不能缺了皇貴妃的不是！”

    “你確定？”

    “奴才確定！這送來承乾宮的宮女兒太監都是奴才親自查的”

    “親自查的？哼，這就是你親自查的好奴才！真是對她的主子忠心耿耿的很呐！！！”

    “這這”如果可以，他吳良輔都想切腹為自己剖白了。可偏偏又不能真這麽幹。吳良輔麵上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但是袖子裏的手卻是青筋鼓起。

    霆嫣站在一旁不說話，就聽著福臨問吳良輔的話。

    霆嫣將吳良輔的話加上現在已經發現的情況，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推敲了一番。吳良輔既然說這些奴才是他親自選的，那看來這事兒還和內務府有脫不開的幹係

    “主子，您看這個香囊”

    “香囊？”聽到顧嬤嬤的話，霆嫣接過顧嬤嬤手裏的香囊：“這香囊有什麽問題嗎？”

    “主子，這香囊沒什麽問題，但是這上麵繡的花兒樣很特別。”

    “花兒樣特別？嬤嬤，這無非就是些花卉和魚紋”

    “主子，奴婢說的不是這些。您瞧見那花兒下邊兒打底的是什麽了麽？”顧嬤嬤給霆嫣指了指她發現的地方：“這是一個卷草紋，且繡線的顏色由淺到深。”

    “卷草紋有什麽問題麽？”這顧嬤嬤說了半天，霆嫣還是沒明白。沒辦法，她的芯不是古代人，這原主對刺繡了解也不深。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這花紋有什麽不同。

    顧嬤嬤看了眼福臨：“皇上，奴婢後麵說的話恐有大不敬之嫌，但是為了給阿哥和公主討個公道，奴婢不得不說，還望皇上恕罪。”

    “你照實說來，朕恕你無罪。”

    “謝皇上。”顧嬤嬤磕了個頭。

    “皇上，卷草紋、回紋、盤長紋、雲紋都是蒙古刺繡的傳統紋樣兒。奴婢剛剛從綠蓮兒身上摘下來的荷包上邊兒繡的就是卷草紋！”

    “蒙、古？你、確、定？”再一次聽到自己已經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蒙古，福臨將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奴婢確定。”

    聽到蒙古兩個字，霆嫣的心裏倒是沒有多麽驚訝，甚至之前一直燃燒著的怒火也奇異般的熄滅了。

    真的是蒙古做的麽？霆嫣心裏的天平在搖擺。現在宮裏的蒙古勢力幾乎可以說是權傾後宮。即便她現在已經位在皇貴妃，也不敢輕易的對蒙古勢力下手。不光因為孝莊是太後，最重要孝莊和那些蒙古貴女的背後有著科爾沁這個大靠山。

    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她很明白。若不是因為這樣，她又怎麽會讓孟古青這兩年來過得如此舒坦。

    但是嬤嬤已經認出香囊上的花紋了，是蒙古人才會用的圖樣。孟古青這兩年都再沒有什麽動作，難道隻是蟄伏著，實際上隨時準備動手麽？

    還是說這件事是另外四個蒙古貴女幹的？

    霆嫣在心裏將那四人剖析了一遍。懋妃，性格太軟弱，進宮一年都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是她。淑惠妃、恭靖妃都是外強中幹的，沒有這個膽子。算下來，要真是這四個人中的一個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端順妃。但是她為人極為細心，若真是她指示的，綠蓮兒身上怎麽會佩戴著意指蒙古的香囊？不對，應該都不是她們

    那麽蒙古這邊唯一剩下的就隻有孝莊了。可是還是同樣的道理，端順妃都不可能犯的錯，孝莊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到底會是誰，意指蒙古的香囊最有可能的還是孟古青！隻有是她指使的，才會派了綠蓮兒這樣的奴才。否則沒有人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意指蒙古的香囊等一下是了，自己前麵一直執著於蒙古了。那如果不是蒙古做的呢

    指使人以為那個香囊可以嫁禍於人，但是也偏偏是這個香囊最有可能出現問題。

    如果真的是嫁禍，那麽會是誰宮裏現在有能力的隻有寧愨妃，還有賢妃

    董鄂氏？進宮一年了，幾乎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是寧愨妃還是她

    對了，還有吳良輔剛剛說到的內務府。

    綠蓮兒是內務府送來的。高德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內務府總管，他不會幹這樣的糊塗事。那麽還有能力能動內務府的就隻有內大臣了

    “皇上”霆嫣輕輕的扯了扯福臨的袖口。

    “怎的了？你可是想到了什麽？”

    “嗯。皇上，吳總管剛剛不是說這綠蓮兒是內務府送來的麽？”霆嫣的話，點到即止。

    現在還有一群奴才跪在這裏，有些話不能明說了。雖然那個可能性很大，但是現在自己手上沒有證據。要是查了以後不是那麽回事兒，那可就麻煩了。

    高德江那裏既然不會是他，那麽就算福臨查了，也不會怎麽樣的。

    “皇貴妃的意思是從內務府開始查？”福臨斟酌了一下：“皇貴妃說的有理，這個賤婢是從內務府出來的，那就從內務府開始查。”

    “吳良輔！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要是再出了什麽紕漏”

    萬歲爺話固然沒有說完，不過那森然的語氣已然說明了一切：“嗻，奴才省得怎麽做了。”

    這次幹了這事兒的，咱家和你的梁子結大發了！你最好別犯到咱家手裏！接了活的吳良輔在心裏盤算著。

    “吳總管查的時候記得要悠著點，千萬別打草驚蛇了。還有，不論這後麵查出來是誰，吳總管可都得一五一十的稟告給皇上！”

    皇貴妃這回是絕不會善了了。自己若沒把事情辦好，這回自己也得交代進去：“嗻，皇貴妃的話，奴才記住了。”

    “主子，這些人怎麽辦？”顧嬤嬤等霆嫣安排好了大事兒，才開口詢問。

    “這些人”

    “今個兒失職的那個，杖責二十，罰俸一年。其餘的人罰俸半年！你們都給朕聽清楚了。收起不該有的心思，以後如果阿哥們和公主有什麽不好，朕不光活刮了你們，你們的族人也得因著你們受連累！都把朕今日的話記住了！”

    “奴才（奴婢）謝皇上不殺之恩。”

    任由他們磕著頭，福臨隻管繼續吩咐：“吳良輔，那個失職的宮女兒你親自看著行刑，其他的人都給朕睜大眼睛瞧仔細了！”

    “嗻。”

    霆嫣雖然心有不忍，但是想到孩子們，霆嫣硬是將自己的惻隱之心收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