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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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出了山洞,發現雨已漸停。

    他身上傷的雖不怎麽要緊,但體能消耗過大,此刻便感覺到強烈的疲憊之感襲來。甩了甩小腦袋,咬牙撐著。

    雨後路滑,男孩隻得小心翼翼地沿著小路下了山,途中逮了隻山雞,掏了幾個鳥蛋。

    想到要給白衣姐姐找些合身的衣物,他就倍感頭疼,這忘憂山下最近的村莊就是柳鈴村,可是柳鈴村已然不複存在,他要去哪找人家要衣物啊。

    一想到柳鈴村,男孩便心如刀絞,老爹死了,鄉親們都死了,就隻剩他一個人孤獨地活在這世上。今後該何去何從他毫無頭緒,隻知道要報仇,但是要怎麽報仇,找誰報仇,他尚且不知。

    男孩越想越是傷心,他決定先回村子裏看一下,昨天顧著逃命,老爹的屍身都沒有好好安葬。

    他回到村子裏,經曆一場大火和一場大雨,整個村子已然破敗不堪,淪為一片廢墟,能燒的都燒成了灰燼,沒燒完的耶都被灰燼埋在了下麵,麵目全非。

    進了自家院子,男孩沒有找到獵戶的的屍體,隻看到了院子裏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估計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火球砸的。

    “老爹的屍身也被這個火球燒成灰燼了吧。”男孩傷心地想著。

    他隻在周圍找到了幾塊燒焦的衣服碎片,也分辨不出是不是獵戶穿在身上的衣物的碎片。

    男孩就當那些碎片是獵戶的衣物,就地掩埋了,找來一塊石頭立了碑,給獵戶做了一個衣冠塚。

    沒有找到衣物,男孩先回到了山洞中,白衣女子靠在岩壁邊,好似睡著了。

    他把清理好的山雞放到火上烤,又用濕泥巴裹著鳥蛋扔在通紅的攤中烘烤。轉頭細細看了一下白衣女子,她的臉色比先前更顯蒼白,想到她那傷口,他就感到心驚肉跳。

    見她渾身在瑟瑟發抖,男孩觸了一下她的身體,發現竟然冷得如同冰塊一般,抖個不停,男孩順手將她擁入懷中。

    “放開我。”白衣女子睫毛動了動,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她的麵容憔悴,嘴唇已經發紫。

    男孩沒有放手,反而摟得更緊了,他盯著燃燒的火堆出了神,許久才平靜地說道:“姐姐,告訴我,怎樣才能救你。”

    白衣女子輕輕搖搖頭,現在她自己也不知道還有什麽能救她。

    男孩將白衣女子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用稚氣未泯的口吻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白衣女子想要掙紮,可是全身無力,絲毫動彈不得,隻能用極細小的聲音說道:“你這又是何苦……”

    時間這這份寧靜中悄然流逝,直到火上的山雞傳來一陣烤焦的刺鼻氣味,男孩才回過神來。

    翻了翻山雞慢慢烤熟,輕拍白衣女子的玉肩說道:“姐姐,吃些東西吧。”

    白衣女子毫無反應,男孩又連連叫了幾聲,可她還是一動不動。

    “姐姐,姐姐?”男孩見叫不醒白衣女子,立馬急了。

    她的屍體冰涼得像個死人,要不是還有一些微弱的氣息,男孩當真以為她死了。

    男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忙掀開衣物查看一下她的傷口,那裏一大片肌膚已經變得烏黑,腐爛的肉越來越多。

    正在他手足無措之時,仿佛應了心底的召喚,那股曾出現過的熟悉的炙熱感竟慢慢出現了!

    這一次,男孩沒有迷失自我,他很清醒地感受著這股強橫浩瀚的力量,他感覺到自己似乎隻要一伸手,就能摧山倒海無所不能。

    他嚐試著控製這股力量,這力量也很配合地順從他的意誌在他體內遊動,慢慢朝他的手臂上匯集,無窮無盡。

    在他的認知當中,力量是用來打架的,說到療傷,卻不知道可不可行。他決定試一試,死馬當活馬醫。

    男孩當下便用左手輕輕撫上白衣女子的傷口處,將體內的那股力量往傷口輸去。

    白衣女子身子微微一震,腰間傷口冒出幾縷白煙,肌膚上的烏黑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退,那些腐肉也神奇般漸漸複原。

    “果然有效!”男孩心中一喜,加了一把勁,將更多的力量往傷口輸送。

    男孩隻知道盲目地往傷口輸送力量,根不沒顧及自己身體的狀況,等他感覺有疲憊之感的時候已經晚了,眼睛一閉就暈倒過去。

    白衣女子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還緊緊地被男孩樓著,一手在背,一手在腰,情形實在太過羞人,她全身酸麻,似要融化在男孩身上一般。

    她想動,雖然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疼痛感,但是身體仍舊軟弱無力,靈力尚未恢複,根本動彈不得,隻好輕輕閉上美目。

    對了,傷口怎麽不疼了?自己還沒死?白衣女子一驚,又睜開了眼睛,朝男孩臉上望去,隻見他還在閉目沉睡,麵容疲憊而憔悴。

    想到應是眼前這個小男孩救了自己,白衣女子心中湧出一種莫名的滋味。

    不久,男孩也醒了過來,卻不是他已經睡足,而是夜幕已漸漸降臨,洞中火堆已熄,他衣衫單薄,是被凍醒的。

    男孩下意識望了望懷中的白衣女子,發現她那雙眉目也正盯著自己。

    她的臉上已有了些血色,朱唇印紅,美不勝收,男孩一時間竟失神了,他知道世上不會再有誰的美會超過眼前這個女子,雖然他見過的女人不多。

    “我去拾點柴來生火。”男孩回過神來,將白衣女子的身體輕靠在岩壁邊,起身說道,“天也快黑了,估計過會兒洞裏就什麽也看不見了,我們需要一點光亮。”

    男孩生了火,洞裏頓時亮通通的,他兩手搓搓,對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說道:“我再去弄些吃的來,姐姐你一定餓了的。”

    “天都黑了,你還能上哪去弄吃的,還是別去了吧。”白衣女子細聲細語說道。

    男孩嘿嘿說道:“山人自有妙計!”

    說完三兩步鑽出山洞,用不了多久,就捧住一些野果子和幾個鳥蛋回來。

    “好在我對這裏的環境熟悉,找這些東西是手到擒來。”男孩把野果放在地上,用一片大葉子墊著,然後像先前一樣,用濕泥巴裹住放在火裏烤。

    男孩已經睡著,白衣女子凝視著熊熊燃燒的烈火,一時間思緒萬千。

    夜已深,寧靜的忘憂山,命運之輪悄悄轉動,一切從此開始,又將在此結束。

    清晨的陽光灑下一片金黃,空氣異常清晰,山間溪水流動嘩嘩作響,林中鳥叫蟲鳴,暴雨過後的忘憂上一片祥和。

    男孩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山洞,白衣女子已然不見蹤影,那件破爛的衣服已經披到了他身上,一種淡淡的失落感湧上他的心頭。

    多年之後,當他再次回到忘憂山這個洞穴中,想起八歲這年在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他才知道這種淡淡的失落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而此時,就算他再聰明再懂事,也不可能想得明白。

    “想來,姐姐她應不是普通人,既然不辭而別,從今往後恐怕再也難以見麵,就是做當一場夢罷。”男孩想著,恍恍惚惚地走出山洞。

    柔和的晨光帶來的暖意喚醒了男孩模糊的意識,他站在忘憂山的懸崖峭壁邊上,眺望著遠方的迷霧。從這一刻開始,他將為什麽風起雲湧的三界增添不可磨滅的濃重的一筆。

    或許總有一些困難坎坷會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你是否有勇氣去麵對?

    八歲,不諳世事的年齡,你可曾迷惘過?

    你是否也有過麵對未知的將來時茫然無措?

    你有沒有經曆過在一瞬間全部的親人、賴以生存的家園全都離你而去,全部的生活意義一起崩潰的遭遇?

    當命運化作咆哮的野獸要將你撕碎,你有沒有勇氣,有沒有信心去與它戰鬥?

    特別是,當你失去了最後的依靠,弱小無能地躲在黑暗角落迎接未知的明天時,你可會害怕,恐懼,你可會悲傷,哭泣?

    當人生道路是一團迷霧,你該怎樣去選擇一生的路?

    或者說你還有沒有選擇的勇氣?

    還是,就這樣沉淪不顧。

    沒人知道這個八歲的男孩會選擇怎樣的一條道路,也許最現實的現實是他不得不下山去,融入繁華而又充滿紛爭的塵世,因為不可能永遠待在山上做一個野人。

    就這樣,男孩離開了忘憂山,離開了柳鈴村,開始在三界中漂泊。

    他以為大千世界,也像這忘憂山一樣,可以任由他嬉耍玩鬧,來去自如。餓了可以找吃的,悶了可以找樂子——他抱著這樣的念頭,一路向東去。

    但是他很快就吃盡了苦頭,品嚐到了民間的疾苦和悲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