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聖旨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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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睿把趙眀河拖到了寢屋門口,趙眀河看她麵帶笑容頂著陽光,心情略略好起來。她讓柳睿在門口等著,自己進屋去換衣服。

    柳睿無聊,就在院子裏來回踱步,也不知道是轉了第幾個圈,她一轉身,發現林輝夜正站在自己身後。

    萬物的喧囂在那一瞬間靜寂,那個從高位上走下來的女人,即便是輕裝出行,也還是有著一種不容靠近的氣息。

    “陛……”她還未來得及喊出聲,林輝夜纖長的食指就覆住了她的唇。柳睿隻覺得,如此炎熱的天氣中,林輝夜的手還是涼涼的,就如她給人的感覺。

    “別叫,朕看看眀河一會怎麽出來。”林輝夜笑,一雙美眸彎起來,玄月似的。

    “是……是……”柳睿壓低氣息,連連應和。

    柳睿覺得這個晌午開始漫長起來,她立於林輝夜的身側,話也不敢多說。林輝夜倒是悠哉,她坐在一片林蔭裏,隨口問道。

    “柳將軍,你跟著眀河幾年了?”

    “快三年了。”柳睿擦擦汗,回答。她一直不善於跟高官講話,更別提皇上了。這也是她一直無法晉升的原因之一。

    “還記得當初是眀河提議用你的。”林輝夜道,一雙美眸望過來。“不然,朕也不敢隨隨便便就用女將軍。畢竟,不是人人都跟眀河一樣的。”

    柳睿也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隻得垂頭站在一邊。

    “在外征戰這麽多年,辛苦了。”林輝夜見她木訥,一掃方才的嚴肅氣息,笑。

    “不辛苦不辛苦。”柳睿連連擺手道。“雖然邊塞不比在京城錦衣玉食,可是有趙大將軍在,日子過得總是愉快的。”

    “哦?怎麽說?”

    “不打仗的時候,大將軍就會教我們很多東西。下棋啊,蹴鞠啊什麽的。”

    “蹴鞠?明河還會蹴鞠?”聽到這裏,林輝夜來了興趣。

    “是啊,大將軍還教我們呢。”說到這,柳睿倒是沒之前那麽緊張了,她學著趙明河蹋鞠的模樣笑道。“臣是學不來的,大將軍蹋鞠的模樣可好看了。”

    “朕想也覺得好看。”

    “而且大將軍手藝很好,經常會打些野味來,做給大家吃的。”

    “分給大家吃?”林輝夜問。“每個人都有麽?”

    “是啊,離大將軍近些的都有。”柳睿笑。“還有些小兵看著眼饞,大將軍也是給的。就是他們不敢要。”

    聽著柳睿這麽說,林輝夜有些出神。

    她記得三年前,自己跟著皇兄去塞外的時候,趙眀河也是這樣給自己打野味吃的。那時候的明河可沒有把野味賞給別人,隻是烤給自己的。即使那時候自己的胃口差極了,卻也還是吃了很多。

    孤漠圓月,天星明河。

    她一直覺得,那是她長這麽大,見過最美的風景。

    “大將軍還很會唱歌的,歌聲輕輕,卻總會傳出很遠很遠。”待林輝夜回神的時候,柳睿還在講述。

    “明河唱歌?”林輝夜沒有聽過趙眀河唱歌,因而好奇道。

    “是啊。”柳睿道。“晚上的時候,大將軍偶爾會在帳外清唱。臣有次半夜睡不著,就聽見了。聽了一晚上呢。”

    林輝夜還想再問些什麽,卻聽見門開的聲音,趙眀河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陛下?”趙眀河見林輝夜坐在院內,也有些吃驚。

    “朕來找你進宮。”林輝夜朝著趙明河望過來,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盛夏斑駁的光影中,林輝夜隻見趙眀河一身粉白相間的衣裾,卻依舊明豔無比。她披散著長發,平日裏全部束在腦後的劉海此刻被放下來,從額心分開到兩側,將她形狀姣美的臉頰勾勒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她並沒有束什麽發髻,隻從臉頰兩側輕輕挽起幾縷發絲,用一串紅色的琉璃珠簪卡著,長長的發尾被紅線隨意紮起,並不淩亂。

    “要臣進宮直接通傳就好,怎麽親自跑來。”趙明河道。“染了暑氣可怎麽好。”

    “朕也想出宮走走的。”林輝夜回答。“不礙事。”

    “隻是……陛下現在找臣進宮是所為何事?”趙明河心裏已知八|九,卻還是問道。

    “明日就是你生辰,有些具體的事情,朕想找你商議一下。”

    “可是柳睿今日……”趙明河極不願進宮,所以把目光投向柳睿。

    林輝夜也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柳睿隻覺得身置寒冰,連忙擺手接道。

    “臣找大將軍沒什麽事!就是聽說她近日心緒不寧,給她送糕點來了。”

    一直到林輝夜和趙明河走了之後,柳睿也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她隻知道趙明河一瞬間陰鷙的神情比林輝夜還讓人發寒。

    與林輝夜一同坐在回宮的馬車裏,趙明河興致缺缺,並不怎麽說話。這幾日的煩躁情緒一同湧上來,讓她連裝都沒法子裝下去。林輝夜側頭看看她臉色蒼白,問道。

    “聽說你近日心緒不寧?可有請大夫瞧過?”

    “臣沒事,就是燥熱些。”趙明河側頭望林輝夜,笑。她並不希望林輝夜察覺她情緒不好,隻歎柳睿的嘴沒個把門的。

    林輝夜見趙明河的鳳眸彎起,又看呆了。

    “陛下怎麽了?”見林輝夜愣神,趙明河伸手在她麵前晃。

    “看你看呆了。”林輝夜笑。

    趙明河沒料想她會說的這麽直白,沒法接話,便訕訕將頭轉過去拉開車簾看風景,卻不料簾外已知不覺全是宮牆。林輝夜見她轉頭,也不怒,隻在她耳畔輕輕道。

    “你要是喜歡去城外玩,改日朕陪你去。”

    趙明河假裝聽不見,看風景看得認真。林輝夜看著她的側臉笑,又補道。

    “明河,你今天美極了,朕喜歡。”

    兩人回宮後就直奔林輝夜的書房。林輝夜將第二日盛宴的細節一點一點跟趙明河說起,趙明河隨意敷衍,林輝夜卻還是說的認真。到後來趙明河索性不說,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將一隻腿蜷起踩著椅墊,聽窗外的鳥鳴。

    輕軟的鳥鳴悅耳,比林輝夜囉嗦的那些破事好多了。趙明河這麽想。

    就這麽聽著鳥鳴,她的思緒飛遠,飛到天鳥閣去。

    記得天鳥閣上,林解語迎風站著,她伸出一隻手,鳥兒居然乖巧的落在她的手心。

    趙明河又想到她伴了自己三年的一手好琴,還有那是鳥兒都為之盤旋的天鳥餘音……

    趙明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她隻知道自己一睜眼已經不是在書房裏了。此刻的她正躺在一張大床的中央,床的周圍熏著淡淡的香,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涼意。

    “明河,你醒了?”腦海快速運作的趙明河忽而聽到林輝夜的聲音從離自己略遠處響起。

    “陛下……?”趙明河從床上坐起來,撩開重重紗帳,看林輝夜從大殿深處走出來。

    “跟朕討論晚宴的時候,你睡著了。”林輝夜隨意批了件外衣,頭發全部散開,軟軟順順的。“朕也是,說了那麽多你不感興趣的事情。”

    “是臣的錯,臣不該睡著的。”趙明河趕忙從床上下來,發現自己的頭發也散著,衣裳卻隻被脫掉了最外麵那層。

    “朕讓人在大殿的四角備了冰,這樣會不會涼一些?”

    “您不是怕涼?”趙明河道。她記得林輝夜體寒,是半點涼意都沾不得的。

    “朕沒關係,朕有明河。”林輝夜上前兩步抓住趙明河的手,趙明河隻覺得一股涼意襲來。她想,這女人,看似淡然,實際上定是冷極了。

    “陛下別跟臣開玩笑了,夜深了,臣該回府了。”趙明河不好抽手,隻得垂頭,等林輝夜鬆開自己。

    “如果朕說要你留下來陪朕呢。”林輝夜定定的看著趙明河,道。

    “臣不是皇上後宮之人,不必負責侍寢。”

    這句話說完後,林輝夜的氣息一下沉了下去,很久她才笑道。

    “你這是要朕納你進後宮麽?”

    “請陛下不要開玩笑了。”趙明河的頭垂的更深了。“臣可不想因為自己,讓陛下受天下之人的非議。”

    “朕不介意。”林輝夜道。

    “可是臣介意。”

    “你……這麽討厭朕?”

    “臣隻是近日心緒煩躁,想回府上休整休整,怕衝撞了陛下龍體。”趙明河道。

    “若這是一個皇帝對一個臣子的命令呢?”林輝夜笑。

    “哪來這樣的命令?”聽林輝夜笑了,趙明河終而將眉頭舒展開些,苦笑道。

    林輝夜將頭側於趙明河耳邊,輕聲耳語道。

    “從朕這來的。”

    趙明河隻覺得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將林輝夜擁在懷裏,道。

    “臣……遵旨。”

    夜色深沉,趙明河躺在大床中央,林輝夜貓兒一般的鑽在她懷裏,將她整個胸膛都霸占了。趙明河一直睜著眼,看著屋頂無法入睡。

    “明河……”

    “恩?”趙明河問。

    “明河……朕喜歡你……”顯然林輝夜並沒有聽見趙明河的回應,她似乎是做夢了,隻是滿足的依偎在趙明河脖頸,喃喃的重複著那句話。“朕很喜歡你……”

    “可是……臣不喜歡您。”趙明河冷笑。她用空出的那隻手摸了摸,終於在離枕頭不遠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的琉璃珠。

    紅色的珠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妖冶無比,仿佛鮮血凝結而成的。

    就這麽盯著琉璃珠很久,趙明河忽覺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心底深處躥出來,極力的想要撐破自己的身體似的。她的眼睛漸漸變紅,就要跟琉璃珠一個顏色。

    趙明河隻覺得整個人都痛極了,腦海中有無數個聲音叫囂著“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那聲音仿佛就來自於魂魄的深處,趙明河隻覺得他們喊出了她的心聲,握著琉璃簪的手猛然舉起就要向著林輝夜刺去!

    然,遮擋圓月的烏雲在這刻飄移開去。清明的月光撒進殿內,將林輝夜安心的睡顏印在趙明河的視線中。

    簪子停留在離林輝夜脖頸極近的地方,不再前進。

    趙明河大口的喘著氣,隻覺得自己流了一頭汗,轉而將琉璃珠扔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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