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夜林解語得到急報匆忙的走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小竹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等啊等,就那麽睡著了，再一睜開眼睛,發現竟然已是晚上。她揉揉眼睛站起來去林解語的寢屋瞧了瞧,卻還是沒看見她家主子的身影。

    大年初一的夜裏，萬靈殿寂靜無聲,就連燈都沒點。

    從天際席卷而來的風夾雜著雪花的涼意，竟讓人冷颼颼的。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後，小竹趕忙轉身想去自己的房間裏待著,卻不料在一轉身的時候……

    “啊啊啊啊！！”被靜悄悄停在自己身後的白影下了一跳，小竹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聲。

    “這麽怕？”見那小丫頭被自己嚇壞了,林解語笑道。

    “主……主子……你……你這是做什麽呀！”發現那道白影是林解語以後,小竹的眼眶瞬間淚花亂轉，道。“嚇……嚇死奴婢了……”

    “還哭了。”見小竹被自己嚇哭了，林解語抬手為她擦眼淚道。“天都黑了，你膽子又小，怎麽不回自己房間待著？”

    “還不是想看看你回來沒有麽……”小竹撇著嘴抽泣，道。“而且……您每年一到除夕之夜就喜歡給奴婢講鬼故事嚇人……所以奴婢膽子才小的。誰一直聽會不害怕呀……”

    “聽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反應呢。”林解語挑眉，用眼角斜睨小竹道。

    “不說了不說了……”見自己不占理，林解語又回來了，小竹才轉而問道。“主子，急報是什麽事啊？”

    “沒什麽。”林解語淡淡道。

    “既然沒什麽，您今夜便早點睡罷，昨夜都沒睡……一定累了。”

    “好。”林解語應道。“我這就去梳洗……你回房罷。”

    “嗯。”小竹應了一聲便準備退下了，然，就在即將要轉身之時，她卻聽林解語在她背後幽幽道。

    “進屋時小心著點。”

    “主……主子！！”本來緩和下來的心態就這麽又被林解語挑了起來，小竹懊惱的吼道，卻也隻見林解語又笑了笑，轉身，悠閑得朝著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了。

    小竹就這麽望著林解語離開的方向深呼一口氣……

    她想，若不是親生經曆……她要說她家主子的惡趣味頗多……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罷。

    柳睿遠遠就見有個黑影站在自己的將軍府門口，卻也沒管閑。然而，當她一路走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發現那個黑影竟然還在並且正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瞬間就驚悚了。

    “嚇？！”她向後縮了一步，警覺的握住劍柄。

    “……”見柳睿這架勢，那黑影停住，顯現出無奈之感。

    “什麽嘛，原來是明河。”當烏雲散去，月光灑下時，柳睿終於看清了那黑影的麵容。“怎麽了？好像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昨天……喝壞肚子了罷？”

    “急報……是什麽事？”無視了柳睿一長串的問候，趙明河道。

    “是蠻嚴重的事情。”聽趙明河問道這個，柳睿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就是……衛青……死了。”

    乍然聽到那四個字的時候，趙明河呆愣在原地，半響都沒緩過神來。

    柳睿見她這模樣，便知她心裏肯定是不好過的，但是在這尷尬的氣氛間，柳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繼續道。

    “看來那個傻子王子對佞刹非常重要呢……佞刹國王的怒意……在衛青身上完全體現出來了……”柳睿道。“聽說……衛青……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了……隻帶回個頭來……雖然頭也……”

    話說到一半，柳睿就見趙明河已經從自己身邊走過去，走向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明……明河？”感覺那人一下就要不見了，柳睿趕忙將之叫住道。“陛下緊急召見的官員中都沒看到你，你是不是又忽略了陛下……所以不知道？”

    “沒有。”趙明河站在原地答。“陛下不讓我出宮，也封鎖了消息。我想，來你這裏說不定能知道什麽，果然……你總不會讓我失望的。”

    “什麽？！陛下什麽時候封鎖的消息？！”聽到“封鎖”兩個字的時候，柳睿瞬間覺得背後發涼了。她想，果然參政的時候打瞌睡……就是自尋死路啊……

    “我也不知道。”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感覺趙明河的氣息依舊詭秘，柳睿道。

    “其實……他走了以後，我就後悔了。”趙明河轉過頭來，望著柳睿道。“我那天晚上果然還是應該求陛下……讓我去的。”

    “你要是去了，說不定死無全屍的就是……”柳睿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卻在看見趙明河紅著的眼眶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言語。就……這麽讓她離開了……

    有時候，柳睿對趙明河總有一種錯綜複雜的感覺。

    從外表看，趙明河是個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異常囂張狂霸的人。

    可是每到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趙明河的心其實非常軟，比尋常人還要柔軟幾分。

    第一次跟著她出征的時候，柳睿就有這樣的感覺。

    每當有大批的士兵死去，這個人總是會自己在營帳裏坐好幾天……

    以前柳睿還總覺得她那幾日是在思索戰略，現在想想，卻驚覺，她……原來……是在哭麽？

    林解語梳洗過後，便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發呆，今日的烏雲太重，掩去了月的光輝，卻也分外寧靜。然，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門卻被人敲響了。

    “誰？”林解語問。

    “我。”門外的人回答。

    僅此一聲，林解語便聽出了來者是誰，她想了想，終而輕聲道。

    “門沒鎖著，進來吧。”

    “解大人睡覺不鎖門，可不是好習慣呐。”趙明河推開門，笑著走進來道。

    “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林解語問。

    “今夜月黑風高，明河特來找解大人敘舊。”趙明河坐在林解語身邊的椅子上，道。

    “我跟你沒什麽舊可以敘。”林解語冷著眼睛道。“有什麽事就說，否則，就請趙大人回去罷。”

    果然，趙明河迅速接道。

    “我想聽你彈琴。”

    寧靜的深夜中，輕輕的樂符從林解語的指尖劃出，趙明河端坐在椅子裏，望著麵前彈琴的人，心中漸漸寧靜。

    “天鳥……餘音。”

    “你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聽趙明河喃喃說出這四個字，林解語抬眸問道。

    “嗯。”趙明河答。

    “也不知為什麽，這曲子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夢裏，我想我以前大概是聽過的……”林解語道。

    “或許。”趙明河笑。“這是很好的曲子，一般人聽過後……便多少會記得些。”

    “趙明河，那是別人的悲傷。”

    本來以為自己的表現已經很正常的趙明河在聽林解語說完這句話後，眼瞳瞬間收緊。

    “不要因為別人的命運而傷了自己的心。”

    “談何容易……？”半響，趙明河笑道。

    林解語卻不再答她，隻是繼續撫琴。

    她知道，她不能阻止趙明河的心被外界的事物所牽動。

    但是……卻仍舊想要替她抵擋那洶湧的悲傷。

    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細小的雪花來。

    林解語琴音不斷，纏繞整個黑夜，直到……旭日初升。

    大年初四的時候，磐朝全體官員緊急上朝。因為……即衛青的死訊後，磐朝西北邊境第一大城池瀧水，失守了。

    據通傳的小兵形容，佞刹族的凶殘比起書中記載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到之處均赤紅一片，不留全屍。且他們揚言一定攻下“磐朝”砍掉輝夜帝的首級，將之祭天，慰藉先逝的離石殿下。

    然聽到這些的林輝夜隻是嘴角微揚，似乎略帶笑意。她將目光掃過朝堂上的文武官員，問道。

    “眾愛卿有什麽看法？”

    台下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眾文官隻要一想起衛青首級的模樣，便……胃中翻湧。武官則是在掂量著此舉的成敗，不好貿然自薦。

    “臣……”就在這時，一直位於武官最末的李虎上前一步。

    “臣請戰。”然，李虎的話還沒說完，眾人便聽一個聲音從大門口傳來。

    林輝夜抬目望過去，就見趙明河一身赤紅的官服，立在門口。她背著陽光，不似平日裏的張揚，一雙明亮的眼眸溫柔。林輝夜微微張嘴，剛想說什麽，就見那人跪了下去。

    趙明河就這麽工整的跪著，額頭貼地，再次道。

    “臣……請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