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同林輝夜練劍後,朝陽再未贏過一局。然這種天塹般的懸殊感並未使得朝陽停下好勝腳步,反而……讓她癡狂。

    朝陽癡狂於林輝夜那無比淩厲的劍法和她那如畫一般的舉手投足。

    “為什麽我總是贏不了。”休息的時候,朝陽坐在一邊，拿巾帕擦汗。

    “這還用問麽？”林輝夜笑,也拿起巾帕擦額頭。

    朝陽望著她擦汗的模樣，呆了半響,卻始終也回不過神來。她總覺得林輝夜周身帶著微涼的風，即便在如此大的太陽下,依然讓人感覺清涼。

    “因為我比你大,所以練習的比你多,自然會贏你。”

    “也就是說我日後要是多多練習,就會超過你咯？”聽到林輝夜安慰似的話語,朝陽寬心道。

    “那是絕無可能的。”林輝夜答。

    “為什麽？！”

    “因為……”見朝陽湊近自己,林輝夜側眸去望她的臉頰道。“因為我永遠都比你大。所以……練習的永遠也比你多。你不可能贏我，隻能……追在我的身後。”

    “切，你就不睡覺不吃飯不做其他的事情？”朝陽道。她再一次在心裏暗暗罵自己不長記性，明知道林輝夜性格頑劣，但她卻每次都會以為林輝夜是真的在安慰自己。

    “你又不吃飯不睡覺不做其他的事情麽？”

    “你！”被林輝夜噎的一句話也說不上，朝陽抿著嘴皺著眉望她。

    林輝夜就見朝陽那一雙烏黑的瞳在陽光的照耀下無比明亮，卻……泛著微紅的色澤。

    “紅色的。”發現那一閃即逝的紅色，林輝夜挑起朝陽的下巴，仔細觀察道。

    “什麽紅色？”

    “你的眼睛。”林輝夜淡淡答。

    “怎麽可能？”聽林輝夜這麽說，朝陽趕忙否認道。“紅色隻有小羽才會有，你一定看錯了。”

    “讓我再細細看看。”見朝陽否定的如此堅決，林輝夜湊近朝陽，以自己的瞳凝視著她的，話語溫柔道。“眼睛再睜大一點，看著我。”

    “嗯。”為了確保自己的瞳色，朝陽聽話的將之睜大望著林輝夜的眼睛。她隻感覺林輝夜一雙烏瞳深邃，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終而……以她的唇……輕輕的碰上了自己的。

    朝陽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覺，既興奮又酸澀，她發覺自己的心髒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差點就要蹦出胸膛來。

    “果然是看錯了。”然就在朝陽心跳加速的時候林輝夜的唇卻離開了，她站起身來望著朝陽揮揮手中的劍柄道。“繼續練劍？”

    “不練了！”朝陽將劍丟在一邊的地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惱火，她隻知道在聽見“果然是看錯了”這六個字後，自己的怒意就一下湧上來，不可遏止。

    “小……小羽！”

    望見剛才那一幕以後，小七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還來不及說些什麽話，朝羽便已經轉身走了。

    “小羽你等等我啊！”小七一邊在後麵追著朝羽，卻除了這些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有關於朝羽討厭林輝夜這件事，小七心裏最明白不過了。但是，她也同樣明白，林輝夜是絕不會因為朝羽的厭惡就主動離開朝陽的。這樣一來……唯有讓朝羽接受林輝夜，才能減小那道看不見的縫隙。

    隻是……這又談何容易？

    林輝夜那一巴掌不是打在朝陽的臉上，而是打在朝羽的心裏。

    今日，是朝羽第一次下定決心去與林輝夜握手言和。

    卻……

    卻偏偏攤上了這樣的事。

    “小……！”一路上這樣想著，等到小七回神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到了靈犀寢殿。朝羽如同往常一般狠狠衝進寢屋，用力把門一關。知道她一時半會的不會出來，小七隻得靜靜守在門口道。“小羽……”

    “小七，我沒事。”然不一會門裏就傳來了朝羽的聲音，那聲音淡淡的仿佛根本什麽事也沒發生一般。

    “你這樣像是沒事？”

    “我隻是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朝羽答。她麵對著緊閉的門扉，任淚水陣陣溢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哭。”小七答。“但是，我卻多少能夠感覺到一點你的感受。”

    “是麽……”聽完小七的回答，朝羽笑。隻是這一笑，世界卻全都模糊了。

    “是。”

    “是麽……”

    “是。”在朝羽反複的問話中，小七答。“可是小羽你要知道，比起林輝夜，我覺得你要更加優秀。”

    “誰要跟她比優秀呢。”

    “對，不比。我們不需要比。”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小七趕忙哄道。“小羽別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誰要你陪了……”小七話語未落，朝羽便接話道。她本是喃喃的念叨著這句話，最後索性哭出聲來。小七聽她任性且帶著哭聲道。“誰要你陪了！”

    “朝陽。”

    回家的路上，林輝夜輕輕的叫著那個一聲不吭走在前麵的人，卻怎麽也不見那個人應自己一聲。

    “朝陽。”

    “幹嘛。”見林輝夜叫自己兩次，朝陽別扭道。

    “你……一直是在生什麽氣？”頭回見朝陽這個模樣，林輝夜笑道。

    “我哪生氣了。”朝陽沒好氣道。

    “好吧，你沒生氣。”見朝陽決定打死不承認，林輝夜也不再追問，隻是靜靜的跟在她身邊走。

    今夜的月色很亮，將黑暗中的靈犀穀照的透亮。

    林輝夜抬頭看，不禁感歎道。

    “真美。”

    聽林輝夜這樣讚歎，朝陽也抬頭仰望。

    就見今夜的靈犀穀與平日無異，依舊是星河綿延，明月高懸。

    “這也美？”

    “嗯。”林輝夜道。“就這麽抬頭便感覺夜空裏有道明亮的河流，即便夜幕這麽黑，大地卻也被它照亮著，像你。”

    似乎是這話說的太深邃，朝陽並不能夠明白，隻是呆呆的望著自己。林輝夜見她這幅模樣，心中疼惜不已，隻得柔聲道。

    “你從小就生活在靈犀穀罷？”

    “嗯。”朝陽微微點頭，答道。

    “所以才會沒有感覺了罷。”林輝夜答。“當一個人本就生活在仙境裏時，便不覺得仙境有多美好了。”

    “皇宮與這裏不同麽？”朝陽問道。

    “嗯。不同。”林輝夜答。“皇宮中宮牆高聳綿延，一到了晚上就很淒涼。那裏的夜晚總是很漆黑的，很少有這樣大片的星河存在。小時候的我抬起頭根本就看不到月亮，隻能爬上屋頂去。”

    “那也很美。”靜靜聽著林輝夜的話語，朝陽道。

    聽朝陽這樣說，林輝夜的瞳孔微縮，繼續聽她道。

    “我娘說過，皇宮裏的宮燈是紅色的，火焰一般溫暖。那裏有最氣派的建築，最至高無上的威嚴，還有最聰明的人。”朝陽閉起眼睛，喃喃道。“漆黑的夜幕，高聳的樓宇，孤寂的宮燈，隻露出半邊臉的月亮，還有……小小的坐在宮頂的輝夜。這樣的場景，不美麽？”

    “為什麽……”聽朝陽這麽說，林輝夜竟覺眼眶溫熱，差點就要落下淚來。“為什麽你所看見的，與我看見的，這樣不同。”

    “因為你在看這個世界。”朝陽抬頭，凝望林輝夜道。“而我在看這個世界中的你。”

    那一霎那，林輝夜再也無法遏製眼眶中的淚水。

    漆黑的夜中，她緊緊抱著那個小小的孩子，仿佛抱著這一生的亮光。

    “輝夜，別哭。”

    那夜，她聽她說。

    輝夜。

    別哭。

    磐朝的皇子皇女在靈犀穀內遊玩的暢快，皇帝卻在靈犀宮殿內待得神神秘秘。這眼見一個月過去了，硬是什麽消息也沒有。但這些年紀尚輕的皇子皇女殿下少君並不關心這些，他們隻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們依舊別期未至。

    不練劍的時候，林輝夜就留在靈犀宮殿內跟朝陽一起。漸漸的，宮中之人便都曉得了一個固定的慣例，那便是，若是林輝夜來了，朝羽殿下就堅決不會露麵。

    清楚朝羽性格，朝陽便知自己勸阻也隻是火上澆油，隻能默許這樣的狀況，怎麽也無力改變。

    “不安？”林輝夜喝了一口手上的茶，望著神遊的朝陽道。

    “沒什麽。”朝陽不答。她也不知林輝夜從哪裏看出自己不安，卻也不能將小羽的事情就這麽說出來。

    再怎麽說……身為磐朝第一公主的林輝夜已經主動議和過了，卻被朝羽將手打掉了……

    如何……

    見朝陽的表情明顯就不像是沒什麽，林輝夜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朝陽就見她將手覆蓋在自己頭頂上，道。

    “安心。”

    “誰讓你摸我的頭了。”雖然心下明顯的因為林輝夜的那兩個字而有了著落，朝陽卻一把打掉了林輝夜覆蓋在自己頭頂的手。

    “不喜歡被摸頭？”見朝陽這個反應，林輝夜問。

    “嗯。”朝陽答。“好像是……寵物一般。”

    正這麽說著，朝陽便見林輝夜微微跪在自己身邊，將頭蹭進自己的懷裏去了。

    “喂……你都多大了……還……”

    “要摸頭。”林輝夜並不管朝陽說的話，隻是將頭拱進她懷裏，低低道。“朝陽，要摸頭。”

    “你……”見林輝夜這幅模樣，朝陽抬起手，輕輕的……覆蓋在林輝夜的頭頂。她就見林輝夜舒服的眯起眼睛，任由她一下一下的摸著，不由的感歎道。“貓兒一般……”

    “喜歡麽？”一下一下被順著頭發，林輝夜道。

    “喜……喜歡什麽？”發現自己摸上癮了，朝陽臉紅道。

    “摸我的頭。”

    “我……”

    “我當你的寵物，你寵我，好不好？”林輝夜抬頭望著朝陽，溫柔道。

    “你……你別鬧了。”潛意識中，朝陽發現自己不喜歡被人摸頭的概念已經被林輝夜偷換，遂一把推開她，固執道。

    林輝夜並不是真的貓兒，所以並不如朝陽想象中那樣黏人。她就見方才還眯著眼睛假扮寵物的林輝夜此刻已經站了起來，全然沒了剛才的貓樣。

    “你去哪？”見那人似乎要走，朝陽站起來道。

    “既然我說了讓你安心，就一定做到。”走到門口的林輝夜回頭對朝陽道。“安心。”

    “你要去……”聽林輝夜這麽說，朝陽瞬間想到一個人。

    然，她還沒說出口，卻見林輝夜笑道。

    “找朝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