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重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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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凡頭枕著手臂,身子平躺著仰望著夜空,懶懶的開口說道:“我可沒看,是你們自己非得在這談事情,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來的難不成還要我給你們騰地方,瞅你們要辦的事我總不能開口趕人吧,別的姑娘家裏子薄會想不開投河,你喜歡的這姑娘要是知道還有我的存在,興許就提著劍把我大卸八塊了。”

    “這麽說來,我還得給你賠不是?”文隼依然是仰著頭,他天生愛幹淨,受不了房頂的灰塵弄髒了他的衣服。

    “她是禦翎的人,身上帶有歃血印。”

    “你知道歃血印?”文隼頗為意外,看他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知道的事情還不少。

    “略聞一二,隻是不知破解的方法是什麽?”

    “你知道的可還真是不少。”

    “活得長最大的好處不就是什麽都知道一些嗎?”葉凡自嘲道。

    “聽過三生三世不滅之魂嗎?”

    笑容一滯,葉凡坐了起來,“你是說歃血印得用它來解?”

    “夜深了,我要去睡覺了,睡完了對皮膚不好。”他可是很愛惜他這張臉的,走了兩步,文隼又開口道:“明天有個好天氣,可以給風晚晴融魂。”

    葉凡沒有答話,枯坐良久,仰望著星空繁星點點,最後長歎一氣,在房頂和衣而睡。

    蝶舞的身體一直被禦翎封藏於弱水河下,雖有千年的寒冰保她肉身不毀,但畢竟已過五百年,跟正常人的身體還是有區別的。

    融魂的時間很長,期間不能有任何外力的幹擾,不僅如此,融魂本身也有一定的風險,並不是找到合適的身體融魂就能成功,身體出現排斥或是魂魄鎮不住身體都會導致失敗。

    文隼閉門已經兩天,白煜和葉凡日夜守在門外,一是擔心結果,二是保證文隼不被外界所擾。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又是一日過去,文隼的房門終於打開,白煜和葉凡湊上前正要問,卻見風晚晴提著裙擺邁出房門,她的眼眸如水透澈,身上散發著迷人的香味,白煜不由看傻了眼,麵前的這個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心裏很衝動想抱住她,但又怕嚇到她。

    “小蝶兒?”白煜的聲音微微有些顫,現下的他的確很緊張。

    風晚晴側眸看著他,很陌生的眼神。

    葉凡察覺到她有點奇怪,人是活的,但少了些生氣,“師姐?”

    風晚晴轉過頭看著葉凡,一樣是看著久久的不言語,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文隼這是怎麽回事?她怎麽好像誰也不認識,也不開口說話。”白煜急了,生怕是融魂失敗導致的後遺症。

    文隼一邊用毛巾擦著手,一邊解釋道:“五百年冰凍的身體要完全適應需要時間,過兩天就會說話了,至於不認識你們,興許這身體一早就摔壞了腦子,所以認不清人。”

    聞聽,白煜和葉凡很默契的白了文隼一眼。

    “沒有命魂,這個身體不知道她能不能駕馭得住,你們要是想她活得久一點,最好把命魂找到。”

    “戚婆婆說過她命中獨缺一魂一魄,根本就沒有的東西,你讓我去哪找?”白煜誤以為文隼又想故意刁難。

    “人都有三魂七魄,她也不例外,少一魄興許能活,少的是命魂,能轉世也該是個癡傻之人。”文隼緩緩而笑,“這九天玄女的轉世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難懂。”

    一直默默無言的風晚晴忽然抬起手指著葉凡,大眼忽閃忽閃的的看著他,張著嘴不知想說什麽。

    “你認得我了?”

    風晚晴點了點頭,身體很自然的靠近他。

    “我呢?小蝶兒你可認得我?”白煜急切的問道。

    見他突然靠近,風晚晴嚇得躲在葉凡的身後,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她這是怎麽回事?”她記得葉凡,為何不記得他?

    “看樣子好像認知停留在幼年階段了。”文隼隨便抓了一根蘿卜變成一串糖葫蘆,伸到風晚晴的麵前試探,本來還害怕不肯出來的她看到糖葫蘆後,咽了咽口水,怯生生的伸出手,拿到糖葫蘆以後快速的閃回葉凡的身後,然後開心的吃了起來,沒咬兩口發現吃的不是糖葫蘆而是一根蘿卜,她嘴一撅,嗷嗷大哭。

    “不哭不哭。”葉凡哄著她,溫柔的幫她拭去眼淚,這個模樣確實跟她小時候有些相像。

    “因為少了命魂?”白煜問。

    文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爾後美美的打了個哈欠,“你們帶著她玩去吧,我要去補眠了,好幾天沒睡覺皮膚都幹透了。”

    誰人不知文隼很緊張他那張臉,平日裏比女兒家還會保養,誰碰他的臉就等於是要他的命。

    忽然,有不明物體飛過來,不偏不倚的砸在文隼的臉上,文隼和白煜皆是一怔,能在一瞬之間傷到他的人功力可不簡單,低頭一看,傷他的竟是一根蘿卜,再一看,還是個被咬了幾口的蘿卜,視線往前移,發現扔蘿卜的人竟然是風晚晴。

    看到他們看向自己,風晚晴還朝他們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拉著葉凡撒腿就跑。

    “我的臉!”文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竟然用這破蘿卜傷他如花美豔的臉,“你給我站住!”

    白煜攔住他,無奈的開解道:“別衝動,她還小不懂事!”

    “死丫頭,有種你別跑。”文隼氣瘋了,動他臉就是要他的命,他不能放過她。

    接下來的日子裏,風晚晴慢慢的學會了說話,也不排斥和白煜接觸了,唯獨對文隼不一樣,也不知是不是還惦記著蘿卜的事,每次他一出現,她就變著法子去弄髒他的臉,每每看到文隼發狂的模樣她都咯咯的笑個不停,但是,她是玩得開心了,卻苦了白煜和葉凡,每次都得在文隼發怒之前抱著她逃之夭夭。

    當然,她作弄的不止是文隼,還有凡人避之不及的厲鬼,以前有事沒事他們就喜歡出來嚇人,現在若不是因為這裏是去地府的必經之路,他們是一百個不願意再踏進癸莽。

    “鬼鬼們!你們在哪裏?我們一起玩吧?”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風晚晴提著燈籠在癸莽的村頭晃蕩。

    躲在破屋後的鬼們被她這一聲叫喚嚇了一身冷汗,其中一個紅衣鬼小聲問道:“這丫頭片子大晚上怎麽都不睡覺的,我趕著回去給黑白無常報到呢。”

    “我怎麽知道,她平常這個時辰是該睡覺了,這凡人真會玩,以前都是我們嚇人,現在被人嚇。”另一隻鬼無奈的輕歎,現在做鬼也很難啊。

    “怎麽辦?要不一起出去嚇嚇她?”另一隻小鬼問道。

    突然,一隻燈籠橫在他們中間,風晚晴笑嗬嗬的問道:“你們要嚇誰?我嗎?”

    三隻鬼抬頭一看是她,嚇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風晚晴歪著頭,明眸透亮如珠,“來嘛,鬼鬼們,陪我一起玩啊。”

    在她伸手過來之時,一隻膽小的鬼不爭氣的暈厥過去,另外兩隻抱成一團,身子都快都成篩子了,紅衣鬼弱弱的說道:“你…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們要叫了。”

    “叫啊,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額,不對,是沒鬼來救你。”風晚晴兩手叉著腰,笑得好不得意。

    “鬼啊,救命啊,有人欺負鬼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風晚晴融魂後的身體並沒有出現排斥的現象,除了智商停步不前,別的一切正常,葉凡很想讓她就這麽開心的生活下去,但柔體凡胎的她必定要經曆苦痛和浩劫,他不願她在受苦,眼下卸元鏡已經被禦翎取走,各門派肯定會聞風而動,他們要比禦翎先找齊上古六神器才能幫助她獲取神力。

    “你要帶她走?”白煜錯愕的看著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的葉凡。

    “仙山各門派都在找她,待在這裏並非是長久之計。”這裏過路的小鬼又很多,保不齊跟說漏了些什麽,要抓她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也說不準。

    “我跟你們一起走。”看不到她,他不放心。

    葉凡沒有反對,此去凶險萬分,再找到七星宿的夥伴之前,多一個人照應也好的。

    果不其然,他們才出了癸莽沒多遠就遇到了玄天派的人,此番來的是兵坊坊主曹玥,繁音和沈翹隨行。

    曹玥手持長劍,看了一眼站在他們身旁的風晚晴,目光移向葉凡,“葉凡你未得允許私自下山,還不束手就擒跟我回去領罰。”

    “師父生死未卜,師姐三番兩次被掌門加害,這樣的師門不要也罷。”

    “風晚晴犯下弑師大罪,你們兩個都得跟我回去。”執掌弟子之位還懸空著,隻要能把他們帶回去,兵坊便是立了大功一件。

    葉凡把風晚晴推到白煜的身邊,快速抽出玄冥雙刀,冷哼,“你們三個一起上吧,大家都趕時間。”

    “口氣不小,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沈翹也不含糊,使出全力迎戰。

    兵坊擅長試用各種兵器,所以她的武器是用上好的化玉石鑄造,可以隨意切換成任何武器,但在葉凡的麵前,她的功力尚淺,武器在形態上的轉化他都能先一步洞察,不出十招,沈翹就被葉凡死死的牽製住。

    “這小子的道行不在我之下,短短數月,他是怎麽辦到的?”靜觀戰局,曹玥的眉心越發緊蹙,想來葉凡剛才所言並非虛張聲勢。

    繁音默然,目光瞥向一旁的風晚晴,幾乎是同時的,曹玥也把目光投向了風晚晴,“她命還真夠硬的,你留在這,看好時機幫沈翹拖住葉凡。”

    “是。”

    曹玥伺機向風晚晴動手,葉凡卻早一步發現她的動機,瞬移到她的麵前,眩目的刀法把曹玥逼得節節敗退,刀鋒一閃,他隻差一招就可以把曹玥輕鬆解決,危難之時,繁音吹起笛子,數把飛刀朝葉凡飛去,隻見他兩刀對接,快速旋轉,把飛刀盡數打落。

    單打獨鬥她們是斷然不可能贏得了的,也顧不得什麽長輩的顏麵,曹玥跟她們一起合力對付葉凡,即便如此,不出一炷香的時間,葉凡便輕鬆把她們製服,雙刀分別抵著曹玥和繁音的脖子。

    “現在可以走了嗎?”

    “就算我放你們走又如何,現在各門派都在找風晚晴,你法力再了得也不可能以一敵百。”曹玥憤憤然,想她也是修煉百年已獲仙身的仙人,如今經打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心下思忖著,輕離到底做了多少違背門規的事?否則怎會教出這麽兩個徒弟。

    七坊坊主除了閉關不出的唐婉和下落不明的輕離,全都被派下山打聽風晚晴的下落,雖然猜不透落鳳為何如此大費周章的找這個黃毛丫頭,但肯定跟炙焰池下放著的東西有關聯。

    葉凡冷哼,“你們不過是落鳳野心下的犧牲品,六界各有主宰,妄圖統領六界天大的笑話。”

    “你休要詆毀掌門真人。”沈翹怒道,左手按著被打傷的胸口,右手提著劍朝葉凡揮去。

    葉凡僅是一瞥,沈翹便倒地不起,全身像被點擊般,繃緊了身子,麵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沈翹!”曹玥大叫一聲,怒瞪著葉凡,“你放了她,我放你們走。”

    “師伯…”繁音遲疑了。

    “你還想殺她?”葉凡變了臉色,放在繁音脖子上的刀進了幾分,刀鋒劃破了她的皮膚滲出了血絲。

    “我何時要殺她?”繁音痛心的責問,她若要取她性命早在堯山時就下手了,為什麽他總是不相信她。

    葉凡收回雙刀,瞬移回到風晚晴的身邊,牽著她直接越過她們,在走過繁音身邊時,她卻突然對風晚晴出手,葉凡一驚,連忙把風晚晴護在身後,同時向繁音的右肩擊了一掌,他這一掌沒有收力道,繁音被擊退了幾尺。

    “誰敢動她,我絕不手下留情。”葉凡怒道。

    繁音按住肩膀,眼神卻一瞬不瞬的緊盯著一直不言語的風晚晴,她安靜得有些詭異,認真一看,她的眼神飄忽,似乎在躲避自己的注視,就好像…好像一個未見過世麵的小女孩害羞的模樣。

    心口不由一滯,“她…”頓了一下,她猛然憶起曹玥還在場,忙收了聲。

    出了癸莽,他們一路向南,途中也遇到過不少人的襲擊,都被他們輕易化解了,未免被人發現,他們走的大多是小路,不是特殊情況鮮少住進客棧。

    天色漸暗,他們在一處樹林內歇下,白煜找來樹枝生火,葉凡則帶著風晚晴到河邊取水。

    “師弟!”風晚晴大叫。

    聽到她的叫聲,葉凡以為她遇到了什麽危險,忙轉頭去看,不想迎接他的卻是冰涼的河水,看著他狼狽的模樣,風晚晴咯咯的笑著,“師弟好笨。”

    “快上來,等會要著涼了。”葉凡朝她招手。

    風晚晴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水已經漫到了小腿肚的位置,嘟著嘴,可憐兮兮的說道:“鞋子濕了,怎麽辦?師父知道了要罵我了。”

    語落還抽泣了起來,大有大哭一場的趨勢。

    “濕了吹幹就好了,不能哭喔,你哭起來很難看喔。”葉凡走下水把她接上來。

    “師弟你鞋子也濕了。”

    “對啊,所以我們要回去把鞋子吹幹。”牽著她漫步而回。

    “我肚子餓了。”她停住腳步,明亮的雙眸帶著期許看著他。

    “然後呢?”葉凡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故意不點破,看她怎麽說。

    “我沒力氣走路了,你背我回去。”張開雙臂,鼓著臉,一副索要抱抱的可愛模樣。

    葉凡被她可愛的表情逗笑,蹲下身子讓她趴上來,“你以前可不是那麽喜歡耍賴的。”

    “才沒有耍賴,我是真的走不動道了。”吐了吐舌頭,她承認是有那麽一丟丟耍賴了,真的隻是一丟丟,誰叫師弟那麽好,她就忍不住想依賴他。

    “哎喲,哎喲哎喲…”葉凡佯裝背不動她的樣子,“你看你都胖成什麽樣子了,我都要背不動你了。”

    俏臉一紅,反駁道:“亂講,才沒有很胖,大不了…大不了等會分半個包子給你好了。”

    “半個包子呢,這樣會不會太難為你了?”再一次笑噴,她為難的語調著實可愛,不用看都知道她現在是什麽樣的為難表情。

    “是有那麽一點為難,不過看在你是我師弟的份上,就讓給半個好了。”

    “那我是不是要說謝謝。”

    “不客氣,照顧師弟應該的。”

    葉凡笑岔了氣,她耍賴和占便宜的功力半點都沒有退步。

    在烤野雞的白煜看到葉凡背著她回來,誤以為她受了傷,連忙跑過去查看,“她怎麽了?”

    “沒事,肚子餓了。”葉凡把她放在一塊石頭上,彎下身為她脫鞋。

    “你這是要幹嘛?”白煜一驚,伸手要製止。

    “鞋子濕了,不換下難道還要穿著?”

    發覺自己會錯了意,白煜回到原位繼續烤著野雞,肉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風晚晴貪婪的嗅了嗅,肚子更是不聽話的咕嚕咕嚕叫,舔了舔唇瓣,她顧不得腳上沒穿鞋,蹦躂著就往白煜的身上靠。

    “想吃?”白煜問道。

    風晚晴誠實的點頭,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你烤得好香啊。”

    “等一會就好了,你先坐好,晚上露水多濕氣重,光著腳會生病的。”

    “不要不要,等會它跑掉了怎麽辦,快點快點,我要吃。”

    “好好好。”

    一會兒的功夫雞就烤好了,風晚晴顧不得燙嘴,抱著烤雞一頓亂啃,一陣風卷殘雲過後,烤雞就隻剩下了骨架,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她蜷縮著身子在白煜的身邊睡著了。

    低頭看著對他已經沒有防備的風晚晴,白煜會心一笑,拿出披風為她蓋好。

    “睡著了?”剛才她嚷著要吃魚,他就到河邊抓魚去了,沒想到魚抓回來她倒睡著了。

    “嗯,你的魚不算白抓,她把雞給吃光了。”

    “食欲越發的好了,你先弄著,我去布下結界。”

    “不必,今晚我守夜,你可以安心的休息。”活了五百多年,睡得時間已經夠長了。

    見他堅持,葉凡也就沒有反對,吃完烤魚,他拿出風晚晴的鞋子在火上烘幹。

    “我們此去是找人,還是神器?”連日來白煜一直沒有開口問去往何處。

    “人,他你也認識,叫帝若離。”

    白煜不解,“他三番兩次傷她,你為何要找他?就算是報仇也不急於一時啊。”

    葉凡輕笑,翻動著鞋子,“你知道鳳凰涅槃的傳說嗎?”

    “知道,這和這個有什麽關係?”

    “浴火重生,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成功她就會重生,獲得新的身體,而不是這副早就該入土的無用之軀。”

    聽到他如此說蝶舞的身體,白煜寒了臉,厲聲道:“蝶舞是風晚晴的前世,你如此說蝶舞不也是在辱罵晚晴麽?”

    “你可知道歃血印?”

    白煜身子一震,臉色微變,“你想說什麽?”

    “蝶舞的身體被禦翎下了歃血印,等血液走遍整個印記,她就會成魔,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

    “什麽?文隼怎麽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愣了一會,他不相信的說道:“不可能,歃血印是凡人向魔君簽訂契約才能種下的,五百年前,蝶舞本就有念力護體,又何須跟禦翎借助法力,況且當時禦翎帶她回地都時並沒有救活她。”

    “他救活過。”葉凡篤定的回答,“因為當時取她魂魄送往輪回井的就是我。”

    “你…”

    “我就是七星宿中的鬼宿,上一世在輪回井出了點差錯,我投錯了地方和時間,等我找到進入蓬萊之境的辦法時,禦翎已經搶先一步,加之肉身年幼,我不能穿過地都外的瘴氣,隻能暫緩了兩年才去救她,她的歃血印就是那時種下的,不知是不是在蓬萊國時摔傷了腦子,還是禦翎故意封住了她的記憶,她很聽禦翎的話,差一點就成為了他名正言順的魔妃。”

    樹枝在白煜的手中折成了兩斷,這一段他不知道的過往讓他更自責,和滅國的仇人朝夕相處,知道真相後蝶舞該有多難受。

    “然後呢?”他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如果可以他一定要親手殺了禦翎。

    “禦翎把她保護得很好,我根本不能靠近絕情殿半步,倒是傾城幫了我一個忙,她把蝶舞帶出了絕情殿,誘騙她到了弱水河,並用幻術製造了假象,順理成章的把蝶舞推入了河中。”他這才有機會潛到弱水之下把蝶舞四散的魂魄帶走。

    “她到底要害親妹妹幾次才能作罷。”在蓬萊時他就應該手刃了她。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你永遠都猜不透下一刻對方想做什麽。”

    “剩下的七星君你可知道他們的下落?”

    葉凡搖頭,“星宿已死,另外的六個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感知到他們。”

    “六個人?不應該是五個人嗎?”

    “翼宿為雙生兒,她們比我先入了輪回,可能就生在蓬萊。”

    她們在蓬萊?葉凡心裏打了個突,努力回想當年發生的事和見過的人,猛地一激靈,他想到了南宮家的姐妹,“南宮睿好像有一對女兒,當時好像有十六歲了。”

    “叫什麽?”按照年紀算來是差不多這個年紀,如果真是她們就太好了。

    “南宮…菠蘿,還有一個我記不清了。”

    “菠蘿…”真是難以想象身為天都星君的她們竟能忍受那麽“美味”的名字,若是見麵,他必定要嘲笑一番。

    “帝若離呢?你找他又是為什麽?”

    “有東西放在他那了,必須得取回來,好了,不早了,我先休息了。”雖然對他少了幾分戒心,但要全盤托出還時之過早。

    白煜知曉葉凡心中的顧慮,也不勉強,日久見人心,葉凡終有一日會明白他對蝶舞的心。

    他們在打探帝若離的消息,帝若離也在找尋她們的下落,在他們離開癸莽六日後,他才追到了癸莽,村裏沒有人煙,文隼也不在,他並沒有打探到任何的消息,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有點耳熟,他朝聲源處走去,越是靠近周圍的氣息變得越是混亂。

    禦翎?帝若離暗忖,停住腳步,他不敢太靠近,以免被禦翎發現打草驚蛇,這裏四周都是破舊不堪的木屋,禦翎和文隼就站在木屋中央的空地上,帝若離躲在破木屋的後麵,遠遠的觀望裏麵的情況。

    “你在跟我談條件?還是想威脅我?”禦翎淺笑,紫眸泛起寒意。

    “微藍之於你不過是個隨從,拿蝶舞的命魂跟你換,你穩賺不賠。”

    “我跟你說過不許動蝶舞的腦筋。”他早就該猜到盜取蝶舞肉身的人會來找文隼,隻是怎麽也沒算到他會背著自己給她融魂。

    “她身上有歃血印,你要尋她何其簡單,這筆交易你是做還是不做?”拿著魂玉的手攤開給他看,文隼美麗的臉上是難得的認真。

    魂玉怎麽會在他的手裏?難道風晚晴出了什麽事?帝若離不由緊張了起來。

    禦翎笑而不答,良久,他才伸出手去拿,正在這時,一道黃色疾風而過,在她們反應過來之前先行把魂玉搶走。

    “帝若離!”眼眸微微眯起,禦翎的眼底是隨時都可能迸發而出的殺意。

    “這玉本就是我的,我拿回來不為過。”

    “一個人就敢出手,你小子也是活得不耐煩了。”

    文隼亮出毫針,揚手一揮,細針如雨襲向他,帝若離快速閃躲,在他近身之前把劍陣布好,文隼不止醫術卓越,法術也很了得,對戰中,帝若離討不到一點便宜,好幾次險些被他的毫針刺中。

    不宜久戰,帝若離拔出紅蓮劍,借助紅蓮烈火之力把文隼逼到劍陣之中,受劍陣的影響,文隼的移動能力明顯慢了許多,但如此程度的劍陣想要完全牽製住他是不可能的,全身真氣匯集在毫針之上,對準劍陣中心的陣樁,毫針飛出成功擊碎了劍氣匯聚而成的陣樁。

    形勢不妙,帝若離移至十尺開外,打算禦劍逃離,禦翎早算到他會如此,眼眸一睜,魔靈纏繞上帝若離的腳,他被牢牢的束縛在原地。

    “除了白煜,這世上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時不時就會跑出來壞事。

    “很榮幸沒有成為你不討厭的人。”他試圖掙脫卻是徒勞,禦翎的魔靈遠在風晚晴之上,想全身而退已無可能。

    禦翎閃身至他的身側,“白煜帶著蝶舞到什麽地方去了?”

    “你都不知道,我又豈會知道?”

    冷冷一笑,禦翎手掌置於帝若離的麵前,五指一抓,開始吸食他的真氣。

    帝若離心知不妙,奈何身體已不受控製,體內的真氣飛竄,洶湧如潮,如此下去他的真氣會被禦翎吸幹。

    就在這時,一陣風拂麵而來,隻覺衣擺一動,淵尤已擋在帝若離的身前,手掌和禦翎的淩空對著,“神劍塚與魔界素無恩怨,你動神劍塚的人是否太過於草率了。”

    “他插手魔界的事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真氣在兩人的手掌心回轉,勢均力敵,兩人誰也贏不了誰。

    “上古六神器何時為魔界所有?你自視過高的毛病越發厲害了。”

    禦翎冷笑,抽回手,“把魂玉給我,我今日可以放他一條活路。”

    “魂玉是我的,我為何要給你?”魂玉裏住的可是他娘親的魂魄,禦翎拿去又有何用,不解他為何執意要拿。

    “你拿著風晚晴的魂魄就必須給我。”

    “笑話,風晚晴的魂魄怎麽會在這魂玉之中。”

    禦翎隻當他不願給,臉色一沉,準備動手。

    “他的魂玉裏確實不是風晚晴的魂魄,你弄錯了。”淵尤道。

    聞聽,禦翎眉心皺起,淵尤不是擅於撒謊的人,雖成不了朋友,但他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文隼,你做何解釋?”

    “他說不是,那就不是咯。”文隼態度較之前可謂是大相徑庭。

    文隼性格本就是飄忽不定、反複無常,禦翎對他雖有不滿,但也不至於對他動手,隻是蝶舞的事他不能不罰,否則豈不是要被外人笑話魔界毫無規矩,魔君無威信可言。

    “你跟我回絕情殿自己領罰,還是讓月微藍代你領罰?”

    文隼邪魅的勾著唇,又是一副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遵命。”

    既然魂玉不是風晚晴的命魂,白煜也已經逃離這裏,在這裏糾纏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迷霧一起,他和文隼消失在他們眼前。

    “謝師叔祖救命之恩。”帝若離說罷便要跪,淵尤扶住他,微笑的搖搖頭,帝若離抱拳一鞠,道:“師叔祖怎會來癸莽?”

    “聽到一些風聲,卸元鏡當真落入禦翎之手了?”

    “應該是在他的手裏。”帝若離接著把在蓬萊國的事給淵尤說了個大概,末了忽然想起辛書華的事,“辛書華是神劍塚的人?我看她的套路跟師叔祖的頗有相似。”

    淵尤點了點頭,“她是神劍塚曆代中唯一一位女劍尊。”

    沒想到她竟然是劍尊,帝若離吃驚不已,“為何不曾聽您提起過,書上也未見記載?”

    “拋棄仙身嫁給凡人,掌門又怎會留下她的痕跡,你可有看到她是被何人所害?”當年他算到她有一劫,趕到時為時已晚。

    “她先是中了天瓔毒,最後被問情所殺。”

    淵尤默了一瞬,又道:“你去蓬萊還有何發現?可知道風晚晴的下落?”

    “風晚晴禦翎劫走之後便沒有消息,聽聞是禦翎的弟弟白煜把她救走了,我趕到時他們早已離開,如今也不知該往哪裏尋她。”跟白煜在一起的話,她暫時是安全的。

    淵尤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魂玉,玉麵上泛起的暖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過魂玉打量了一番,運氣試圖把魂玉中的魂魄逼出來,遇到外力的衝擊,魂玉竟自己打開了保護罩,阻隔了真氣繼續傳輸。

    “這…”娘親的魂魄何時變得如此厲害?

    “看來禦翎說的不錯,這真的是風晚晴的命魂。”把魂玉交換給他,淵尤掐指一算,“他們往回山幻境的方向去了。”

    “回山幻境不是滄瓊派的所在地嗎?”他們往那個方向去幹什麽?

    “風晚晴的身邊不止白煜還有一個人,此人不簡單,他把風晚晴的蹤跡隱藏得很好。”

    “葉凡,他是鳳來國的將軍聘瀟的轉世。”能護在風晚晴左右的人,除了白煜也就隻有他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下落,你速速追上去吧,現在各門派都盯著玄天派和神劍塚,你回去了反倒不方便,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是要去回山幻境千年沉香林,他們需要這塊魂玉。”

    回山幻境。

    多事之秋,各門派都加強了戒備,方才破結界時花費了好一番工夫,風晚晴身上的歃血印越來越清楚,過不了幾日血液完全灌滿歃血印後,她就會化成魔,屆時要救她就難上加難。

    “我好渴。”風晚晴耍賴不肯繼續走。

    白煜檢查水袋,發現真的沒有水了,瞧她疲憊的樣子於心不忍,他讓葉凡先帶著她到前麵的樹下休息,自己去打水。

    靠在葉凡的肩上假寐,風晚晴感覺身體很不舒服,但又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隻知道喉嚨很幹想喝東西。

    忽然傳來打鬥的聲音,葉凡站起來看了一下,好像是白煜離開的方向,思忖著該不會是遇到了滄瓊派的什麽人。

    腥甜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本來還是倦怠不肯動的風晚晴突然有了精神,她貪戀的用力吸著,腳步不由自主的往血腥味的地方走去。

    葉凡發覺她的異樣,連忙拉住她,“師姐,那裏很危險你不能過去。”

    “可是好香啊,師弟,我口渴,我要喝水。”

    “再等一會兒,白煜就回來了。”

    風晚晴卻不聽話的扭動著身子,血的味道越來越濃烈,黑色的瞳仁起了變化,用力推開葉凡,她快速瞬移。

    打完水趕回來的白煜正好與她正麵撞上,看了一眼追在她身後的葉凡,白煜還沒理清她為何自己跑到這裏,隻聽見葉凡大聲喊道:“快攔住她。”

    語落,風晚晴兩隻手往前一抓,鋒利的指甲把水袋抓破,白煜一驚,腳步一轉閃到了一旁。

    “怎麽回事?”

    “應該是被血的味道刺激到了。”他早該發覺她的異樣的,回山幻境位處仙山西邊,雖靈氣不比堯山充沛,但對於風晚晴現在這種體質還是有扼製的作用。

    “我要喝水,讓開。”風晚晴大喊,魔性加速運行,她的眼眸已染成了淡紫色,印在手臂的上的歃血印閃著紅光,隻差一點點她的血液就把它染紅了。

    白煜率先上前,因為怕誤傷了她,他出手處處留情,但風晚晴可不是這麽做的,她每一招都是攻擊要害,白煜隻能一味的躲閃等待合適的機會出手。

    血腥味越來越濃,風晚晴有些不耐煩了,虛晃一掌,趁白煜躲閃之際,從另外一個方向下手,尖利的指甲插在他胸口的位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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