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吐啊吐啊的就吐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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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她照顧。”

    這句略有些沙啞的話甫一出口,當即便引得整個正廳,氣氛再次變得詭異了起來。

    眾人都是詫異。

    這不知是哪個世家的神秘少主,犯病咳嗽了,不僅不立即吃藥,反而竟還點名要七小姐照顧他?

    這這這,簡直……

    別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什麽的,就單單看在七小姐這可才是生產沒兩天的份上,她連自己都是顧不好的,又哪裏有力氣去照顧病人?

    秋以笙皺了眉:“要她照顧?她名聲可不好,萬一趁著你犯病體弱,對你做出什麽事來,我可怎麽向伯母交代?”

    顯然剛剛楚雲裳所說的話,並不被他給聽在耳中。

    聞言,鬥笠男咳著,還未回話,楚雲裳就頗為不爽的開口了。

    “笙公子,請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做我會趁著這位公子犯病的時候做出什麽事來?毀人清譽也不該是這般,看來世人所傳笙公子熟讀百家,乃是極為難得的秉承儒家之言的典範,這倒也是同不少小道消息一樣,是虛造的。”

    她反諷著,語氣銳利之極,毫不留情。

    一旁根本插不上話的楚天澈忍不住默默抹了把汗。

    他怎麽不知道他家的七妹何時變得這般能說會道,要知道對麵這位可是笙公子啊,秋家的笙公子啊,不是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公子。

    要是惹得笙公子一個不爽,就算是派人光明正大的做掉了七妹,那也沒哪個官員敢站出來攬下這事兒的。

    所以,七妹啊,哥知道笙公子的話的確是說得不好聽,可你也能不能想一想笙公子背後的秋家根本是咱們惹不起的?

    楚天澈難得戰戰兢兢一次,生怕秋以笙會因楚雲裳的這番話而發怒;廳裏的其餘人也都是提心吊膽之時,又不免驚奇,七小姐素來的表現,可都是說明她並不如何在乎外界名聲的,如今卻是隻因笙公子一句話就如此據理力爭的反駁。

    這是為何?

    而楚雲裳的話,秋以笙聽了,卻並不回她,隻緊盯著鬥笠男,眉頭皺得極深。

    “你真的要她照顧?”

    他再問了一句,然後毫無意外的看到鬥笠男點頭。

    咳得極其厲害的病人有氣無力道:“我就要她。”說著,隔著掩麵的黑紗看向了冷著臉的楚雲裳,深吸一口氣,才暫時的忍下了想要繼續咳嗽的*,語音沙啞的道,“楚七小姐,麻煩你。”

    楚雲裳動了動唇,想要拒絕,卻見那人掩在黑紗之後的眼睛裏,隱隱約約似是有著一抹祈求之色。

    她當即眸色一凝。

    到底……

    這個人是誰?

    前世他不過隻看了她幾眼,就引得她和喻兒落得那般下場;今生沒看自己,卻是提出要讓自己這個才生產沒幾天的未亡人照顧他。

    他是想要做什麽?

    而見鬥笠男竟是如此客氣,秋以笙不由轉頭看了楚雲裳一眼。

    見她麵色冷淡,毫不動容,隱有拒絕之態,秋以笙突然覺得,或許傳言中所說,真的是虛構的也說不定。

    於是便也語氣緩和的道:“楚七小姐,能否拜托你照顧他一下?”

    楚雲裳果斷拒絕:“不行。我還在月子裏,無法照顧人。況且,”她轉了身,便要重新向外走,“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認識他,和他也不熟識。”

    秋以笙也覺得是這個理。

    當即便轉回頭,正要勸鬥笠男另外找人照顧,哪怕是找這侯府別院裏隨便一個丫鬟也成,卻聽他重重再度咳了幾下:“咳咳,楚七小姐……麻煩你,讓人照顧我一下,可好?”

    竟是用上了請求的態度。

    聞言,楚雲裳不用回頭,也是清楚的知道,秋以笙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肯定已經變了。

    因她能夠感受得到,那原本還是溫和的注視,瞬間便是變得殺氣騰騰,令她如芒在背,似乎她的存在,讓得鬥笠男竟是如此低聲下氣般的態度,已經是阻了他的路。

    因是楚雲裳正麵朝著房門,背對著幾人站立著,因此楚天澈等人並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隻聽得她冷淡道:“為何一定是我?”

    鬥笠男邊咳邊道:“因為你看起來比較順眼。”

    “……”

    秋以笙眼中的殺意瞬間斂去。

    楚雲裳默了一默,沒想到一切的緣由,竟隻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但她還是拒絕:“我正在坐月子,公子還是另找他人吧。”

    鬥笠男沒說話,咳聲卻是陡然止住了。

    楚雲裳抬腳便要走。

    卻聽下一瞬,“噗”的一聲,似乎是誰吐出了什麽一般,有著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彌漫在人的鼻腔之中。

    而身後果然也是傳來了一陣兵荒馬亂般的動靜。

    “天哪,血,吐血了!”

    楚佳歡驚聲叫道,楚雲裳忍不住回頭看去。

    果見那鬥笠男竟是生生噴出一口血來,殷紅的血珠順著黑紗滑落在地,濺開小朵小朵的血花來,如同是開在了忘川彼岸的曼珠沙華一樣,極為的刺人眼球。

    黑紗之下,隱約可見他麵色慘白,似是真的犯病厲害。

    而見他竟吐了血,秋以笙再顧不得什麽,忙就對著楚雲裳道:“楚七小姐,真的麻煩你,照顧他一下可以嗎?他已經吐血了,再不吃藥,會出事的。”

    秉承著心底尚存的一絲良善,楚雲裳終於同意了。

    於是走的走,跑的跑,一幹人從正廳轉移到了楚雲裳住的院子。

    院子在西南方,略有些靠近別院的下人房,有些偏僻,走了一小會兒才到。

    見這院子竟是如此破爛不堪,連秋家裏最低級的奴仆所住的地方都是不如,秋以笙剛想習慣性的嘲諷兩句,終究是忍住了,隻忙讓黑衣仆人將氣息微弱,已經是昏迷過去的鬥笠男給直接送入楚雲裳的臥房去。

    楚雲裳也是忍住了。

    隨隨便便讓外男進入女子的閨房。

    這事兒傳了出去,她的臉麵當真是不要不要的。

    但她也是身子弱,又在月子裏,能在屋外走動這麽久,已經是極限了,當即便也是進了臥房裏去,坐在暖爐旁,抱了個湯婆子,驅散著身上的涼氣,靜靜旁觀著那黑衣仆人照顧著鬥笠男。

    先是把脈,探穴,然後喂藥,運功,那黑衣人仆人的內力,竟是十分的深厚。

    楚雲裳靜靜地看著,須臾突然開口。

    “他胸口有淤血,你幫他把血逼出來。”

    淤血?

    黑衣仆人此時已經是替少主運功完畢,聞言不由疑惑的看了眼楚雲裳。

    楚雲裳麵色淡淡:“胸骨處有明顯微紅,是為淤血。你運功替他化開,催他吐出來就好了。”

    旁邊的秋以笙聽了,剛要諷刺楚雲裳居然不知廉恥的偷看男人身體,卻是轉眼看見黑衣仆人為了給少主喂藥,而不知何時竟將少主那用來掩麵的黑紗鬥笠,給掀起到了下顎處。

    於是那微微敞開來的襟口,自然是能讓人將那一處裸露出來的皮膚給看個一目了然。

    秋以笙立即將差點要脫口而出的嘲諷給掐死腹中。

    黑衣仆人也是看清了那一處紅痕,當即便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按照楚雲裳所說的給少主運功。

    強大的內力沿著奇經八脈運到那胸骨之處,果然是有著一些淤血。

    黑衣仆人立即催功將其化開,然後一拍鬥笠男的背後,他立時又是一口血噴出,將楚雲裳的床榻給直接糟蹋得不成樣子,卻是從昏迷中醒過來了。

    這口淤血吐出來後,他氣息明顯是變得平和了點,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咳了。

    隨後隔著黑紗看了看這雖有些破舊,卻是極其溫暖的臥房,沙啞道:“這就是楚七小姐住的地方?”

    聽出他語氣中的些許吃驚,楚雲裳隻冷淡的回道:“總比睡大街好。”

    他聽了,沒再說話,秋以笙也是不做聲。

    但笙公子卻是暗暗的想,若非是楚三爺接濟了這楚七小姐,怕是以去年懿都裏的光景,她的的確確是要露宿街頭的?

    這般想來,這麽個破爛的院子,於她而言倒已經是個很好的住處了。

    隻是可惜了,在懿都裏擁有著數年才女盛名的楚七小姐,如今竟是淪落到了這麽個境地,不僅滿腹才學再無任何用武之地,引得無數公子哥兒垂涎的花容月貌也是再看不出什麽來,便連她那讓不少人都交口稱讚的師承醫仙九方卿遠的醫術,也是再無人提起。

    看著那雖是穿著尋常的襖子,卻宛如是穿了世上最為精美的華服般,一身通透清徹的清冷淡漠的女子,秋以笙莫名覺得,這女人的確如少主所說,看著是個順眼的。

    卻聽少主道:“笙,我想在這裏住幾日。”

    秋以笙一愣:“在這裏?”

    “嗯,在楚七小姐這裏。”

    聞言,楚雲裳還沒從兩人的對話中回過味兒來,就聽那鬥笠男再道:“你不是還要和三爺商量生意上的事嗎?反正那事兒一時半會兒你們商量不完,我的身體也太不好,經不得走動,就先在這裏住幾日吧。”

    秋以笙沉吟了片刻,應下了。

    總歸是個能讓少主看順眼的,又是個和傳言裏一點都不一樣的人,秋以笙覺得,或許少主呆在楚七小姐這裏,還真是挺好的。

    至少這侯府別院裏頭人多,就算她想搞出什麽來,也是有人盯著的。

    轉頭正要和楚雲裳說一聲,就聽楚雲裳不爽道:“這位公子,你想住在我這裏,有問過我的意見?這裏可是女子閨房。”

    秋以笙回頭看向床榻上的少主。

    便見少主沉吟了一瞬,才繼續有氣無力的道:“那楚七小姐的房裏可有空餘的隔間?這整個別院裏我也就看楚七小姐順眼,看別的不順眼的人,我怕我會一天到晚吐血吐個不停。”

    楚雲裳:“……”

    敢情這吐血還帶看人的,人長得順眼了他看了就不會吐,人長得不順眼了他見著了就吐啊吐啊吐個不停?

    楚雲裳幾乎要被這鬥笠男給氣笑了。

    她冷冷道:“公子,可有聽過一句話?”

    “你說。”

    “其實吐血什麽的,吐啊吐啊的就吐習慣了。”她清麗的眉眼間滿是冷淡,以及些許不耐煩,“相信公子整日裏也定是見到不少看不順眼的人,沒事,千萬別避著,多看看,多吐吐,就能習慣了。”

    秋以笙聽了這話,當即忍笑忍得差點破功。

    他倒是第一次見能和少主這般說話的人,這楚七小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鬥笠男被黑紗給遮掩住的臉容上,唇角似是抽了抽,旋即鎮定道:“吐血是個耗費體力的活兒,我身體不好,還是不要習慣才好。”頓了頓,又咳了一咳,“楚七小姐,接下來幾天,還是要勞煩你了。”

    見這人竟根本是油鹽不進,擺明了要毀自己清譽,楚雲裳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再和他溝通下去。

    她招手讓候在旁邊的綠萼送客:“送他們出去,不要讓他們再踏進院子裏一步。”

    綠萼向來都是個聽話的,見小姐著實是不開心了,也沒敢吭聲,上前來,客客氣氣的就要請這四位客人出去。

    可床上的鬥笠男不動,他床邊的黑衣仆人也就不動。

    而他兩個不動,秋以笙主仆兩個自也是不動。

    氣氛一時間就僵住了,綠萼幾乎是哭喪著臉望向自家小姐。

    楚雲裳此刻已經是麵冷如霜了。

    她斜睨著看了眼床上的鬥笠男,道:“確定要在我這裏住著,不走了?”

    鬥笠男十分的堅持:“對,不走。”

    楚雲裳點點頭:“好,這給你們住,我去讓三爺給我換個住處。”說著,扶著桌沿就準備起身來,作勢要出去找楚天澈商量換房的事。

    見楚雲裳這是真的惱了,鬥笠男也是被嚇了一跳,當即便是掙紮著要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別,別……楚七小姐,不如你我各自退讓一步,你讓人在這裏給我隔出個隔間來,我保證不會毀你名譽。如何?”

    楚雲裳扭頭看他:“公子是一定要住在我這裏了?”

    他似是有些扭捏:“嗯……這侯府別院裏,我真的是隻看你順眼。”

    他再次強調了看楚雲裳順眼,給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似乎真的隻是看她就不會想要吐血一樣。

    而楚雲裳則是不放心的道:“你真的能保證不會毀我名譽?”

    他連聲應是,幾乎要指天對地的立誓了,就怕她不相信自己。

    於是楚雲裳終於是應下了。

    委實是她在這裏住了小半年,已經住習慣了,即便是讓她搬去富麗堂皇的皇宮裏去,金窩銀窩始終不如自己的狗窩,她倒還要嫌皇宮裏金色太多,太膈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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