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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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到幼童那稚嫩的聲音,正要對著那初升的明月進行最後一拜的兩人,忽而愣了那麽一瞬,正要拜下去的動作,也是隨之猛地滯住了。
而後,不等正觀禮著的狼人們轉頭去看是哪個小孩兒敢在這個重要時刻出聲,就見高台上那身穿銀灰大氅的兩個新人,竟是在那愣忡過後,反應極快的共同轉了個身,從正麵對著明月跪拜的方向,一下子便轉到了正對著狼人們的方向。
狼人們見狀嚇了一跳。
不繼續對月而拜,反而拜向它們,這是要幹嗎,折它們的壽嗎?!
雖然它們狼人一族普遍都很長壽,但這並不代表它們沒事就能扔出個幾年壽命來玩玩!
英雄,勇士,這樣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更何況,一對要結為伴侶的新人不對月跪拜,反而是對它們跪拜,這怎麽說,都是對新人的不尊重,也是對月狼大人和祖先的不尊重。
不尊重月狼大人和祖先,那可是要遭到十分嚴厲的懲處的!
於是月城最先回神,飛快地避讓開來,其餘狼人也是忙不迭地讓開,不敢繼續站在兩個新人的正前方。
接著,狼人們就見到,它們讓開來後,台上的兩人,正麵對著它們,麵向著廣場入口的方向,和之前兩次跪拜的姿勢一樣,兩人此時麵色竟是更加認真而凝重了,隨後便是對著那廣場入口,俯身叩首跪拜。
見他們兩個雖沒有繼續拜向月亮,但拜堂還是進行完畢,月城便也是道:“禮成!朝月,起——”
雖已經不是麵對著月亮了,但兩人還是起身來。
然後那容色極美極豔的紅衣銀氅青年便是衝著廣場入口一笑,遙遙道:“小老板,你來啦。”
聽見這話,包括月城在內的眾多狼人紛紛轉頭,去看花雉招呼著的人。
果見正從廣場入口朝著這裏走來的,入目便先是一頭狼。
而且還是真正的狼族,比狼人的狼形要高大上不少,渾身毛發雪白,在月光的映照下,似是冬日裏最純淨無暇的白雪,那雙瞳眸更是琥珀一樣晶瑩剔透,比起狼人之中擁有著琥珀色眼瞳的,還要更加的好看。
白狼的身邊,則是一匹黑色的駿馬,通體漆黑光亮,沒有半分雜色。不知是不是狼人們的錯覺,它們看著這匹黑馬,隻覺這馬和那白狼一樣,眼瞳裏,都是有著不同於真正動物野獸所應有的光芒,而是靈氣十足,一看便知是十分通人性的。
目光再轉,就見這黑色駿馬的背上,正坐著一個少女。
少女姿容清秀,五官柔美,烏黑長發編成了麻花辮垂在肩後,看起來極為的耐看。她穿著白色的棉襖,罩了件淺藍色的褙子,外頭裹著一件深色的大氅,下麵則係了條墨藍色的棉布裙子,整個人沒有過多的打扮,清新脫俗,又很是單純樸實。
正是人村的護法陸長安。
陸長安是坐在了大憨身上,那麽不消說,她身前的那個小罩子,正從罩子裏露出臉來的小孩子,自然便是楚喻了。
“咿咿呀呀!”
小孩揮舞了一下小手,又喊了句什麽。
【是呀,我終於找到你們啦!】
楚喻坐在罩子裏,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正彎彎地衝著花雉笑。
他嘴巴也是咧開了,隱約可見那粉嫩牙齦上似是長了牙,小小的一點米粒兒似的,白瑩瑩亮晶晶的,顯得可愛極了。
他的肩膀上蹲著一隻小小的灰色毛絲鼠,豆子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望著前麵高台,正是大傻。
如此,花費了兩天的時間,騎乘大憨領著大白揣著大傻,楚喻在陸長安的陪同下,從狼島西南方的人村出發,終於是趕在了花雉和無影拜堂成婚的最後關鍵時刻,趕來了這位於東北的地村。
要說狼島西南和東北之間的距離,是很長的,若非大憨大白速度快於常馬常狼,怕是沒個五六七八天,根本趕不過來的。
原本按照人村長老的意思是,楚喻應該先去狼村,然後才是地村,最後是天村。
這樣東南西北照著規矩來走,一個個的進村,相當於由低到高一個個的進行攻克,其實也是九方長淵的心思了,以此來讓得楚喻接觸更多人磨練心境的同時,也是好在這有著眾多狼人的狼村和地村裏,鍛煉一下楚喻的馭獸能力。
——是了。
馭獸,不僅僅是駕馭普通野獸,駕馭神奇異獸,便連狼人這種族群,也是能夠駕馭的。
狼人說起來是脫離了人類和野獸這兩個種族範疇的,但畢竟體內流著有一半是野獸的血,完全就是半獸半人,自然楚喻能夠以馭獸能力來進行駕馭,隻是這種駕馭沒有尋常的容易成功,所以這就是九方長淵說的,狼島之行,能獲得最大好處的,不是自己和楚雲裳,而是楚喻。
楚喻畢竟年紀小,體內血脈雖純正完整,但沒去過鳳鳴城,沒有接受九方家的正統教育培訓,馭獸能力看起來是很不錯,但實則也隻能駕馭尋常的野獸而已,真要他駕馭異獸,還是有著很大的難度的。
因而九方長淵很是堅決地讓他在三頭寵物的陪伴下闖蕩狼島,也算是用心良苦。
完全就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父親啊有木有!
言歸正傳。
見人村護法陸長安居然帶著個小孩兒過來,有消息靈通的狼人立即就明白,原來不止這對剛剛結為伴侶的外界客人不願安分一直呆在一個村落裏,就連這個小孩兒,也是個不安分的。
居然千裏迢迢一個人就從人村跑來它們地村,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小客人好像能聽懂人說話誒。”
“好像是,他剛才在跟那個客人打招呼呢。”
更有狼人腦洞大開,驚呼道:“難道外界的人類小孩,都是這樣的聰明嗎?聰明人這麽多,那外界豈不是要比咱們狼島還要更加厲害?”
“說得是啊,突然好想去外界看一看,可是阿姆不會同意吧。”
一時間,不少狼人紛紛產生了有朝一日定要說服阿姆,然後出島過界,去往東洋彼岸的人類世界看一看。
而完全沒有和周圍狼人產生同樣想法的月城,看了看楚喻,便是將目光轉移到了陸長安的身上。
狼人們都能認出陸長安,月城自然也能認得她。
成婚儀式已然完畢,月城不知是在猶豫著什麽,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從人群中走出,迎了過去:“長安,你來了。”
語氣竟是無比的熟稔,溫涼如水,掩去了那麽一絲絲的不自然。
大憨此時也是停了下來,陸長安從它背上跳下來,聞言笑著輕輕點頭:“嗯,小客人想來其他村子看看,我就按照長老說的,陪著他一起來了,沒想到另外兩位客人正在成婚,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她說著,仔細看了月城一眼,方才抿了抿唇角,道:“月城,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
月城的人形如今還是少年期,在到達成年期之前,的確是要長高的。
“而且啊,你不僅長高了,”陸長安接著道,說著說著,忍不住又微微笑了起來,“你也長得更好看了。”
還是那麽一頭好似月華般的銀色長發,還是那麽一身好似冰雪般的白色大氅。
少年身姿頎長,靜靜立於月光之下,怎麽看都怎麽不像是現實中的人,而該是生活在蓬萊仙島、瑤台仙境上的人,高貴如月,清冷似月。
就像是幾年前,她聽說狼村裏有一位雌性要生產,可是身體狀況不好,連阿姆都是親自趕去了狼村的時候,她也是偷偷跟著去了,躲在不會被狼人注意到的角落裏,偷偷觀看著那雌性生出來一頭銀色的小狼,而後那銀狼化身成人,麵貌身姿一如如今。
聽陸長安這樣誇獎,月城好像更有些不自然了。
他目光一轉,便是不敢看她,隻略有些尷尬的接話道:“嗯,你也比以前漂亮了。”
少女一聽,立時笑了,細看去,笑容似乎有些甜。
他總是這麽容易害羞。
“是嘛。”
她歪了歪頭,然後變戲法一樣的,手往背後一伸,再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支豔紅的梅花。
梅花在手,少女笑得有些羞澀:“路上摘的,送給你。”
月城垂眸去看。
便見這梅花並不是剛摘的,因為花瓣已經萎縮了許多,顏色也沒有才從枝頭上摘下的時候那般鮮豔,看起來有些死氣沉沉的,但這並不妨礙月城一眼就將這梅花給認了出來。
月城認得,這梅花,是在一處叫做月光的山穀裏特有的,狼島上其他地方都沒有。
那月光山穀,位於狼村和地村的交界處,是狼人們最喜歡去,卻很少有狼人能夠找到的地方。
因為月光山穀會隨著月光的變化而轉移,夜晚裏,哪裏的山穀中月光最皎潔最明亮,那麽哪裏就是月光山穀,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梅花開放,便是與別地方的梅花不同。
月光山穀裏的梅花,往往都是象征著愛情,是它們狼人一族裏伴侶們最喜歡的花,於是總有雄性的狼人出村,在有月的夜晚裏尋找月光山穀,便是想為伴侶折來那麽一支梅花,表達自己對伴侶的愛意忠貞。
所以完全可以說,月光山穀裏的梅花,代表著的就是愛慕之情。
可現在。
作為一個真正的人類,陸長安將從月光山穀裏折來的梅花,送給狼人月城。
月城看著這梅花。
盡管梅花已然有些枯萎,但他依舊是從那花瓣之上,看到點點好似月光凝成的露珠,晶瑩剔透,美麗易碎,攏在花心裏,怎樣都是不會從花朵上掉落。
這就是月光山穀裏的梅花特別之處。
月城看著,良久不語。
此時高台上的兩個人類新人,已經下了台來,正朝楚喻走去;月城看著那梅花,終究沒有伸手去接。
隻低聲地道:“長安,這樣不好。”
他是狼人,而陸長安是人類。
狼島上一直都有那麽一條規定,狼人與人類,是絕對不可以結合的,關係友好親密可以有,但結為伴侶,是萬萬不可的。
所以,陸長安送他月光山穀的梅花,他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
一旦接受了,那後果,無法想象。
“可我就是想送你。”
陸長安有些倔強,拿著梅花的手再往前遞了遞,一定要讓他收下的樣子:“我隻是想送給你而已,你為什麽不能接受?”她固執般的道,“我又沒有向你表白,我隻是把花送給你而已。”
隻是送花而已,所以不要遲疑,不要拒絕,趕緊收下吧。
少女漆黑的眸子倒映了月光,烏黑明亮,好似夜幕上的星辰,讓人看著,便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拒絕她的好意。
然月城聽了,思忖一瞬,果斷還是拒絕:“長安,這樣不好,你不可以這樣做。”說著,伸出手來,卻是將麵前的桃花給推回去,“你自己收著便好,我不能接受。”
少年手掌溫涼,撫觸在黑發少女的手上,似是有著淡淡的暖。
但這暖,一觸即離。
分開的速度太快,來不及讓人有著半分的留戀。
看月城態度堅決,陸長安咬了咬唇,終於是帶著少許怒意的冷哼一聲:“不要不要罷,反正這花已經謝了,你不要,我也不想要。”
末了,直接鬆手,枯萎的梅花便是掉落到地上,有幾片花瓣經受不住這樣的墜落,悄無聲息地從花萼上脫離了開來。
瞬成殘花。
就這樣,零落成泥碾作塵,不複舊時風光。
月城看著,不語。
陸長安也是不再說話,卻是扭了頭,不肯再看這個再三拒絕了自己心意的狼人少年。
唔。
是了。
她喜歡月城。
喜歡這個明明才隻誕生了兩三年而已,但卻長得比誰都要好看的銀發少年。
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他的銀色頭發,喜歡他的銀色眼睛,喜歡他的嘴唇,喜歡他的手指,喜歡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地方。
喜歡到,想要讓他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哪裏都不用去,天天的看著他,和他在一起就好,小小的世界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是她的她是他的,他們隻屬於彼此,這樣多好。
想將這樣一個美好如同月光般的少年,融入自己的全身心,融入自己的骨血。
這樣的話,她和他就再也不會分離開來。
陸長安是個固執的人。
對事固執,對人更是固執。
不過,這種固執,說是偏執,也許更為恰當。
固執,偏執,哪個程度更深,一目了然。
偏執的人,往往都是十分極端的。
陸長安就是這樣一個極端。
譬如她以前養過一種花,名為雪月草,有人告訴她,這種花到枯死都不開花,但倘若將它養在雪地裏,它便是會開花,開出來的花朵,好像雪中的月亮一樣。
於是她就開始養雪月草。
養了第一次,不過才移植到雪裏,雪月草就凍死了;養了第二次,還是凍死;第三次,依舊凍死。
凍死凍死再凍死,死了不知多少株雪月草,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告訴她,那個人是騙你的,雪月草從來都不會開花,會開花的雪月草,那隻存在於傳說裏,不能當真。
可陸長安不信,她不死心,繼續養。
終於,養死一次又一次後,第一株成功在雪地裏活下來的雪月草,開花了。
真正是好像雪中的月亮一樣,好看極了。
當時整個人村的人都是為她感到驚歎,居然真的能讓雪月草開花。
原以為她會從此更加認真的培養這一株雪月草,就見她在雪月草開花後,隻對著那花朵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情地將整株雪月草連根拔起,拿鐵鍬直接敲爛了。
人們對此感到可惜,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便道:“我養它就是要讓它開花的,既然已經開花了,那我還繼續養它做什麽?”
這樣的回答,聽在人們耳中,都是覺得不可思議。
既然養了,千辛萬苦讓它開花,那必定是十分喜歡這雪月草的。
為什麽它開花後,不養便罷,還要將它給毀了?
人都是得不到的便要毀掉,可到了她手裏,怎麽就得到了才會毀掉呢?
人們隱隱察覺,陸長安的觀念認知,似乎和他們的不一樣,因此便若有若無的開始疏遠陸長安,隱隱將她孤立了起來。
陸長安自然知道自己被孤立了,可她並不在乎。
人村裏的人不喜歡她,但是野獸們喜歡她,狼人們喜歡她。
所以她常常跑出人村,去狼村地村玩,天村她不敢去,因為天村有阿姆。
於是,兩年前,在狼村裏看到月城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了他。
不過那時她也是年紀小,情竇初開,情思懵懂,隻覺得那銀發少年長得很好看而已,並沒有多餘的想法。
因很少會見到這樣讓人驚豔的狼人,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一直往地村裏跑,隻為了能多多欣賞月城的容貌,滿足一下自己的私心。
而她是人村的護法,彼時月城也是地村的護法,人村護法到來,月城自是要接待的。
長此以往,兩人便是熟悉了,關係也是越發親密。
親密到今年年後,正月十五祭月壇開啟,狼島上所有的狼人人類都是要匯聚在一起進行拜月的時候,阿姆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細細盤問之下,才知道,陸長安和月城之間,竟已是產生了感情,眼看著再過不多久,要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的話,兩人就能結為伴侶了。
阿姆大驚。
若是尋常的人類和狼人便罷,阿姆懲處一番,讓雙方都斷了念想,便也沒有什麽大事了。
可陸長安是護法,月城也是護法。
護法終生不得嫁娶。
並且陸長安是年輕一輩的人類之中,能夠讓狼人以及各種野獸產生好感的人,月城也是同輩的狼人之中,天賦最為出眾的一個。
這樣的兩人,居然產生了感情?
阿姆震怒。
震怒的阿姆,立時便是下達了吩咐,要陸長安在人村裏進行麵壁思過五個月,但她的人村護法身份,並沒有因此被剝奪;月城受到的懲處則是在神殿之中跪拜三個月,地村護法的身份,被收回了。
——同樣是違反了狼島規定,可陸長安受到的懲罰,明顯要輕一些。
因為阿姆發現,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陸長安尚是懵懂的,並且還有些不以為意,月城則是十分清楚他自己在做些什麽,但他並沒有阻止,並且任那感情發展。
狼人與人類的感情,在狼島上,是為禁忌。
因而三個月後,月城自天村神殿回歸,終日在家,不再出村。
陸長安也是一直呆在人村裏,不見外人,直到楚喻的到來,人村長老讓她照顧楚喻,這才第一次的打開了家門,迎來島外客人。
故此,今夜地村廣場一見,是陸長安和月城分別了整整五個月後,才第一次相見。
而很顯然的,五個月的麵壁思過,並沒有讓得陸長安收心。
甚至於,五個月前她那還懵懵懂懂的情思,如今已然是化為了春風細雨,讓得她對月城的情意,越發的濃重了。
她摘來了月光山穀裏的梅花,要送給月城。
雖未進行表白,但人類少女的心意,已然是昭然若揭。
她還是喜歡著月城。
喜歡到哪怕被阿姆懲處,被人們孤立,但她還是喜歡著他,希冀著能和他永遠的在一起。
這樣一份真摯而熱烈的感情。
可這樣的感情,再昭然若揭,之於月城,也是不會接受。
神殿裏,那高高在上的神像之下,銀發的少年跪拜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將近一百個日夜,他在神像下跪拜著,終日傾聽阿姆的禱告,終日嗅著那繚繞在神殿裏的月光香。
月光月光。
他信奉大人,信奉先祖,信奉月亮,信奉月光。
如此信奉,他心虔誠。
聽的禱告越多,嗅的月光香越多,那曾經被觸動過的心境,也終於是慢慢恢複以往平靜。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狼人,他是護法,他不得與人類在一起,他不得擁有伴侶。
所以,阿姆的懲處是對的,錯在他,不在陸長安。
所以,心甘情願地被剝奪護法身份,從此隻是個空有天賦的少年狼人。
他什麽都不是,他也什麽都沒有。
無中來無中去,他為大人為先祖為月亮為月光而活,其餘的,對他來說,皆是空談,皆是虛無。
阿姆說,人有七情六欲,狼人也有七情六欲,你動了心很正常,我並不責怪你,隻是規矩如此,你身為狼人,又是護法,你對人類護法動了心,於情於理,我都是要懲罰你。
阿姆說月城,你恨我嗎?
他自然回答不恨。他知道自己違反了規矩,是自己做錯了,他認錯。
阿姆便又說,你是個好孩子,長安也是個好孩子,隻是長安思想異於常人,你喜歡上她這樣一個人,會很苦的。
阿姆說,月城,放下吧,她不是你喜歡得起的。
他不說話。
因為他知道,阿姆說的是對的。
陸長安就是一個不同於正常人的人類,她的觀念,她的認知,她的思維,她的想法,從來都和別人不一樣。
太過偏執,太過極端,人村裏的人說得不錯,陸長安其實就是個瘋子,是個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並且接受的瘋子。
可就是這樣的瘋子,少年的月城動了心。
他喜歡上一個瘋子。
而阿姆勸他,陸長安,他是喜歡不起的。
他是個正常的狼人,陸長安所能予以他的,過於偏執過於極端,他是年輕的狼人裏最具天賦的一個,阿姆不忍心看他痛苦。
所以勸他,月城,放下吧,月光雖然傾城,但其實月光是最無情的。因為傾了城,如何能再傾城裏的人呢?月城,她的一世長安,並不屬於你。
一世長安,陸長安。
這也是阿姆親自給取的名字。
當時小小的嬰孩誕生出來,阿姆抱著,低頭看嬰孩安靜沉睡著的臉容時,突地想起外界的曆史上,似乎有著那麽一個被作為了京都的城池,名字叫做長安。
於是阿姆便為懷中的嬰孩取名長安,祝願她一世長安。
阿姆很少會親自為島上的小孩子取名字,這十多年來,也僅有陸長安和月城兩個人而已。
因而這兩個人產生了禁忌的戀情,阿姆會如此震怒,會如此佛口婆心。
阿姆的話,月城終究是聽了進去。
於是便有如今這一幕。
便有陸長安再次隱晦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可少年狼人,卻是堅定拒絕的這一幕。
看少女那帶著慍怒的側臉,月城沉默不語。
隻在心頭默念著,長安長安。
一世長安。
你的長安,誰能擁有呢?
不過,注定不會是我。
這時候,無影和花雉已經走過來,其中花雉伸長手臂,一下子就將大憨背上的楚喻給抱了下來。
因著一路上一直都在緊趕慢趕,楚喻穿得很厚,整個人裹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小包子。花雉抱著他,掂了掂,滿意道:“小老板,又重了。”
楚喻聞言繼續咧嘴笑。
吃重了不好嗎,他現在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然後花雉再道:“小老板,你不是在人村嗎,怎麽跑這裏來了?”
說起這個,楚喻立即瞪眼,連腮幫子也是鼓起來了,【你和無影不也是在狼村嗎,你們怎麽也跑這裏來了,而且你們拜堂成親,居然也不喊我!】
花雉讀懂他的唇語,無奈道:“我和無影也就今天上午才到這裏,哪裏有時間通知你啊。”
莫說楚喻了,連少主和七小姐都是沒能通知,不然他們也用不著按照狼人的傳統來拜堂了。
不過話說起來狼人的這個傳統其實也很讓人身心愉快的。
酣暢淋漓的打完一架再拜堂,不要太引狼人注目。
也不要太帥哈哈哈!
楚喻小意的撇撇嘴,哼了一聲,【看在你的理由還是蠻充分的份上,我就大度的原諒你好啦。】然後繼續連唇帶手的比劃,【娘親和幹爹呢,還在天村嗎?】
“嗯,應該還在的。怎麽,你想老板和老板娘了嗎?”
楚喻立即點頭,【想啊想啊,當然想。但是人村的長老要我在每個村子裏住滿一周才可以,我現在剛來地村,得住七天才能走呢。】
花雉想了想,問道:“狼村去了沒?”
楚喻搖頭。
花雉便道:“那我們先在地村裏住,等過了七天,再去狼村,然後就能去天村找老板了。”
小孩兒聽了,眼睛一亮,狠狠點頭。
好呀好呀,他就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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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裏個囧,上午睡覺外加幫基友忙活,下午一直在回顧前文,被殿下風姿給迷得神魂顛倒,不停地在心裏咆哮我家殿下真是帥啊真是帥!晚飯過後才開始擼更新……捂臉,我有罪,明天開始萬更吧,摸下巴,好久沒萬更,不知道萬更的手感還有沒有
然後數了數大家的評論,果斷選秀色最多,那麽就給美少年寫秀色結局啦,小天使們不要大意的開始迎接奶奶牌華麗唯美重口味吧=v=(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