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霸道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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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寂靜無聲。
謝榮華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熱,不自覺的抬起手臂,想要扇走那微熱的氣息。白皙皎潔的麵龐,也因為這不自在而泛起紅霞。
“要不要喝水?”楚旻寧亦是口幹舌燥,麵頰微熱,還以為是天氣太熱的緣故。
不等謝榮華答複,他便走到桌子跟前,執起茶壺倒了兩杯涼茶。又怕喝了對她的身子不好,運氣內裏將涼茶催到溫熱,這才遞到她的手裏。
如此貼心的服侍,讓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謝榮華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伸手去接茶杯,兩人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如被針刺般酥麻麻的。謝榮華反射性的縮回手,楚旻寧卻已鬆開。於是,盛滿茶水的杯子就這麽潑了下去。
謝榮華驚呼一聲,忙去搶起杯子。
楚旻寧自責不已,亦去伸手挽救。
然後,杯子沒抓到,卻抓住了她柔嫩光滑的右手。
謝榮華到底是個女兒家,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慌忙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楚旻寧揪著不放,兩個人就這麽僵持著。
“喂,放手。”她麵紅如綻放的牡丹,心跳不斷地加速。
他悶不吭聲,享受著那柔嫩光滑的觸感,久久不願意放開。佳人就在眼前,不足一個手臂遠的距離。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吐氣如蘭的呼吸,沐浴過後身上那淡淡的花香。她纖長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一雙明亮的眸子更是勾魂奪魄,吸引著他靠近。
覺察到他越來越靠近的身軀,手指被握得越來越緊,謝榮華不由得抬眸,卻看到他極力克製的神情,似乎怕是唐突了佳人。
果然是有賊心沒賊膽!
謝榮華心裏緊繃的那根弦忽然就鬆弛下來,她頗有興致的看著他內心掙紮,甚至還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故意將身子往前一湊,在距離他很近的時候猛地停下來。嘴角微翹,露出戲謔而又魅惑的笑容。
楚旻寧眸底一暗,古井無波的心泛起陣陣漣漪。她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他若是再恪守理智,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唇上溫熱的觸感,令謝榮華兀得睜大雙眼。他居然真的敢輕薄她!內心不斷地叫囂著,臉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唇邊。
似乎是帶著懲罰意味的,楚旻寧將她緊緊的箍在懷裏,用力的壓製住她的唇瓣,加深了這個吻。
彼此呼吸交纏,十指緊扣,謝榮華聰明的腦袋瓜忽然就一片空白,放佛除夕綻放的煙火,絢爛燦烈,暈暈乎乎的不知東南西北。
楚旻寧鬆開她的時候,氣息微亂,卻不後悔這麽做。“明日進宮,我讓龍一暗中跟著你。”
等到謝榮華回過神來,早已不見他蹤影。
在外間值夜的紅綢麵紅耳赤輕手輕腳的走回榻前,神色很是複雜。原來,姑娘已經有了意中人了,虧得她整日陪在姑娘身邊,卻沒有察覺。方才那摟著姑娘不放,還做出羞人舉動的男子,應該就是隔壁府上的大皇子殿下吧?這大晚上的,他是怎麽進來的?而她,若不是起來找水喝,還不曾發現呢。
這一晚,謝榮華總是被各種旖旎的夢境所困擾,直到東方吐白才小睡了片刻。
“姑娘,寅時了,該起身了。”因為要進宮參,紅綢不得不早些將自家姑娘催起身來梳妝打扮。
謝榮華翻了個身,嘟囔道:“別吵,讓我再睡會兒。”
紅綢有些哭笑不得,姑娘什麽時候這般孩子氣了。“姑娘…今日要進宮為陛下賀壽,不能再耽擱了。”
謝榮華懊惱的抓了抓頭發,雙眼朦朧的坐起身來。
紅綢忙將一身水藍色的如意撒花裙取了過來,服侍主子穿上。又攙扶著她一路走到梳妝銅鏡前,潔麵梳妝。
“姑娘,梳個朝凰髻可好?”紅綢動手之前,還不忘征求主子的同意。
謝榮華對梳妝打扮沒多大的嗜好,才懶得管梳什麽發髻呢。更何況,她還處在雲裏霧裏,根本沒用搭話的意思。
紅綢見她不吭聲,也就不多問了。雙手靈活的舞動玉梳,手腳麻利的將那如錦緞般的長發挽了幾轉,再用蝴蝶發簪將其固定。又從首飾盒裏挑了一套與衣裳顏色相近的鑲嵌著藍色寶石的碧玉玲瓏珠花簪,一對羊脂玉的茉莉花型耳環,以及一串簡潔渾圓色澤亮麗的珍珠項鏈。
如此裝扮,倒也適合今日隆重的宮宴。
來到府門口時,安寧公主和謝卿洛兩兄弟已經等候在馬車旁了。見到謝榮華那一身俏麗奢華的裝扮,謝卿璃不由得嘖嘖出聲。“果然是人靠衣裝,嬌嬌這麽一打扮,還真有郡主的氣勢!”
謝榮華掀開眼簾,睨了他一眼。
謝卿璃察覺到失言,忙改口道:“錯了錯了,嬌嬌穿什麽都很有郡主的範兒!”
安寧公主瞪了小兒子一眼,拉起謝榮華的手,不斷地微笑點頭。“這樣裝扮,恰如其分,不失郡主的體麵!”
“母親,時辰不早了,該動身了。”謝卿洛自打上一回的事情之後,臉上就再也見不到笑容,整個人也更加的沉默寡言。
安寧公主略微歎了口氣,轉身在錦溪姑姑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謝榮華緊跟其後,坐到了安寧公主的身邊。
“你皇外祖母一直念叨著你,一會子進了宮,先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安寧公主一邊拉著謝榮華的手,一邊叮囑道。
謝榮華也十分想念那位英明睿智的皇外祖母,便順從的點了點頭。至於皇後那邊,隻用走個過場便好。“皇外祖母難得回來一趟,可會多住些時日?”
“說是等過了中秋再回去。”提到章太後,安寧公主就不由得露出幾分濡慕之情。
“真不知道皇外祖母是怎麽想的,好好兒的宮裏不呆,非要去山裏清修。”謝榮華撇了撇嘴,那種地方,偶爾呆上兩天是挺清淨的。可日子長了,就有些枯燥無聊了。反正她這種身嬌肉貴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是絕對吃不了那個苦的。
安寧公主也很不解,不過既然是母後的選擇,她也不會過多的幹涉。
母女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在得得得的馬蹄聲中,一路就到了皇城門口。
“安寧公主到!”
“驕陽郡主到!”
鎮守皇城的侍衛見到公主府馬車上的標識,立刻大聲的唱名。
此刻的皇城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見到安寧公主的馬車過來,都客氣的讓出一條道來。
謝榮華扶著安寧公主從馬車上下來,立刻就有人圍了上來。
“見過公主殿下!”
“見過驕陽郡主!”
謝榮華下巴微揚,神情倨傲,對待這些阿諛奉承的並不熱絡。安寧公主就親和多了,起碼還微微頷首示意。
奉國公府的馬車被擠在外頭無法上前,謝霜華透過車簾子看到外頭的場景,一張尖瘦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手裏的帕子更是扭成了麻花兒。若論身份,她乃一品國公的嫡長女,而謝榮華的父親她的二叔不過是正二品,比她父親奉國公還低一個級別呢。不過是仗著有個公主母親,有什麽好得意的。
“姑娘,奴婢扶您下去吧。”紅袖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又打量了一下空曠的馬車車廂,試探的問道。
李氏如今還在床上躺著無法動彈,謝霜華隻能跟著太夫人一起進宮。可誰知道,太夫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還帶上了謝悅華那個賤種。不僅如此,太夫人還故意撇下她這個嫡孫女,偏要跟那個賤種坐一輛馬車。
這邊,氣氛僵硬而沉悶,另外一輛馬車裏卻是截然不同的氛圍。
“祖母,悅兒扶您下去吧。”謝悅華乖巧伶俐的陪伴在太夫人的身邊,將她伺候的舒舒服服,連丫鬟的事情都搶著做。
太夫人抬起手臂,謝悅華忙上前去攙扶。二人一起從馬車上下來,謝悅華一路說著逗趣的話,將太夫人哄得樂嗬嗬的,哪裏還顧得上謝霜華這個嫡孫女。
“那位是奉國公府的太夫人吧,她跟前的小姑娘看著有些眼生啊,莫非是那位不怎麽出門的謝三姑娘?”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可不是什麽三姑娘,而是奉國公養在外頭的女人生的,隻比那嫡出的大姑娘小三個月。論輩排行,應該是二姑娘才是。”
“二姑娘不是驕陽郡主麽?”
“如今該改口叫三姑娘了。原來的三姑娘,是如今的四姑娘。”
有知"qing ren"士,一邊口沫橫飛的暴著八卦,一邊又露出鄙夷的神色打量著那有說有笑的祖孫二人,然後決定離她們遠一些,免得被人恥笑。
將嫡親的孫女棄在一旁,去跟一個外室養的庶孫女親近,這奉國公府的太夫人也真是夠奇葩的。
幾位夫人站在一處先聊著,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故而不少人都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安寧公主一行人也不例外。
淡淡的瞥了一眼太夫人,安寧公主的嘴角不由的下垂。“也不看看什麽場合,居然帶著個庶孫女招搖過市,也不怕丟人現眼。”
“祖母向來都喜歡另辟蹊徑,母親應該早就習慣了。”謝榮華都懶得看她們一眼。
“可到底是一家人,她不怕丟臉,我還怕被人戳脊梁骨呢。”安寧公主小聲的嘮叨著,始終放不下這個心結。
謝榮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一抹嬌俏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悅華見過公主嬸嬸,見過郡主。”
謝榮華儀態端莊的挺直脊背。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這位是…”
謝悅華臉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頓時泛起了淚光。
太夫人見謝悅華受了委屈,一張老臉頓時拉了下來。“榮華,你這是什麽態度?!悅華比你長兩歲,你該叫她一聲二姐姐。”
謝榮華並沒有因為太夫人的霸道而屈服,微微欠了欠身,道:“祖母,您會不會弄錯了。族譜上,我才是排行第二的謝家姑娘。”
太夫人瞪了瞪眼,沒想到謝榮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敢頂撞她,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我說是就是,你照著我的話做就行了,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
“祖母此話差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您當著眾人的麵,就讓我叫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堂姐,是不是太過兒戲了?”謝榮華不會傻到在皇城門口眾目睽睽之下背上忤逆長輩的罪名,不過該爭取的她也絲毫不含糊,絕不退讓。
太夫人氣得臉紅脖子粗,有氣無處發,隻能衝著一旁的安寧公主而去。“安寧,你就是這麽教導她的麽?長輩說一句,她頂十句,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
安寧公主搬出國公府,公主的脾性早就養回來了,哪裏容許這般被人指著鼻子罵。錦溪讀懂了公主的情緒,立刻站出來喝止。“太夫人,您這是在質疑皇家的教養麽?!”
要知道,謝榮華不但是謝家的姑娘,還是皇上親封的皇家郡主。太夫人這般指責,就不怕禍從口出麽。
太夫人硬著脖子,死不肯認錯。“難道我說錯了嗎?謝榮華可是我謝家的子孫!你安寧公主再高貴,也是我謝家的媳婦!”
太夫人底氣十足的吼出這句話,自認為理所當然。
皇城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太夫人這一聲怒吼,頓時引起一陣抽氣聲。
“這老太婆是活膩了吧,居然敢這麽跟公主說話。”
“若不是看在駙馬爺的麵子上,皇上怕是早就拿掉國公府的爵位了,哪裏還有機會容她在這兒大放厥詞!”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奉國公府衰落的如此厲害,這位太夫人可是功不可沒!”
說風涼話者有之,鄙夷不屑者有之,替她說話的還真是一個都沒有。可見,太夫人這些年在京城的人緣如何了。
“祖母…您不要生氣…都是悅華不好,是我不該來…”謝悅華見氣氛僵持下來,眼眶裏的金豆子不由急的直往下掉。
謝霜華雖然見不得二房好,可此刻看到謝悅華吃癟,她也是高興的。“這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祖母心疼你,你就該多體諒祖母一番,安分的呆在家裏才是。”
“霜姐兒!她可是你的妹妹,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太夫人見嫡長孫女也來摻和一腳,頓時更加惱火。
謝霜華抿嘴一笑,依舊平日那副高冷形象。“祖母,還是等她先上了族譜再說吧。”
說完,很是輕蔑的睨了太夫人身邊的謝悅華一眼。她這是向眾人表明她的態度,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妹妹。
謝悅華一聽她這麽說,眼淚就掉的更凶。“祖母,都是悅兒不好。悅兒還是不掃大家的興致,回馬車裏等您吧。”
說起這太夫人,腦回溝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別人認為不可行的,她非要跟別人對著幹。就好比此刻,別人都不待見謝悅華這個孫女,她偏要寵著她。
“說什麽喪氣話,祖母帶你來的,你當然得陪在祖母身邊。”太夫人輕輕地拍了拍謝悅華的手,擺出一副慈祥長輩的姿態。
可惜,她越是表現得慈愛,先前對待另外兩位孫女的輕謾就越加明顯。
“我看著太夫人真是老糊塗了。舍了嫡親的孫女不疼,偏要寵著那庶出的。奉國公府的教養,還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當初說要結親的時候,幸好我多留了個心眼兒,沒有答應。若真的做了姻親,日後怕是都不敢出門見人了。”
“哎,那兵部尚書夫人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吧。咯咯咯…”
貴夫人們一邊看熱鬧,一邊互相打趣著。
落後一步的兵部尚書夫人趕到時,正好聽到這麽一句,一雙手拽得緊緊的,心裏頭直冒火。
女兒整日以淚洗麵,不想嫁到奉公府。可六禮都已經走完前五個,婚期都已經定下來了,想要反悔都來不及了。為此,她可是心力交瘁。
原先,她還以為是女兒舍不得離開季府,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謝卿流的確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他在婚禮之前先納了小妾進門,她也就忍了。可沒想到,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未來的親家公居然還在外頭養了個外室,連兒女都隻比正室所出的嫡女小幾個月。如今鬧得滿城皆知的,季家也跟著蒙羞。
“這不是季夫人嘛,聽說再有幾日,你家姑娘就要嫁入奉國公府了。恭喜恭喜啊!”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瞄到她的身影,故意揚聲上前道賀,也不知道存了什麽心思。
季夫人麵色一僵,努力的維持著風度,笑了笑。
可想而知,這笑容有多麽的難看。
“哎,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先進宮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請安吧。”不知道有誰提了一句,於是堵在皇城門口的人流開始湧動。
發生在城門口的這個小插曲,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有心人的耳朵裏。
正陽宮
“母親這些年行事,怎的越來越沒有分寸。”德妃在聽說這回事兒之後,臉上的笑容便漸漸地斂去,大好的心情也被破壞殆盡。
帶著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出孫女進宮賀壽也就罷了,居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嫡出的孫女難堪。她是腦子被門夾了麽?
見德妃娘娘怒意漸起,瑾兒忙在一旁勸道:“娘娘稍安勿躁…說不定是有什麽誤會呢…或許這二姑娘真有什麽特別之處呢?”
“再好,也不過是個外室生養的。”德妃歎了一聲,態度顯而易見。
瑾兒尷尬的笑了笑,退到一旁不敢再隨意開口。娘娘的脾氣越來越難以捉摸,她每每伺候在一旁都提心吊膽,苦不堪言。
“瞧著時辰也不早了,該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德妃理了理並未見亂的發鬢,伸出手來。
瑾兒忙上前扶住,領著她往殿門口而去。
剛上了輦轎走不遠,就碰見文貴妃的轎子朝著這邊兒而來。德妃眼眸微沉,命宮人暫緩腳步,讓文貴妃先行。
文貴妃瞥了德妃一眼,嬌俏的說道:“德妃妹妹看起來氣色不錯,想必身子已經大好了。”
“多謝貴妃娘娘掛懷,已經好多了。”德妃扮演了這麽多年的溫順宮妃,舉手投足間早已駕輕就熟。
文貴妃不以為意的勾了勾嘴角,擺了擺手,宮人立刻加快腳步,朝著慈安宮飛奔而去。
看著前麵輦轎消失在洞門之後,德妃這才輕聲吩咐道:“走吧,莫要遲了。”
太後娘娘看著和藹寬厚,可卻是最重規矩的。就連寵冠六宮的文貴妃,在她老人家的麵前也不敢擺貴妃的譜兒,老實的不得了。
王皇後早就搶先一步去了慈安宮,還親自服侍章太後用完早膳。“看到母後的氣色越來越好,兒媳就放心了。”
“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坐吧。”章太後有意磨一磨王皇後的耐性,故意喝完最後一口湯才讓她歇息。
不過,從她剛才的表現來看,還算滿意。
“這宮裏,好些年沒進新人了吧?你這個做皇後的,怎麽也不張羅著點兒。”章太後雖然疼這個侄女,可機會已經給她了,她自己把握不住,她也無能為力。文昌帝是她的親生骨肉,她的心自然更偏向他一些。
委屈了誰,都不能委屈了她兒子。更何況,這都十年了,後宮一直沒有再傳出喜訊。章太後這麽多年吃齋念佛,就是想要上蒼保佑大齊的君王多子多福。這一點上,王皇後顯然不怎麽盡心。
王皇後聽章太後這麽一說,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有哪個女人會主動張羅著給自己男人找小妾的?自打她入宮成為宮妃的那一刻起,就恨不得獨占皇帝一個人的寵愛。後來的幾次選妃,也是迫於無奈。好不容易皇帝沒惦記這事兒,她自然也就樂得裝聾作啞,她才不會傻到主動提起呢。
見她擺出一副極不情願的表情,章太後就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呀你,叫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什麽長進。哀家知道你不願意進來信任分寵,可如今這大齊的後宮之中,文貴妃一人專寵,連帶著二皇子的身份地位也水漲船高,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母後的意思是,選幾個年輕美貌的秀女來分文貴妃的寵?”被章太後這麽一指點,王皇後的腦子才算真正的轉過彎兒來。
“你明白哀家的一番苦心就好。”章太後端起茶盞,淺抿一口。
王皇後正要說兩句討好的話語,就聽見外頭的太監高聲唱道:“貴妃娘娘駕到!”
王皇後不悅的皺起眉頭,就要讓她在外頭等,卻被章太後攔下了。
“母後?”
“你呀,就是太過心急。”章太後扶著宮女的手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悉心教導。“外邊兒來的,可不止她一個宮妃。你若是將她攔在外頭,指不定又會遭來什麽罵名呢。皇帝本就喜歡她的恭順,你越是這樣,越能彰顯她的婉柔。”
“母後教訓的是…”王皇後低下頭去,心裏卻很是不服。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叫她一個妃子在外頭等一等又怎麽了,難道還要被人詬病不成!
“母後隻知道你隻是嘴巴上服軟,心裏肯定怪哀家多事。跟她爭了這麽多年,你有爭贏過麽?你啊,還是不夠了解你的對手。”章太後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難處。
王皇後麵上一哂,笑容尷尬。“母後怎麽也這般說…”
她這個皇後當的夠憋屈了,太後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指責她的不是。
“你知道皇帝為何寵愛文貴妃麽?”章太後忽然問道。
“不就是會煙視媚行,逢迎討好麽,兒媳可不屑她那一套。”王皇後下巴昂的高高的,口氣還是很硬。
章太後搖了搖頭,道:“你隻說對了一半。”
王皇後睜大雙眼,似乎在等著太後她老人家的下文。
“先皇後蘇氏,你還記得麽?”
提到那個女人,王皇後的臉色更加難看。“好好兒的,母後提她做什麽?”
那個女人,可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明明她才是先皇選中的兒媳婦,可當時還是皇子的文昌帝卻偏偏拒絕了先皇的意思,娶了蘇槿瑤那個女人。而她,隻能屈居側妃的位子。後來,要不是蘇氏那個賤人自殘而死,怕是這皇後的位子還輪不到她來坐。隻要一想到,她這皇後的位子是別人讓出來的,她的心就跟貓爪似的,無比的膈應。
章太後如何看不出她的不悅,卻也不打算再瞞著她,免得她一直蒙在鼓裏,行事越發的欠妥當。而且,王家如今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容不得她再繼續作死。
“月蘭啊…哀家想說的是,文貴妃之所以盛寵不衰,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她像一個人。”章太後慢慢的挪動著步子,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皇後果然驚愕的揚起眉,半晌說不出話來。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這些年來,皇帝寵愛過的宮妃,都有某一方麵與那人有著相似之處。而文氏,則是容貌上最肖似。”章太後見她不吭聲了,幹脆不再拐彎抹角,將這個隱藏多年的謎底揭開。
王皇後緊捏著衣袖,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那個人活著的時候,搶走了她全部的光環。沒想到死了這麽多年,還陰魂不散,讓她這個皇後也做的憋屈。
“你也不用跟一個死人爭,隻要記住一點,那就是皇上的心意最重要。想要打敗文氏並不難,就看你怎麽做了。”章太後點到即止,法子她已經告訴她了,怎麽做就看她的領悟能力了。
王皇後深吸好幾口氣才穩住心神,低聲道:“多謝母後提點,兒媳知道該怎麽做了。”
章太後嗯了一聲,見她還能沉得住氣,不由得點了點頭。
太後剛落座,宮人們便領著一眾嬪妃進來。分別見禮之後,太後又恢複到了那個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模樣,給那些嬪妃們賜了座。
“看到你們一個個花枝招展的模樣,哀家覺得甚是賞心悅目。皇後,你說呢?”章太後笑眯眯的朝王皇後望去,王皇後忙擠出一抹笑容,應和道:“母後說的是,看著妹妹們穿得這麽喜慶,兒媳也覺得甚是養眼。”
章太後樂嗬嗬的與皇後交談了兩句,便將視線落到了一旁安靜的文貴妃身上。“貴妃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嬌媚,這皮膚水嫩的,真叫人羨慕。”
“太後謬讚了,娘娘才是天女下凡,幾十年如一日的青春美貌。”文貴妃一改往日的寵妃模樣,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宮裏,王皇後根本算不得什麽。這位太後娘娘,才是她最大的敵人。
太後娘娘笑了笑,沒有再與她多說,又問候了一下其他幾位位份較高的嬪妃,氣氛倒也其樂融融。
千禧宮
“主子。”一個黑衣暗衛悄然的落入皇子們歇息的院落,找到四皇子楚昀歡的屋子,徑直走了進去。
楚昀歡抬了抬手,示意他先不要開口。直到確認周圍沒有旁人偷聽時,才吭聲。“都安排妥當了?”
“保證萬無一失。”暗衛拱手,信心十足。
這種事情,他們平時可沒少做,做起來熟門熟路。不就是一個女子麽,又不會武功,還怕搞不定麽?
楚昀歡睨了他一眼,叮囑道:“她可不是一般人,心思玲瓏。”
“殿下放心,屬下已經想好了完全之策。”暗衛想到無意之中發現的秘密,嘴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楚昀歡做了個手勢,暗衛立刻一個閃身便隱入屋梁之上。
隨著一陣紛遝的腳步聲,楚昀歡的房門被人叩響。“四哥,四哥,你在裏麵嗎?我進來了哦~”
楚昀歡鬆了口氣,朗聲道:“九弟,找皇兄何事?”
對於九皇子這個無憂無慮的弟弟,楚昀歡總是多一份耐心。想到今日的計劃,他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這個弟弟還真能幫上他的忙呢。
九皇子楚昀祺推門而入,蹦蹦跳跳的就踏了進來。“四哥,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去禦書房給父皇請安去!”
“好。”楚昀歡難得露出一抹笑容。“不過在那之前,九弟先幫皇兄一個忙,如何?”
楚昀祺見皇兄有求於自己,一雙幹淨清澈的眸子頓時變得閃亮。“四哥想讓我幫什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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