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嶄露鋒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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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帝最欣賞二皇子楚昀齊的,就是他性子耿直,沒多少歪心思。可如今看來,他還是高看了他。他不過就說了一句場麵話,就被人揣摩出這麽多意思來,還公然的站出來挑釁,這不僅僅是想給自己的皇兄難堪,也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啊。
見帝王變了臉色,文貴妃忙給二皇子楚昀齊使了個眼色,讓他收手。“齊兒,你父皇認為好的,自然就是好的。你不是也有賀禮要獻上嗎,還不快拿出來?”
“兒臣不過想開開眼界罷了,也好多多向大皇兄學習嘛。”楚昀齊自打上一次賞花宴後,就派了好幾撥人去大皇子府打探消息。可派出去的人,不是死就是下落不明。這讓他對這個蟄伏多年的皇長子有了深深的忌憚,恨不得將其除之而後快。
文貴妃見一向聽話的兒子認了死理,不由暗暗著急。這個傻孩子,跟大皇子計較個什麽勁兒?
王皇後卻是坐山觀虎鬥,故意對他們母子的舉動視而不見。因為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受了責罰,對她都是有利的。
大殿之上忽然變得很安靜,氣氛也有些僵硬。
文昌帝臉色有些不好,卻還是耐著性子沒有發脾氣。畢竟,今日是他的壽辰,舉國同慶的日子,能寬容的都要寬容一些。
原本沒打算跟楚昀齊計較了,可他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仍舊站在原地不動,態度很堅持。
文昌帝的耐心就要消磨光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當事人之一大皇子楚旻寧忽然開了口。“皇上若是不成全二皇子這番心意,這宴會怕是進行不下去了。那就拿出來讓他瞧瞧吧,省得他一直惦記著。”
文昌帝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有所回應,還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了。不過的確如他所說,若是不給大夥兒瞧瞧,怕是要耽擱後麵的人獻禮了。
“高全盛。”文昌帝吩咐了一聲。
高全盛會過意來,從內侍的手裏接過盒子,緩緩地走下禦階,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將盒子掀了開來。
“裏麵裝著什麽?”
“好像是幾張紙?”
“大皇子不會這麽小氣,就送幾頁紙吧?”
“哎,我覺得是銀票!”
“對對對,就是銀票!足足十萬兩!”
“十萬兩可不少啊,他打哪兒來的那麽多銀子?”
大殿上忽然掀起層層議論之聲,當然,不屑的聲音占大多數。
“送銀票,這也太俗氣了吧?”
“就是,皇上難道還缺了銀子花?”
不過,也有表示讚賞的。
“什麽叫做大俗即雅,這就是了!”
“銀票多實在啊,而且十萬兩也不少了!”
“今年北方旱災,男方水災,國庫可是都快要掏空了。據說,宮裏的娘娘們都節衣縮食為聖上分憂呢。大皇子送上這麽一大筆銀子,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戶部尚書一邊捋胡子,一邊不住的點頭。眼裏對這位皇長子,多了幾分激賞。
楚昀齊是達到了目的,可心裏卻不大痛快。想要酸楚旻寧幾句,可又覺得開口的話會讓人覺得他小肚雞腸,隻得悻悻作罷。
高全盛見眾人沒了話說,於是將盒子重新合攏,慢慢的走上禦階,回到文昌帝身邊。
“還有異議嗎?”文昌帝見戶部尚書一席話就將事情給壓製了下去,很是滿意的瞥了這個倔老頭兒一眼,似乎覺得他也不怎麽惹人嫌了。
楚昀齊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若不是文貴妃替他解圍,怕是都不知道該如何下台了。
“齊兒,還不快把你的壽禮獻上?”
經文貴妃這麽一提醒,楚昀齊才算醒悟過來。朝著侍衛招了招手,侍衛便扛著一隻箱子走了過來。
“父皇,兒臣在此祝願您鬆鶴長春,壽與天齊!”
“你有心了。”有了方才的這一番鬧騰,文昌帝再高的熱情也都被澆熄了,隻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命人收起來了。
楚昀齊見文昌帝這截然不同的態度,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他費盡心思,大老遠的從南疆運回來的有著壽字圖形的奇石,父皇竟然看都沒仔細看,這讓他情何以堪?難道說,他這塊奇石,還不如楚旻寧那十萬兩銀票?
楚昀歡勾了勾嘴角,帶了絲嘲諷的意味。喜歡出風頭,就是這下場!不過經此一事,他對楚旻寧這個皇長子也開始重視了起來。比起這有勇無謀的二皇子楚昀齊,他似乎才是隱藏在暗處的真正的對手啊!
三皇子楚昀鸞見楚昀齊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蔫蔫的回了座,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捧著一個黃花梨的盒子站起身來,朝著禦階前走去。
“兒臣恭祝父皇身體永安、萬壽無疆!”說完,將手裏的盒子往內侍手裏一遞,就算完事了。
德妃見兒子這麽快就回了座,眉頭忍不住抖了抖。不是答應她要跟文昌帝多說兩句,拉近拉近父子之間的關係的嗎?原來又是在敷衍她!想到這個總是陽奉陰違的兒子,德妃又是一陣頭疼。
這麽好的搶占鼇頭的機會,他居然就這麽白白的浪費了。
文昌帝對這個三皇兒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安分老實的形象上。不過,在看了他送的賀禮之後,不禁對他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他雖然不善言辭,心地卻還是不錯的。賀禮不算珍貴,是幾本失傳的醫書。想必是知道他近來身子不大好,想盡一份孝心吧。
“收下吧。”文昌帝叮囑了高全盛一句,卻沒再多說。不過,即便如此,也比對二皇子的那句敷衍的話的分量要重多了。
楚昀鸞要的就是這種結果。他還想好好兒的做閑散王爺呢,可不能隨便得罪人。所以啊,這壽禮既不能太過出風頭,又要合了皇帝老爺子的心意。嗯,這壽禮,他果然沒送錯!
樂顛顛的回了座,楚昀鸞又開始衝著某處出神。書呆子形象,還真要維護好的。
前麵三位皇子的禮都獻上了,接下來就輪到四皇子楚昀歡了。隻見一身紫色蟒袍的楚昀歡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信步走到禦階前。他本就長得硬挺俊朗,再加上這麽一身華麗的衣裳,更加襯托得氣勢不凡。
“兒臣恭祝父皇聖體康泰,與天同壽。願大齊國運昌盛,天下太平!”他躬了躬身,雙手平舉向前再收回,禮儀端端正正,挑不出任何的錯處。
四皇子楚昀歡,的確是個聰明的,知道什麽才是最合他心意的祝詞。文昌帝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從來都不敢小看他。
隻是,這個兒子聰明歸聰明,手段也夠狠,可太過自負也不是什麽好事。這種人,往往剛愎自用,很難聽取別人的意見。一意孤行的後果,會喪失民心。他視人命如草芥,心裏隻有江山。或許,他能夠憑著自己的本事得到這份基業,可能否守得下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大齊的江山延續了上百年,又縫太平盛世,守業比打江山更加難。他可不希望祖宗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葬送在他的手裏。
他,注定無法成為他心中理想的繼承人。
“兒臣請來大齊最有名的書畫大家,繪製了這副大齊江山圖,敬獻給父皇。”楚昀歡向來自信,也理解文昌帝的一番雄心壯誌,故而才有了這份別出心裁的賀禮。
文昌帝哦了一聲,故意帶了絲驚訝。
高全盛會意,命兩位內侍下去,將那副長達十餘丈的畫卷緩緩地呈現在眾人麵前。一瞬間,眾人屏住呼吸,被眼前的畫卷給震懾住了。那是多可雄渾壯闊氣勢恢宏的一副江山圖啊!連綿的群山和浩淼的江河湖水,於山嶺彼岸間點綴亭台樓閣,茅居村舍,水磨長橋及漁船飛鳥,秒回精細,意態生動。
“虛實相結合,氣象萬千,氣勢非凡,以披麻與斧劈相結合,山石的肌理脈絡清晰生動,色澤清麗勻淨。不愧是出自大家之手!”在場的人當中不乏書畫愛好者,看得多了,也能品評一番。
“筆法細膩,心思靈巧,好好好!”
“以小見大,可見我大齊河山是如何的波瀾壯闊,美不勝收!”
不管是誰,見到這幅畫,都沒有不說好的。
楚昀歡麵上不顯,心裏卻暗自得意。他可是參照了那冊書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而精心準備的賀禮,怎麽可能不一鳴驚人!
王皇後也是欣喜不已,先前幾番試探,四皇子都三緘其口,不願意透露。盡管知道他準備的東西不會太差,卻沒想到會有這種效果。瞧瞧那些臣子們,有哪個不點頭稱讚的?皇上心裏,更是美滋滋的吧?
可惜,王皇後隻猜對了一半。文昌帝見到這幅畫,的確心潮澎湃,昔日的雄心壯誌似乎又回來了。但這種想法卻伴隨著身體的不適,一點一點的消散。更何況,他心裏已經有了最好的人選,楚昀歡表現的再好,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這麽好的畫,扔掉太可惜了。那就收下,閑來無事的時候看看吧,也能賞心悅目。或許,他還能給旻寧樹立一個擋箭牌。“歡兒的壽禮,甚合朕心。高全盛,將它掛在禦書房,朕也能時刻的警醒自己。”
文昌帝的反應,早在楚昀歡的預料當中,沒什麽好驚喜的。不過,麵上他卻做足了戲,看起來有些欣喜若狂。“謝父皇!”
文昌帝笑了笑,將視線落到別處。
楚昀歡帶著笑意回到座位,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對麵的驕陽郡主,卻發現她在走神,眉頭輕蹙,似乎在思考什麽。
正如他見到的,謝榮華的確是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幅大齊江山圖,看著太眼熟了!這不是前世,她幫楚昀歡出的主意麽?而且,那畫師都是同一個人。她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上一回的賑災也是,楚昀歡似乎也跟她一樣能夠預知某些事情。莫非,他也重生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謝榮華平靜的心湖就再也無法平靜。她前世最後悔的就是嫁給楚昀歡,所以這輩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跟他有交集。
不僅僅是楚昀歡注意到了謝榮華的失態,一直默默地關注著她的楚旻寧也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想起剛才楚昀歡敬獻的畫,他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兒臣恭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五皇子楚昀疏和往年一樣,敬獻了一柄寶劍,雖然價值連城,卻毫無新意。而且,就連賀壽詞都沒改一下。
文昌帝對於這個兒子向來都很冷淡,擺了擺手,命他回了座。
“五皇子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啊,賀禮毫無新意,淑妃姐姐也不幫著準備準備,平白鬧出笑話!”一向唯皇後娘娘馬首是瞻的韓美人見到五皇子的壽禮之後,忍不住掩著嘴打趣起來。
淑妃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般,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自顧自的品嚐著各色菜肴,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裏。
韓美人出自忠勤伯府,家族早已沒落,是個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見淑妃根本就不搭理自己,覺得有些失了顏麵,嘀咕了一句。“裝什麽裝啊,不就是出身高了那麽一些。南疆公主又如何,不還是個妾,而且還是個不受寵的妾?!”
淑妃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過,卻隻是端起桌子上的茶盞飲了一口。等放下時,眼神又跟方才沒什麽兩樣,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韓美人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聲,轉身對伺候她的宮女發了頓脾氣,險些驚動了聖上。
“韓妹妹若是身子不適,就早些回宮歇息。”德妃知道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怕連累到她,所以忍不住出言製止。
韓美人不敢反駁跟自己同一個宮殿卻占據主位的德妃,隻得哂哂的閉緊了嘴。
王皇後淡淡的瞥了這韓美人一眼,又看了看淑妃的反應,覺得無趣極了。看來,這些年來皇帝的冷落,已經讓這位曾經寵極一時的淑妃喪失了鬥誌。原先潑辣的性子,也漸漸地在後宮被消磨殆盡。
皇子公主們一個個的獻完壽禮,接下來就輪到皇親國戚了。謝榮華,自然首當其衝,成為了眾人關注的對象。
以往,她送的東西可都是最出挑的。
“驕陽郡主,不知道你今年送的什麽?”有好事者見她一直悶不吭聲,都有些急了。
謝榮華回過神來,朝著文昌帝深深地一福,道:“驕陽恭祝皇上笑口常開、福壽雙全。奉上紋銀一萬兩,還請皇上不要嫌棄。”
“驕陽郡主居然也是送的銀票?怎麽跟大皇子殿下像是越好了似的。”
“一萬兩銀子,也太少了點兒吧?”
“這可不像是驕陽郡主的作風啊?莫不是我聽錯了吧!”
謝榮華的這番舉動,著實讓眾人大跌眼鏡,有的甚至一再的掏耳朵,就怕是自己聽岔了。
謝榮華脊背挺得筆直,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
文昌帝愣了好一會兒,才笑著開口。“驕陽,你該不是跟你大表兄商量好的吧,嗯?哈哈哈哈…”
看著這個從容不迫舉止大方的外甥女,文昌帝又瞥了一眼右側的楚旻寧,頓時覺得般配極了,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
提到楚旻寧,謝榮華嘴角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嘴巴上卻不露任何破綻。“驕陽是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兒,今兒個也是第三次見到大皇子殿下,何來的商議一事?”
事後,謝榮華頓時覺悟:本就不存在的事,她為毛要害羞啊!
“嗯,一萬兩銀子雖然少了點兒,卻是驕陽的一片心意,皇舅舅很喜歡。”對於驕陽郡主,文昌帝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
坐在她上首的幾位公主聽了這話,心裏可不是個滋味。她們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大齊最為尊貴的公主,謝榮華不過是個外姓人,她憑什麽得到父皇如此的恩寵!
尤其是王皇後所出的七公主楚福柔,更是毫不避諱的恨恨的瞪著謝榮華,恨不得上前撓花她那張看著就令人討厭的臉。
楚福柔是王皇後嫡出的公主,自然是被王皇後嬌寵著,任性慣了。看謝榮華不順眼,恨她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恩寵,於是毫不客氣的冷哼道:“驕陽郡主也太沒誠意了,難道在你心裏,父皇就值這點兒銀錢?”
不得不說,這位七公主殿下真是腦子缺根筋。這種詆毀聖譽的話,也是能隨便說出口的?
果不其然,她這話一出口,立刻引來了周圍的一陣抽氣聲,以及王皇後的怒聲喝止。“福柔,胡說什麽呢,還不快給你驕陽郡主道歉!”
文昌帝對這個外甥女可是不一般的重視,看得比幾個公主還要貴重,她這麽做不是自找麻煩麽?
她以為,隻要道了歉,驕陽郡主不計較,那麽這事兒也就能揭過去了。可惜,她太高估了自己的教養。七公主平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麽可能因為王皇後的一句話而罷休。她是鐵了心的想要給謝榮華難堪!
“難道我有說錯麽?大夥兒心裏怕也是這麽想的吧。”楚福柔倨傲的昂著下巴,以己度人。
不少的閨秀都低下頭去,她們可不想摻和到兩位貴女的戰爭中去。
見沒有人附和她的話語,楚福柔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憤憤不平的跺了跺腳,將怒火就朝著謝榮華去了。“驕陽郡主,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本公主猜中了心思,不好意思承認了?”
“既然公主殿下一再的追問,那我也就沒什麽好隱瞞了。”謝榮華並不想給自己樹敵太多,隻得故意將話題轉移,免得受了無妄之災。“公主想必也知道,我爹的那點兒俸祿,全都交到了公中。母親的陪嫁也就那麽多,國公府這些年來的人情客往,母親也都要出一份。就拿大房的堂兄成親來說,二房就拿出了兩萬兩銀子,這還不算長輩給未來大嫂的見麵禮。大家算算,如此下來,還能剩下多少?這一萬兩,還是我的私房錢呢。”
謝榮華不是個睚眥必報的,可也不會任由人欺負到頭上。所謂有因必有果,先前太夫人從母親這裏拿走的那些,可都是要還的。
“不是吧…二房都分府單過了,怎麽還要往公中拿錢啊?”
“禦林軍統領一年的俸祿少說也有五千兩吧,都給了國公府,國公府真的這麽缺銀子麽?”
“大房的侄子成婚,二房還要出銀子,這規矩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啊!”
不少的人不僅被驕陽郡主的直言不諱給震懵了,還刷新了對國公府的認識。尤其是兵部尚書季大人和季夫人的臉色,更是青紅紫白,變幻莫測。
原來,那八十八抬的聘禮,是這麽來的!
當初,能夠允了這門親事,一來是看在老國公爺的麵子,畢竟同僚一場,還一起上過戰場,情誼非同一般。二來麽,則是看在謝家二房在聖上心裏的地位,想借著這層關係,讓季家更上一層樓。至於聘禮,那算是額外的收獲。可誰曾想到,國公府竟然隻剩下一個空殼子,還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情來。有這樣一個親家,這叫他以後如何抬得起頭來做人?還不被同僚給笑死。
季夫人更是後悔不已,覺得自己不該隻看表麵,害了女兒的一輩子。
太夫人正和旁邊桌子上的夫人們賣力的介紹謝悅華呢,沒想到謝榮華一盆子冷水澆過來,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這個不孝孫女,居然敢在聖上麵前胡說八道!老二的俸祿是全都交了公中,她生養他一回,難道還不能讓他孝敬一些麽?更何況,他除了俸祿,還有不少的賞賜。那可是尋常難得一見的珍寶,他可是一星半點兒都沒拿出來過。
再說了,長房的嫡長孫成親這麽大的事,難道二房做長輩的不該幫襯著一些?那些銀錢還比不上骨肉親情?!
太夫人理所當然的憤憤不平著,卻沒想到,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獲得。沒有付出,哪裏來的回報?她隻想著這是二房該做的,可長房又為二房做過些什麽?除了不斷的索取,還是索取!
謝大老爺倒是沒有錯怪謝榮華的意思,隻是覺得麵紅耳赤,羞愧的抬不起頭來。他作為謝家的嫡長子,本該肩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卻沒想到,卻是兄弟姐妹中最不中用的一個。除了一個空名頭的國公爺爵位,他什麽都沒有,還得拖累別人。
謝悅華輕咬牙關,雖然沒怎麽見過世麵,但也知道這是家族的醜事。謝榮華在這種場合下拿出講,分明就是沒將自己當成是謝家人。
“祖母…郡主她…孫女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謝悅華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在太夫人麵前給謝榮華上眼藥。
但她卻太不了解太夫人了,在太夫人眼裏,這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哪裏算是家醜。不過,謝榮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講出來,確實很掉麵子。她氣惱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謝榮華竟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下臉子。
“原來還有人知道這是家醜啊,嘖嘖嘖…還以為奉國公府已經墮落到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呢…”旁邊某位夫人聽到謝悅華的挑撥離間之言,忍不住嗤笑出聲。
那些早就看不慣太夫人做派的夫人們,也都跟著附和。“是啊…怎麽什麽好事都緊著長房?太夫人這心,都偏得沒邊兒了。”
“國公爺和駙馬爺可都是您的親生兒子,怎麽我瞧著,二房的待遇連三房那庶出的都不如啊…”
太夫人氣得麵色發紫,可又不敢在聖上麵前大吼大叫,隻能將所有的怨氣都憋在心裏。她的內心非常強大,一定能夠忍一時之氣的。
謝悅華看著太夫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下暗忖:果然不出娘親所料,這太夫人就是個死要麵子的紙老虎!
謝榮華懶得理會七公主的無理取鬧,轉身回了座。
楚福柔見她這麽輕鬆的就化解了難題,正要繼續打壓,卻被對麵的楚昀歡的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楚福柔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對這個皇兄更是畏懼的很。在皇後娘娘的麵前,她可是撒嬌賣乖,犯了錯也不會怎麽被責罰。可是四皇兄就一樣了,他可是會真的動手教訓她。
她記得很清楚的一件事,那時候她還小,大概十歲左右。有一次,不小心弄壞了皇兄的一幅畫,就被他拖出去狠狠地打了十板子。從那以後,她見到他,就如老鼠見了貓一樣,乖得很。
謝榮華一退下,其他的皇室宗親這才紛紛起身,一一上前獻上壽禮。
冗長的宴會足足拖了兩個時辰才算完,文昌帝一直努力的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好不容易熬到最後一個人敬完酒,這才謊稱有了一絲醉意,扶著高全盛的手,匆匆的離開。
皇上走了,太後也以身子疲乏為由,回了慈安宮。後妃們要麽追隨著皇帝陛下而去,要麽回了後宮。主人家都走光了,宴會也就接近了尾聲。
“總算是結束了。”謝榮華上了馬車之後,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癱倒在軟枕上,早已不複先前在皇宮裏頭的端莊。
安寧公主也是累的夠嗆,畢竟那身公主的行頭就足足好幾斤重,又是大熱的天,穿戴著自然是要吃苦頭的。
等候在宮外的丫鬟們忙奉上解暑丹,又手腳麻利的幫著主子們將釵環卸下,這才催著馬兒啟程回了公主府。
回到公主府,謝榮華便將一身密不透風的衣裙脫去,隻穿著一件中衣在屋子裏晃來晃去。紅妝已經命丫鬟去準備熱水,自己則走到主子身邊,替她打起了扇子。
洗漱沐浴之後,謝榮華便有了一絲倦意。將丫鬟遣出去之後,她便來到窗前的榻上小憩。正在幫她整理衣服的紅綢,突然被從衣服中掉落的一個荷包給吸引了過去。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她也不記得主子何時有過這樣一個物件兒。於是將荷包隨意的擱在窗前的案幾上,又去忙別的了。
拍打著翅膀從窗子鑽進來的小黑,正好就落在那案幾之上。來來回回的繞著那荷包走了幾圈兒,它忽然一把抓起那荷包,朝著窗外飛去。
剛好看到在這一幕的紅綢,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這小黑…怎麽也喜歡姑娘家的小玩意兒…”
其實,小黑隻是一時的興起,想要給原來的主子添點兒樂子罷了。
“咦,這荷包哪裏來的?”龍一見到正在主子書桌上溜達的鷹隼,眼尖的發現了它爪子上多出來一個荷包。
從它的爪子下搶過那荷包,龍一頗有興致的研究了起來。“這好像是姑娘家佩戴的東西,你打哪兒弄來的?”
放佛聽懂了他的話似的,黑色的鷹隼朝著公主府的方向,輕輕地啄了啄桌麵。
順著它所指的方向望去,龍一頓時了然。
楚旻寧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出來,正好撞見龍一拿著那荷包。
“主子。”龍一見到他進來,忙將荷包送上。“這是小黑從郡主房裏順回來的。”
“小黑?”楚旻寧揚眉,似有不解。
龍一指了指書桌上,那雄赳赳氣昂昂的鷹隼,道:“據說,是郡主給取的名兒。”
楚旻寧接過那荷包,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雖然味道已經很淡很淡,可他卻還是聞到了。隻是,那香味中還參雜著別的什麽味道。
將荷包湊近了一些,楚旻寧再次肯定了先前的判斷。“把這個拿去給上官玉槿,問問他裏頭裝過些什麽。”
龍一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主子話裏的深意,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去了四皇子府一趟。可憐的上官玉槿,還被楚昀歡奉為上賓,拘禁在四皇子府。看到龍一的時候,一向木訥的他,竟然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裏了?”
龍一尷尬的收回被他扯住的衣袖,委婉的說道:“公子稍安勿躁。我這次來,是有別的事。麻煩公子幫我看看,這荷包裏頭曾經裝過些什麽東西。”
說著,將手裏繡著龍鳳呈祥圖案的荷包塞進了上官玉槿的手裏。
上官玉槿扁著嘴看了看手裏的荷包,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是前些時日服侍過她的那個丫鬟曾經想要送給自己卻被他婉拒的荷包嗎?雖然他隻是看了一眼,卻絕對不會認錯。那金龍上的眼睛,不小心被染上了墨汁,所以顯得格外的黝黑。
它,怎麽會到了龍一的手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