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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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捕頭,你這是什麽意思?!”謝大老爺一臉羞怒的瞪著這個殺人凶手,恨不得撲上去跟他拚命。“害死我兒還不算,還想著羞辱本國公麽!”
“國公爺用不著惱羞成怒。證據確鑿,相信聖上會有公斷。”馬捕頭並沒有查看盒子裏的東西,不過看到謝大老爺咬牙切齒的模樣,還以為是他手裏的證據起了作用,故而笑得一臉的幸災樂禍。
“你…你簡直欺人太甚!”謝大老爺撇過臉去,一張老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
馬捕頭正要吩咐手下押著謝大老爺進宮,身旁的衙役卻一臉僵硬的拿手肘頂了頂他的胳膊,壓低聲音道:“馬大哥,事情有些不對…”
馬捕頭無聲的皺眉,問道:“如何不對?”
“盒子…”一名青衣捕快小聲的提醒道。
馬捕頭愣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來,將視線緩緩地落在手中的盒子上。當看清楚裏頭那些花花綠綠各式各樣的肚兜時,馬捕頭一雙眼睛猛地瞪大,嘴巴也驚愕的張開,放佛能吞得下幾個雞蛋。
“馬捕頭,你是不是該本國公一個交代!”謝大老爺冷著臉一臉憤憤的盯著馬捕頭,衣袖下的雙手握得死緊。
馬捕頭臉色十分難看,心裏的不安也越來越濃鬱。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呼天搶地的喊叫聲。李氏和太夫人唐氏分別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朝著這邊而來。
“流兒,我的乖孫子!”靠近門廊的時候,唐氏三兩下就將李氏給擠到了身後,率先走了進來。
“太夫人節哀…”丫鬟們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誰不知道這國公府裏,最疼大少爺的就是太夫人了。雖說太夫人不怎麽待見李氏,可對這個嫡出的孫子卻是疼到骨子裏。真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著,即便吝嗇如她,對這個寶貝孫子卻是予取予求,慷慨大方。如今大少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想而知太夫人會是何等的傷心。
不出所料,太夫人看到那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謝卿流,經受不住打擊,身子一歪,就朝著一旁倒了下去。
“太夫人…”院子裏又是一陣慌亂。
李氏好不容易擠開眾人,來到謝卿流身邊。還未出聲,眼淚就撲簌簌的直往下掉。哽咽了好一會兒,才嚎出聲來。“我的兒啊…”
“夫人…”
“大少爺…”
跟隨李氏一起過來的丫鬟婆子也都拿起袖子不住的按眼角。
頓時,院子裏哀嚎聲一片,毫不淒慘。
這些聲音落入馬捕頭一行人的耳朵裏,卻顯得格外的刺耳。他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想著該如何脫身。盡管謝卿流並非他所殺,可就是倒黴的被他給碰上了。難怪剛才他就預感不對,又跟上次一樣,板上釘釘的事情突然就這樣反轉,總讓他措手不及。
懊惱的時候,他也沒閑著。他悄悄地給一個手下使了個眼神,那人便趁著混亂的時候,偷偷的溜出了院子。
“娘,娘…”
“太夫人…太夫人醒了…”
太夫人幽幽的緩過氣來,昏黃的眼瞳還帶著一絲迷茫。“我怎麽在這裏?”
“太夫人…”丫鬟們再次勾起悲傷的回憶,個個泣不成聲。
奉國公在一旁攙扶著老母親,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娘…兒子先送您回福祥院…”
“哦…”這一次,太夫人不知是沒完全清醒,還是受的打擊太大,好像已經忘記她為何而來了。
奉國公給一旁的張媽媽打了個手勢,張媽媽忙接替了國公爺的位置,攙扶著太夫人慢慢的朝外走去。
李氏仍舊一個勁兒的伏在兒子的屍身上痛苦,勸都勸不住,更別提有心思去理會其他事情了。奉國公近來看她不順眼,卻也沒有太多苛責。畢竟,失去嫡長子的悲痛,對李氏而言的打擊更大。她能夠在府裏安身立命,都是因為這個兒子。
隻是,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為今之計,是要先處理好兒子的身後事,以及跟姓馬的算賬。
“碧草,扶夫人回正院去。”謝大老爺冷靜下來,行事突然變得果斷起來。
“我不走…我可憐的兒…娘在這裏陪著你…”李氏一把將上前攙扶她的丫鬟的手推開,賴在地上就是不肯起來。
謝大老爺見她不聽勸,語氣不由的嚴厲起來。“來人,扶夫人回去!”
這一次,丫鬟們不管李氏如何的反抗,死活拉著她的胳膊不放,碧草更是苦口婆心的勸著。“夫人…大少爺已經去了,您要節哀啊…您這樣,大少爺也會走得不安的…難道您忍心讓大少爺一直躺在這冰冷的地上?”
李氏淚眼朦朧的看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愛子,又是一陣哀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她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周圍的眾人問道:“誰,是誰害了我的兒子?!是誰!”
“夫人…是他,就是他…”幾乎所有的丫鬟同時指向站在一旁的馬捕頭。“大少爺就是被他害死的!”
“你還我兒子的命來…”李氏也不管自己什麽身份,什麽男女之防,揮舞著雙臂就朝著馬捕頭衝了過去。
馬捕頭大喝一聲,手就放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夫人請自重。”
“怎麽,你殺了我的兒子,還想殺了我嗎?你這個挨千刀的,我跟你拚了!”此刻的李氏,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蓬頭垢麵咆哮著就朝著馬捕頭撲了過去。
馬捕頭雖然殺人如麻,可也沒遇到過這種潑婦。尤其是對方的身份,還是位國公夫人。雖說奉國公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可此時非彼時,在盒子裏的東西被人掉包之後,他就想到了後果。這一次,怕是連四皇子殿下就救不了他了。
他心思恍惚的時候,倒是讓李氏得了手。李氏的指甲本就尖利,又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跟他拚命,力道更是不輕。這一撓,瞬間就在馬捕頭的臉上脖子上留下了幾道抓痕,有些比較深的傷口還不停地往外沁著血珠子。
“馬捕頭!”衙役們看到這副場景,不由都驚訝的張大了嘴。
一向隻有馬捕頭教訓別人的時候,什麽時候輪到他被人教訓了,而且對方還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馬捕頭抬起手來,摸了摸帶血的臉頰,眼底一片陰鶩。這些傷痕對於他來說,那便是奇恥大辱。
李氏發泄了一通,猶不解氣,想要再次偷襲。隻是這一次,馬捕頭可沒那麽好的耐性,等著她去抓。
馬捕頭本就人高馬大身強體壯,平時又是跋扈慣了的。不等李氏上前,就嗖的一下子將刀給抽了出來。“謝夫人,我體諒你的喪子之痛,不跟你一般計較。可你也不要得寸進尺,認為我好欺負!若是再敢上前,別怪刀劍無眼傷了您。”
李氏已經處於瘋癲狀態,哪裏會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她的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打死這個罪魁禍首,替兒子報仇。“本夫人難道還怕了你不成?!你這個殺人凶手,納命來!”
說著,不顧丫鬟婆子的阻攔,再次撲了上去。
“夫人當心…”
“馬捕頭,不要衝動啊!”
雙方陣營的人都不由得驚呼。事情本來就鬧得很大了,再繼續鬧下去,怕是沒辦法收場了。若說謝大少爺之死是馬捕頭的無心之失,那麽國公夫人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是赤果果的謀殺了。
是,奉國公府是沒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說也是公卿世家。李氏這個國公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誥命,若她有個閃失,那問題可就嚴重了。更何況,謝家還有一個謝二老爺,帝王身邊的寵臣。若真的出了事,怕是要吃不完兜著走。
馬捕頭自然也是知道這番道理的,剛才不過是為了找回麵子,故意嚇她一嚇。可誰料到,這李氏撒起潑來竟是個油鹽不進的,居然不怕死的就朝著他撲了過來。好在他伸手利落,及時的將刀掉了個兒,李氏這才隻是撞到刀背。
“不得魯莽。”謝大老爺見到這一幕,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李氏雖然不討喜,可好歹也是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夫妻。於是,狠狠地瞪了那些粗使婆子一眼,喝道:“還在這兒愣著做什麽,還不將夫人帶走!”
丫鬟婆子們這才趁著李氏撞得頭暈眼花,三步並作兩步的將李氏拽住,合力的將她往院子外拖去。
“你們這些膽大妄為的刁奴,不想活了是不是,放手放手!”李氏一邊拳打腳踢的掙紮,一邊肆意的謾罵著,絲毫沒有貴夫人的樣子。
謝大老爺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命人堵住了李氏的嘴,生拉硬拽的將她給綁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這邊李氏前腳剛走,後腳大少夫人季氏便帶著丫鬟急急忙忙的趕來。當看到謝卿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氣的模樣,她先是抬手緊緊地捂住嘴,一雙明亮的眸子瞬間被雨霧遮擋,儼然成了淚人。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嬌軟的身軀一個站立不穩,也便如太夫人一般,直接暈了過去。
“少夫人…”陪嫁丫鬟驚呼一聲,忙上前將她接住。
謝大老爺見又暈過去一個,忙揮了揮手,命人抬了回去。回過頭來,瞥見兒子的屍身,心裏一沉,吩咐道:“先把大少爺抬進屋子,好好伺候梳洗。”
“是,老爺。”丫鬟們忙應下。
等處理完這些,謝大老爺終於將注意力放到了馬捕頭這個始作俑者的身上。隻是,尚未來得及開口,門外再次傳來紛遝的腳步聲。
“老爺,是二老爺帶著宮裏的侍衛來了。”負責看門的小廝急匆匆的進來稟報,謝大老爺緊皺的眉頭才稍稍鬆開了一些。“快請。”
不一會兒,謝二老爺一身銀色鎧甲現身,神色肅穆。他先是朝著謝大老爺點了點頭,喚了聲大哥,然後又瞥了一旁的衙役捕快一眼,才朗聲說道:“奉皇上口諭,宣奉國公即刻入宮覲見。”
謝大老爺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二弟,皇上召我入宮,所為何事?”
“大哥進了宮自然便知曉了。”此刻的謝弛豫,不再是國公府的二老爺,而是禦林軍統領,皇帝的近臣,公事公辦的口氣,讓人肅然起敬。
馬捕頭亦是被謝二老爺如此的態度給驚出一身冷汗。事情明明就沒有成,不該鬧到皇帝麵前啊。可這個時候皇帝召見,說明事情早已偏離了他們的預期,甚至可能被人加以利用。他們以為早已掌握了控製權,可到頭來卻成了別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失態已經徹底失去了控製。
馬捕頭微微閉眼,放佛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馬捕頭,你也隨本官入宮一趟吧。”謝二老爺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麽一句,但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冷漠。
皇宮
看著大殿中央跪著的一群人,文昌帝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都是一群不省心的東西,盡會沒事找事。
“奉國公,你來說。”
“皇上,您可得為臣做主啊!”到了金鑾殿上,奉國公放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也顧不得什麽殿前失儀了,跪趴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
見他哭的如此傷心,不少人都動容了。“奉國公這是怎麽了,哭的如此傷心?”
文昌帝被他的哭聲弄得更頭疼了,不過看在謝二老爺的麵子上,沒有怪罪。“好了,奉國公,你這般哭哭啼啼的也解決不了問題。到底有何冤屈,還不快些講來?”
謝大老爺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聲,聲淚俱下的控訴道:“皇上…馬捕頭他仗著衙門捕快的身份,強行帶人闖進國公府,說是搜查什麽逃犯。天可憐見的,微臣的國公府就那麽大,能藏得在住什麽人。況且,微臣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國公,怎能隨意讓一個捕頭進府搜查,便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可誰知,這個馬捕頭仗著有四皇子撐腰,不但強行入府,還一掌打死了微臣的嫡長子啊,皇上…”
頓時,朝堂上一片嘩然。
“這…一個京府尹的捕快,竟也如此囂張?”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強闖國公府,還殺了國公爺的嫡子,這也太無法無天了,一定要重罰!”
“天子腳下,居然也有人這般仗勢欺人,胡作非為,這種人居然還能在衙門裏當捕快,真是豈有此理!吏部的人都是做什麽吃的!”
“這個馬捕頭,我也曾有耳聞。據說手段毒辣,常以刑訊逼供犯人認罪,不知道造就了多少的冤案呢!”
馬捕頭聽到周遭的議論,兩道眉毛都要擠得沒邊兒了。“皇上,奉國公他信口雌黃!”
“大膽!皇上未叫你開口,你也敢自作主張?!”四皇子緊握著拳頭,知道這一回又是被人給算計了,不由得喝止了他,免得他說出什麽不利的消息出來。
四皇子這一開口,馬捕頭當真不敢再吱聲。
文昌帝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心裏倍感失望。若說奉國公剛才的一麵之詞他尚且不敢全信的話,那麽此刻這個皇兒的反應,卻是坐實了整件事。“不,讓他說。朕倒要看看,是什麽逃犯如此重要,連一品國公府邸都要接受搜查!”
馬捕頭頭顱低垂,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境地。
“怎麽,連朕都支使不動麽。”文昌帝見這個姓馬的捕快猶豫不決,不由得大怒。“如此說來,奉國公說的都是真話。連朕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一個國公爺。”
“皇上明鑒!”謝大老爺先前還流了一身的冷汗,暗暗後悔聽了二弟的話,一狀告到金鑾殿上。
要知道,此事可是涉及四皇子楚昀歡,搞不好就會不了了之,甚至將自個兒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
他還記得昨兒個夜裏,二弟一身黑衣悄然潛入他的寢房,與他說的那番話。
“大哥,國公府都讓探子潛進來了,你還能睡得著?”當時的謝二老爺看起來萬分焦急,可謝大老爺仍舊聽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怎麽回事。
“什麽探子?”謝大老爺披衣而起,小心的打量了四周一番,才壓低聲音問道。
謝二老爺歎了口氣,也不跟他賣關子,直接將紅蓮的身份據實以告。
“什麽?她…她一個弱質女流…怎麽會…”謝大老爺聽到這個名字,驚愕的張著嘴,猶不相信。
謝二老爺睨了這個有些白目的哥哥一眼,道:“她若真是個弱女子,那就不會將你們耍的團團轉了。”
“二弟,這…這是何意?”謝大老爺聽得一驚一乍的,完全摸不著頭腦。
“大哥還記得上次鄭禦史兒子死在花樓的事情吧。”提到那幕後之人,謝二老爺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謝大老爺連連點頭,道:“這事兒鬧得滿城皆知,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還聽說,洛哥兒也受到了牽連,被叫去官府問話?”
謝二老爺嗯了一聲,才接著說道:“他不是受連累,而是這個局,本就是為了他或者說,是為了咱們謝家所設。”
謝二老爺見裏頭的隱情說給謝大老爺聽,謝大老爺震驚的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四…四皇子要對付咱們謝家?難道說,是因為咱們遲遲不肯站隊?”
見他終於靠譜了一回,謝二老爺才肯往下說。“咱們謝家,一直都隻忠於皇上,這是祖上立下的規矩,也是謝家安身立命的法寶,絕對不可動搖。”
對於這一點,謝大老爺也很是讚同,連連點頭。“這四皇子也太偏激了一些吧,不肯站在他那一邊就要趕盡殺絕嗎?京城之中保持中立的臣子又不止咱們一家。”
“所謂懷璧其罪…”謝二老爺不由得一番感慨。不過很快,他還是將話題拉回了正題。“總之,這一次,咱們不能再被動的挨打,不如將計就計,強力的反擊。”
“怎麽個將計就計法?”謝大老爺雖然不夠聰明,卻絕對是個顧家的好男人。而且,對這個聰明的弟弟向來唯命是從。
謝二老爺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我想過不了幾日,他們便會有所行動。咱們先不要打草驚蛇,任由他們去。等到那個盒子被拿出來,咱們再把事情鬧大,最好能夠鬧到禦前,再反咬他們一口。”
“那盒子裏,真的裝著咱們謝家勾結番邦的證據?”謝大老爺膽子比較小,聽說府裏藏了這麽個東西,不由得膽戰心驚。
“大哥且放心,裏麵的東西早已掉了包,你就裝作不知道好了。等盒子被他們找到,我就立刻帶人來。”
事情果然如謝二老爺所預料的那般,馬捕頭還真的帶人來搜府了。起初,他心裏也挺害怕的。不過好在事先有了準備,倒也勉強能夠鎮住場子。唯一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嫡長子謝卿流,居然會命喪在這些無恥之徒的手裏。
想到死去的兒子,謝大老爺不由得又嗚咽了起來。“皇上,微臣的孩兒死的冤啊…”
文昌帝見他又痛哭起來,心頭的怒火更勝。“來人,將這個目無王法的劊子手拖下去砍了!”
“父皇,且慢。”四皇子楚昀歡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奏道。“僅憑奉國公一麵之詞就定了馬捕頭的罪,實在是有損父皇的英明。更何況,奉國公還牽扯出了兒臣,若是不差個清楚,兒臣怕是也要背上一輩子的罵名。”
“懇請父皇明察。”楚昀歡說著,撩起衣袍,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朝臣之中,也認為四皇子說的有些道理。於是,不少的人都站出來附和。
“四皇子所言極是,何不查清實情再做定奪?”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文昌帝剛才也是氣急了,才會衝動了一些。不過冷靜下來之後,他便漸漸地恢複了理智。不過,奉國公如此膽小迂腐的人都敢站出來指責四皇子的不是,想必身後有謝駙馬給他撐腰。想到謝弛豫的為人,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件事來。
“如此,就依你說奏。不過,這膽大妄為的捕頭要暫時收押在天牢。”文昌帝說完,一個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侍衛上前,將馬捕頭給拖了出去。
“父皇英明。”
“皇上英明!”
從金鑾殿上下來,謝大老爺又開始惶惶不安起來。雖然是倒打了四皇子一耙,可若真的查起來,他還是有些心虛啊。畢竟,他方才那些話大部分都是捏造的,除了他兒子的死。至於人是不是馬捕頭殺的,這還兩說呢。萬一仵作查起來不是這麽回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他無比糾結的時候,謝二老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側。
“大哥,有什麽事等回府之後再說吧。我知道流哥兒的死對你打擊頗大,可也要保重身子。”謝二老爺這番話,是故意對著周圍打探消息的人說的。“上車吧,我送大哥回府。”
謝大老爺後知後覺的明白了弟弟的用意,於是稍稍收斂了一些情緒。“那就有勞二弟了…”
待兄弟二人進了馬車,謝二老爺才壓低聲音說道:“大哥不必驚慌。我已經知道流哥兒的死因,他的確不是死於馬捕頭之手。不過,你也不必著急,聽我說完。”
他按住謝大老爺的手,製止他衝動的嗆聲。“流哥兒是死於慢性中毒,雖不是馬捕頭所為,可卻也跟四皇子脫不了幹係。”
“是…是紅蓮那個賤人?”謝大老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她為何要這麽做?她已經懷了咱們謝家的骨肉,她…”
謝二老爺睨了謝大老爺一眼,道:“紅蓮根本就沒有身孕,不過是塞了個枕頭在衣服裏罷了。而且,在今日事發之前,她就帶著她的丫鬟溜了。”
“可惡!”謝大老爺見罪魁禍首給跑了,頓時怒不可遏。
“大哥放心,人我已經命人攔下來了。”謝二老爺淡淡的說了一句,心中也為四皇子的不恥行徑感到深惡痛絕。
“二弟…”謝大老爺感激的望著這個弟弟,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還有些話,謝二老爺不知道該不該說。因為據他說知,謝卿流不但身中慢性毒藥,還服食過打量的迷幻散。這兩種東西加起來,才讓他這麽快斃命。不過,那種迷幻散在大齊境內可是禁止流通的,想要查到出處可就難了。
馬車噠噠噠的往前走著,半個時辰之後才回到國公府。此刻的國公府上上下下,早已掛滿了白綾,一應仆婦也都穿上了素色的衣物。整個府邸籠罩在濃濃的哀傷之中,再無往日的熱鬧和生氣。
“少夫人…大少爺這一去,您可怎麽辦呐…”小吉焦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很是替主子的將來擔心。
少夫人剛進門不久,大少爺就去了。若是不知情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指不定會覺得是自家姑娘八字硬,克死了夫君呢。這樣的壞名聲若是傳了出去,姑娘還怎麽在府裏立足?況且,姑娘自打入府以來,都不得夫人和太夫人的喜歡。若是她們將大少爺的死怪罪到姑娘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季氏躺在床榻上,頭上像模像樣的包裹著一塊白布,神情冷漠的說道:“他遲早都會死的,隻不過比預料中提前罷了。”
小吉一驚,忙四下打探起來。“哎喲,我的少夫人,這種話可千萬別人聽見。”
“你放心,沒人會聽見的。這個時辰,她們忙著張羅謝卿流的喪事,哪裏有空管你我的死活。”季氏一邊撥弄著手腕上的鐲子,一邊自嘲的說道。
嫁入國公府是她自己選的,她早就做好了應付各種麻煩的準備。隻是,國公府的情況比她預料的還要糟糕。婆婆李氏對她厭惡到了極點,不是橫眉冷對,就是冷嘲熱諷。不管她如何的乖巧懂事,她都看不見,一心隻想著給謝卿流抬一個身份上過得去的平妻回來。嗬,當真是蠢的可以。
如今的國公府,還有哪個世家大族能夠看得上?即便是看在謝家二房的麵子上肯結親的,嫁過來的也隻會是庶女。李氏想找個名門嫡女做兒媳婦,簡直是癡心妄想!
後來,她也想明白了。不待見就不待見吧,反正隻要穩住了謝卿流熬到李氏入土為安,她也就能揚眉吐氣了。到時候,國公府便是她的天下。所以,她才以自己的嫁妝為誘餌,將謝卿流吸引到她的房裏。她在容貌上沒什麽出彩的地方,於是就投其所好,大把大把的體己銀子供他揮霍。如此,謝卿流倒是真的對她改變了態度。就算沒有恩寵,但至少也不會惡語相向。偶爾高興了,還會在李氏麵前幫她說上兩句好話。
原本以為,隻要再咬牙堅持個一段時日,便有著康莊大道可走。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她奢望了。
“少夫人…”見一向鬥誌昂揚的主子變得心灰意冷,小吉的心也不由得發慌。“少夫人,您可千萬要振作啊…”
主仆二人正彷徨不安著,就聽見院子裏響起幾道熟悉的聲音。幾個負責灑掃的丫鬟不知何時回來了,還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著什麽。
小吉偷偷的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的聆聽著。
“聽說沒有,大少爺是被紅蓮給下毒害死的!”
“不是說被那個凶巴巴的捕頭給打死的嗎,怎麽又變成中毒而亡了?”
“方才仵作來驗過屍了,說並無外傷也無內傷,的確是中毒身亡。”
“怎麽就偏巧在今日發作了?”
“也活該那馬捕頭倒黴,誰讓他沒事帶著人來府上生事,攪得闔府不寧!”
“少夫人可就慘了,剛進門沒多久,就受了活寡!”
“你同情她作什麽,就算大少爺活著,她不也照樣守活寡!”
“嗬嗬嗬嗬…說的也是呢…”
小吉聽到最後,都恨不得衝出去找她們理論了。有她們這樣在背後議論主子的麽?簡直是欺人太甚!
“小吉,你跟她們氣個什麽,還不快把趕製的孝服拿來給我換上。再怎麽說都是夫妻一場,我也得有個未亡人的樣子不是?”季氏似乎想通了些什麽,忽然從床榻上爬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