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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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昌帝聽到這句話,眼眶不由得濕潤。

    多少臣子巴結奉承,他都不放在心上。楚旻寧的話再平常不過,語氣也沒有任何的諂媚之意,可在他看來,卻是比任何阿諛奉承的話都要感人肺腑。

    “陛下,大皇子這是體貼您的身子呢…”高全盛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忙幫著勸慰道。

    文昌帝點了點頭,難得順著別人的心意行事。

    看到文昌帝乖乖的躺下,楚旻寧轉過身去,打算離去。

    “子初,君無戲言。朕賜婚的旨意馬下就會送去公主府,你可想好了?一旦賜婚,就得承擔起這大齊的江山。”文昌帝在背後叫住他,反複的強調著。

    楚旻寧腳步隻是稍有遲疑,卻未停下。“隻要有她,沒什麽能難倒我。”

    “陛下,大皇子這是…這是應下了…”高全盛聽到這話,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似乎比文昌帝還要高興。

    文昌帝欣慰的點點頭,總算是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見到帝王的呼吸變得均勻平穩,高全盛這才替他蓋好被子,悄悄地退到外間。楚旻寧並未走遠,高全盛三兩步便追上了他。

    “殿下請留步。”

    楚旻寧頓住腳步,問道:“高公公有何貴幹?”

    “今日之事,多虧了殿下的提醒。”高全盛恭敬地朝著他作揖,已經完全將楚旻寧當成了自己的主子。

    楚旻寧頭微揚,不知道看什麽看得如此失神。聽到他的話,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高公公,宮裏的事情,還需你多費心。”

    “老奴一定不負殿下所托,必定盡心盡力照顧好陛下。”高全盛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就從楚旻寧的話裏頭聽出了言外之音。

    大皇子心儀驕陽郡主,他早就心知肚明。好不容易盼到陛下賜婚,陛下在這個關鍵時候可不能有事。

    楚旻寧見他聽懂了自己話背後的含義,也就不再多留。

    “老奴送送您。”高全盛知道他這是認可了自己,不由的高興起來,撒開步子就跟了上去。

    外頭,楚昀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貼身內侍過來好一會兒才耷拉著腦袋回來,隻是這一次卻是讓楚昀齊失望了。“殿下,內殿守衛森嚴,宮女太監都不得入內。故而,並未探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廢物!”楚昀齊憤憤的扇了他一巴掌,顯然是對這個答案極為不滿。

    “奴婢…奴婢再去打探…”內侍捂著半邊臉,說話就更沒底氣了。

    “滾。”楚昀齊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耐心早已消磨殆盡。

    就在這時,楚旻寧閑庭信步的踏出勤政殿,徑直朝著宮外走去。楚昀齊和楚昀鸞見他麵色平靜如初,一時之間都有些發怔。

    莫非,父皇真的隻是例行召見?

    當楚旻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楚昀齊再也忍不住上前幾步,心急的攔住了高全盛的去路。“高公公,父皇可有說要召見本殿?”

    高全盛衝著楚昀齊微微欠了欠身,神情並不怎麽熱絡。“陛下剛喝過藥,睡下了。殿下還請耐心的等上一等,等陛下醒了,或許會召見殿下您。”

    楚昀齊聽到這個答案,臉色不由得一沉。看來,他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

    楚昀鸞聽到這話,倒是鬆了口氣。他朝著高公公拱了拱手,道:“勞煩高總管給尋個清淨之地,我想暫時歇歇腳。”

    忙活了大半天,他實在是有些疲累了。與其在這裏空等,還不如養足了精神,一會兒也好應付父皇的問話。

    見他如此的態度,高全盛嘴角不由得向上勾了勾。“來人,帶三皇子殿下去偏殿休息,好生伺候著。”

    “是,總管。”殿外伺候的宮人忙躬身上前,替三皇子引路。

    楚昀齊看著那些宮人殷勤的模樣,心頭不由得冒火。高全盛好大的架子,居然沒將他放在眼裏!他眼睛難道是瞎的,看不出如今的形勢麽?他可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子,母妃貴為貴妃,文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將來那個位子指不定就是他的了。不去巴結他這個得勢的皇子,反而對一個書呆子畢恭畢敬,這個老東西,果真是老糊塗了!

    高全盛眯著眼,將二皇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麵上不顯心裏卻極為鄙夷。一個擋箭牌而已,還不值得他將他當成主子看待。

    正陽宮

    “娘娘,奴婢剛剛得知,殿下進宮了。”瑾兒一邊給德妃梳著頭,一邊笑著稟報。原本以為德妃聽到這個像消息肯定會展顏一笑的,可她隻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便沒了下文。這讓瑾兒感到納悶不已。

    不過,主子不願提及,她這個做奴婢的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安分的替德妃梳妝打扮,連笑容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變得沉悶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德妃才緩緩地抬眸,望向銅鏡中年華已逝的自己。“瑾兒,讓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瑾兒放下手裏的梳子,從德妃身後繞到一旁,恭敬的答道:“文貴妃入宮之前,的確是許過人家的。而那戶人家,娘娘想必也是熟悉的。”

    “哦?”德妃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等著她揭曉謎底。

    瑾兒哪裏敢在主子麵前賣關子,於是壓低聲音,在德妃耳旁說道:“定下親事的那家,就是威遠大將軍戚允堯。”

    德妃聽到這個名字,的確很熟。德妃一向深藏不露,心思細膩。當年文貴妃的懷身太過蹊蹺,根本經不起推敲。再加上又是提前了月份生產,著實令人不得不往某些方麵想。還待字閨中的時候,她可就聽說文氏入宮之前原本是定過親的。後來無意中被皇上瞧中,一道聖旨將她選進宮,那門親事也就不了了之。

    文貴妃被迎進宮裏,毀了打小定下的婚約,戚家當時也是氣憤不已,迅速的想為戚允堯定一門親事。戚夫人左挑右選,選中了太夫人同嫁入京中的堂姐妹葉太夫人所生的女兒她的表姐葉楚楚。葉楚楚出嫁的時候,葉太夫人還曾給國公府下過帖子。而她,還跟著太夫人去葉府為這個表姐添過妝呢。

    隻是,她的表姐紅顏薄命,嫁去戚家不到兩年,就病死了。當然,這個說法是戚家給的,到底是不是病死的,還兩說呢。據說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懷著好幾個月的身孕。如今想來,這裏頭本來就有著很大的問題。表姐性子溫柔賢惠,身子一向康健,絕對不會突然暴病而亡。或許,她是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不得不被滅口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德妃心裏的那個答案便呼之欲出了。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多年,想要查出點兒什麽來,怕是不可能了。能夠扳倒文貴妃最有力的證據,便是她身邊服侍的宮人了。不過,這些年來,延禧宮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想要找到個知情的,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桂嬤嬤可有下落?”德妃依稀記得這個人,還是因為剛進宮的時候,她有一次不小心得罪了文貴妃,掌摑她的便是這位桂嬤嬤,當時文貴妃身邊最為親近的奴婢。

    “回娘娘的話,已經找到了。暗衛正快馬加鞭的帶著她往京城趕呢。”這個消息,怕是近日來最好的消息了。

    德妃點了點頭,眉頭總算是鬆開了一些。“文貴妃還是太心軟,不過卻是給了本宮一個絕好的機會。”

    “娘娘神機妙算,奴婢佩服得五體投地。”瑾兒順著她的話恭維了兩句,才接著說道:“如您所料,王家功高蓋主被皇上猜忌,皇後娘娘也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下一步是不是該拆穿二皇子的身份,將文家也一並打壓下去?”

    “這個不急。”德妃理了理鬢邊珠釵上的流蘇,不緊不慢的說道。“皇後娘娘雖然被廢了,可王家還沒連根拔除呢。不過,這事也不用咱們出手,文貴妃肯定會先替咱們將這顆釘子給拔了的。咱們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

    等到王皇後和文貴妃兩敗俱傷,她才好坐收漁翁之利。

    “娘娘睿智。”瑾兒見主子又恢複了往常的精明,心裏也暗暗地高興。

    隻有主子好了,她這個做奴婢的才有出頭之日啊。

    延禧宮

    在勤政殿外受了氣的楚昀齊,一揮衣袖,就徑直來了文貴妃的宮裏。尚未落座,就忍不住抱怨出聲。“真真是欺人太甚!”

    “齊兒這是怎麽了?”文貴妃從未見兒子發過這麽大的脾氣,不由好奇的坐起身來。

    楚昀齊將勤政殿外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講述了一遍,最後還忍不住將高全盛那個不長眼的東西罵了一通。

    待他發泄完,文貴妃這才吭聲。“這麽點兒小事,也值得你這般置氣?”

    “母妃,您是沒看到那老東西的那副嘴臉,分明就是沒將孩兒放在眼裏。”楚昀齊越說越氣,連宮女奉上的茶盞都給推到了地上。

    聽到那一聲脆響,文貴妃不由得擰眉。“高公公是服侍過先皇的,又是你父皇身邊的紅人,自然眼界高了些。”

    她就算盛寵這麽多年,也對這個高公公禮讓三分,不正是看在他是皇上身邊的得力人?不過,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他一個皇子,跟一個老太監計較這麽多,也不怕失了身份!

    “齊兒,你如今最該做的,就是想著怎麽討你父皇的歡心。四皇子雖然繼承大統無望,可到底還未露麵,咱們可大意不得。”文貴妃可謂是這後宮之中難得的明白人,自然希望他能夠將心思放在大事上,不要受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影響。

    楚昀齊嘴唇緊抿,表麵上是在認真聆聽文貴妃說話,心裏的怒火始終未能平息,一心隻想著如何教訓教訓高全盛那個老東西。

    知子莫如母,楚昀齊心裏怎麽想,文貴妃豈會看不出來?心裏不由得暗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費神,實在是不值當。“齊兒,你可有將母妃的話記在心上?”

    楚昀齊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表情太過猙獰,忙稍作收斂,低下頭去。“母妃,孩兒聽著呢…”

    “母妃也不是叫你一直忍氣吞聲。等有朝一日,你坐上那個位子,想怎麽處置他都成。可如今,前途難料,咱們可是不能有一點兒行差踏錯。”文貴妃苦口婆心的勸導著,隻盼著他莫要衝動行事,節外生枝。

    “是,孩兒謹記母妃教導。”楚昀齊心裏不服,可嘴巴上一如既往的乖順,絕對不會在文貴妃麵前說一句頂撞的話。

    文貴妃搖了搖頭,知道她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幹脆就不說了。

    母子二人說了會子體己話,便有宮女進來稟報。“娘娘…小福子在外去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小福子是何人?”楚昀齊乍聽到這個名字,還有些想不起來。

    “讓他進來。”文貴妃沒有回答楚昀齊的提問,直接將人宣了進來。

    小福子急匆匆的踏進殿內,先是按照規矩行了禮,這才將剛剛打探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娘娘,大事不妙啊…奴婢方才聽見有人議論,說是皇上打算給大皇子賜婚了!”

    “你來,就是為了這麽件小事?”楚昀齊瞥了他一眼,總算是想起來了。這不正是高全盛那個老狗的義子麽,故而更沒個好臉色。

    文貴妃卻是覺得此事非同尋常,急切的追問道:“皇上將哪家的姑娘賜給了楚旻寧?”

    “是…是驕陽郡主…”小福子咽了口口水,這才小聲的回答。

    “你說什麽?!”這一次,不隻是文貴妃驚訝的站起身來,就連方才還一臉不屑的楚昀齊也震驚的彈跳起來。

    “你再說一遍,皇上將誰賜婚給楚旻寧了?!”文貴妃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聽錯了,再次確認道。

    小福子噗通一聲跪下,哭喪著一張臉道:“娘娘…皇上將驕陽郡主指給大皇子了…聖旨剛剛出了勤政殿,還熱乎著呢…”

    文貴妃猛地朝後倒退幾步,跌坐回榻上。

    “娘娘…”阿梨見狀,忙驚呼一聲,上前攙扶住。“娘娘…娘娘保重身子啊…”

    文貴妃一把將阿梨推開,臉色陡然變得猙獰。“皇上果然…果然最在意的還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母妃…”楚昀齊見文貴妃似乎魔怔了,不由嚇了一跳。

    “蘇瑾瑤,你怎麽就如此的命好。活著的時候,能夠貴為一國之後。即便是死了,也能牢牢地霸占著皇上的心…本宮算計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啊…”文貴妃放佛陷入了夢境當中,自言自語,語無倫次,模樣甚是嚇人。

    “母妃…來人,快宣太醫…”楚昀齊被文貴妃給嚇得不輕,忙急著吩咐道。

    阿梨卻是叫住那宮女,低聲勸道:“殿下,不妥。若是叫人看到娘娘這個樣子,怕是…怕是會傳出什麽對娘娘不利的謠言…”

    “那…那要怎麽辦?”楚昀齊向來不是個有主見的人,頭一次遇到這種難題,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阿梨咬了咬下唇,說道:“娘娘怕是傷心過度,還請殿下將娘娘打暈,稍後,奴婢會命人熬安神湯給娘娘喝下。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亂子。”

    “打暈母妃?”楚昀齊忽然睜大雙眼,一臉的驚詫。

    “殿下莫要遲疑。若是不能及時的製止,娘娘怕是更危險。”阿梨見他猶豫不決,忙解釋道。

    “皇上,你怎能這麽對我。妾自打入宮以來,我盡心盡力的侍奉,不敢有半點兒懈怠。為了你,我變成你喜歡的模樣,都快忘了自己本來的模樣…為了幫你對付王家,我文家傾盡全力相助…可到頭來,你還是欺騙了我,欺騙了天下人!你怎能如此的狠心絕情,將臣妾的一番心意任意的踐踏…”這時的文貴妃,已經開始咒罵起文昌帝來了。

    阿梨不得不上前捂住她的嘴,生怕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被外人聽了去。又催促著楚昀齊,說道:“殿下,快動手啊!”

    楚昀齊聽到那些謾罵也著了慌,終於拋開了顧忌,舉起手刀,朝著文貴妃的後頸劈了下去。

    公主府

    “姑娘,宮裏來了人,公主讓您去前廳接旨呢。”紅妝三步並作兩步的踏進門檻,臉上好奇的表情不言而喻。

    謝榮華聽到這個消息,不由眨了眨眼。這個時候來宣旨,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皇帝舅舅怕是時日不多了。

    王皇後逼宮的消息,父親早已傳回府裏。起初,她還小小的替父親擔心了一陣。不過後來仔細一想,她這擔憂根本就是多餘的。父親掌管禦林軍這麽多年,豈會輕易的讓旁人接管了去?更何況,王家在宮裏的勢力,皇帝舅舅早就了如指掌,怎會不加以防備?後來,果然是王皇後功虧一簣,還讓自個兒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該!誰叫她如此的急功近利,自不量力!

    隻是,皇帝舅舅這個時候下旨,莫非是讓她進宮侍疾,還是說有什麽話要對她說?想到那個小時候經常抱著她給她講故事的舅舅,謝榮華眼角忽然一酸,犯了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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