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二皇子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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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出閣,這樣的盛景可是難得一見。故而,八月十五這一日,公主府的前門聚集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哎,快看快看,新郎官來迎親了!”
“好大的陣仗啊,竟然是十六人的大轎!”
“還有侍衛開路,不愧是皇子成婚啊,排場就是不一樣!”
看著遠處一路吹吹打打而來的隊伍,圍觀的群眾忍不住驚呼。
楚旻寧在那隊伍中,絕對是最醒目的存在。他一改往日病弱皇子的形象,一身紅色的袍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頭墨色的長發用玉冠高高的束起,露出平日不怎麽示人的俊美麵容,身長如玉,精神奕奕,格外的引人注目。
迎親隊伍在公主府門口調了個頭,這才穩穩地停了下來。緊接著,鞭炮聲響起。大皇子府的管事,便開始向周圍的人群派發紅包。
與其說是派,還不如說是撒。大皇子府的幾位管事手裏各拎著一個碩大的錢袋子,裏頭裝著沉甸甸的碎銀子,很是打眼。
“真的有銀子發啊,大皇子威武!”
“我可是天沒亮就來排隊等候了,還真叫我等著了!”
“幸好我選的位置夠好,哈哈哈…”
“都是一兩一兩的撒,這得有多大的家業供揮霍啊!看來,那些傳聞根本就不屬實嘛!”
前來觀禮的人們一邊歡快的哄搶銀子,一邊小聲的議論著,每個人的臉上的寫滿了大大的兩個字——賺了!
直到嗩呐聲再次奏響,眾人的注意力這才稍稍移向公主府正門口。
“看,新娘子出來了!”
楚旻寧應聲望去,果然就見謝卿洛背上馱了一個嬌小的紅色身影,緩緩地朝著花轎這邊走了過來。
“新娘上轎!”喜娘幫著一身大紅嫁衣的謝榮華坐進花轎之中,便迅速的將轎簾子給放了下來,不給任何人見到新娘子尊容的機會。
謝卿洛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不舍,還是得與妹妹道別。“小妹,他若是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為兄。”
謝榮華蓋著蓋頭,看不清外頭是何景象,卻將謝卿洛的話聽了個滿當當。“大哥放心,小妹肯定不是會被欺負的那一個!”
謝卿洛怔了怔,他的寶貝妹妹似乎還真沒吃過什麽虧。然後望了望騎在馬背上的大皇子,心中暗暗替他點了一排蠟燭。
當然,心裏這麽想是一回事,嘴上說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謝卿洛走到楚旻寧的跟前,警告道:“對我妹妹好一些,否則,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不善罷甘休!”
這話,說的算是很重了。
不過,楚旻寧卻是根本沒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裏,淡淡的回道:“你不會有動手的機會的。”
謝卿洛這還沒會過意來呢,迎親的隊伍就再次啟程,沿著朱雀大街出發,向著玄武街繞了過去。
皇後嫡子大婚,排場不消說,異常的盛大。後來史書對這一日做了小篇幅的報道,用了這麽一句話——十裏紅妝,洋洋灑灑,萬人空巷。
被送入洞房之後,謝榮華不由得鬆了口氣。令人意外的是,婚禮異常的順利,順利的都讓她有些不敢相信了。
要知道,那些野心家們可是蠢蠢欲動,豈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大皇子?起初,她坐在花轎裏還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可料想中的砸場子或者搶親什麽的環節,居然一個都沒出現,還她白緊張了一回。倒不是怕了那些人,而是她的完美婚禮,可不想被那些人給攪黃了。
謝榮華正想著問問外麵的情形呢,就覺得遮擋在眼前的紅布被人掀了起來。原來,她分神的這會兒,楚旻寧已接過喜娘遞過來的喜稱,輕輕地挑開了她的蓋頭。
喜娘在一旁念念有詞,謝榮華是一句都沒有記住,而是癡癡地望著楚旻寧發呆。見慣了他平日那副清雅的裝扮,如今忽然換了種風格,更加的秀色可餐啊!
喜娘見新娘子直愣愣的盯著新郎官兒瞧,而新郎官也嘴角含笑,一臉情深的望著新娘子,不由尷尬的笑了笑。可對方的身份,可不容她多此一舉的去提醒,隻得輕咳兩聲,繼續念著祝詞。
好不容易將一長串的祝福話語念完,喜娘這才上前,請兩位新人坐於床榻邊沿,又讓丫頭端來合巹酒。
謝榮華執起酒盞,勾住楚旻寧的胳膊,緩緩地將酒水送入口中。平日裏,她是不怎麽喝酒的,故而那酒水剛入空腔,就讓她嗆得眼淚翻湧,隻差沒咳出聲來。不過,即便是如此的不舒服,她心裏還是歡喜的。
喝完合巹酒,他們就是夫妻了。
楚旻寧體貼的替她順了順氣,然後將杯盞放回了盤子裏。“外頭還有賓客要應酬,我一會兒讓丫鬟給你弄些吃食來。”
謝榮華點了點頭,折騰了幾個時辰,她的確是有些餓了。
喜娘們領了賞錢,便歡歡喜喜的離開了。謝榮華隻留了紅妝紅綢在屋子裏服侍,其餘人一走屋子裏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姑娘要不要先沐浴更衣?”紅綢見她略顯疲憊,於是建議道。
身上的嫁衣雖然好看,卻裏三層外三層的穿了無數件,不熱才怪呢。謝榮華早就想要拔掉這身厚重的嫁衣呢,紅綢就提了出來,還真是瞌睡來了遞枕頭。“嗯,讓她們去抬熱水進來吧。”
紅綢應了一聲,便出去找人了。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水便送到了新房隔壁的耳房。
謝榮華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頓時神清氣爽。等到換好了衣衫回到正屋,就見紅妝領著幾個小丫鬟正往桌子上擺飯。
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謝榮華感到十分滿意。
“姑娘,奴婢為您布菜。”紅妝擺好兩套餐具之後,然後拿起一旁準備的公筷,夾了一塊清爽可口的翡翠白菜到謝榮華的碗裏。
一個眼生的丫鬟聽到紅妝的稱呼,不由抿嘴笑道:“姑娘這個稱呼怕是不合適了,以後咱們得改口叫太子妃了吧?”
紅妝愣了愣,這才恍然,道:“瞧我這記性!方才聽外頭的人說,說是帝後親臨大皇子府,順便還帶來了冊封的聖旨。”
謝榮華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消化掉這個消息。嗯,她的大婚,果然是沒有最完美隻有更完美!
帝後親臨啊,這是多大的榮耀。
“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屋子裏的丫鬟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立刻聚攏來,朝著謝榮華拜了下去。
不就是個太子妃麽,瞧她們一個個高興的都合不攏嘴,好像受封的不是她,而是她們幾個婢女似的!
“行了,都起來吧。紅綢,打賞。”謝榮華氣定神閑小口小口的吃著飯菜,儀態端莊,舉止優雅,鎮定自若的功夫,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紅綢大方的將裝有銀裸子的荷包拿出來分發給公主府的陪嫁,臉上的喜悅怎麽都掩飾不住。
好不容易將這些丫頭打發了出去,謝榮華耳根子才算清淨了。用了小半碗飯,謝榮華稍稍有了飽意,便放下了筷子。
“姑…不對,是太子妃,怎麽才吃這麽點兒,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不若,奴婢重新去做幾道菜?”紅妝對主子的飯量可是了如指掌,見她放下筷子,還以為是大皇子府的廚子做的飯菜不合謝榮華的胃口。
謝榮華平日裏吃慣了紅妝做的食物,嘴巴不是一般的刁。不過,楚旻寧請的廚子,豈會是泛泛之輩?味道自然是不差的。今兒個可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吃撐了再運動,到時候身體無法完全契合,豈不是很大煞風景?不過,謝榮華才不會告訴她們,她隻吃半飽是這個意思。
接過紅綢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謝榮華開口說道:“不用了,我吃好了。你們也累了大半天了,先下去用飯吧。”
紅綢紅妝屈膝道謝,乖乖的退了出去。
到了一個新的地方,謝榮華沒有半點兒拘謹,適應的比誰都快。在屋子裏溜達一圈當做消食之後,她便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走到靠窗的美人榻上,津津有味的翻閱了起來。不愧是楚旻寧,對她的喜好還真是摸得一清二楚。
隻不過,這些話本她最近看得多了,看個開頭就能猜到結尾,著實沒多大意思。意興闌珊的隨手翻了翻,謝榮華便將話本丟在了榻上。
正百無聊奈之時,謝榮華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出嫁的頭一天晚上,公主母親命錦溪姑姑送來一本冊子,說是大婚之日用得著的。那時候,她正琢磨著怎麽解決傅嫣然這個麻煩,便將那冊子交給紅綢放進了箱子裏,連看都沒看一眼。如今記起來了,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前世,她雖有聰慧的頭腦,卻始終跳不脫大家閨秀的束縛。言行舉止,皆以女則女訓為標準,謹言慎行,生生的壓製住本性,就怕行差踏錯一步,為家族帶來麻煩。同樣的事情,她的態度便截然不同。
當時,錦溪姑姑來教導她敦倫之禮的時候,她隻顧著羞澀,隻是匆匆的瞥了那冊子一眼,根本不敢認真的研究,匆匆的應付了一番,便將錦溪姑姑給打發了。重活一世,她自然沒了那些個顧慮,忽然來了興致,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那本畫冊。
正好此時,紅綢用完飯回來,謝榮華便將她召了過來。“昨兒個我交給你保管的那本冊子呢?”
紅綢怔了怔,然後才想起那是個什麽玩意兒,不由臉上飛霞,支支吾吾的道:“在箱子裏呢,太子妃這會兒要嗎?”
謝榮華毫不心虛的點了點頭,臉上滿是迫不及待。“快些取來,趁著你們姑爺還沒回來,我先研究研究…”
一聽主子的這番說辭,紅綢的臉就更紅了。這種事情,私底下偷偷的翻閱就行了,何必這般大大咧咧的說出口呢。唉,她家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紅綢去開了箱籠,將冊子取了來,然後順手將主子平日裏要用的衣裳器物都拿了出來,帶著幾個小丫鬟布置起來。
相比起後院的清淨,前院可就熱鬧多了。這個熱鬧,還不是一般的熱鬧。
二皇子楚昀齊,趁著帝後駕臨大皇子府的時候突然發難,帶著戚將軍手下的一萬兵力和忠勤伯隱藏的五千人馬,將大皇子團團圍住,驚得賓客四處逃散,現場一片混亂。
“二皇子,你…你這是要做什麽?”文丞相看到外孫帶著一隊人馬闖進婚宴場地,不由驚愕的站起身來。
對於這個外公,二皇子楚昀齊還是頗為敬重的。隻是,這個老頭兒忽然一反常態,讓他打消爭儲的念頭,說什麽大勢已去,他心裏就有些不痛快了。不過看在母妃的份兒上,他還是會對文家手下留情的。
“本殿懷疑大皇子楚旻寧與蘇皇後圖謀不軌,用藥物控製父皇,逼父皇頒下詔書賜婚,並封他為太子!”楚昀齊一身銀色鎧甲,往高出一站,還真有那麽一些傲視群雄的戚氏,顯得意氣風發。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的賓客就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一身紅色禮袍,正接受賓客敬酒的楚旻寧身上。
楚旻寧不動聲色的放下酒杯,冷聲問道:“口空無憑,二皇子殿下可有確鑿證據?”
楚昀齊敢在這個時候動手,自然是做了一番準備的。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心腹將領帶著一個怯懦的宮女走了進來。
“這…這人看著挺眼熟…”不少人見到那宮女的麵容,不由議論紛紛。
“此人,想必大家不會陌生。她是勤政殿服侍的宮女,名喚丹青。就是她告訴本殿,父皇近來行徑可疑,疑被人控製。”楚昀齊突然將這個丹青擰出來,就是想要借她的口,開澄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文昌帝近來很不正常,而這一切肯定都是楚旻寧害的。由此推斷,那賜婚和冊封的聖旨,都是偽造或者被逼立下的,根本做不得數。
一些所謂的保皇派立刻跳出來,大聲的質問道:“你老實交代,二皇子殿下說的,可都屬實?”
丹青本就是文貴妃布下的一枚棋子,自然是向著楚昀齊的。隻不過,她說的比較含糊,模棱兩可的態度,反倒是更有說服力。
不僅如此,楚昀齊還將另外一個證據擺了出來。“替父皇醫治的上官神醫,想必大家不會感到陌生。曾有人見他出入大皇子府,這其中有什麽聯係,不用本殿說明,想必大家都清楚了吧!”
“而且,蘇皇後出現的也太過巧合了一些吧。王皇後剛被廢,她就冒出來了。誰都知道,二十年前她就已經死了,誰知道現在的這個蘇皇後,是真是假?!”
楚昀齊接二連三幾番說辭,頓時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楚旻寧。
人群中,本就有許多的牆頭草。聽他這麽一說,好些文武大臣心裏都不禁懷疑上了楚旻寧母子。
“這麽說來,真是太子夥同皇後娘娘,用藥物控製了皇上?”
“上官世家不是不摻和皇族的事麽,怎麽跟太子有了關聯?”
“這…蘇皇後的確是早就過世了,當時還是皇上親自公布的這一消息,莫非…”
“皇上…”
下邊兒亂成一鍋粥,端坐在高台上的帝後以及大皇子楚旻寧卻仍舊安靜的坐在原處,穩如泰山,似乎這些鬧劇都與他們無關。
“一個宮女的話,也能相信?”賓客之中,忽然有人提出質疑。“先不說她是不是事先被人收買的,就拿她一個不懂醫術的小丫頭,就敢窺視帝王的一舉一動,還妄議帝王的龍體,這本身就是大不敬之罪。”
率先嗆聲的,正是太醫局脾氣最為古怪的院判梁逢春。他可是好幾次將皇上從鬼門關拉回來,醫術如何,不容人質疑。他這一開口,頓時讓局麵扭轉。
“眾所周知,太子殿下身體羸弱,上官神醫入府替他醫治,又有何不妥?如此就判定上官神醫與太子殿下勾結,謀害皇上,這也太兒戲了。據我所知,上官神醫可是在四皇子府住過好幾個月,如此說來,四皇子的嫌棄豈不是更大?”
四皇子楚昀歡雖然叛逃在外,可到底並沒有直接參與廢後王氏的逼宮,故而文昌帝隻是以捉拿王氏逆賊的罪名緝拿他,本沒有給他定下大逆不道的謀逆之罪。所以,四皇子這個稱呼,並沒有更改。
“這個,我也聽說過…”立刻就有人跟著附和。
梁逢春起了個頭,另外一些大皇子擁護者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討伐二皇子。“這個丹青,似乎跟廢後王氏宮裏的宮女丹楓是親姐妹吧?而這個丹楓,據說如今已經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二等宮女了。”
“啊…這麽說來,這丹青是貴妃娘娘放在皇上身邊的眼線?後宮不得幹政,這也太不像話了!”
頓時,局勢完全反轉,方才楚昀齊指正的那些,全都潑回了他自己身上。當真是應了那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楚昀齊沒想到丹青的身份這麽快就暴露了,臉色不由一沉。不過,很快卻又冷靜下來,指向高台上的文昌帝。“過了這麽久,大家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眾人不解的望著他,看他還有何話說。
“你們沒發現,父皇自打駕臨大皇子府,除了叫你們平身,就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麽?”楚昀齊說到這裏,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揚起了笑容。
哼,他倒要看看,楚旻寧如何解釋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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