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桑小豬 笨小婁(肥章求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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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桑為霜將能甩出灰塵的劉海往後麵一甩,“狩獵與我有什麽關係啊?莫非還要我幫他打兔子不成?我不去,太累了……”
桑為霜走路都晃,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他們不知道她可是支撐著騎馬回來的,撐不撐得過就是一口氣的事情,若是提不上來就倒路上了……
走一步,晃了兩下,轟隆一聲倒地。
孔周大叫一聲,馬韁都脫了手,這一來鏢局裏的人都被吵醒了,披衣穿鞋,相繼而出。
孔周上前去一探桑為霜鼻息,剛才快被嚇死,現在怕是要給逗死了。
這人倒地竟然呼呼大睡起來!
“孔爺,現在怎麽辦?”一個侍衛為難的說道,這桑當家一個女人,要他們也不好伺候啊。
“去把你家婆娘叫起來,再去把馬車牽來,送薄將軍那裏去。”
“啊?”後院管家沒給驚掉下巴,什麽叫送薄將軍那裏去?
孔周瞪了他一眼,一掌拍在他頭上,“別往歪處想!”
“還不快去?!”見他沒動,孔周嗬斥道。
管家外裳被嚇掉在地上,也沒敢伸手去撿,拔腿就往後院跑。
管家婆娘被找來,胖墩墩的身子往那一站,胖手揉了揉睡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徵老板,險些大喊出來。說來著胖女人也奇怪,胖得不得了,可那張臉卻長得有點好,看著不像那些菜市場的大媽們那樣讓人反感,還能察覺些年輕時候的風韻來。
“死婆娘,不想弄醒這附近的人,你就給老子閉嘴。”後院管家牽來馬車,命令妻子將桑當家的弄上去。
“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將當家送到將軍府了再回來睡。”孔周拿過馬鞭,坐上馬車。
大半夜看著孔周送到護國將軍府的桑為霜,薄彥沒被氣死。
“她是去滾泥巴了?還是去大西北吹黃沙了?”
薄彥蹲在桑為霜麵前,動手戳了戳桑為霜的麵頰,白皙的手指頭上留下個“黑印子”,眼眸奇異的變化,隨後厭惡的將手指頭在衣擺上擦了擦……
“真髒!……”薄彥毫不留情麵的當著一幹人說道,“麻煩這位嬸子,將這人丟進熱水桶裏好好刷洗一下……本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聶慎嘴唇抖了三下,知道薄彥有潔癖,但是桑為霜好歹是個女人……他這個爺們都替她“臊”。
“是的,主子爺。”胖大嬸將桑為霜抱起來,往幾個侍衛指引的房間走去。
薄彥從地上站起,利落的將衣袍整理了一番,他轉身朝茶榻走去,一邁開步子,修長的曲線就顯現出來。
“天色也不晚了,孔周幾個回去吧。”薄彥吩咐聶慎送客。
人走後,他的臉色又恢複了冷漠。
那女人一連多日去了哪裏呢?他還從未見過哪個女人連自己的形象都不在乎的,洛陽城即便是年輕的公子哥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而桑為霜竟然敢把自己弄得跟個乞丐似的。
一炷香的時間後,胖大嬸站在思人居們口回話,說桑當家已經沐浴換好裝了,隻是……人還沒有醒來。
先前以為隻當她是睡著了,現在聽說沐浴換衣後還沒有醒來,頓時把薄彥急出一身冷汗。
“你去把她抱到本座這裏來,慎兒你去傳個軍醫過來!”
“啊?什麽?……”胖大嬸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想問清楚,屋內一聲不耐煩的怒吼傳來——
“還不快去!”
胖大嬸將桑為霜馱來薄彥的思人居,進了殿後,站在殿中左右搖擺不定,看了好久才看到茶榻,便朝茶榻走去。
“你幹什麽?”清冷如月的眸望向胖女人,語氣生硬冷漠,“將她放到床榻上去。”
“啊,什麽?”簡直驚出一身冷汗來,她有沒有聽錯啊?將軍命令她把徵老板放到床榻上去?
將軍不會是想……
胖大嬸臉上出現一種很神奇的絕望神情,竟然是將軍這個趁人之危的壞男人的想法,她替徵老板心疼,徵老板這麽好的人,她就從來沒有見過比徵老板更體貼下屬的老板了……
胖大嬸將桑為霜放在薄彥的床榻上後,竟然用“三步一回首”的方式進行一場“生死別離”。
薄彥深幽的眼眸森然一瞪,活像是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難堪。
這些個婆娘當他薄彥是什麽人了?
他會看上這個要身材沒身材,要溫柔沒溫柔的怪女人?再者,即便是他真看上哪個女人,也不會無恥到趁人之危啊!
“還不快滾!”看著就心煩,薄彥一聲怒吼將胖大嬸給吼了出去。
胖大嬸嚇得渾身肥肉亂顫,心道:薄彥將軍生的人模人樣,想不到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這麽“急不可耐”的想對徵老板“動手”……可憐她家徵老板,還睡得跟頭死豬似的……
胖大嬸的上衣衣角都快被胖手絞爛了,走一步回頭一望,說怎麽也不想離開思人居。
“縱觀全場”的聶慎冰臉黑成鍋底一般,朝那胖大嬸走去,命兩個侍衛送她回徵羽鏢局。
哪知那胖大嬸竟然起了倔勁,抬頭顫生生地瞪著他說她要帶徵老板走。
聶慎額角的青筋直跳,當即明白一個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麽樣的女人帶出什麽樣的“女仆人”。
他冷著臉同那胖嬸子道:“你想多了。”
薄彥才不會對那個“瘋女人”怎麽樣,更何況他在薄彥身旁站著,薄彥會當著他的麵把桑為霜怎麽樣嗎?
*
聶慎走進思人居內,就看到薄彥坐在床榻前,他有沒有看錯?薄彥一手支撐著下巴,盯著床榻上沉睡的桑為霜發呆?
“座上。”聶慎走至床榻前,沉聲喚醒他。
薄彥怔了一下,才發現聶慎人已站至他身後。
“本座正想怎麽喚醒這隻貪玩又貪睡的小豬……”
聶慎嘴角一抖,心道你若真想喚醒她,自然是命我拎一桶冷水來給她從頭至腳淋下,還會在這兒盯著一隻“小豬”發呆?
“罷了,她睡得夠久了,算算也有大半個時辰了,我把她弄醒吧。”薄彥放下支得有些發酸的手,朝床榻上的桑為霜挪了挪身子。
“桑小豬,你再不醒本座可要動手了……”他性感薄唇微微揚起,似笑非笑中已朝她微紅的麵頰伸出一隻手指頭……
“桑小豬……還不快睜開眼睛?不然我可要對你動粗咯……”薄彥的手指在她的麵頰上輕輕劃了一下。
看著薄彥做出這樣的舉動,聶慎不禁嘴角再度一抽。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拿起床榻旁的一個黛青枕頭,朝桑為霜扔去。
“唔……嘶……”
床榻上的人痛得皺起眉頭,這枕頭是有分量的,裏頭是不軟不硬的木頭,外頭裹著一層棉絮褥子。
正好打在桑為霜的頭上,桑為霜痛得抽筋,頓時睜開眼睛。
初初睡醒,她一臉茫然,環望四周,才驚訝的發現這不是她的床榻,而且也不怎麽熟悉……
不安襲上心頭,她一側臉就看到兩張冰塊臉。
她反應極快的往床榻裏側縮去,警惕的望向他二人,看清楚是薄彥和聶慎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當她思緒清醒,她恍然過來:“我,我怎麽在這裏?!”
“還有剛才是誰扔我?!”
明眸,怒瞪。
“是我。”聶慎冷著冰塊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打了人還理直氣壯?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人。
聶慎對她的冷目怒瞪絲毫不在意,說道:“座上有話要對你說。”他說完退到一邊去了。
桑為霜知道這聶慎就是一個死冰塊臉,估計下輩子也不會改變什麽,同他瞪眼,眼睛酸的也是自己。她伸出手去揉她頭上被那枕頭碰到的地方。
“嘶……”痛得一聲慘叫。
薄彥聽到她叫出聲,先前還不怎麽在意,現在卻慌張地問道:“沒怎麽樣吧?”
“就算怎麽樣也是我疼,又不是你疼。”桑為霜本來一連個把月心情糟糕,又剛“失戀”心情抑鬱,整個九月渾渾噩噩,如今她深感自己一點也不像個女人,不光不像個女人而且周圍沒有一個人把她當“女人”來看待。
反正人家當她是男人,所以叫醒她也不帶用什麽“憐香惜玉”的舉動,而是直接用枕頭的。
反正當她是男人,薄彥也不必“避嫌”不必守禮,直接將她往床榻上“擺放”的。
眼眶有霧氣,可是她才不會在這兩個男人麵前掉一滴,哪怕半滴的眼淚!
看到桑為霜這副模樣,站在簾後的慎兒心裏稍有些後悔了,也許剛才自己沒控製好力度,真傷到她了。
薄彥麵色沉靜若冰,顯然是動怒了,他伸出手抓過為霜一隻手臂,將她拉近自己懷中。
手指探進她的發中,指下果然感受到一“腫塊”。
他心中一緊,道:“腦皮竟然這麽嫩,一磕就腫了。”
“……”死薄彥,他竟然還在說風涼話,他就這麽愛損她嗎?
薄彥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將藥瓶中的藥膏倒出一些。
“你要幹嘛?”為霜望著他,不安的問道。
那人望著她依舊似笑非笑,也不回答她,竟然伸手將那藥膏子塗到她腦上腫塊上。
“你……你可真是夠了!”桑為霜簡直要瘋了,“這藥膏怎麽能塗到腦袋上?我的頭發啊……”
若是黏住了,到時候掉了一層發皮,她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要和他同歸於盡的!
“是頭發寶貝,還是腦袋寶貴?”他冷冷地回她,“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一連幾多天風塵仆仆也沒見你心疼頭發,到我這裏卻心疼起來。”
薄彥收好他的藥瓶,衝她邪魅一笑道:“這藥可是在禦醫院裏二百兩銀子一瓶買的,剛才給你用了那麽多,少說也得四五十兩銀子……”
“……”桑為霜不怒反笑,“將軍若是缺那四五十兩銀子,就使喚人去我鏢局取,將軍用過的藥,我才不稀罕。”
薄彥額角猛跳,低頭看著床榻道:“那我睡過的床榻,你自然是不稀罕的,那你起來吧。”
桑為霜巨怒,誰稀罕他的床鋪?起來就起來誰怕誰啊?
桑為霜欲掀開褥子,卻又僵硬的動彈不得,下……竟然隻讓她穿了褻褲……
那她沐浴?她穿衣?……
冷汗,從額頭冒出,臉刷刷的白了……
桑為霜擱在褥子上的手,手指骨都捏出咯咯咯的響聲來。
她望向薄彥似笑非笑的臉……
如果是他,如果他敢說幫他做這一切的人是他……
她想,同歸於盡的時間到了。
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意到此結束了!
她一定會宰了他……
桑為霜顯然是以靜製動,瞪著眼等待薄彥自己“交代”。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說!說!說!
若不說是找婢女幫她換的,她一定會撬光他的牙齒!
“別用這麽凶狠的目光看著本座……”薄彥就是不給她一個痛快,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偏要耗著她……他的手指摸上自己的下巴,目光從桑為霜身上掃過,“你髒兮兮的樣子本座可是全都瞧過了,從頭到腳……”
“啪!”
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桑為霜雙目通紅,裹著被子衝出了薄彥的思人居。
薄彥被這一巴掌打傻了眼,聶慎雖然對桑為霜的行為怒不可遏,但他又覺得薄彥“活該”!
等薄彥消化了那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才恍然意識到桑為霜已經不在床榻上了。
他回頭怒瞪聶慎:“你還不去?”
聶慎唇角再抖,不緊不慢地出去,冰冷的送他一句:“自作孽。”
聶慎一句,讓薄彥懵在當場。
什麽?聶慎竟然說他自作孽?
手撫上被桑為霜打過的麵頰,心裏火苗噌噌上漲,她竟然還敢打他的臉?!第二次了!第一次就算了,今日慎兒還在,她竟然不顧場合!
說什麽,這次也不能算了。
他不過是想嚇嚇她,誰知道她竟然同那書裏頭記載的“貞潔烈婦”一樣?他一直不認為她是一個死板又忠於禮教的女子……
貞潔烈婦?這幾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竟然讓他嚇了一跳,桑為霜不會真做出什麽傻事來吧?
再者,話又說回來,若是讓他“碰”了。就這麽讓她覺得“生不如死”嗎?
她,她是在為誰守身如玉?
光是想到這一點,竟然讓他先前的怒火更甚,心口卻陡然發涼……
是那個婁姓公子?那個一走後也讓她瘋癲發狂,渾渾噩噩度日的婁公子?
她不敢去見林景臣也有這個原因吧!聽說那個婁公子可也是林府的四公子,在安縣縣府裏被人伺候了三年的林四公子,隻是這個人以前的底細,他可是一點也沒有查出來。
*
桑為霜不顧一切的卷著褥子,從思人居瘋跑了出去。
薄彥。她蒼白的唇緊咬著,他竟然可以這麽對她!
她已經足夠不堪了,如今的她已經不知該如何麵對婁蒹葭……麵對那個美如神祗,淡漠的如一縷輕煙般的秦王蒹葭了……
而他薄彥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看光了她的……
簡直是不可饒恕!
她才不要,才不要在這裏待下去……
讓她靜一靜,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還怎麽配得起她的小婁……
這讓她何以麵對她喜歡著的男子。
婁蒹葭已經忘記了桑為霜,桑為霜再也不敢在他麵前抬起頭,用堂堂正正,幹幹淨淨的目光看向她的小婁……
即使她的小婁不喜歡她了,她也不想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才不要成為別人的侍妾,她寧可自己終生不嫁,也不願忘記她對小婁純淨的喜愛……
她一路瘋跑,卻沒能走出將軍府。
冷風有寒意,還帶著濕漉氣息,她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個府中池。
這池寬大,倒像一個小小的湖。
桑為霜在岸前蹲下,不知怎麽好多日都沒有落下的淚水竟然在此刻滑下一行。
淺淺的一行,再也沒有落下第二行了。
她記不清了,好像,很多年都沒有哭過了,除去很久很久前,第一次去淮州處理那個“太妃”的案子時,在辰二爺麵前做過樣子。
那個時候她初初聽人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好的利器。想試一試,隻是試過一次後,她再也不想試第二次了。
“桑為霜,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麽軟弱的時候。”
身後,那個鎧甲少年,冷冷的說道。
十月十二日,月亮不圓不缺,桑為霜一回頭就能看到月光下,慎兒孤傲卓絕的俊顏。
他的眼神清冷,言辭鋒利:“桑為霜,亂世中的女人,連身份名譽都拋不下,想活得很好很好,門都沒有!”
“你!聶慎兒!我敬你是條漢子,不和你做嘴皮之爭,你何苦用這番話,處處傷我!?”
她從地上站起,如墨的瞳凝視著他,沒有傷春悲秋的哀緒,隻有焚燒不盡的熊熊怒火。
聶慎猛地一震,冰冷的臉上依舊不帶多餘的表情,隻是冷冷地解釋了一句:“是鏢局的一位大嬸替你沐浴換衣的。”
在看清月光下,桑為霜呆呆愣愣的臉,還有臉上那一絲後悔的神色後,聶慎冷哼一聲:“傻女人。”
早知道薄彥那個人喜歡逗她,而且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竟然還會當真,而且今天她竟然還是當著慎兒的麵打了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氣憤,隻要一回憶到婁蒹葭厭惡她的眼神,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暴怒,甚至還想和“看過她一切”的薄彥同歸於盡……
她才不會原諒他,即便他隻是想說笑話。
“他活該。”她的聲線沙啞,像被風沙磨粗了嗓子那樣。
聽在聶慎兒耳朵裏,澀得發麻。
不可否認,他也認為薄彥活該。但薄彥好歹是個爺們,還是個不得了的爺們……
“你跟我回去。”聶慎不好再多說什麽,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
見她不動,聶慎看了眼湖光,沉聲道:“湖邊風涼……”
桑為霜錯愕了下,奇怪的望向他,他是在關心她?
“而且,座上找你有要事。”總歸是說不慣關心的話,三言兩語過來不離正題了。
“哼……”桑為霜是自覺這樣裹著褥子不成體統,才隨聶慎回去的。
“給我一套衣裳,要新的,不要臭男人穿過的。”桑為霜冷聲說道。
聶慎領著桑為霜去一間客房換衣裳。
桑為霜換好衣裳,拉開房門,臉上又恢複了光彩,她同聶慎道:“今日就是再要緊的事,也給緩上一天,我明天來。”
“……”聶慎不讚同,但也沒有攔住她。
兩個冤家剛吵完架,不對,是剛幹了一架,這夜裏再見麵,恐怕還會再幹,合該緩上一天。
聶慎不攔桑為霜,叫了一輛府裏的馬車,送桑為霜回鏢局,他再去思人居去同薄彥解釋。
薄彥聽說桑為霜走了,也沒鬧什麽,沒生氣沒動怒,安安靜靜第坐在那裏,神色迷離,似是神遊天庭去了。
*
桑為霜次日一覺睡到晌午,起床後洗漱一番已過午飯。
一出門,鏢局後院的胖大嬸端著一個大食案朝她走來。
“當家的。”
胖大嬸急急忙忙的過來,還一邊拉桑為霜的袖子,神色緊張,看來是有話要對桑為霜說。
“大嬸您怎麽?……”
不待桑為霜問個清楚,胖大嬸將桑為霜拉近屋內,將食案放下,仔細瞧著桑為霜,小心翼翼地問道:“當家,昨晚將軍可曾對您做些什麽?……”
一想到昨晚,桑為霜臉色陡變,一下紅一下白,她沉聲道:“沒有。”
胖大嬸聽後才稍舒氣,“這就好,還好您昨晚回來了,昨晚我可是擔心了好久……您沒事就好。”
桑為霜回頭望向胖大嬸,有點不理解,她為什麽要擔心她。
胖大嬸被桑為霜看的很不自在,笑道:“桑當家的雖然是一局之主,但也終究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大了還是要嫁人的……”
嫁人?
這個詞像是給桑為霜一記重錘,讓她回憶起沉重的往事,她已經很久不會想到這一個詞匯了,即使是今生她能重活一世,也不想奢望什麽了……
若不是這個慈祥的大嬸提起,她似乎忘記了女孩子是要嫁人的……
可是這兩個字,在她心裏就同可怕的魔鬼,一提起就讓她渾身不自在。
桑為霜姣好的臉白得毫無血色,她強顏歡笑道:“謝嬸子關心,為霜記下了。”
胖大嬸見她麵色不大好,以為是沒有吃早飯的緣故,忙說道:“這菜是我剛叫人做的,當家的你吃了再出門吧。”
桑為霜微微點頭。
*
洛陽城西北郊外,這裏是洛陽西北角的璿璣府,雖說在城外,也尤算得上熱鬧。
璿璣府的官府門口,一群帶鬥笠騎馬的人走過。他們在涼亭處向兩個紅衣捕頭打聽了些什麽,爾後那幾人眼神交流了一會兒後,走開了。
璿璣府前的守衛見那幾人走後,才走至涼亭處問那捕快,那幾個怪人在打聽什麽。
“奇了怪了……怎麽這幾日兩次被人問起辛者殿的下落。”一個捕快疑惑道,“這辛者殿是個什麽玩意兒老子都不知道!”
“什麽辛者殿啊?”守衛問道。
“是吧,你們都沒聽過!老子在洛陽城四周混了五六年了,也沒聽說過啊。”捕頭撓了撓頭說道。
“就昨天早上,還有個騎馬的人,在璿璣大道上,那小身板都能被風吹到了,還迷迷糊糊的問老子‘捕頭大哥,辛者殿怎麽走?’他一開口,那聲音粗的跟公鴨似的,沒把老子嚇死?”
捕頭一說完,幾個捕快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那你怎麽回答的?”
“老子看了他一眼,當即道:‘我在這裏跑了五六年差也沒聽說過什麽辛者殿,還有啊,你這身子狀態不大好,你快回去吧……’”
“不過這話說回來,王大哥,這辛者殿既然被人問起來了,就應該是有的,為什麽我們在這裏這麽多年都沒有聽說過呢?”
一個璿璣府的守衛皺眉說道。
王捕頭一聽,手撐起了下巴,點點頭道:“小弟說的有點道理。”
而且就在剛才又被人問了一遍……
“等等。”王捕頭突然站起來,回頭對幾個人說道,“大家該幹嘛幹嘛去,我想起還有一個案子,我先走了。”
王捕頭一閃,人沒影了。
“哎,這個王大哥,怎麽說了這麽久才想起還有案子沒處理。各位慢聊我也走了……”另一個捕頭也消失無影了。
這些洛陽城四周跑馬的捕快是沒有俸祿的,每年的“工食銀”不過十兩銀左右,他們獲得各種案件,然後跑到各處去為這些案件尋找有利的證據,或者扣押犯人,傳送案件,來換取“公食銀”,與那些守衛相比,他們過得日子更加清苦。
王捕頭是因為對突然得知的“辛者殿”來了興趣,才想著跟著剛才那群帶鬥笠的人的。
他在洛陽城東西南北的幾個鎮裏跑了五年的差,他是聽都不曾聽過那辛者殿的。
可他畢竟是個小嘍嘍,跟人不到一兩裏路,就把人給跟丟了。
一個陰暗的小巷裏。三四個男人聚首在一起。
為首的人二十四五的樣子,一身墨色暗紋錦緞,披著微短的黑裘,穿著黑色靴子,清雅獨立,麵若冠玉,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嘴唇緋薄。此人真是林景臣,站在他身側的人十七八歲的年紀,黛青色的長袍,黑色官靴,一身桀驁風骨,俊臉上的五官如雕如刻,臉部的線條有棱有角……這人不是趙六意又是誰?而站在趙六意身後的人,白色裏裳,黑紗外袍,麵容清俊,如玉如月,正是宋穠樺。
“那個捕頭說昨日清晨也有人問過他辛者殿,你們說會是誰?這世上還會有誰打聽辛者殿的下落,除了我們……”
說話的人正是趙六意,他長眉深鎖,目光陰森。
林景臣的臉色更是凝重,他想的喝趙六意一樣,還有誰會去打聽辛者殿的下落?還有誰會在乎那些亡國貴族的生死?!
宋穠樺沉思了片刻後,同林景臣等人道:“主子,我喬裝過去接近那個捕頭,套他的話,你們去打聽辛者殿的下落。”
幾人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
當日桑為霜回了趟桑家莊,夜裏才去薄彥府。
她拎著一盒熱氣騰騰的紅豆包去薄府,薄彥那廝簡直沒把落山的太陽又給摳回來貼在西窗。
嗬嗬,這女人打他一巴掌再給他幾個包……
“說吧,昨夜想通我商量什麽事?”
紅豆包也吃了,她沏的茶也喝了,是不是該說正經的了?
“三日後狩獵。”難得心情好了點,薄彥也不想給攪和了,耐著性子,不想兩個人沒幾句又吵起架來了。
桑為霜側目,“座上,您不會是要我去給您扛大弓吧?”
薄彥忍住想損她的衝動,吞了口唾沫星子,耐心道:“扛大弓是一回事,不過徵羽大人你該明白你是誰的軍師……軍師隨本座出席狩獵,是情理之中的……”
桑為霜也吞了口唾沫星子,說好了今日不同他鬥嘴,忍耐著說道:“好,我去,還有別的事情嗎?”
薄彥詫異了好久,然後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桑為霜好久。一手緩緩抬起撐著下巴,“你就沒考慮過這場狩獵的動機?……”
他很奇怪,他和她說了這麽久的狩獵,她竟然毫無反應,以桑為霜的才智不該是這個反應。
桑為霜眯眼看他,爾後才反應過來什麽。
大聲道:“你是說秦王也應邀狩獵?”
薄彥想不罵她都有些忍不住,“你不會才想到吧?”
而此刻桑為霜臉色陡變,她凝目注視著他,臉色一白,厲聲道:“最近都發生了什麽?”
正是因為她幾日離城,才不知洛陽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王狩獵,難道?……
薄彥聞言,冷目一眯,反握住桑為霜的手道:“那你先告訴我,你這幾日又在做什麽?”
“我?”桑為霜一驚,自然是不會告訴他她這幾日出了洛陽城,他自然會追問她為什麽要出洛陽城,出洛陽城做什麽?
桑為霜避開他的手,道:“我去尋找幾處莊園,我想找一個茶園,再多種些雪桃……”
他眯眼看她,眼神古怪。
“隻是看莊子?”
“還能如何?我可是要養家糊口的人,又不像你坐等發餉銀。”
“嗬嗬,你老老實實的假扮我的侍妾,還怕本座不給銀子裏?是你有女人的身份不做,非要去做男人,自作孽。”
總算是將昨夜她和慎兒兩個罵他的話,悉數奉還給她了。嗯,心裏也暢快了不少。
“我不和你扯這些了,我想知道這幾日洛陽城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桑為霜正兒八經的同他說道。
薄彥深幽的眼眸望向她,“十日夏美人生辰,重華公主進宮赴宴至今未出,昨日早上皇上下詔,十五秋狩,秦王在邀請之中。你說,你怎麽看?”
“什麽?!”簡直是驚嚇過度的表情。
這聲音大的讓薄彥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桑為霜是何等慧黠,她在宮闈之鬥中出生,權利紛爭中成長,還在朝代更迭江山易主中死過一次,她豈能不知道這樣的狩獵意味著什麽?
薄彥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麽。
“不必害怕,不過是個秦王而已,傅畫磬坐上龍椅五年,從不用什麽高明的陰謀來設計人,在他眼裏秦王無兵無權,他要殺死他易如反掌,用得著大費周章的謀劃嗎?反正他之一生汙點數不勝數,總之是逃不過篡位奪權,大奸大惡八個字,何須再多秦王這一條刀下亡魂?十五由我來主持狩獵,我都不害怕,你害怕什麽?”
薄彥說得何其輕飄,於桑為霜又何等傷懷!
秦王無兵無權,秦王是武威帝遺孤,秦王是西秦攝政王的眼中釘,可是他礙著傅畫磬什麽?傅畫磬為何要置他於死地?
五年前當著她的麵,將婁蒹葭萬箭穿心,推他下清水池塘的人是他。
五年後,他還想殺死他第二次嗎?
怎麽可以?!不,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桑為霜清亮的眸掃過薄彥,“秦王若是死在狩獵之中,將軍為狩獵一事執事大人,將軍何以笑得出來?不怕皇上將將軍遠調嗎?”
薄彥似笑非笑:“本座身無所有,隨行半生不過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遠調何妨?死亦何妨?”
就像窮人一樣,反正已經窮到身無分文了,害怕和地老爺對著幹嗎?
“嗬嗬,我不料將軍竟然這般能耐,和流氓地痞無異啊。”桑為霜身子向前一傾,專注地凝視著薄彥道,“可是將軍有這膽識,卻沒那好的報複,若卑職是將軍,拚了舍得一身剮……”
“桑為霜!”薄彥怒瞪她,清冷如月的眸變得陰森幽寒,他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手提起她的衣領,他唇角一勾,渾身上下散發著凜冽殺氣,“我一直當你隻是想周旋於各方勢力之中,想借我之手尋找那個婁公子,嗬嗬,真不曾想到,你竟然這般膽識,敢挑唆本座謀反?”
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壓低,整張臉陰沉而可怕,那雙陰森的眼裏血絲都清晰的浮現出來。
“桑為霜,傅畫磬可以不惜一切,為了江山社稷連妻子都可以不要,也許江山在野心家眼裏比任何東西都重要,但在我眼裏她不過是一場浮華虛夢!”他的手緊拽著桑為霜的衣領,惡狠的說道。
聽到薄彥說道傅畫磬為了江山社稷連“妻子”都可以不要的時候,桑為霜就氣的恨不得將牙齒咬碎。她雙眼通紅的瞪著他,“而你薄彥……卻在為這樣一個人渣賣命。”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將這句本該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她不該傷害他的,她從來不想的。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她隻能靜靜地看著他,他用通紅的雙眼瞪著她,那樣震驚。
就像複活的“華陽”將他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那張酷似華陽的臉,通紅的眼,狠狠地瞪著他,數落著他五年來的不堪,他過去的不作為……他看著華陽深陷僵局不去救華陽,他聽到華陽殉國,連她的葬禮都沒有去參加,而現在,他還在為那個“人渣”賣命!
嗬嗬……
原來,他一直活得這麽可悲。
他有什麽資格,有什麽立場凶桑為霜?桑為霜說的又有哪點不對?
他放開了她,就好像是從差點讓他溺亡的河水裏,撿回一命一樣,此刻的他看著疲憊又茫然。
他的神情,讓桑為霜慌張,她深刻的知道她說錯話了。
剛才那番話,誰說都可以,而不該是她。因為她是華陽,是曾經和他相交甚篤的商引素啊。
唯獨她不可以這麽說他。
薄彥他該好好活著,而不是在她的教唆下……
桑為霜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在得知秦王險境後,潛意識裏竟然狠心到想利用薄彥!想迫使他造反!
桑為霜你竟然也狠心到為了自己的想法不顧一切,這樣與傅畫磬、與王嫣然又有何區別?
如此拙劣的“激將法”,虧你想得出來!你動沒動腦子?這個時候要薄彥反,豈不是逼他這一生再無可退之路?
砰!桑為霜沉身跪地,那雙膝蓋與地麵叩擊的聲音讓薄彥也不禁側目。
“為霜出言不遜,絕非真心,望將軍責罰,為霜先前之語,實乃失心之言,請將軍不要放在心上,一個字也不要……”
薄彥望向桑為霜,見她臉蒼白的如同冬日陽光下的積雪,她竟然害怕著,也不知是害怕什麽……
她在狠狠地傷了他之後,竟然又放下高傲的身段請求他忘記。
她究竟在害怕什麽?
薄彥就像真的忘記了先前的失意一般,他從茶榻上站起,緩緩地朝她走去,他大手扶起她,沙啞道:“起來。”
桑為霜不語,低垂著眉目。
卻見薄彥緩緩蹲在她的身前,大手撫上她的膝蓋……
那樣溫柔,就像他一身的鋒芒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他又回到了無數年前,他隻是一個溫柔俊俏的少年,不是這個性情古怪、人人避之的薄將軍……
“我不會放在心上。”他說,“因為華陽她不希望我有事……她是那麽善良……而我要做的,就是為她好好活著……”
言語間,一行清淚滑落桑為霜的麵頰。
那一滴淚正落在他的手背上,燙得心顫。
他抬起頭錯愕的望向桑為霜,一瞬間竟似回到經年之前。
*
十五,秋狩日。桑為霜一身黛青色長袍,披著黑裘,帶著純黑的黑鐵麵具,如影隨形的跟在薄彥身後。
這就是薄彥身後窺雲不見月的“神秘軍師”徵羽大人?好多大人都對桑為霜投去打量的眼光。
“聶慎,將那些張望的大人記下。”薄彥臉色難看的同站在身側的聶慎吩咐道,又用他高大的身子遮擋住站在身後的桑為霜。
聶慎眼角跳了一下,無語不在言表。
“皇上、淮西王、還有秦王爺大概什麽時候到?”薄彥又問身旁的禮官。
禮官不敢含糊,趕緊道:“巳時三刻,是吉時,皇上會到。巳時的時候淮西王和秦王估計就會到了。”
“現在來了多少大臣了?”
“差不多四品以上的將軍還有應邀的三品以上文臣都到了。”禮官再答道。
薄彥正要揮手示意他退下,就見有禮官報:“淮陽候到——”
“淮陽候駕到!”
連喚了兩次,狩獵禮場中心安靜下來,大人們都望向元狩門處。
隻見一隊人馬走來。
薄彥感受到身後的人朝前麵走來,不禁回頭望向身後。
出於一些私心桑為霜想在這個時候看清那淮陽候的真容!所以從薄彥身後走出。
隻見元狩門處一隊黑色人馬中,一個白玉做的椅座上歪坐著一個人。
桑為霜眼神不大好,但也看得清楚那人麵色蒼白,略顯病態……
難道她猜錯了,至那日離開琉郡,她就一直猜測辰二爺就是傳言之中鼎鼎大名的辰家家主!在辰家別府小住的時候,根據問玉說起的一些事情,她也證實過她的猜測……
她心裏認定辰二爺和辰家家主是一個人。
可是……
等那一隊人走近了,她眯起眼睛瞧那玉座上的人,身子這麽弱,和辰二爺那個高大又桀驁的人,完全不能重合啊!
她真的猜錯了?
“你再盯著他多看一眼,被人盯上了本座可不管了。”
冷冷的聲音自耳旁響起,桑為霜不禁一震,是時候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個時候又聽到淮西王,和秦王駕臨的高呼聲。
白衣清濯,雲煙藍衣,瓊花點點,銀甲覆麵,青絲如瀑,不紮不束。他迎麵而來,燦若星辰,氣勢逼人。
與她設想的一樣,他還是來了……即使明知是鴻門宴,他也不會丟下重華帝姬,他的姐姐。
她猜得沒錯,婁蒹葭出使秦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重華帝姬。
他是那麽善良,自然是不會拋下重華帝姬。
“隨我去取弓箭。”聶慎在她耳畔說道,轉身如一陣淩厲的風。
桑為霜緩緩收回“依戀”的目光,隨著慎兒離開。
天知道,她多想再看那人一眼。
桑為霜垂下眉目,秋狩三日,便是豁出性命,她也會送他離開。
他的姐姐重華帝姬,她也會盡力護她周全。
在箭閣裏,格式各樣的箭支看得人眼花繚亂。
禹朝皇建十五年,她十四歲那年,曾隨父皇參加過一次狩獵。
也曾經在皇狩林中迷路過,那一次後,她回宮命人找來皇狩林中的地形圖,惡補了一番。
時隔多年,她大致記得。
所以在昨夜她將皇狩林的地形圖,用細筆描繪在了巴掌大的紙上。
在箭閣裏,桑為霜問聶慎:“這些箭怎麽分配?”
既然要她做這些,也別怪她“濫用職權”了!
“金羽皇上,銀羽座上,赤羽淮西王,紫羽淮陽候,二品以上將軍黑羽,三品藍羽,四品無色。眾文臣皆用紅柄白羽箭。”
單單不說秦王。
桑為霜勾唇深意一笑,環視箭閣一周,見到一處白柄黑羽箭,目一痛。
顏色太過鮮明,所以對桑為霜這個眼睛不好的人來說,很刺目。
想來這個就是傅畫磬為秦王準備的了。
白黑結合,嗬嗬,傅畫磬要置人於死地竟然毫不掩飾。
大膽而又高傲。
他難道是認為,捏死一個秦王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於是覺得枯燥無趣,想要再開始這場“遊戲”的時候給別人一點提示?
桑為霜和聶慎、秦陽等人將弓箭扛出去的時候,皇駕已至。
沒有聽到傅畫磬說了什麽,兩位丞相說了什麽,因為狩獵已經開始了。
傅畫磬他穿上了純金的戰甲,而薄彥則穿上了純銀的戰甲,秦王與他同色……
其餘王爺大人都已換好了戰甲,暫且不提。
心知狩獵要開始了。
可是,桑為霜這刻才發現,跟著薄彥進皇狩林的竟然沒有自己?
這算什麽?
他要她陪著他,是要她來看戲的?
憤然間,桑為霜扛弓背上箭袋,向著校場走去,運功使出輕功,一腳踹掉秦陽,坐上黑馬。
被桑為霜踹下地的秦陽簡直是目瞪口呆,還好皇駕已經走了,幾個王爺和將軍也走遠了。
剩下的在校場上閑聊的老臣和一些文臣看到這一幕,紛紛大笑出聲。
“喂,我說徵羽大人,您要去我又不是不給你,用得著這樣嗎?”秦陽從地上站起,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塵土。
黑鐵麵具下桑為霜臉一紅,“得罪了。秦大人。”策馬狂奔而去。
*
距離狩獵開始已經半日,幾股勢力全都在皇狩林內分散了。
這是大姚皇帝在位五年後第一次開狩。
而對於皇狩林來說,是十年後再度見到有人“闖入”。
可想而知,除了皇上,除了桑為霜,進這皇狩林的其他勢力並不知道,這裏的地形!
或許,傅畫磬也不是很清楚。
於桑為霜,她目前要做的是快點找到婁蒹葭。
然後帶他從皇狩林內那個冰湖……
不知道她留下的東西,蒹葭的人發現了沒有……
“笨小婁……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啊……等著我……一定不能有事……”
“笨小婁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一定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她如此急切的在心裏呼喚著。
她策馬狂奔,怪隻怪自己眼睛不好,現在她隻希望快點找到秦王,更希望傅畫磬的人還沒有動手!
*
再說秦王這邊,進皇狩林內不到半個時辰,就有黑影跟在他們一行人身後,強烈的殺氣,似風雷,似地火……
於是秦王下令,逃逸。找可避之處,再由燕丙分析地形,韓丁觀察天相,找可出之處。
半日後,秦王帶著七侍衛退到一處洞穴內,才沒有感受到那股非常重的殺氣。
“不知道婁師兄的人救出公主沒有,現在我們根本沒辦法和公主聯係,若不老老實實的參加狩獵,在此之前皇上一定對公主動手了。”魏己自言自語道,
“我們進林已經半日了,還沒有找到出口,我們如何快點出去,與婁師兄的人快點回匯合,然後救出公主,離開這裏?”
燕丙急的團團轉,手敲打著洞穴的牆壁。
秦庚無語的望著燕丙,“你這個地理天才都不知道,就別指望我了。如果你想證明你不是隻會打理花花草草,你就快點找到出口吧,再不然那死皇帝的殺手一定會找到這個洞穴的。”
秦庚又望向韓丁,“拜托,這位天文大師,你也快點,爺不想在這裏等死。”
齊甲和楚乙坐在一旁。
趙戊抱著劍守在秦王身邊。
過了不知多久,趙戊突然抬頭,驚道:“有馬蹄聲。”
“朝這裏來了……”齊甲也聽到了,皺眉間,人已站起朝洞口走去。
洞中七人立刻提高警惕,屏住呼吸,手中的劍已經握成隨時拔劍的姿勢。
沒有嗅到殺氣,好像不是皇帝老兒派來的刺客。
可能隻是不小心走到這裏,迷路的大人?或者是別的什麽侍衛武官吧。
馬蹄聲走遠了,洞中的人也深舒一口氣。
侍衛幾人繼續該幹嘛幹嘛,更祈禱著婁師兄的人動作快一點,早點將重華公主救出去。
“燕丙,我限你天黑之前一定早到出口!你不是說這個洞穴一定能通往外麵嗎?”秦庚忍不住又咆哮一聲,然後繼續幫忙敲洞穴的牆壁。
*
黃昏的時候,皇狩林某一處。
“混賬,跟一隊人都能跟丟!”夜鶯一鞭子抽在其中一個暗殺身上。
她妖豔的目看了一眼天邊的落日。
一天都快過去了!料那個秦王也沒這個本事在一天之內走出皇狩林!
“三十暗殺,一百死士,全都跟上,隨本座去取那秦王首級!”
*
“怎麽了?”秦庚突然一聲大吼。
秦庚七人中武藝最差,連秦庚都聽到馬蹄聲,感受到殺氣,可想而知……
“是馬蹄聲,很多人……”燕丙驚恐的說道。
“還用你說。連老子都聽到了,你說是不是一般的多?”秦庚怒火中燒,邊說邊去取身後的弓,他劍使的不怎麽樣,這弓還是會耍的!
“冷靜!”魏己一拳打在秦庚身上。
可正巧這時候,秦庚大力捏在手中的黑白弓碎裂了……
落下一張細小的紙片。
“這是什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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