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誰更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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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對麵落座後,餐廳裏的燈便由明轉暗,舒緩的音樂聲響起。
“你先閉上眼睛。”沐彥霆微笑著示意她。
“幹什麽?你不會是想把我從這裏扔下去吧?”夏柒月心裏有小小的期待,嘴巴卻依舊不饒人。
又不按劇本走,沐彥霆設計好的浪漫情節總是被她一句話破功。他沒好氣道:“是啊,我就是那種bt殺人狂,殺一個人還要如此大費周章,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殺人了。”
夏柒月看他憋氣的樣子,她就開心。她輕笑一聲,閉上眼睛,在音樂聲中放鬆自己的情緒,放空自己的心思。她想單純地享受這一刻的美好,不去想前因,也不去顧後果。
過了好一會兒,沐彥霆說:“我要把你扔下去啦,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夏柒月聞言,緩緩地睜開眼睛,夢幻的一幕出現了!
餐廳裏隻剩下一盞燭光,所有的燈光都在餐廳外麵亮起。透過玻璃幕牆和玻璃幕頂,在柔和的暖光照映之下,夏柒月看到天上落下了彩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如童話世界裏的彩色雪花。
這情景簡直超乎夏柒月的想象,她看過的最浪漫的故事裏那些最浪漫的場景,都不及她現在所感受到的十分之一浪漫。她頓時覺得自己是一位公主,是一位女神……
她高興地站起來,歡快地撲向玻璃幕牆。隔著玻璃,她看著那些花瓣在空中紛舞飛揚,激動地大叫:“太美啦!天哪!這是怎麽做到的?你雇傭了一個仙女在天上撒花嗎?”
沐彥霆笑而不語。
夏柒月在餐廳裏轉著圈奔跑著,跑累了,她躺下去,仰麵朝上。這時候,她看到餐廳的正上方有兩架直升機在盤旋飛行,那些花瓣就是從這兩架直升機上撒下來的。
“這花瓣可以撒多久啊?”夏柒月問。
沐彥霆回答:“一直到我們在這裏吃完飯。”
“那這兩架直升飛機上的花瓣夠嗎?”夏柒月擔心這個問題。
“你放心,樓頂還有兩架直升機在等候。”沐彥霆回答。
夏柒月站了起來,坐回餐台邊,看著沐彥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高興。”沐彥霆說著話,招手叫來餐廳經理。
他拒絕正麵回答夏柒月的問題,他不想告訴她,他這樣做是因為內心愧疚,也是想讓她記著他的好,在她知道夏家破產的,對他的恨可以不要那麽多。他不想告訴她,他食言了,他曾經說過她值半個夏氏企業,可是他並沒有給她留下半個夏氏企業。他也不能告訴她,他恨她的爸爸,可是他卻有點兒喜歡她。
這個問題太複雜,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整理清楚,他又能告訴她什麽呢?
吩咐完餐廳經理上餐的事,轉回頭來,看到夏柒月仍然在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他想了想,說:“夏柒月,這麽美好的夜晚,不適合對某些問題追根究底。你能不能不要想太多,隻享受當下,好嗎?”
夏柒月低頭,沉吟片刻,說:“也對,現實不堪回味,就讓我在這美麗的泡沫中多呆一會兒吧。”
穿著西裝革履的帥氣服務生開始上餐。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吃北京烤鴨肯定是不合適的。漂亮得如同一整塊藍寶石的餐台,白色的玫瑰花,白色描金的精美餐具,似乎隻能用法國大餐來搭配。
外麵的花瓣雪還在揚揚灑灑地飄著,夏柒月置身此情此境,也變得端莊淑雅起來。沐彥霆看著麵前嫻靜的夏柒月,簡直不敢相信她還有這樣的一麵。
“你今晚是不是太安靜了?”沐彥霆笑著問道。
“噓!靜靜地感受這一切,不要說話。這美好就如同一隻小鳥,你太吵,就會把它嚇飛跑。”夏柒月輕聲細語地說道。
“那麽……就讓我們做點兒什麽,留住這隻小鳥吧。”沐彥霆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站起來,走到夏柒月的身邊,“夏小姐,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夏柒月站起來,挽住沐彥霆的胳膊:“當然可以。”
伴隨著輕緩的音樂,夏柒月的身姿如同外麵的花瓣那般輕盈曼妙。沐彥霆隻認識平時那個張牙舞爪的夏柒月,哪裏見過這樣風姿綽約嫋嫋娜娜的夏柒月?
他簡直要醉在她的婉約風情之中了。
他將她輕輕地抱起來,輕輕地放下去,夏柒月便踩在了他的雙腳上。他帶著夏柒月,從餐廳的中間舞到邊緣,從這一頭舞到那一頭。他的心也漸漸地飛揚起來,他摟緊夏柒月,低頭吻住她。
四唇相觸的那一刻,世界都安靜了,繁花都盛開了……
玩浪漫的代價就是餓肚子,幸虧夏柒月之前一隻烤雞腿墊胃,還沒有被餓扁。可憐沐彥霆,幾乎沒吃什麽東西,還貢獻了最多的體力。
當兩個人結束了浪漫的約會,回到沐家城堡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時分了。
“你餓不餓?”洗了澡,換了衣服,夏柒月突然這樣問已經躺到床上準備睡覺的沐彥霆。
沐彥霆簡直被她感動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真是太體貼了,你要去給我煮麵吃嗎?”
夏柒月將剛剛吹幹的頭發紮起來,穿好鞋子,往門外走去:“我是要去煮麵吃,主要是因為我自己太餓,你不用太感動。”
“這次你不會在麵裏撒一把花生粉了吧?”沐彥霆玩笑道。
夏柒月回頭衝他一笑:“你吃過就知道了。”
夜半三更,所有人都睡了。夏柒月一個人在廚房裏燒水煮麵,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不用回頭,她對這個聲音熟悉,這是田莉莎那兩隻永遠穿著細高跟鞋的腳踏出來的節奏。
“這麽晚了,田小姐還不睡嗎?你餓不餓?反正我也要煮麵,可以多煮一人份兒。”在聽到田莉莎的腳步聲後,夏柒月保持了一個晚上的好心情頓時折損了大半。
田莉莎站在夏柒月的身後,說道:“不需要,我還怕你在麵裏下毒呢。”
“你不吃東西,半夜來廚房幹什麽?”夏柒月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田莉莎,她還想在幸福的泡泡中再多呆一會兒,而田莉莎則是那個來戳破泡泡的人。
田莉莎輕聲譏笑道:“夏柒月,聽你這語氣,好像你已經拿自己當這個家的女主人了呢。你知道嗎?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你這種女孩了,給塊糖吃就甜得找不著北了。”
“你說得不對。”夏柒月手裏舉著粉耙,回頭認真地反駁田莉莎,“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應該是你這種女人,天天渴望著有糖吃,卻偏偏得不到夢寐以求的糖果,於是她就恨一切都吃到糖的人。另外,我不厚道地猜一猜,今晚鑽石餐廳的約會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田莉莎氣得麵目都有些猙獰了,她拿過旁邊正在燒水的電水壺,掄起來朝著夏柒月的頭頂砸下去。
那壺裏的水已經快燒開了,這一下子要是被她砸中了,頭破了不要緊,就怕整張臉都得燙傷。
夏柒月反應敏捷,身後也迅疾,操起灶台上的一隻盛冰水的盆子,翻過來扣在自己的頭上。那冰水兜頭澆下來,冰冷刺骨,凍得她打了幾個哆嗦。
而田莉莎則承受著與她相反的痛苦,那熱水壺砸到盆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相撞之音,熱水從壺裏飛濺出來,潑了田莉莎一身。
田莉莎一聲慘叫,響徹沐家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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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沐彥霆聞訊趕到田莉莎的房間時,青嫂正坐在床邊,用冰塊給田莉莎敷燙傷的部位。
沐彥霆上前看了看,問:“怎麽會燙成這樣?給孟醫生打電話了嗎?”
青嫂說:“我已經打電話過去了,孟醫生不在本市,她的助手馬上就過來。”
“青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剛才夏柒月渾身*地回到房間,衝進浴室裏,開了熱水站在下麵,還直打哆嗦。
眼前這位跟夏柒月的情況相反,竟然是燙傷,這讓他很難想像剛才廚房裏發生了什麽。
青嫂垂了頭,輕聲說:“對不起,先生,當時我不在現場,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還用問嗎?夏柒月用熱水潑我!”田莉莎流著淚,向沐彥霆告狀。
青嫂見這情形,放下冰袋,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沐彥霆坐到床邊,問田莉莎:“她無緣無故就用熱水潑你嗎?一定是你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吧?”
“當然!我對夏柒月還用客氣嗎?我為什麽要說她愛聽的話?我始終記著呢,她是夏天達的女兒,是害死你媽媽的仇人的女兒!我見了她就恨,我還要給她好臉色看嗎?”田莉莎咬牙切齒地說道。
沐彥霆被她這番話噎住,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沉默片刻,他說:“這是我的家事,你不必參與其中。”
“你現在把我當外人了?家裏來了一個夏柒月,袁艾琳也回來了,除了工作時間以外,你已經忘記我了吧?你的家事以前不都是我在安排嗎?你現在讓我不要參與其中?你這是過河拆橋嗎?”田莉莎自己用冰袋捂著被燙紅的臉頰,哭著控訴沐彥霆。
她很少敢這樣跟沐彥霆說話,沐彥霆也沒那麽好脾氣任她哭鬧。他呼地站起來:“莎莎,對於你以往的工作,我是很欣賞的。但是你應該明白,你為我工作,我付你工資,我並不欠你什麽。如果你覺得委屈,可以向我辭職。”
說完,他轉身欲走。
田莉莎丟下冰袋,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我不稀罕你的工資,我可以免費為你工作,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隻要你心裏有一點點的位置留給我!”
沐彥霆低頭,看見兩行淚水從她燙得通紅的麵頰上流過,不禁歎了一聲,將她扶回到床上,說:“莎莎,我們說好了的……”
“是的!我們是說好了的,可是你現在連我們說好的那種程度都沒有做到。你這麽急著走,是想回去看看夏柒月嗎?我潑她冰水,她潑我熱水,你說誰更歹毒?是她感冒發燒更令你心疼?還是我這張臉毀掉更讓你心疼?她是夏柒月啊!你醒醒好嗎?”田莉莎死拖著沐彥霆的手不放。
她口口聲聲提醒他,那個女孩兒是夏柒月啊夏柒月啊!今晚在鑽石餐廳的時候,夏柒月這個名字還是他心裏一朵盛開的花,此刻卻變成了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他坐回床邊的椅子上,麵沉似水。
田莉莎終於勝利了,躺回床上,唇角顯露出她內心隱秘的小得意。
“彥霆,其碼在今天晚上,我受了傷,你陪我一下了嗎?”她乞求他道。
沐彥霆沒有說話,但是他也沒有站起來,就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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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柒月衝了一個熱水澡,擦幹淨後,裹著被子在床上窩了好一會兒,才將身體裏的寒氣驅趕出去。
一個小時過去了,沐彥霆還沒有回來。
她想起剛才回來時,在房間門口聽到一個傭人向沐彥霆匯報:“先生,夏小姐和田小姐在廚房裏爭執起來,田小姐被燙傷了。”
然後,她進屋,沐彥霆打量她一眼:“你也被燙傷了?”
“我是被凍傷了!”夏柒月被冰水澆了一個透心涼,冷得直哆嗦,“我先衝個熱水澡,等我出來你再詳細審問,好嗎?”
可是,等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沐彥霆已經不在屋裏了。她知道,沐彥霆去了田莉莎那裏。
凍傷終究比不上燙傷值得讓人心疼啊———夏柒月自嘲地想著。
本來想去煮麵,結果麵沒吃上,還惹了一肚子的氣,夏柒月想想都覺得生氣。不管發生什麽事,哪怕是天塌下來,夏柒月肚子餓了也要吃!
更何況,天還沒有塌下來呢,難道讓一個田莉莎壞了她吃麵的好心情?那也太不值了。
於是夏柒月鑽出被窩,穿好衣服鞋子,再去廚房,煮了自己最愛吃的海鮮麵。下麵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多抓了一把,下了兩人份。
麵煮了後,端著兩隻麵碗回到自己的房間,沐彥霆還是沒有回來。
夏柒月頓時就沒了吃麵的胃口,將兩碗麵放在桌子上,自己則回到床上窩著,百無聊賴地盯著頭頂那盞水晶燈,一直到天亮。
她看著晨光從窗戶透進來,歎了一口氣,拖著困頓疲乏的身體下了床,拿起筷子來,開始吃桌子上冷掉的海鮮麵。麵已經糊了,麵裏的海鮮冷掉後變得好腥,她這輩子沒有吃過這麽難吃的海鮮麵。
可她還是淡定地吃掉了一碗麵,捂著自己不太舒服的胃,盯著另外一碗麵看了半天,端過來,繼續吃。
兩碗又糊又腥又冷的麵下肚,夏柒月的胃開始隱隱作痛。
她把筷子丟下,躺到床上去,對自己說:夏柒月,鑽石餐廳發生的事隻是你昨晚做的一個夢而已,這兩碗冷掉的海鮮麵才是你的真實生活!醒醒吧!不要再做夢啦!
那天,沐彥霆沒有再出現,而夏柒月則忍著胃痛,窩在床上一整天。她自己不出門,也拒絕送飯的人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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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夏柒月聽到青嫂在外麵敲門喊她:“夏小姐,你開一下門,我有事找你。”
夏柒月餓了一整天,已經快虛脫了。但她還是搖搖晃晃地下了床,走過去給青嫂開了門。
青嫂端著早餐走進來,對夏柒月說:“夏小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傭人說你昨天一整天沒吃東西,一會兒孟醫生來家裏,要不要叫她來給你看看?”
“孟醫生又不是我的私人醫生,我隻是胃口不太好,不想吃東西,就不要麻煩她了吧。”盡管渾身無力,臉色不好,但夏柒月對青嫂還是很客氣的。
青嫂扶她在床沿上坐下,把熱牛奶遞到她的手中:“先喝一杯熱牛奶暖暖胃,然後再吃東西。”
“謝謝你,青嫂,這個家裏要不是有你,估計我餓死在這間屋子裏,都不會有人發現呢。”夏柒月忍不住流露出對沐彥霆的怨念來。
青嫂笑了一下,說:“先生昨天有事,一天沒有回家,今天早上才匆匆地趕回來。”
這話並不能令夏柒月感到好受,她那個飄著彩色花瓣雪的夢已經醒了。夢太美,所以夢醒的她很失落。
她慢慢地喝著熱牛奶,沒有再說什麽。
青嫂卻在這時候催促她:“夏小姐,先生吩咐,等你吃完早餐,讓你過去主樓的客廳。”
“哦,對了,我都忘了呢,我是他的女仆嘛,他回家了,我怎麽能不伺候在他左右呢?”夏柒月苦笑,“青嫂你去忙吧,我一會兒洗漱完畢就過去。”
青嫂答應一聲,走了。
夏柒月將牛奶杯子放回桌子上,拿起兩片烤吐司,將煎蛋和火腿一股腦兒地夾進去,大口大口地吃完。
然後她洗漱更衣,打起精神來,出了門。
她一進門,就發現客廳裏不止沐彥霆一個人。袁艾琳披著一件厚厚的毛衣外套窩在一張單人沙發裏,她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的月嫂,懷裏抱著小寶寶。在袁艾琳的左手邊,孟醫生麵容嚴肅地低著頭,正在打開一個公文袋子。田莉莎就站在孟醫生的身後,目光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焦灼來。
沐彥霆和龍本宇則對麵而坐,沐彥霆麵無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龍本宇卻有些緊張,雙手緊緊互握。
夏柒月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個重要日子啊,親子鑒定的結果今天出啊。
可是這樣的場合,她來幹什麽?難道沐彥霆要她來給大家端茶倒水嗎?她伺候他是迫不得已,可是她沒有義務伺候這裏的所有人吧?再說了,氣氛這麽緊張,估計沐彥霆也不會留意到她吧,她偷個懶回去睡個回籠覺應該不會被發現。
這樣想著,夏柒月悄悄地轉身,想要推門出去,回自己的房間繼續睡大覺。
“夏柒月!”沒想到沐彥霆眼尖得很,立即喚住了她。
她不得不走進客廳,站在沐彥霆身邊:“沐先生,請問你是要喝茶還是喝咖啡?”
“我什麽也不喝,你坐在這裏!”沐彥霆板著臉,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啊?”夏柒月一頭霧水,不明白沐彥霆要幹什麽。她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啊,她坐在這裏聽結果,不是有些可笑嗎?
“坐下!”沐彥霆見她杵在那裏不動,便吼了她一句。
好吧,坐就坐吧,做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她也是有好奇心的,她也很想知道寶寶的親生父親是誰。不過據她就近觀察袁艾琳的表情來判斷,這孩子一定是沐彥霆的了。
因為所有人都很緊張不安,而袁艾琳淡定地抱著雙臂,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似乎在等著看兩個男人的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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