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流血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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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朗開了門,和敲門的那人簡單交流了幾句,便匆匆上了樓。我看那人沒有要走的跡象,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嚴重。

    “發生什麽事了嗎?”我拉了拉湯凱的衣角。他或多或少懂得這裏的話,我看他剛剛也豎著耳朵仔細聽著,應該也察覺到了什麽。

    “有兩個村民失蹤了,家人剛剛才過來通知。有人說最後見到那兩人的地方是西邊的荒地,想讓索朗帶隊去找。”湯凱的神色在那人舉著的火把下顯露無疑,借著火光,我能看到有幾條淺淺的印記伏在他滄桑的麵龐上,還沒有幹透。

    他剛剛是哭了嗎?

    索朗整裝完畢,帶著些防身的東西從樓上下來。央金應該也是被敲門聲吵醒的,此刻披著一件外套,焦急地往地下探著頭,看到我和湯凱也在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是啊,大半夜的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啊。

    索朗想要出門,卻突然像是忘記了什麽,拍了拍湯凱的肩膀說道:“你不是想去那個神奇的地方嗎?我現在過去,你要不要一起?”

    湯凱立馬像個士官一樣從地上“騰”地站起來,拍著胸脯說道:“走啊!”

    他把外套拉鏈拉上,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我一直拉著他的衣角。

    “也帶……帶我去吧。”我半笑著半乞求地說道,似乎明知道他是會拒絕我的。

    “不行。”索朗和湯凱幾乎同時回答道。“荒地不安全,女人不能去。”

    我探頭看到除了敲門那人之外,門口還有兩個年輕一點的小夥子,身強體壯,舉著火把很是威武。我想了想。把湯凱拉到了一旁,不停地乞求道:“帶我去吧,你看你們這麽多人,我不會出什麽事情的。再說了,你們這群人每一個女人,缺少第六感啊。”

    湯凱回了我一個白眼,轉身就要離開。

    “哎!那個……我朋友不是也失蹤了嗎。很有可能他去過那片荒地啊。你帶我去,我一定能找到什麽!我真的不給你們添麻煩!”見我又是發誓又是賭咒的,湯凱有些動搖了。

    “你剛剛問我的事情我還沒說呢。我知道的可多了!你不帶我去,說不定想著想著我就不想說了!”

    “好吧好吧,不過你有什麽不舒服可一定要跟我說,不然又要給索朗他們添麻煩了。”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跟著你們。絕不添麻煩!”

    湯凱估計是去跟索朗他們商量帶上我的事情,我不想聽索朗推脫。一溜小跑上了樓,換上衣服“騰”地又跑了下去。央金攔住了我,給我披了件袍子,對我說了些當地方言。我沒聽懂,大概是讓我小心一些吧。

    突然想起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是這樣,要出門了。媽媽把我裹得厚厚實實的,才允許我去奶奶家守歲。一轉眼。自己已在千裏之外。

    走到外頭的時候才發現雪已經停了,我興奮地拉了拉湯凱的衣服,說道:“昨天不讓進山,今天應該可以了吧?”

    “不行,積雪容易打滑,你在索朗家再待幾天。”湯凱不像秦初一那樣好說話,也不像鶴一樣嘴上說不,心裏早就答應了。我自討沒趣,也就不再問他,轉而自顧自地嘀咕著。

    “來的時候還說這個季節下雪不多的,結果一來就是大雪,說話一點都不算數……”

    湯凱在邊上聽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不是高原在歡迎冰山上的來客嘛。”

    我們一行五人朝著失蹤人最後出現的西頭荒地走去。索朗帶隊,另外兩人走在我和湯凱的後麵,防止突發狀況。我問湯凱什麽事突然狀況,他近乎誇張地對我說,這邊有狼有雪豹,吃不準我就被叼走了,畢竟我是這群人裏個頭最小的,柿子挑軟的捏嘛。

    我雖然知道這是嚇人的,但還是忍不住顫抖了幾下,話也不想跟湯凱說了。

    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傳說中的西邊荒地。我原本以為眼前會出現一大片的荒野,卻被一片茂密的林子遮擋住了視線。

    這哪是荒地啊,簡直就是樹林啊,難不成這邊人話裏麵的荒地,意思就是樹林?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轉頭求證似的看著湯凱。

    他沒有我這麽震驚,但顯然也是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眉頭皺到了一起。

    “索朗,這就是你跟我說過的地方?”

    索朗在前頭停下了腳步,用不嫻熟的漢語說道:“對,就是。你看看這樹林,奇怪。”

    我和湯凱同時把眼神轉到林子中。這片林子裏樹木的根須都異常粗壯,葉子翠綠得有些詭異,覆著一層絨毛似的白雪,一動不動,仿佛靜止一般。我和湯凱麵麵相覷,覺得麵前這林子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甚至能聞到空氣中有一股怪異而刺鼻的味道。

    索朗吆喝了一聲,我們再一次跟著他往前走。這個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剛在雪地上的那會兒天空已經開始由黑轉紫,發出悶悶的青灰色。但一進這林子,仿佛又跟回到半夜似的,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好在幾人舉著火把,還能看的清楚。

    “哎對了,那夫妻倆跟你說的,你那朋友的衣服是什麽顏色?”湯凱掃視著周圍的樹木,緩緩說道。

    “亮橙色,我還記得那其妻子說的,橙色的好認。如果遠處看到什麽橙色的東西,你一定記得叫我。”

    進了樹林之後,索朗開始跟我描述失蹤二人的樣貌特征。但說了半天,我也沒覺察出個重點,總之是一男一女,夫妻倆,女的穿著裙子套著袍子,叫麥朵,男人則是索朗的打扮,名叫曲措。

    兩人在附近放羊,天黑之前跟同行的人回去,發現少了一隻,便結伴過來找。同行的人等了他們半天也不見,尋思著有可能是先回去了。直到半夜才發現兩人根本沒有出現。

    我一邊聽著湯凱跟我講話,一邊不停地尋找著人的蹤跡。這片林子不知道是怎麽的,連一點活物都不見,樹根旁的雜草也沒有。空氣在這裏麵,幾乎都是停滯的。我深呼吸了幾口,感到進來之前那股奇怪的味道已經差不多被鼻子習慣了。

    “湯凱,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樹啊,看著怪邪門的。”

    湯凱用手電筒照了照,回答道:“巨柏吧,看樣字挺像的。但是又有點不科學,巨柏哪能長成這個樣子。而且索朗之前跟我說過,這地方不久前還是荒地,這片林子“噌”地一下就長出來了,你說能長成這樣,不來個十年百年的,怎麽可能?”

    湯凱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拍了拍巨樹的樹幹。那些樹幹形態十分醜陋,就像是好好的古木被潑了硫酸一般,有的地方*著,像傷口一樣層層疊疊地長上去,像個血痂;有的地方則穿了個孔,仿佛一隻眼睛盯著我們這些“入侵者”。

    “湯凱,我覺得我們不能來這裏。”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第六感的直接反應。

    “現在知道怕了?剛才求著我的認識誰?”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轉頭繼續跟著索朗。

    這片荒地占地麵積之大令人嗔目結舌。我們不停地在裏麵走,走了足足二十分鍾,也沒看到半個人影。大家在寒風之中持續行動多半是有些吃力,相互看了看,決定就地休息一會兒。

    說是休息,幾個男人也不敢直接躺在雪地上,隻是倚著樹幹子借力,稍稍歇歇腳。我滿眼都在尋找著那個亮橙色的身影,卻幾乎被滿眼的白色和綠色看得幾乎要瞎了。

    “你沒事吧?”湯凱見我閉著眼睛神色痛苦,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就是看多了眼花。”我揉了揉太陽穴,小聲說道。

    “難受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這種城市出來的小姑娘,特別容易出問題。”

    湯凱的話聽著我有些刺耳,我“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賭氣似的往前走。

    “喂,你別走遠啊,待會兒又要失蹤一個。”、

    我越想越來氣,一股腦走出了十米遠,半個身子進入了黑暗之中,也不覺得害怕。湯凱在那頭遠遠地看著我笑,見索朗詢問也不解釋。我沒好氣地拿起出門前湯凱塞在我手裏的折刀,一下子紮進了身旁巨樹的身體之中。

    興許是力道太大,拔出來的時候費了我不少勁兒,直到在樹幹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印子,才把折刀弄出來,一個踉蹌,人差點栽倒雪地裏。

    我幾乎能感覺到那頭湯凱沒繃住的笑,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笑什麽笑!沒見過嗎!有什麽好笑的!

    我轉身甩出一副臭臉,卻突然覺得身旁有一些異樣。

    有什麽東西正在流出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裏的折刀,光溜溜的刀身上,沾著黑乎乎的東西。放在鼻腔裏一聞,竟然是腥味。

    我猛地明白了麵前的處境,立即倒退了三步,哆哆嗦嗦地拿出手電筒對著剛才劃痕的那樹身上照去。

    剛才刻下的印子上,一道血痕順著那條印記,正緩緩淌下,慢的就像電影裏的鏡頭。

    我呆呆地盯著麵前的畫麵,腦子裏有個什麽東西在嗡嗡直響,直到身體猛地跌坐在地,慌亂地朝著湯凱他們喊道:“樹……樹流血了!”

    “樹身上流血了!樹是活的!”(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