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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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說,我頓時感覺過道裏的涼氣愈發冰冷起來,脖頸上起了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所以……所以這畫是真的?我的意思是,真東西按上去的?”
“錯不了。”秦初一拍拍手,走回到我身邊。
過了當時的驚訝勁兒,徐巍合上了大張的嘴巴,開始以學者的姿態仰視著上頭詭異的壁畫,敲敲摸*摸,很是仔細。跟秦初一說的一樣,通道上頭的材料不是石頭,是黏土,暗暗發紅。這種黏土的粘附力高,作畫起來也相對容易些。壁畫的走向跟通道垂直,需要旋轉九十度才能看清楚。
我們大致觀察了下這些壁畫,上頭描繪的東西活靈活現的,像是一幅古代的場景,主角大概是一個穿著書生樣衣服、背著書籍的人,邊上那個躺著的,骨頭發青,像是中了什麽毒,躺在石頭上,兩手埋在袖子裏看不出。
徐巍第一個反應過來:“那是徐河原先生。”
不錯,在夢境之中,徐河原確實是這樣一番姿態。那邊上那個人呢?
“應該是他救治的病人,被夢纏著的。”秦初一細細打量著,“骨頭這麽綠,中毒了。”
話還沒說完,我隻覺身旁站著的秦初一突然身體一噤,整個人僵直在那裏,怒目圓瞪,直直地盯著那具綠的屍骨,嘴裏念念有詞,像是中了邪。
身旁的空氣似乎一下都凝結了。
“初一!”我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你怎麽了?”
秦初一沒有回答我,身體在我碰到他的那一刻陡然癱軟,整個兒倒了下去,眼睛閉上之後,眼珠不停地震顫著。
我和徐巍七手八腳地把秦初一身體放平,探了探他的呼吸和脈搏,都十分正常,但人卻怎麽喚都喚不醒,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怎麽辦。要不要出去?”
“出不去。”
好在秦初一的身體狀況很穩定,真的跟睡著了一樣,再怎麽緊張也覺得時間還夠。
徐巍抬頭,拿著手電去照那塊綠油油的頭骨。嘴裏呢喃著:“這東西是怎麽回事……”
“別去看。”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把手電關了。
徐巍不明所以,但看我緊張的樣子,還是聽話地把手電放好,看著一旁的秦初一。突然問到:“秦先生這是怎麽了?”
“大概進入夢案了。”我一邊說,一邊脫下*身上的包,把東西都交給了徐巍,“他不會控夢,進去了是死路一條,我得去幫他。”
“夢案?夢案難道不是記在書上的?”徐巍更加不明白了。對於他這種學者來說,最不能忍受的是不明白。果然,他盤腿開始冥思苦想,幾分鍾後,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知道了,夢案的記載方式,是上頭那種真實的壁畫。壁畫是徐河原先生製作的,一定糅合的夢境的元素,或許上麵的某個點跟某個人一旦感應起來,夢境會被觸動,對方則進入夢案之中,重新經曆這七場經典的控夢之事。”
“對,差不對是這個意思。”我不記得自己第一次經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上頭的壁畫。畢竟當時隻有一個人,還被半個腳印給嚇到了。不過這壁畫每個都不一樣,有可能前麵一扇門背後不是畫在上頭,而是角落裏。我碰巧看過那個角落,莫名其妙進入了夢境之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那場大火也有可能是夢境。”徐巍頓了頓,繼續說道,“咱們徐家除了控夢,不通其它機關玄妙。所有一切幾乎都和夢境有關,所以那場大火,很有可能隻是夢境所帶給我們的幻覺。”
說的有道理,好像是這麽回事,但總覺得,似乎還差那麽一星半點的東西,把整件事情拚成完整的一塊板。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秦初一帶回來。夢裏的時間跟現實生活中不太一樣,晚一分一秒,事情的結果有可能天壤地別。
我在秦初一身邊躺下,徐巍在一旁半跪著,神情緊張。
“主事,那個……你大概多久會回來?”徐巍沒有親眼看過入夢,第一次難免有些緊張。不過他緊張的樣子,卻讓我放鬆了許多。
“放心,不是第一次了,很快的。”
說完這話,我緊緊握住手裏秦初一的手掌,立即閉上了眼睛。
撐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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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通道尤其的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麽了,能力退化了嗎……
身體被黑暗籠罩著,像是進入了一團雜糅的黑虛空。四周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存在一個空間交結點,但我是走不過去,鑽不進去,無法穿透這一層看似淺薄,實則深厚的藩籬。
身體綿*軟無力,抬手不見手,低頭不見身,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我仍舊囿於那片看不見摸不著的虛空裏頭,完全無法走過那個夢境。在我我發適從,幾乎要退過身去的時候,背後有人喊了我一聲。
“吳恙。”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我回頭,精致小巧的臉,有些混血,卻不失亞洲女人的溫婉,是fona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的身體沒法動彈,視線隨著她的身體不停地旋轉,暈的我幾乎要嘔吐。
她笑吟吟地看著我,一隻手藏在後背。我下意識地感覺那裏藏著什麽東西,果然,第二秒,一把明晃晃的刀亮了出來。
fona的臉變了,變成了青衣,穿著古代衣服的青衣,纖細的胳膊上舉著那把刀,緩緩地走來。
我下意識地開始害怕,心裏似乎已經預想到刀尖插入心髒的痛苦。青衣與我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要貼身了,她手起刀落,亮銀的刀刃瞬間進入了我的身體。
沒有感覺,沒有痛苦。甚至都沒有冰冷。也是,我連自己的身體都感覺不到,怎麽會有這些感覺呢。
抬頭再去看時,眼前的青衣不見了。出現了另一個人,葉佳禾。
她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像我,臉上的表情忽而時驚恐害怕,忽而又轉為憤怒猙獰,手裏的那把刀。也同樣在兩種不同的情況下舉起落下,似乎是在糾結到底該不該對我下手。
幾番掙紮過後,憤怒占了上風,她迅速走過來,狠狠地把刀尖插了進來。
還是一樣,沒有任何感覺。這是夢境嗎,為什麽是我的夢境,我明明選擇的是入夢啊。
低下頭,身上插的兩把刀刃明晃晃地亮著,眼前的人卻不見了。不管了。現在沒理由管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繼續用意念支撐著自己,在那片虛空中尋找著入口。
終於,麵前的一道門開了,白的光一下子充滿了眼簾,我來不及睜眼,但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向那片光明。
亮光處站著個人,黑的影子,跟周遭的環境天壤之別。一開始以為是秦初一,但走進是才發現,穿的衣服不對。是古代的衣服。袖口上刺著綿長的交結圖案,仔細看去,好像是水草……
鍾起!
我整個人陡然一震,一下收住了先前鋪展的視線。不對不對。鍾起已經死了,他還在我的扇骨裏,被封印著,扇骨在徐巍手上,他不可能逃出來的。
那人回頭,發髻高束。眉清目秀。
“又見麵了。”他笑說。
我愣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身子活動不開,任由他在我麵前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我過,我們沒完的。”
我想開口說話,但竟然找不到發聲的地方,茫然地像是一個從未有過身體的靈魂。
他慢慢向我靠近,視線下降,停在了我身上的那兩把刀上,伸出手來,又加上了一把。
鍾起不比青衣和葉佳禾,我內心深處對他有一種深深的恐懼,雖然沒有感覺,但他把刀插*進我身體的那一刻,我還是禁不住一凜,但旋即穩住了。
他的動作很慢,一把刀插*進去,大概花費了一刻鍾,像是繡花一般,慢慢的,再慢一些,一點一點插*進我的身體。
“吳恙,我死不了的。”
一把刀的尾端已近沒入,他的手伸向第二把刀柄。
“活著的,未必是好的,死了的,未必枯朽。”
第三把。
“我總得留下點什麽……”
三把刀沒入身體,我的視線漸漸下移,最後隻能仰視著麵前的鍾起。
陡然間,一陣剜心的痛從胸口肆意地發散開來,疼得我幾乎站不穩,眼前鍾起的麵目越來越模糊,而背後的那一道門,也開始漸漸關上。
喉嚨有感覺了,幹幹澀澀,疼的都能嗅出*血腥味。張嘴,我能感覺到嘴唇和牙齒,在一瞬間回到了我的口中。
我立即大吼:“你想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
通道裏回蕩著這一聲錯愕的呼喊,從這一頭傳入,再從那一頭返回到耳膜,像是彈力球一般,蹦蹦跳跳,回到了原處。我睜開眼睛,喉嚨幹的發緊。
“主事!”隻一瞬間,徐巍的臉充滿了我的視線,我立即反應過來,我回來了。
秦初一呢?手心空空的,身旁也沒人。
徐巍朝後頭指了指,那頭站著一個人,正仰頭向上看著什麽東西。“在那兒呢。”
我努力支起身子,晃晃悠悠地走過去,腳下似乎還不太穩。秦初一站著,一手拿手電,一手舉刀,正在上麵剜著什麽東西。
“幹什麽呢?”我問。
他手下幹的正仔細,沒發覺我走過來,聽到聲音才回頭:“醒了?”
“剛才……剛才怎麽了,你怎麽回來了?”
“徐景川把我放回來了啊。”秦初一說的如此輕鬆,我卻聽得雲裏霧裏。怎麽著,他在夢裏遇見徐景川了?不對不對,進去之後,不應該自己是徐景川嗎?
秦初一看我疑惑,慢慢跟我講:“我進去之後,在一個村子裏,正好是晚上,走在小道上怪嚇人的,尋思著找個屋子躲躲。”
“看到一戶門半敞著,大膽地走了過去。你跟我說過,進入之後會是徐景川,一個鈴醫嘛,人家不會拒絕的。但那人卻一把把我拉了進去,喊了聲,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麽了?”
秦初一指了指上頭的頭骨:“綠腦袋唄。”
“後來我照了水,發現自己是村民打扮,並不是徐景川。我後來也見著他了,背著書架,確實是個書生模樣。”
“我來不及等,心說你肯定會著急,連忙告訴他徐家的事情。”
我聽得兩眼發直:“他能理解?”
“那是,徐先生不愧是大家,一下懂了,非但把我送了回來,還告訴我那那句話的意思。”
“哪句話?”
秦初一得以一笑,搖著腦袋慢悠悠地道:“啟土,入龕,蒙青石,不厄,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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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也想不到,這麽歪打正著的,竟然被秦初一給參透了,難道這話的意思,不是我們之前想的那樣?
徐巍走過來,撐著腦袋看著秦初一,示意他繼續說。
“我們一開始理解,都是順著這句話念的,如果把順序弄亂呢?”
弄亂?我腦袋裏立馬開始不停地重組,但總覺得念起來怪怪的,沒有之前那麽清楚。
徐巍也挖空心思在想著,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仍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些反應都在秦初一的預料之中,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句話,翻來覆去,取七數,分別是石龕隱啟,倒過來是什麽?”
“啟隱龕石!”徐巍同學立馬搶答,又立馬補充道,“起因看石!在石頭上!”
秦初一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有些道理,畢竟當初取出扇骨也是從廊石裏頭,但是……
“這裏到處都是石頭啊,哪塊石頭才是對的啊……”
秦初一摸*摸*我的頭:“關鍵時刻傻了,這裏除了石頭,那個才能稱得上跟石頭相提並論?”
徐巍臉上的肌肉立馬縮緊,儼然又是一副要搶答的姿態,被秦初一一個眼神給鎮住了。他隨即把眼神看向我,擠眉弄眼地似乎是在提示。
我心裏按說你別這樣了,提示都這麽明顯了我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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