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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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如今專門和天音戲樓作對的何雨田,正是幾年前的戲魁大賽上,唱砸了《文昭關》的那個何祥榮的養子。頂點小說,x.

    當年戲魁大賽之後,因為周幼銘的鳳鳴班失利,周夫人大怒之下,把朱蓮芳等戲子都灌了辣椒水和濃鹽水毀了嗓子,但這個何祥榮卻因為提前被周幼銘打了五十大板,趕出鳳鳴班,反而因禍得福,保住了一條嗓子。

    隻是因為當初他主動攀附周幼銘、禍害梨園同行,所以他傷好之後,也一直沒再能找到戲班子肯收留他搭班子唱戲,所以這幾年來,他隻能關起門來教弟子,靠昔年老本過日子。

    對於自己的落魄,何祥榮沒有反思自己,而是完全歸咎於周幼銘和邱家班:周幼銘利用完了他卻翻臉無情;邱家班則是踩著他的失敗揚名的,這一點讓心胸狹窄的何祥榮每每想起來,都恨得咬牙切齒。

    在他的灌輸下,他的養子何雨田,完全沿襲了對邱家班的憎恨。等何雨田年紀稍大,憑借旦角身份開始嶄露頭角的時候,又偏偏總聽到人們這樣的誇讚:

    “小家夥不錯,竟然有幾分雪(芸姑)老板的模樣……”

    “再過幾年,估計除了雪老板,這青州府別的旦角都不如你了……”

    “你這個甩袖還不到功夫,比雪老板差遠了……”

    雪老板雪老板!何雨田每每聽到這三個字,就如萬蟻噬心一般難受!如同後宮美人會爭寵一樣。他自恃花容月貌,卻偏偏總被芸姑給比下去,那真是千般的嫉恨,萬般的不甘心。

    再後來,何祥榮為了賺錢,也為了讓何雨田結交更多的豪紳貴人,就按照當時梨園行當的通病,讓他去陪酒賣笑,兼做一名歌郎。

    妖媚韶華的何雨田,一踏入**無忌的歡場。很快就迷倒了不少財主和文人墨客。眾人的調笑和追捧,甚至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大大滿足了何雨田的虛榮心,讓他很是飄飄然了一段時間。

    可是。就在他覺得自己終於得到認可的時候。偏偏一次**過後。剛剛享用完他的賀老爺,撫摸著他年輕光滑的身體,卻跟身邊人慨歎一句:“要是能把雪老板也弄來。嘖嘖,那才真是死無遺憾了!”

    那一瞬間,何雨田簡直血灌瞳仁!

    他終於明白,偷到不如偷不到,任憑他百般風流萬般討好,但是那個已經嫁給邱寶生、連戲台都輕易不登的芸姑,卻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打敗他!

    怨念,就這樣越種越深,以至於到後來,何祥榮驚訝的發現,自己這個養子,已經比他更恨邱家班了……

    天音戲樓裏,阿離把何雨田的背景簡單告訴了傅妙卿,隨即,又拿出一個竹筒:“這是剛剛收到的消息,青州府新來了一位巡查禦史,叫朱兆齊,是他說萬合鎮大牢羈押犯人太多,讓萬合鎮把重病、年老等無力作惡的犯人,酌情提前放出來的。”

    “朱兆齊,”傅妙卿眉頭微微一皺,在腦海裏搜索一下資料,開口道:

    “他在京城禦史中的名聲頗大,動輒上本子參人——禦史台有規定,每個禦史每月都要參人,不然的話就要罰‘辱台錢’,也就是說‘你沒有完成禦史的任務,有辱禦史台’的意思,但是這個朱兆齊,據說是從沒被發過辱台錢的人。”

    想了想,傅妙卿又補充道:“之前聽說他之前還參過十三額駙,和鑲藍旗的旗主額倫,因此朝野之中,佩服他的人尊他叫‘強項禦史’,討厭他的人則罵他是瘋狗一條。”

    阿離聽到這裏,嘴角泛起一個嘲諷的笑容:“聽說十天前,何雨田去這位朱禦史下榻的驛站唱過戲,朱禦史很是喜歡,這幾日,也常常讓他再去唱戲。”

    阿離的小廝水兒在旁邊小聲嘟噥:“小的聽驛站喂馬的王大叔說,何雨田早就伺候到炕上去了……”

    “住口!”邱寶生慌忙嗬斥水兒一句,隨即吩咐阿離:“阿離,你先去廚房看看,晚上給妙卿加個銀耳湯。”

    阿離乖乖點頭:水兒說的這種齷齪事情,她一個女孩子確實不好當麵聽,哪怕她現在經營著邱家的生意。

    等阿離出去了,水兒吐吐舌頭,才繼續道:“王大叔說,那個朱禦史怕人家參他行為不檢,這才不敢讓何雨田夜裏留宿,但兩個人關係肯定是不一般。”

    “呸!”邱寶生鬱悶的捶一下桌子:“白日宣**,更是無恥!”

    說完,他看向傅妙卿:“這顯然是何雨田慫恿了那個朱禦史,想難為我們。妙卿,你能有辦法找人和這個朱禦史搭上關係嗎?讓人替咱們說幾句話,戳穿何雨田和咱們的恩怨。”

    從水兒說何雨田和朱禦史關係特殊的那一刻起,傅妙卿坐在那裏,就如同一座冰山一樣,渾身散發出逼人的冷氣。

    聽到邱寶生的問話,他眸光清冷:“這種不要臉的禦史,寶叔何必跟他搭關係?直接找人參他公然納娼、讓他名聲掃地才對!”

    邱寶生倒吸一口冷氣,不由喃喃道:“可他在朝廷裏名聲好,能參到他嗎?再說誰肯替咱們得罪這個人……”

    “寶叔不必擔心,”傅妙卿站起來,臉上依舊冷若冰霜,手指甲則緊緊掐進手心裏:“我找人收拾他們!”

    說著,傅妙卿就有些失禮的疾步走了出去,留下邱寶生坐在那兒,愕然一陣後,忽然想通什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當天晚上,邱寶生躺在床上,怔怔望了帳頂許久,才忍不住問身邊的芸姑:“你說,小山這些年在宮裏,會不會也有貴人打他的主意?”

    芸姑愕然問:“怎麽了?”

    邱寶生歎口氣:“昨天當著那兩個官差的麵,娘和大哥說什麽‘像姑’、‘男旦’,我就看他臉色不算好看,當時還當自己看錯了;可今天他執意要對付朱禦史,我才想:這孩子是不是在宮裏吃過什麽虧,所以才那麽恨朱禦史這種喜歡這些醃臢東西的人……”

    芸姑默然許久,才幽幽歎氣:“這孩子生的太好了……那天他回來,一進屋子,我就覺得整間屋子都亮堂起來……竟是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男孩子……”

    邱寶生煩躁的翻一個身:身在梨園這一行,他看過了太多類似的情形,可是,當想到他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有可能遇到這樣的情形時,還是讓他心裏難受不已……(未完待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