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明軒著屋子裏麵也的確是夠亂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裝修十分簡單，不過卻堆滿了各種東西，賀寧一眼看過去，發現光是鞋子恐怕就有六七雙之多，都隨意的扔在地上，其他的牛仔褲、T恤衫這些就更是數不過來，有的被鋪在沙發靠背上頭，有的卷成一團丟在牆角，在臥室門口的一角有一個垃圾簍，裏麵果然躺著一個碎掉了的古龍香水瓶，估計那濃烈的香味兒就是從垃圾簍裏麵一陣一陣不停的飄散出來的。賀寧忽然覺得幸好早上鮑明軒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瓶古龍水，要不然恐怕這個房子裏麵的氣味也不會太好。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看這鮑明軒在外麵打扮得也是潮男一個，有型有款，私下裏沒想到居然是這麽邋遢的一個人，也不知道那些他員工口中對鮑明軒頗有好感的女孩子們如果能夠看到這一幕，還會不會覺得鮑明軒是她們的夢中情人。

    鮑明軒給他們騰出了可以落座的地方之後，又趕忙打開了屋子裏麵的空調，原本悶熱的房間裏頓時多了幾絲涼風，他又趕忙跑到小廚房裏麵去，從冰箱裏麵拿了兩罐冰鎮的易拉罐飲料出來，拿給湯力和賀寧，自己也開了一罐冰鎮啤酒，坐在他們對麵，先打開來猛灌了幾口，然後才長出了一口氣，有點不好意思的對他們兩個人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平時在工作室那邊呆的比較多，最近事情也忙，這邊也就顧不上了，讓你們見笑啦！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兒麽？”

    “其實也沒有什麽急事，就是覺得你作為一個我們還算熟悉的業內人士，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谘詢一下。”賀寧對鮑明軒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開了口，並沒有直接就去詢問車票的那個問題，“那天你的員工在工作室裏麵上網看那個視頻，這件事情你當然是清楚的，那天那個發布視頻的網站你也有注意到吧？”

    “大概的掃了一眼，也沒有怎麽太注意，主要是當時被那個人發的那個視頻給嚇了一跳，我之前也沒聽說過這事兒，還是那天你們走了之後，我們工作室的那個小敏才跟我說的，真是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人！我還以為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發生在恐怖片裏頭呢，真的是太嚇人了。”鮑明軒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我有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啊，到底是現在的人越來越邪惡了，還是過去其實也是一樣，隻不過離開了發達的信息流通，離開了網絡的傳播，所以很多特別嚇人特別恐怖的事情，影響力就都跟著一起變小了，其實也有，隻是知道的人比較少？”

    賀寧和湯力來當然不是為了跟他閑聊，探討網絡的發展與擴大事件影響之間的關聯這一類問題的，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去對鮑明軒的話多加理會。

    “當時就算是匆匆一瞥，你應該也注意到那個網站了吧？”湯力問。

    鮑明軒點頭道：“注意到了，這個我都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不瞞你們說，我這可能也是職業病，看到一個網站的時候，我第一件事先看人家網站辦得怎麽樣，雖然說我的工作室主要針對的是開發手機應用這一塊，但是你們也懂的，現在這年頭創業不太容易，如果實在是沒有手機應用開發這方麵的，網站建設我們也做，要不然那天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我也不會還想著跑去找你們拉生意。哦，扯遠了，扯遠了，說回來，就說那個網站，其實不必一個網頁完善什麽玩意兒，基本上就是用模板做出來的，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而且上麵很多部分都隻是擺樣子的裝飾而已，沒有什麽真正的使用功能，我隻能說，技術很糙。”

    “那麽你覺得那樣的一個網站，在你看來，想要建起來需要多長時間？”賀寧又把之前問過別人的問題原封不動的拿出來，詢問鮑明軒。

    鮑明軒笑了笑，說：“那就看這個人什麽水平，什麽投入程度了。就那個程度的網站，如果是我，稍微廢寢忘食一點，說二十四小時可能有點吹牛的嫌疑，兩天之內，妥妥搞定，而且比那天看到的那個效果還要更好一些。如果是我工作室裏麵的人，有兩天時間，隻是那天看到的那個網站的效果的話，估計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做到，你們不搞這個可能不懂，就那個小破網站，真的就隻是一個花架子罷了，沒有什麽太大的技術含量，不光我們，隨便哪個從事這方麵工作的人都可以做到，要是時間充足的話，業餘愛好者都可以比那個做的好一些呢。”

    “你那天看到了多少？我指的不是網站，是視頻。”湯力問。

    鮑明軒想了想：“就看到有個人穿著一個黃衣服，坐在那裏給人洗頭，然後你們不就把我和小敏都給支出去，還讓我確保別人都不要去看麽，所以我就給他們開了一個會，之後小敏倒是忍不住好奇，又想去網上看，不過再看的時候那個網站好像就被封了，視頻也找不到了，我猜應該是你們處理過了。怎麽了？”

    “那個視頻涉及到的被害人是楊曉慧。”湯力對他說。

    鮑明軒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吃驚，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問：“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打聽，不過畢竟楊曉慧跟我也算是認識，她……是被綁架了麽？那天的視頻是綁匪發到網上要贖金的那種勒索視頻麽？為什麽會綁架楊曉慧？她又不是什麽富二代，平時據我所知好像也還算是挺低調的吧，沒道理啊！”

    “不是綁架，楊曉慧已經遇害了。”賀寧對他搖搖頭，“上一次我們就問過你了，這次還希望你能夠再仔細的幫我們回憶一下，據你所知，楊曉慧身邊有沒有什麽你認為比較可疑的人，可能對她的生命安全構成威脅的？”

    “我的天，怎麽這麽嚴重啊！”鮑明軒一臉的難以置信，不過被賀寧問到這些問題，他還是搖了搖頭，愛莫能助的說，“可惜我是真的幫不上什麽忙，我對楊曉慧沒有多深的了解，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不是都已經了解到了，她之前一直對我比較有好感，但是我對她沒那個意思，她實在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種人，確切的說我也不覺得自己的性格適合找對象，適合談戀愛結婚什麽的，我覺得自己就是那種適合獨往獨來，一個人怎麽瀟灑怎麽過的類型，戀愛結婚生孩子，責任太重了，我有點承受不了。所以我這個人的原則就是，不能給人家承諾和結果，那就從最開始就不要給人幻想，不要讓對方有一種很有希望的錯覺，要不然就太不厚道了。我一直都比較回避楊曉慧，她也找機會接近過我，投其所好那一套，但是我都沒有過什麽回應，所以後來她也算是有點知難而退，隻不過還沒有完全死心，還時不時的想要再試一試。所以你們說，這種情況下，我敢跟她打聽她身邊有沒有別的什麽人麽？我那麽一問，她肯定就覺得我是‘偵察敵情’，說不定是對她已經動心了呢，那我這不就等於又給自己惹麻煩，又耽誤了她麽。”

    “那你覺得她身邊的那個追求者，叫宮廣浩的那個人，有沒有什麽可能傷害楊曉慧的嫌疑？”賀寧聽他已經這麽說了，便也沒有再去追問太多。

    “這個我真的不好說，畢竟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叫宮廣浩的人，我總不能胡亂猜測就說人家有嫌疑還是沒有嫌疑吧？”鮑明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實在是愛莫能助，“而且這要是跟別人隨便閑聊，哪怕我胡說八道，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但是跟你們麵前，我可不能亂說，這樣後果太嚴重了。我知道，以楊曉慧對我的那種感情，我也一樣是你們懷疑的對象，所以將心比心，我也不希望有不認識我不了解我這邊情況的人對你們胡說八道，給我惹麻煩，我自己又怎麽能這麽做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我能做的就是如果你們對我有什麽疑問，我實事求是的對你們給出解答，別的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賀寧和湯力沒有對此做什麽評價，又和他聊了幾句之後便起身告辭了，鮑明軒送他們出門，到了門口換鞋的時候，賀寧忽然抬起頭來，問鮑明軒：“哦對了，我還真有一點私事想要跟你取取經。你之前不是說去外地談生意，回來的時候機票沒買到，隻好坐火車回來的麽？你是怎麽搶到火車票的？是你們搞電腦搞網絡的人，有什麽獨特的技巧或者是軟件之類的工具麽？能不能傳授一下？”

    “這個可真的是沒有，”鮑明軒苦笑著搖搖頭，“搶車票的軟件肯定是可以做的，不過像我這種臨要回來的時候才想著買票的，那可就不靈了，哪來得及啊！我是找了一個專門倒騰車票的黃牛，票麵價格之外又加了二百塊錢才買到手的。所以你問我有什麽經驗，我還真不知道，我平時出門次數不算多，而且還是以坐飛機為主，所以火車的搶票經驗我真的是不太豐富，不好意思啊。”

    離開鮑明軒家，沒有了空調的製冷效果，外麵原本就炙熱的空氣也變得更加猛烈，一陣熱浪撲麵而來，賀寧覺得自己都差一點喘不上起來，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有冷氣但是充滿了濃烈古龍水香味兒，和空氣新鮮卻又炙熱難當，這兩者讓她選一下哪一種更讓人覺得舒服一些，還真的是有點不好回答。

    從鮑明軒的住處離開之後，他們也沒有再去忙別的，這段時間賀寧和湯力也是非常辛苦的，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吃了一頓可口一些的，然後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期間賀寧並沒有去和湯力探討太多關於案子的事情，雖然說兩個人的心裏麵都有各種推測，但是為了這個案子，湯力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壓力，賀寧也希望他能夠哪怕少想一點，哪怕減少那麽一點點的壓力也好，生怕談論太多這方麵的事情會讓他的神經一直繃得特別緊，於是想方設法的找一些工作以外的話題去給湯力分散注意力，湯力也是有問有答，隻是兩個人聊起這些來，多少也都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到最後不約而同的止住了話題，相視一笑，對彼此的用意了然於胸。

    就這樣，兩個人算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休息的最好的一次，至少從形式上來講是這樣的，兩個人回家之後都早早的洗漱好就躺下了，隻不過躺下之後到底腦子裏麵轉了多久關於案子的事情，那就另當別論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賀寧接到了電話，電話是唐弘業打過來的，說是沒有聯係到湯力，所以改打電話通知賀寧，楊曉慧的身體可能出現了。

    賀寧一聽這件事立刻就精神過來，她在電話裏麵聽唐弘業把基本情況介紹了一下之後，便立刻起身去湯力家裏找他，幸虧兩個人住的比較近，所以她過去找湯力也並沒有什麽難度，隻是賀寧在去的路上有些疑惑，湯力平時一貫都是把手機保持著二十四小時暢通，從來沒有讓人聯係不上過，這一次是怎麽了呢？

    到了湯力家，賀寧敲了半天門湯力才來給她看門，看起來有些沒有精神，不過聽了賀寧說唐弘業來電話通知的事情之後，他便二話不說的回房間去換好了衣服，和賀寧一起下樓準備出發了。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兒啊，”賀寧有些擔心的拉住了正準備要上車的湯力，“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唐弘業說他打電話都沒有聯係到你……”

    “昨天晚上很晚才睡著，後半夜裏有點害冷，可能是發燒了。”湯力沒有打算隱瞞賀寧，不過說出來的時候語氣聽起來倒是輕描淡寫的。

    賀寧伸手摸了摸湯力的額頭，發現他額頭滾燙，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你這不是可能，是根本就在發燒吧！不行，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湯力搖頭：“這種時候，你覺得我能做到安心休息麽？”

    賀寧想一想，也的確如此，別說是湯力，就算是自己估計也做不到留在家裏養病，於是她隻好做出了妥協：“那這樣，我來開車，你在車上睡一會兒，回頭出完了現場回來的時候，咱們順路買藥，如果白天吃過了藥還是沒見好轉，你就乖乖的去醫院打吊瓶，怎麽樣？”

    湯力點了點頭，把車鑰匙交到了賀寧的手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