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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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訂婚典禮很隆重,不僅有司儀,還有模擬的結婚儀式。

    於是,婚禮的前一天,在趙媽媽的要求下,趙仁誠陪著惟惟又去商店補買了一件禮服。

    她的禮服,是簡潔優雅的白色綢緞,隻要頭上蓋上典雅的白紗,就象極了婚紗。

    惟惟穿著極美。

    能說會道的售貨員說她穿起來美到象個王妃。

    “好看嗎?”她問自己的準未婚夫。

    再隆重的婚禮,再美麗的禮服,女人在意的,永遠隻有眼前這個人的目光。

    隻是,她的王子,好象一直在看書,直到聽到她在問問題,才抬起眸。

    “好看。”笑容,永遠是溫溫的、禮貌的。

    就和那天在醫院那個擁抱一樣,有溫度卻沒有熱度。

    她在醫院住了七天,又為了更好培養感情,在他的家休養了十七天。

    這二十四天裏,他對她很好,真的極好。

    在照顧小雨的同時,他會撥出一些時間,照料她。

    他會給她做很多增加免疫力的食品,但是,他卻不知道,她從來不吃洋蔥和韭菜。

    為了讓她靜養,他讓房間保持安靜,但是,他卻不知道,她其實一直害怕寂靜。

    他會找很多失乳後女性自強不息的文章給她看,但是,他卻不知道,她現在最怕最不想聽到就是這兩字。

    他對她好,真的好,但是,這種好,太象隻是一種責任式的關懷。

    害得她不止一次問自己,這種責任,是因為,她願意捐肝給他心愛的女兒?之所以願意對她體貼入微,是因為,他人品太好,無法做出過河拆橋的行為?

    而她,何嚐不是剛好利用了這一點,才成功保住了婚禮?

    “買這件,還是之前那幾套也買了?”刷卡的時候,他問她。

    事實上,她之前試了好幾套,他都說不錯。

    但是,惟惟敢肯定,如果自己認真起來,讓他去挑出她試過的那幾套,肯定會讓他犯了難。

    所以,她不做讓大家都尷尬的蠢事。

    “這套就行了,這種衣服以後都穿不上,買多了挺浪費。”惟惟裝出一副體貼的樣子。

    事實上,其實她是個很喜歡買衣服的女人,特別那些很漂亮,明知道華而不實的衣服,所以,每個月她幾乎都是月光族。

    她曾經幻想,自己在結婚那天,一定要穿十套禮服,把自己打扮得跟隻孔雀一樣。

    畢竟,一生隻有一回嘛。

    但是,她就是怕自己這種誇張壞女人的特質,會嚇壞趙醫生,所以,隻好收斂。

    回家的路上,夜色已濃。

    趙仁誠一邊開車,一邊在聽著新聞。

    車裏很安靜,隻有沉悶的播報新聞聲,讓惟惟意興闌珊。

    惟惟曾經想過,如果她有車的話,每天她都要一邊開車一邊聽音樂,塞車的時候聽搖滾,紅燈的時候可以跟著唱春光萬裏紅旗飄。

    但是,現在,握著方向盤的人,不是她。

    所以,在塞車的時候,在等候紅燈的時刻,她隻好看著車窗外街頭掛著的燈箱廣告,不時盤算著什麽時候該換季打折、什麽樣的降價比較適合血拚,來打發著時間。

    所以,她那麽愛美的一個女人,怎麽能失去一隻?除了焦慮,剩下的,竟還有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她甚至不止一次有過這樣一個傻念頭,要不,她不割了,不治療了,就這樣華麗麗地葬在最青春的美麗中?

    隻是,這個傻念頭,她對誰也不敢說,隻能獨自承擔著。

    告訴媽媽,隻會惹她掉眼淚。

    和希希訴苦,隻會被她罵個狗血淋頭。

    至於——

    她看了一眼未婚夫,她清楚自己一出口,永遠隻會被耐心教導。

    可能,在內心,還會被偷偷鄙視。

    惟惟覺得,誰也不懂她現在俳徊、不敢去多想“將來”兩字的心情。

    也許……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告訴肖圖,他會支持她嗎?不動手術,就這樣靜靜滅亡。

    肖圖那天說,可以不切乳。

    一次又一次的衝動,惟惟很想去找他,想問他,如何能不切乳?

    但是,她已經轉了醫生,而且,她說過,咱不拿我的生命開玩笑了,行嗎?

    她把命交到了趙醫生手上,就應該聽他的話,相信著他。

    而且,就兔兔那樣小氣的個性,還願意幫她,還願意理她嗎?

    這24天中,她和兔兔幾乎沒有任何聯係。

    就連大年初一,兩個人也沒有彼此道新年快樂。

    和那失去聯係的八年的時間,那麽相似。

    隻有偶爾從準未婚夫的口裏才知道,肖圖還是常常請假,但是,工作態度認真了很多,而且,開始參加手術室。

    以前,彼此那麽熟悉的兩個人,現在,卻要從另一個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訊息,她能感覺得到,有一種親情和友誼,好象一下子就淡掉了,兩個人好象突然變得走得很遠,疏遠到象陌生人。

    之前,因為那份越來越濃重的曖昧,她隻想避著他,心心念念要擺脫他,但是當他也同樣擺出同等的姿態時,惟惟的心中,竟然又覺得滿懷的失落。

    惟惟把這種失落歸根於,她在生病,非常非常需要家人的關懷。

    “嘟嘟。”趙仁誠的手機響起短信聲。

    趙仁誠趁紅燈的空檔,點開短信,但才一秒而已,隻見,他的目光一凜,開始發呆。

    “誰發的?”惟惟馬上問。

    因為,前幾晚,她也見過他同樣的表情。

    “一個病人。”他回答,把手機重新放回儀表盤上的空檔上。

    再接著,一路上,還是很安靜,但是,明顯得趙仁誠有點心不在焉。

    到了家以後。

    “惟惟,你先進去,我去一個病人家。”他沒有下車。

    現在,這個時間?

    “好啊。”惟惟微微一笑,柔順的下了車。

    因為,曆史在重演。

    今天,金算心突然上了線,告訴她,讓她好好再考慮一下訂婚的事情。

    金算心是金算盤新改的網名。

    車子才剛馳離,惟惟急忙上了一輛剛巧經過的出租車。

    惟惟覺得自己不應該跟,她有一種預感,如果跟了以後,她一定會後悔。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訂婚了,如果明天取消訂婚,讓她麵子往哪擱?

    但是,如果趙仁誠也是那種會學婚前瘋狂一下的男人,那怎麽辦?過往的經驗,讓她發顫,心底不止一次喊著,不會的,不會的!

    但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嗎?

    跟著趙仁誠的黑色轎車,她來到了一個小區,跟著他身後,她輕巧地步上了樓梯。

    趙仁誠按響了門鈴,很快,有個女人出來開門。

    那已經留在印象裏的美麗臉孔,讓惟惟一怔,隨即更加不安。

    一切劇情,好象特意安排好了一樣,趙仁誠進去的時候,趙若薇沒有鎖門。

    惟惟站在虛掩屋門的外側,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有種騎虎難下的難堪感。

    “有什麽關於小雨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今晚告訴我?”門內,傳來她未婚夫的聲音。

    刻意冷冷的音調。

    他想抗拒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用這種語調,惟惟被這樣對待過,所以,很熟悉。

    “我找你來,是希望你不要結婚!”趙若薇顧左右而言。

    “我不覺得,我的事情需要你來過問。”她的準未婚夫還是冷冷淡淡的聲音。

    惟惟呆住了,尷尬過後,隻能仵在那,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退出來。

    “因為,你不喜歡她!”

    趙若薇斬釘截鐵的聲音,讓惟惟心房一突。

    “你這麽肯定?”依然是波瀾不起的反問。

    很多時候,連惟惟也覺得,趙仁誠太冷靜,他的人生好象能影響他的人,隻剩下小雨一人。

    惟惟的心,酸酸的。

    也許,這是手術後遺症,自從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以後,她特別易敏感。

    “我相信,無論你和誰在一起,心中愛過的人永遠隻有我。”一句很篤定也很自信的話。

    惟惟把自己靠在牆壁上,一直發呆。

    是這樣嗎?

    因為,她居然沒有聽到任何反駁的聲音。

    她聽到的,隻有沉默。

    讓她胸口很堵的沉默。

    她不奢求什麽一往情深,但是,至少將來的丈夫,對她是有那麽一點感覺,愛情是存在發展空間的,不會讓她的情感空等空求。

    她是很現實的女人,折騰不起長久的一廂情願的愛情,她怕自己會枯萎。

    以往,她一直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現在,卻突然不確定了。

    特別是,未婚夫在麵對前妻糾纏時,沉默的姿態,如同附骨之蛆,在她心中纏繞不去。

    “我知道你為什麽要和她結婚。”

    拜托,地球人都知道,為了肝為了肝!惟惟在心房呐喊。

    趙仁誠還是抿著唇,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惟惟覺得很無聊,已經不想再想聽下去。

    “我有句話想告訴你,一個埋在我心裏很多年的秘密,聽了以後,希望你不會再想和她結婚了……”趙若薇的聲音,還是很溫柔很溫柔。

    溫柔地象一隻殘忍的蠍子。

    但是,惟惟不了解那隻蠍子,她正想邁離的腳步,頓住了。

    什麽話?那句俗到不行的iloveyo?

    oh,ygod!不會這麽芭樂兼狗血吧?

    訂婚前夕,前妻和她的準未婚夫表白?

    所以,她的準未婚夫要動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