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的話一出口，韓濤和劉錦不由齊聲大笑，爽朗的笑聲在整個城樓之中回蕩。

    這爽朗的笑聲如同一顆定心丸一般，讓城樓裏外駐守的數百漢軍兒郎已經有些不穩的軍心迅速安定下來。

    在曹性目瞪口呆中，劉錦緩緩開口說道：“玉明兄勿憂，小弟早有盤算。就在昨天夜間，韓大人與小弟就收到了兵曹張大人的傳書。張大人說今日夜間援軍就能抵達，想必此刻張大人率領的一千五名郡兵已經到城外了吧”。

    聽劉錦這麽說，曹性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下了。他雖然不知道劉錦的盤算是什麽，但是劉錦口中的雁門郡兵曹從事張楊他還是知道的。

    這個張楊字稚叔，是雲中郡人，以武勇聞名雲中郡，後被任命為雁門郡兵曹從事，執掌雁門郡一郡兵權。此人麾下有一員大將名曰穆順，穆順善使長槍，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是個不可多得的驍將。

    不僅如此，張楊到任之後，整飭軍紀，訓練士卒。如今陰館城中的三千郡兵戰鬥力與之前是大不相同，可以說算得上是一支強兵。

    見曹性已經不像剛才那麽焦急，身為主官的韓濤便開始下令了，隻聽韓濤那蒼老的聲音在城樓之內響起：“曹司馬，你率本部五百兒郎火速前去剿滅叛賊嚴齡”。

    事情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經過劉錦的分析和現在發生的一切，這個內應幾乎是嚴齡已經可以肯定了的。

    聞聽韓濤之言，曹性正色答道：“諾”。隨即轉身出了城樓調集本部人馬去了。

    等曹性走後，韓濤又對劉錦說道：“滅奴，你替吾在此守備，此地的二百兒郎以及吾的親衛統歸你調遣。吾自去迎接兵曹大人”。

    劉錦聞言，抱拳說道：“諾”。

    見劉錦應諾，韓濤也不在逗留，立刻帶領四名隨從下了城樓之後跨上戰馬，往東麵縱馬疾馳而去。

    韓濤走後，劉錦疾步走出城樓，直麵城樓之外嚴陣以待的三百名漢軍兒郎。

    這三百名漢軍兒郎已經是雁門關最後的機動力量，他們中有很多都已負傷，但是此時卻一個個肅然而立。手中握著冰冷的刀槍，任由關城上猛烈的朔風吹打，兀自屹然不動。

    “弟兄們，匈奴人就在城外，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和我們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隻要他們過了雁門關就可以長驅直入，到時候我們的父母子女就會遭到他們鐵蹄的蹂躪。所以我們不能後退，可是他們有上萬人，而我們隻有幾百人，有誰怕嗎？”，劉錦嘶吼著問道。

    “戰戰戰”，每個人都在拚命狂吼。

    聽到這一聲聲士氣高昂的呐喊，劉錦臉上帶笑，繼續大喊著說道：“為了我們的家園、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不死不休”。劉錦瘋狂的嘶吼，震撼著每一個戍卒兒郎的心。

    為了家園，這句最樸實的話語成了每一個戍卒的共同心願。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一聲聲歇斯底裏的狂吼，刀槍敲擊盾牌和地麵的聲音整齊而莊重，這些大漢朝戍守邊疆的兒郎，在這一刻宛若一體。盡管他們多以帶傷，但是高昂的戰意和對生死的漠視令人動容。

    劉錦舉目望去，匈奴騎兵們點起的火把映照著他們衝鋒的姿態，猶如一條火龍一般直衝雁門關的南麵關城而來。

    南麵的關城，已經公開叛亂的嚴齡殺死了不願意叛國的下級軍官，任命自己的親信和門客暫時掌管軍隊。他們打開了南麵的城門，匈奴人的前鋒部隊距離關門已經不超過一裏的距離。

    匈奴騎兵們拚命的抽動著胯下的戰馬，旋轉著手中的彎刀，發出‘哦哦哦哦’的呐喊聲，瘋狂而彪悍匈奴騎兵風馳電掣般衝進城門。

    還沒等這些匈奴騎兵深入雁門關內部，一座座兩三丈高的房屋和三條小巷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聚成一股洪流的騎兵大隊到了這裏隻能分成四路，轉而向這三條小巷和登城的石階繼續進攻。

    每一條小巷裏瞬間湧入了二百多名飛馳的匈奴騎兵，這些騎兵兩人一排，騎著戰馬飛速的衝進了黑漆漆的小巷。

    就在最前麵一名匈奴騎兵快要衝出小巷的瞬間，一聲雄渾的大喊突然從黑暗中傳來：“殺”。

    幾乎和這聲大喊同時傳開的是匈奴人的慘叫聲和弓弩的弓弦響動聲。

    一直埋伏在小巷兩邊房屋屋簷上的蒙家義武營兒郎在蒙烈的這聲大喊聲中果斷的開始了攻擊，霎時間，這條長不過一百多步的小巷裏箭矢弩矢紛飛如雨。

    僅僅身著布衣獸皮的匈奴騎兵們隨著這一陣箭雨頓時被射落馬下的多達一百餘人，殘餘的幾十名匈奴騎兵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被隨後而至的第二波箭雨全部射殺。

    遠處黑暗中駐馬而立的蒙烈見到部下一擊建功臉上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還是滅奴賢弟的辦法效果好”。

    原來，當天晚上劉錦和蒙烈商議破敵之策的時候，劉錦就將自己猜測嚴齡是匈奴人內應的事情說了出來。二人一合計，蒙烈就說韓濤這人看似正派，實則是朝中某些人的鷹犬。

    鑒於這種情況，蒙烈建議劉錦以軍功和升官為誘餌，誘使韓濤上當。再由韓濤配合劉錦上演了一出敲山震鼠的好戲。

    緊隨其後的則是擊敗匈奴的計策，即以蒙烈告訴劉錦的匈奴大將牧陽熊為誘餌，誘使嚴齡誤以為自己身份暴露，從而狗急跳牆。

    然後劉錦將自己對於戰局的發展和戰術的安排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蒙烈，二人商議過後覺得可行，這才開始實施。

    果不其然，韓濤和嚴齡紛紛上當。這正是不怕千軍和萬馬，就怕二人巧商量。

    再說負責圍剿嚴齡的曹性。曹性率領自己麾下的五百名健卒在匈奴人還沒靠近城牆五裏的時候，就順著關城直接就殺奔了南麵的城樓。

    曹性部下三大軍侯中的兩位，軍侯馬明、何慶刀槍並舉，率領著各自的二百人率先殺入了嚴齡的部隊中。二人刀劈槍刺殺，殺的攔路的叛軍士卒紛紛避讓，當真是好不威風。

    緊隨二人之後的曹性心裏明白，這些漢軍的兒郎必定不是全部都想叛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肯定是受嚴齡和其同黨的脅迫才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叛國罪與造反罪是並列在大漢律法中處罰最嚴厲的一種罪行。有多少人敢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去叛國？

    一念及此，曹性當即拉開自己的鐵胎弓，搭上箭矢。重點清剿那些指揮士卒拚命抵抗的軍侯、屯長、隊長級別的軍官。

    曹性神射將軍的名號真不是蓋的，每每射出一箭必定會有一人應聲而倒。沒有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射殺了七八個叫的最凶的叛軍軍官，剩下的幾個督戰的嚴齡黨羽見曹性如此神射當時就給嚇破了膽，紛紛躲避。

    少了這些人的壓製，一些伍長和什長級別的低級軍官在曹性部隊大聲叫喊著‘殺嚴齡，保家園’的呼喊聲中紛紛反正。一時間曹性率領的五百兒郎不僅沒有折損多少，反而猛增到了七百多人。

    不僅如此，剩下的那一百多嚴齡部下的漢軍士卒甚至殺了脅迫他們的嚴齡黨羽，加入到了曹性的部隊裏，兩支人馬會合起來超過了九百人。這些人在曹性的指揮下分出五百人，在軍侯馬明的帶領下守住了登城的石階通道，剩下的四百多人則一股腦的圍住了躲在城樓裏的嚴齡。

    眾叛親離的嚴齡知道自己即便是投降肯定也逃脫不了一個死字，當即指揮親兵和門客五十餘人據樓死守。

    外麵的曹性憂心已經殺進城中的匈奴大軍，便放下鐵胎弓勸降著說道：“叛賊嚴齡，如今你已經是甕中之鱉，念在同朝為官的份上，性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某替你在校尉大人麵前美言幾句或許還能保住性命。若是你頑抗到底，必定是滿門抄斬下場”。

    沒想到裏麵的嚴齡卻是冷哼一聲，語氣極為頑固的說道：“曹玉明，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如今匈奴大軍已然入城，要不了多久爾等就將死無葬身之地。休要在此饒舌，要戰便戰”。

    見嚴齡如此冥頑不靈，曹性不由怒火上湧。當即怒喝道：“放箭”。

    得了命令的二百名弓箭手頓時鬆開手中的弓箭，離弦之箭如同暴雨飛蝗一般紛紛射入城樓之內，隨即便有十幾聲慘叫傳出。

    剩下的兩百多名漢軍士卒又在曹性的指揮下撞破樓門，幾十名刀盾兵立刻就殺了進去，與嚴齡的親信們混戰在一起。

    嚴齡的親信也知道，跟著嚴齡做下了叛國之舉，唯有拚死一戰。隻要堅持到了匈奴人到來，自己才有活命的機會，當下無一人不是拚命死戰。

    都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在死亡的威脅下，這些亡命之徒爆發出了極為強大的戰鬥力。一時間竟然殺的曹性的部下死傷慘重，幾乎就要退出城樓。

    見此情形，曹性不由得暗暗皺眉，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些人的戰鬥力竟然如此驚人。

    石階上的戰鬥已經展開，匈奴騎兵下了戰馬，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開始衝擊漢軍的陣線，戰鬥一開始便陷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來不及多想，曹性急忙命令道：“何慶你帶領五十名長槍兵上”。

    得了命令的何慶一揚手中鐵槍，帶著自己麾下的五十名長槍兵就往上衝。

    這些漢軍士卒雖然沒有蒙家兒郎那麽驍勇，可也是邊軍中的精銳，戰鬥力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五十名長槍兵在軍侯何慶的帶領下隻一個衝鋒，就刺死了十幾名嚴齡的親信。剩下的叛軍在嚴齡的大喝聲中迅速匯集到了一起，將嚴齡緊緊包裹在其中。

    嚴齡見堅守已經無望，不由得心生悲涼之意，暗道：“難道我嚴齡就要死在這些小卒手中嗎？就差一點就能等到援軍了啊！！”。

    不甘心失敗的嚴齡一聲虎吼，拔出腰間的佩刀斬殺了一名突刺的長槍兵，隨即帶著殘存的七八名死忠發起了亡命衝鋒。

    一支犀利的雕翎箭劃破重重疊疊的人影精準的射在了嚴齡的咽喉之上，餘勢未消的透體而過，狠狠的射在了其身後的一名叛軍的頭顱之上。

    在不甘和憤恨的目光中，這位曾經叱吒雁門關十餘年的邊軍蛀蟲就此殞命。

    還沒等曹性高興，一名士卒急急而來，說道：“大人，馬軍侯戰死了，弟兄們快頂不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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