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持了看看……”思考再三之後，娘炮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女漢子愣了一下，茫然道，“我有意見？”

    “你都問我‘值不值’了，這還不是意見？”娘炮理所當然道，“這話都問出來了，說明你對你之前的判斷與努力表示懷疑。人一旦對某件事表示懷疑，除非出現驚天大逆轉，否則是回不了頭了……小芸現在的想法……估計是不會出現大逆轉了。我很了解她，她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為什麽這麽說？”

    “當初秀珠姐介紹我和俊濤認識的時候，她就羨慕我運氣好……”娘炮想了想之後道，“不過俊濤很……說不上來，有點倔，學美術的嘛，思考問題的方式跟普通人有一點點區別……人家談戀愛都是恨不得天天約會，我跟俊濤認識之後，除了電話短信，他就整天呆在畫室裏畫石膏像，有人吵他，他就會發火……邱芸受不了他這怪脾氣，所以隻是羨慕俊濤的家世，卻沒有‘嫉妒恨’。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隱約覺得，邱芸將來肯定會找一個經濟條件不錯的男人結婚……不過還好了，公司的工資加津貼，再加上健身房這邊的收入，你很快就能月入破萬，在本地都夠兩平米的房子了，絕對算高收入群體，追到邱芸還是有機會的。”

    女漢子恍然，點點頭道：“那你自己把握吧……不過……你現在代表的是我，可以追求邱芸但請不要放棄……放棄……”

    “放棄什麽？”

    “……嗯……尊嚴。”

    “尊嚴？”娘炮愣了一下，隨後有些鄙視道，“你那麽在乎‘第一次’？”

    女漢子搖搖頭道：“不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邱芸真的是抱定這種心態的話，你也別死乞白賴地追求了。沒錯，我是喜歡邱芸，但還沒放任到這個地步……雖然邱芸說了這些話之後我還是挺喜歡她，但是如果她隻是把我當作在外麵玩膩了之後……唉，算了，反正現在不論你怎麽努力她都不會收心的……或許是我知道結果知道得太早了吧，你是女人，如果你發現自己的……你發現你的那個俊濤在外麵玩美女，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抱定了一個心思，將來在外麵玩膩了回來跟你結婚……你會高興？”

    娘炮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

    女漢子繼續道：“如果她之前談過戀愛，被一些不負責任的男人騙了，我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不說是趁人之危吧，最起碼能幫上一些忙，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我也肯定不會計較。可現在呢？她是想在外麵玩男人，等將來厭倦了才過來找我，而且我還不是唯一選擇……你可以去追邱芸，但不要放棄這個基本原則，好不好？如果……如果29歲之前沒追到，那就聽我媽的安排，相親，怎麽樣？”

    娘炮猶豫了半晌，才點頭道：“我盡量。”

    女漢子知道娘炮多少有點不甘心，隻得道：“其實你跟邱芸之間的感情我也明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估計你對邱芸的私生活也不會計較太多……我隻是希望你在追求她的過程中……別那麽……賤……”

    娘炮明白了女漢子的意思，點頭道：“我明白了，會注意的。”

    追女這種事，女漢子沒經驗，娘炮本來是女人，更沒經驗，他們能做的恐怕隻能是順其自然了。接下來的日子，娘炮很努力地每天給邱芸發短信，女漢子則跟男人似的拚命鍛煉。兩個人都漸漸地開始適應新的身份，日子過得還算正常。

    天氣愈來愈熱，入伏之後，一年之中最熱的一個月宣告來臨，服裝公司一年中最悲劇的月份也就到了。

    一般來說服裝加工廠都是做反季的活兒。即，夏天做冬裝，冬天做夏裝，秋天做的是來年春的單子，春天則是做本年秋的單子。從營銷的角度講，上遊品牌要先設計款式，設計圖樣拿出來之後就要開始組織槍手在各大時尚雜誌上刊登各種軟文，比如：“今冬最潮的女大衣”、“窄袖引領一春潮流元素”、“時尚界的複古風”之類的，這些玩意兒並非真的流行，很大程度上是上遊品牌為了避免庫存積壓而準備得妥妥的軟文，吃定那些整天關心潮流元素的女人。

    款式出來了，雜誌上軟文準備好了，然後就是發單子給加工廠生產，生產出來之後還得印宣傳冊、開發布會、接受銷售端的訂貨，再往各地鋪貨，這都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每一季的衣服往往提前半年就下單，這樣可以在換季的時候搶到先手。

    冬天做夏天的衣服倒還罷了，夏天做冬天的衣服……

    車間裏雖然都開著大功率空調，可一個車間人擠人，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然後麵對的往往是毛呢料、羽絨……更悲劇的印花車間一年四季都是高溫……那酸爽……

    當然，燒鍋爐的一樣表示不服……

    總之，夏天就是個要命的季節，就連身體最弱的女人也要開空調才能睡得著。這段時間的鍛煉讓女漢子的體能直線上升，年輕就是本錢，稍加鍛煉，身體素質就直線向上躥。原本這些日子裏女漢子想要借機會多多和邱芸接近，可貿易部卻如同瘋了一樣，不停地有拉單子的任務派下來。而邱芸似乎也樂在其中……當然，沒有人會跟拉到單子之後的提成有仇。

    從每天的情況來看，石秀珠的日子似乎沒以前那麽好過了。國際能源價格一漲再漲，“軟妹幣”的國際兌換幣值也是時有落差，這讓一直做外貿單子的榮澤服裝很是吃不消，精於算計老外也漸漸覺出天朝經濟轉型時期的政策變化，發給榮澤的外貿單子不再是長期合作單子，每一次大單都需要艱難的談判才能拿下。

    什麽都在漲，公司的成本愈來愈高。再加上夏季既是忙季，又是榮澤公司人力最短缺的一季，這讓石秀珠很是焦頭爛額。沒別的原因，榮澤公司不遠的地方就是本地幾家重點學校，小學、初中、高中紮堆，榮澤公司這邊的一線女工多半都是陪讀的學生家長。

    每年六月的高考、中考之後，學生們離開學校，家長們自然也要換個地方陪讀。而這個時候，新的陪讀家長們還沒到位，公司生產線幾乎癱瘓一半。

    往年每到這個時候，公司但凡暫時手頭上沒工作的，包括所有辦公室白領在內，全都舉著“招賢納士”的牌子到市區晃悠，沒辦法，一線工人真的很苦，有的時候工資開得再高，也未必有人想來，能拉來一個是一個。

    娘炮和帥小兵現在都是“舉牌”大軍中的一員。好吧，三伏天舉著牌子在市區的柏油馬路上溜達，這絕對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這一天生產部這邊采用了“乾坤大挪移”的手法，把各種生產任務集中起來，然後讓員工們自己選擇留在公司加班或者是到街頭“加班”。雖然到街頭“加班”的高溫補貼是留在公司加班的n倍，但還是沒有人選擇在這樣的日子裏“被自願”。無奈之下女漢子征得石秀珠的同意，在各部門抽調人手排了輪值表，而自己則悲摧得成為總領隊……

    這可不是一個清閑的差事，總領隊意味著……每天都要來……

    生產線半癱瘓，庫房的活兒當然也就少了，女漢子跟娘炮一合計，娘炮把手上的活兒轉交出來之後，也每天“走上街頭”。天氣預報是三十六度的氣溫，但柏油路上明顯已經能煎蛋……

    娘炮看著女漢子在路邊扶著牌子，心裏替自己的皮膚心疼，小跑著過去要換女漢子，女漢子隻是笑了笑，示意娘炮看其他的路口。被派出來的員工都被分配在各個路口，“招賢納士”的牌子已經是沒力氣舉了，全都放在地上用手扶著，人熱得如狗一般亂吐舌頭。

    娘炮和女漢子都已經渾身被汗水浸透，純淨水起碼喝掉了兩三升，可半天下來卻沒跑一趟廁所，全都變成汗流出來了。

    “不行，下午再這麽下去，會有人抗不住的……”女漢子的經驗比較足，畢竟她是經曆過三伏天大太陽底下站軍姿的，心裏明白，照這麽下去到了下午不暈倒一兩個都不算事。問題在於這事兒在部隊裏的話，簡單處理一下然後稍稍休息就得歸隊繼續練，而在公司……這就得算工傷了。

    “那應該怎麽辦？”娘炮立刻緊張地問道。員工中暑算工傷，工傷這玩意兒可大可小，鬧大了公司那就得破一筆大財了，到時候勞動仲裁結果往石秀珠麵前一擺，這位姐姐也得“中暑”。

    “石總給的外派員工工作餐夥食標準是每人五十，外加二十的解暑費用，”女漢子盤算了一下道，“這樣，等會先收工吃飯，你到網上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團購的自助餐，控製在五十左右，一般周一到周五的自助餐團購都便宜；大夥兒進去之後敞開來吃，口味重點沒事，補充鹽分，飲料也要多喝，什麽時候跑廁所尿變成透明的什麽時候算完事……然後等會兒每人買一盒仁丹發下去，免得出亂子……還有就是買袋鹽，下午大家喝水的時候給水裏加點鹽……”

    “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