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麗卻不以為然道：“這也不奇怪啊，通過司法調解，拿到一份具法律效應的文書，隻要文書上說明了你們石秀珠和她親生父母之間不存在贍養關係就行。錢不錢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份文書。”

    “不是不是！”女漢子立刻道，“石總打算以敲詐勒索直接報警……”說罷，女漢子把辦公室裏的對話再次複述了一遍。

    聽了女漢子的複述之後，艾麗麗和娘炮兩個人簡直震驚到無以複加。

    “膽兒夠肥的啊！”艾麗麗笑了笑，沒有指名到底誰的膽兒肥。

    “雖然……雖然要求過分了一些，可也不至於說……要……要……”娘炮一直在猶豫，然後就問艾麗麗道，“如果秀珠姐真的報警了，警察會不會管？”

    艾麗麗皺眉想了想，說道：“這個也還說不準。不過如果你們石總親自去報警，而且還帶了律師去的話，警察肯定會受理，因為警察最受不了律師折騰，在律師麵前稍微有一丁點兒紕漏被抓住，然後放到網上，麻煩就大了；如果律師不去，鑒於你們石總和她父母的血緣關係，警察一般會勸勸……”

    女漢子撇撇嘴：“不是我不講道理，那一家子心也太黑了。兒子結婚，讓石總二環內買精裝修房，還要進口車，還要彩禮錢，還加上公司的股權，如果不給，他們就跪死在公司門口……石總說，這都上千萬了，親爹親媽也不帶這麽偏心的，如果這次來還是要個十萬八萬的，也不是沒有，可這一口氣就要掘了石家的根，太狠、太黑了……”

    “那……我們能不能跟律師商量一下，把這事兒給……就這麽算了？”娘炮想了想之後道，“這是親爹親媽啊，如果真告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艾麗麗輕歎了一口氣：“你啊，就是到了這時候心就善了！這還親爹親媽啊？這要是丟孩子那一天，那個拾荒的老頭晚到一會兒或者生病了沒來，你們石總還有命在？再說了，把孩子丟掉之後還特意去打聽孩子到了誰家，這不明擺著就是想讓別人把自己孩子養大了再要回去麽？如今看到女兒變成了富家女，不但想要回女兒，還想著摟草打兔子……這世上怎麽還有這麽自私的人？”

    娘炮沉默不語。

    艾麗麗繼續道：“但實際情況就是，這個壞人不能讓你們石總去做。你們要勸一勸她，讓你們出麵。”

    “我們？”女漢子很奇怪地問道。

    “對的，”艾麗麗道，“石總親自起訴父母，即便是有法理依據，也沒法過得了道德關口，所以，這個時候你們出馬，替石總把這壞人做了，她就欠你們一個人情了。不過，作為局外人，你們跟這件案子沒有直接利害關係，所以你們兩人去報警的話，受理倒是會受理，就是警方走訪調查的時間會比較長……不如這樣，你們倆去勸說‘榮澤’的其他股東，以這些股東的名義報警，說石總的親生父母敲詐勒索‘榮澤’。”

    “這樣？”娘炮和女漢子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麽去說。

    “道理很簡單，作為公司的股東，他們有權為維護公司的利益而戰，”艾麗麗道，“由他們出麵的話，你們石總始終是被動方，不必承擔什麽道義上的譴責。”

    這一下娘炮和女漢子都懂了，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艾麗麗見兩個人沒意見，轉而放鬆口氣道：“這是我的打算，說說你們的想法……放他們一馬的提議可以不用說了。這一家子提的要求確實過分，我雖然不至於用什麽極端手段來收拾他們，但能體會到石總的真實想法。讓他們永遠鬧騰不起來，那是必須的。”

    女漢子聳聳肩，坦然道：“我是想著等會兒完事兒了去局子裏看看……然後差不多的話就撈人；明天先聯係記者給石總專訪，把石總的正麵形象給塑造起來，然後提一下那一家子的行徑……等這些東西上了媒體之後，再請一些人發表評論，直接盯著這一家子窮追猛打，為石總爭取輿論支持。這種事石總在法律上已經不敗，隻要輿論和道義上不敗，就沒什麽問題了。”

    艾麗麗聽了之後沒有什麽特別表情，而是將目光投向娘炮。娘炮沉吟一下道：“如果是我來處理的話。我會選擇跟他們談談……”

    “談談？”女漢子詫異了，“這一家子如果真有那麽好‘談’，也不會談崩了……”

    “但是我覺得……我覺得他們應該確實……不，應該說是還有價值吧……”娘炮沉吟了一下道，“如果讓我來處理，我反而會先勸他們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然後勸秀珠姐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

    “你瘋了？”女漢子不解道，“你就不怕石總當場掐死你？”

    娘炮搖搖頭：“不，我要走的路子和你的差不多……我打算在勸服他們之後，先讓秀珠姐養他們幾天，讓他們過過有錢人的快活日子，順便通知媒體的人過來，不但采訪石總，還要采訪這一家子，利用這一家子，把石總是形象打出去……”

    女漢子還有點糊塗，但艾麗麗已經不知不覺地坐直了起來，眼中射出了興奮的光芒：“然後呢？”

    “然後？自作孽，不可活啊！”娘炮很自然道，“‘升米恩，鬥米仇’的故事太多太多了。像這樣的人家，隻會埋怨別人給他們的給得少了，絕不會發現自己有多差勁……有些事在心理學上連案例都算不上，頂多就算是個常識。這一家人太貪了，隻要石總稍微給他們希望，他們就會像咬了餌的魚一樣。等他們以為秀珠姐是向著他們的時候，讓他們當著媒體的麵提出他們的要求，然後被罵死的人當然是他們……整個這一套流程，說起來是蠻簡單，但實際操作的時候，它既包括了成本控製，還包含了心理學、營銷心裏等好幾門相對專業的學問……”

    娘炮說完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女漢子和艾麗麗都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之中。

    “精彩！”好不容易，艾麗麗才緩過神來，由衷地讚歎道。

    “比我那餿點子強多了！”女漢子也由衷道。

    “不會吧？我就是把課本上那點知識照搬照抄了一下而已……”娘炮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真有那麽神？”

    “兵不血刃解決戰鬥啊！”女漢子誇張道，“絕對的‘二等功’好不好？”

    艾麗麗卻在沉思了一會兒之後道：“我們這邊的計劃已經開始，重新再弄個一個也不現實，不過你提出來的想法真的不錯，咱們可以後期追加一下。來，一起商量一下細節。”

    其實娘炮的策略隻不過是艾麗麗和女漢子應對策略的變體，而這個細微的改變使得整個策劃更符合當下人們的“審醜”品味。把石秀珠的“受害者”身份進一步強化，即使當年被拋棄，還是依舊盡了作為女兒的義務，然而誰都沒想到親爹親媽居然那麽貪婪、那麽重男輕女，為了個不成器的兒子，毀了女兒的童年之後還要毀了女兒的一生……這樣一來，整個故事的劇情直接從勵誌劇變成苦情劇，更符合人們的悲劇意識。換言之，在此時把石秀珠說得越好越委屈，她親爹親媽的形象就越醜。

    等晚上的健身結束之後，石秀珠特意在吧台附近等了一會兒，直到娘炮背了包從更衣室出來之後對娘炮道：“小兵，一起吃晚飯。”

    這一次娘炮沒推辭，而是點點頭跟著石秀珠一塊兒去了停車場。七點的都市還算熱鬧，但已經不再擁堵，石秀珠領頭，開出去不遠就在一家魚館前停下。在女漢子的影響下，石秀珠不但開始了鍛煉，也開始從茹素的飲食轉而走向以高蛋白為主的飲食。進了館子，石秀珠也沒跟娘炮客套，熟練地點了菜之後才盯著娘炮道：“小兵，艾總那邊處理問題的手段會不會比較激烈？”

    娘炮怔了一下，微微搖頭道：“不會。”

    石秀珠點點頭：“我明白了。”

    娘炮則繼續道：“其實……其實石總現在不必考慮這些事。相反，很多善後工作是我們幫不上的……明天會有一批媒體人到公司去跟您做專訪，專訪的主題是您的成長經曆……恩，這些人都是和麗姐比較熟的，所以如果石總您有什麽內容需要強調的，可以跟他們直說。我們的大體思路是寫石總以養女的身份如何努力到現在的身家，還有就是石總有恩必報的性格……同時，還要請石總對您的親生父母好一點……”

    石秀珠眉頭一擰：“憑什麽？”

    娘炮道：“讓媒體看見而已。我們的意見是，石總等一會兒出麵進局子把您的父母都保出來，然後給他們安排住處，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然後讓媒體把這些都采編……”

    石秀珠顯然明白了娘炮的意思，立刻點點頭道：“可以，必要的時候可以作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