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漢子鬱悶道：“難道所有案子一定得造成後果了才立案偵查啊？以前在部隊協助緝毒那會兒，隻要對方動作不對，我們就能直接開槍了……”

    “你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警察的作用一是靠威懾，而是靠技術偵查。⊙，x.很多能防患未然的案子，都是因為預謀者膽兒小或者不夠周密。否則一旦開始實施，超過九成的案子，警察隻能成為馬後炮。隻要沒靠譜的證據，雙方再死不承認，警察也不能就這麽抓人啊！因為法律規定了，在沒足夠的證據、沒有造成實質性破壞之前警察就抓人就要承擔一定的責任和風險，你說人家是‘犯罪預備’吧，結果人家動作快，證據都銷毀了，你抓了人之後不但得放人，還得道歉，還得被輿論罵個半死，最慘的就是被對方的律師咬得死死的，連警服都保不住。你是警察你怎麽選？”

    除了鬱悶還能做什麽？女漢子很懷念當初荷槍實彈協助圍剿持槍毒販的情景了。整個過程中，隻要對方有一絲半點的異動，直接斃了了賬。

    艾麗麗歎了口氣繼續道：“三哥靠什麽起家的你也知道，到現在，做我這一行的，難免會跟警察打交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了我們一直沒出過漏子？還不就是因為我們對警察那一套流程都熟的？我們拿著抵押合同去收房收地，也有人家想鬧事的，我們也報警。警察來了看了我們出示的證據，他們也隻能在旁邊看著我們收房收地，隻能維護秩序，頂多會勸我們到法院起訴，如此而已。因為警察出警、立案都是有規矩有原則的，如今輿論壓力這麽大，一個做不好就被媒體罵，警察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自己被‘一票否決’，做得少，總比做錯了好……”

    女漢子默然，看來這件事隻有靠自己來解決了。

    艾麗麗看到了女漢子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女漢子的想法，連忙道：“你不會是想著自己去解決吧？別亂來啊！你連人家的底細都沒弄清楚就想出手，想把自己賠進去是不是？不就是渣男麽，你犯得著幫他？那個邱芸雖然跟渣男有點關係，可這事兒未必跟她有關啊！至於你們石總……要我說，那個渣男的麵具早點摘掉才是真的對你們石總好，要不然……難說！這種人瘋起來，能把整個‘榮澤’和整個石家都毀了！”

    “不至於吧？”女漢子道，“公司的財務都是石總親自抓的，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地下做假賬。人事安排上也沒人做手腳……至於股權，石總自己都沒有股權，誰能爭？倪海峰就算瘋，頂多在談訂單的時候拿點回扣……”

    艾麗麗冷笑一聲：“你忘了，這些年你們‘榮澤’所有大訂單全都是倪海峰一個人談下來的！他跟石秀珠離婚，完全可以淨身出戶，但到那個時候，他會把‘榮澤’所有的訂單也全都帶走！因為涉及到外匯的浮動匯率，你們‘榮澤’恐怕沒跟哪家外企簽訂長期合約吧？短期合約，人家到時候聽倪海峰的還是聽石秀珠的？倪海峰一走，頂多三個月，你們‘榮澤’就完全停工，到時候第一個上門逼債的就是銀行！到時候就算‘榮澤’挺過來了，恐怕也失去國際訂單，變成國內的三流加工廠，隻能做做論斤論噸賣的地攤貨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女漢子立刻不淡定了，連聲道：“不行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不能眼看著……”

    “你急什麽啊？”艾麗麗翻了翻眼皮，“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件事已成定局，隻不過是哪一天發生而已。除非你寄希望於石秀珠知道了倪海峰和邱芸的關係之後，選擇沉默。問題是，這次是倪海峰想要離婚，甚至不惜淨身出戶！我也不清楚石秀珠和倪海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倪海峰敢開這個口，就說明他有足夠的底氣！所以，就算你現在知道真相了，你也不能著急。”

    “我能不著急麽？”女漢子都快跳起來了，“這是天大的事兒啊！真的捅破天了！公司裏一千多號人哪！一千多個飯碗，一千多個家庭的穩定好不好？這還隻是我們公司的，除了公司本身，還有那麽多外圍的加工廠，他們手裏也有那麽多員工，都等著幹活兒拿工資呢！這一趴下，全都亂套了！”

    艾麗麗攤攤手道：“那你就更不能急了！因為你沒得選擇！隻能盡最大努力拖延那一天的到來；同時你還得搶先手，那就是抓訂單！訂單對‘榮澤’來說就是生命，目前你能拉到的訂單，哪怕隻是很少，在倪海峰走人的那一天，也絕對是雪中送炭！然後還要提前準備好預案，對‘榮澤’的今後發展有個大概規劃，要不然石秀珠真的完了！她上位之後得罪了不少元老，這事兒一出，公司再沒訂單，絕對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槌……”

    被艾麗麗這一頓教訓，女漢子瞬間冷靜了下來，站在原地開始思考對策。思索了一會兒，女漢子問道：“蓁蓁姐那邊有沒有訂單？”

    艾麗麗笑了：“你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啊？蓁蓁做的就是訂單中介的行當！她經手的國際訂單裏麵，大品牌的訂單雖然不多，但小品牌的訂單足夠給你們公司救急了。這是一條出路……價碼上，看你的麵子，肯定不會抽成太多……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女漢子想了想道：“這就得看我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夫是不是真材實料了。公司的品牌戰略肯能要提前啟動。”

    艾麗麗點點頭：“這個也是正常路線，中規中矩的救急策略……品牌戰略也不是壞事，至少對這一屆市委而言，能樹立一個本土名牌，政績上有加分的，他們肯定會全力支持你們，這樣一來，再讓三哥出麵協調一下，銀行那邊不會逼債逼得太緊了。其他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你想想看，說不定能有奇招。”

    女漢子慎重地點了點頭。

    ……………………

    車到江邊停下，沙洲這裏有一個大型停車場，五塊錢一個小時。

    邱芸一直沒來過這裏，因為她不是本地人，隻是聽說這地方比較“亂”，所以也就一直沒敢和林雪菲往這兒跑；同樣，娘炮也是第一次來。不過娘炮心裏踏實得很，因為根據女漢子的介紹，這裏從下車開始，一直到沙洲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每個看場子的都認識娘炮；非但如此，女漢子把這裏“活動”的流程全都告知了娘炮，甚至在那一家吃盡量點貴的而且給全款，哪一家吃可以打折，哪一家吃可以免單等等。

    “就是這裏了啊……”邱芸下車之後四下看了看，不禁咋舌道，“停車場就這麽大啊！”

    娘炮微微一笑，如同背書似的介紹道：“這片地方原本就是淤泥地，漲潮的時候全淹了，退潮的時候一腳下去都一米深……沒法站人，這裏又常有海水倒灌，淡水魚不來，海魚遊不到這兒，就是塊廢地……後來三哥買下來，先趁著市區搞基建的功夫，做地產公司的土方生意，土方直接運到這兒填坑，就成了這麽個停車場了。”

    “哦……既賺了清理廢屋和土方的錢，還順便填了個停車場，這手段不錯啊！”邱芸道。

    “兵哥！”“兵哥！”“兵哥！”這時候，一直在停車場裏頭轉悠的幾個年輕人走過來向娘炮打招呼。這些人倒是有那麽點統一裝束的意思，上半身戰術t恤，下半身工裝褲和戰術靴，手裏是加長的橡膠電筒棍，腰上還掛著一根甩棍。如果不是發型非常“殺馬特”和那些裸露在手臂上的各種奇葩紋身，乍一看還真有點兒像職業保安。

    邱芸非常意外，怔怔地看著娘炮作何反應。

    “嗯……”娘炮沉穩地點了點頭，“你們辛苦了，大家都去忙吧！等會兒來兩件冰啤，我請大家的！”

    “謝兵哥！”幾個年輕人齊刷刷地吼道。這天氣，在這邊吹著江風再來幾瓶冰啤，確實痛快。

    娘炮微微頷首，帶著邱芸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娘炮還緊張得有些砰砰跳，換作以前，讓他碰上這樣的“混混”，他躲都來不及，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受到這種尊重。

    而邱芸則是一臉驚詫：“他們都是你小弟？你也是混社會的？”

    娘炮搖搖頭道：“不是。我也不混這一行。這些小夥子都是想著出來混，結果混不出什麽正經模樣出來，最後被三哥和麗姐收下了，讓他們到各地場子當保安，算是給他們一個正經出路吧……反正這一行談不上什麽技術，對付一般的貨色，他們也能詐唬詐唬人。真有來踢場子的高手，當然不用他們上。”

    “他們就這麽混一輩子？”

    “這個就不好說了。有人表現好，能上位，有人做的時間長了，自然會明白人這一輩子也就這麽回事，他們會自己學點技術或者手藝，能掙不少錢了。昨天咱們吃的那一家早點鋪子，裏麵就有好幾個麵點師傅就是這麽轉過來的，四千五的底薪起！浪子回頭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