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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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爾摩斯一行人匆匆再次來到了多蘭香水鋪,結果伊森裏德先生告訴他們,那位叫瑪麗安的女仆由於家中有事,在昨天就已經告假離開了,他們成功撲了個空。

    至於是否是真的“家中有事”,時間卡得如此巧合精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根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陰謀。

    “如我所見,”福爾摩斯評價道,“瑪麗安先生並不像裏德先生所說那樣,‘身世落魄偶然遇見貝爾小姐’才被帶回這裏,很有可能這整件事都有預謀好的。”

    “可是她到底圖什麽呢?”諾拉感到疑惑不解,“肯定不是她親自殺害了貝爾小姐,也許她是其中的參與者,可我看不明白她究竟和凶手有什麽關係。”

    “這就是本案最大的疑點。”福爾摩斯皺緊了眉,“格萊森先生,我想我需要您一些小小的幫忙。”

    “那是當然。”

    “請您將羅伯特先生,斯旺小姐分別帶過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我們忽視的關鍵。”

    對於這件讓格萊森焦頭爛額的疑案,他簡直是迫不及待想要一個合理的結果應付上級的交待,因此反常地對福爾摩斯的話有求必應。他很快將三人帶到了警察廳,安排他們進入不同的審訊室,而他們審訊的第一個對象則是剛見麵不久的羅伯特。

    “您好,醫生。”福爾摩斯坐下來,麵對對方詫異的目光,沉著地開口,“我想我需要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是夏洛克·福爾摩斯,谘詢偵探。”

    羅伯特的目光在他和站在身後記錄的諾拉之間來回一圈,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哦,那我猜,這位也一定不是您的妻子瑪麗安小姐了是嗎?”

    麵對這樣的諷刺質疑福爾摩斯麵不改色,“噢,她的確不叫瑪麗安這個名字,事實上,它屬於一位將貝爾小姐介紹給您的女仆,也許您有印象?”

    羅伯特冷哼一聲,“是美女嗎?那也許我會有一點印象。”

    看來答案是否定的,福爾摩斯繼續問道,“您知道謝麗爾·貝爾小姐被謀殺的消息了嗎?”

    羅伯特沉默了一瞬,聲音卻放輕了,看起來有些恍惚,“是的……我看到了報紙,我知道你們為什麽讓我到這兒來,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們,她的死和我無關。”

    “我倒是很懷疑這一點。”格萊森冷哼一聲,“你知道貝爾小姐已經懷孕三個月的事嗎,極有可能是你的孩子。”

    羅伯特徹底愣住了,他盯著格萊森的臉,“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

    羅伯特仿佛被抽走脊梁骨一般瞬間癱倒在椅子上,他目光黯然地苦笑一聲,“不……我完全不知道,她居然沒有告訴過我,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足夠坦誠。”

    “事實顯然並非如此。”福爾摩斯目光充滿審視,“能具體描述一下您是什麽時候見到貝爾小姐,以及如何相處的嗎?”

    羅伯特眼神漸漸變得悠遠,“記得,我當然記得……那天下午我還在醫院裏,有護士說一位女士經熟人介紹,希望我可以負責她的病情。我還記得她當時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裙子,帶著黑蕾絲的珍珠裝飾禮帽,不說話的樣子既安靜又優雅……我一生見過很多美人,但極少人有她那樣的眼神,她看上去空洞而冷漠……”

    諾拉不耐煩地撓了撓頭。旁邊的格萊森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那不過是很尋常的婚內出軌愛情故事,一個不愛丈夫的性情安靜又微微神經質的年輕美人,一個風流瀟灑滿腹甜言蜜語的英俊青年,最終冰被火融化,從未被男人如此熱烈追求過的謝麗爾成功被這位前軍人醫生傾倒,他們約定好一周見麵一到兩次,除了她的女仆幾乎很少有人知道“夫人外出診病”的真相。

    羅伯特描述他心愛的夫人時語氣充滿愛意以及懷念,在他的眼中謝麗爾貝爾完全和伊森裏德的描繪不同,她喜愛看書,舉止優雅,平常時候都是沉默的,但凝望他的眼神“就如冰下燃燒的火焰(他的原話)”,她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令他分外著迷。

    諾拉側頭偷偷和福爾摩斯咬耳朵,“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福爾摩斯低低回了一句,“女人麵對心愛的男人以及不愛的人,往往都是火和冰的差別。”

    看羅伯特的態度,他倒是非常喜愛這位夫人,似乎沒有什麽殺她的動機和理由。

    “如果她乘坐那趟死亡火車,就是要去告訴您她懷孕的消息呢?”福爾摩斯格外犀利地質問。

    羅伯特愣了一下,繼而信誓旦旦,“我當然會負責任,她可是我愛的女人!”

    “那麽艾達·斯旺小姐呢?”諾拉忽然插了一句,“您當年也是這麽對她說的嗎?”

    羅伯特臉一僵,神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沉默地難耐地吞了吞口水,有些艱難地低聲道,“……你們,都知道?”

    “並不是所有的女人眼中都隻有一張英俊卻毫無用處的臉。”諾拉聲音平淡,卻諷刺得他臉一白,“我認為,當年和您相互愛慕得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艾達·斯旺小姐,最終選擇離開您,也是因為她懷孕了,而您卻選擇了和現在截然不同的說法,是嗎?”

    “…我、我那是沒有辦法不得已!”羅伯特激烈地反駁,“我當時剛剛退役不久,軍隊毫不照顧我們這些曾經為國家流血犧牲的軍人,我沒有錢沒有工作,什麽都沒有——我無法養活她,我、我必須那麽做——”

    “我對您和斯旺小姐之間的愛恨情仇毫無興趣。”福爾摩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我隻關注,後來您是如何與斯旺小姐舊情複燃的呢?”

    羅伯特頹然地垮下雙肩,“大約是五個月前……她不知道是怎麽找到了我,她說她並不怨恨那時我拋棄她……她還愛著我,可我…我那時已經認識了謝麗……”

    他羞愧地捂住額頭,不敢回視他們的眼睛,“我第一次拒絕了她……但她毫不罷休,她甚至在我的樓下徹夜等我……我——”

    諾拉緊緊皺眉,即使明白艾達斯旺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樣單純無害,但她此舉確實可疑。

    “五個月前?離你認識謝麗爾貝爾小姐相差一個月後?”福爾摩斯抓住了關鍵。

    “是的……我、我知道你們會看不起我,但畢竟,當年是我對不起她……我、我不能再拒絕她第三次……”

    諾拉撇了撇嘴,對此說法不置一詞,恐怕這位醫生心裏倒是想得很美吧,一朵白色玫瑰,一支黑鬱金香,既可以欣賞貝爾小姐的安靜憂鬱,也可以享受斯旺小姐的溫柔可人,反正,最後吃虧的依舊不會是男人就對了。

    “那麽在這之間,斯旺小姐是否提起過貝爾小姐?”

    羅伯特詫異地看他一眼,“當然不,她們肯定不認識對方。”

    諾拉嗤笑,不認識?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萬人迷到可以讓兩個女人不能察覺到彼此的存在,繼而心安理得地風流下去嗎?

    “關於那支紅色的鋼筆,”福爾摩斯最後問了一句,“你還記得什麽有關的證據嗎?”

    羅伯特回想半晌,“……有一個紅色的禮盒一起送過來,我是在昨天早上我家門口發現它的,裏麵還有一張紙,最普通的紙,上麵寫了一句話,‘世上最聰明的人可以得到最富有的寶藏,期待我們的見麵,你真誠的m’。”

    羅伯特因此而感到苦惱,“你說會是誰送我這支鋼筆呢,他怎麽會知道我半年前丟失了這樣一支筆?”

    諾拉和福爾摩斯對視一眼,目光都變得沉重起來。

    羅伯特這裏已經得不到任何更有意義的信息,福爾摩斯選擇轉戰下一個關鍵人物,那朵滴水觀音斯旺小姐。

    這位麵容清純可人的女士在見到他們的第一麵顯得極為委屈,張了張紅潤潤的嘴唇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顯然她低估了這一屋子人對美人的免疫力。格萊森不屑地撇過頭去,而諾拉則直接伸手杜絕了她想要傾吐的話語,“——停,親愛的艾達,我們可不是隻有胸肌沒有腦子的羅伯特·李先生,就直接一點吧,我們很清楚你與裏德先生以及羅伯特之間的親密關係,也很清楚你與他之間的甜蜜過往……您實在無需反駁這一點,還是您覺得有必要拿一些證據出來,比如,那些美妙的畫?”

    艾達立刻哽住了,她的肩背下意識繃緊,手指緊緊攥著裙角,麵上卻平靜無波,“……是,我的確曾經愛慕羅伯特,也成為了伊森的"qing ren",但這和我來這兒有什麽關係?”

    “因為不久前有一位可靠的證人告訴我們,您和那位化名‘瑪麗安’的女仆曾經私底下見過麵。”諾拉慢條斯理地回答。

    福爾摩斯麵色不動,目光裏露出極輕的笑意。而格萊森則是硬生生止住了想要詫異回頭望去的動作,僵硬地立在原地。

    艾達臉一下就白了,她驚慌地挪動了椅子腿,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反駁,“——不——這不可能——我明明——”

    話到一半她突然頓住了,麵對諾拉笑眯眯的得意洋洋的臉,她攥緊手止不住憤恨,“……你誆騙我?!”

    諾拉聳了聳肩,“曾經有人告訴我,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事實證明它有一定的可行性,不是嗎?”

    福爾摩斯依舊鎮定自若,“向那位說出這句箴言的偉人致敬——那麽現在,艾達·斯旺,我想您已經很清楚您為何到這兒來的原因了,還是您認為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您和這件凶殺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我沒有殺謝麗爾貝爾。”她有些失控地大喊,“她不是我殺的!”

    “所有的犯人都會說這麽一句。”格萊森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地嘲諷道。

    艾達斯旺渾身顫抖,目光充滿了憤怒很恨意,她原本就不是心智堅定的人,此番開門見山環環相扣的打擊和揭露讓她的情緒接近崩潰邊緣,她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尖叫,“——不是!她不是我殺的,就算我想這麽幹過,但我根本沒來得及動手!”

    噢——原本是預謀已久卻謀殺未遂,所有人都了然地點點頭,注視她的目光愈發輕蔑。

    果然是形似無害百合實際卻有毒的滴水觀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