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得不到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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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終於擺脫了夏日最後一點熾熱的拖曳,疾步如飛的提前到來了。

    身處大陸南部的長沙地區,此刻,這裏一片秋意闌珊的樣子,四周街道上,到處都可以看到已經枯黃的樹木,用一句萬物逢秋悲寂廖來形容秋天在適合不過了。

    楚皇宮內,那百花園中已有部分的桂花,在這百花暗淡的園子裏,悄悄的綻放開來,這一朵朵盛開的桂花,迎著秋風,四處擺動,無形中給了院子一點絢麗的點綴。

    自從上任楚皇慕容習去世之後,南楚這個在弘武大陸素來喜愛扮豬吃老虎,無形間晉升為五大國的南方巨擎開啟走向衰落。

    現任的楚德皇慕容度,他在位的三十七年間,其寵信宦官,極度喜愛鋪張,九次耗費國力的南巡,更是讓得原本殷實的國庫,在九次南巡遊玩中揮霍一空。

    在朝堂,如今的朝堂,拍須溜馬之輩橫行,大多真才實學之輩,盡皆被棄用了。

    三十七年的時間,很平靜的流淌過來,這漫長的時光中,曾經那個屹立在南方,巍然不動的南方一霸,現如今早就是千瘡百孔。

    轉眼間又到了一年秋天,火紅的楓葉被微風吹拂,緩緩的飛舞,在空中纏綿般的一圈圈旋轉盤旋,然後飄落。

    安樂殿外的地麵上,覆蓋著一層又一層的如錦繡般的楓葉,火紅的,枯黃的,半紅不黃的,深淺不一的顏色互相交織,為這院子構成了一幅寂靜的畫麵。

    這裏的景致,與那百花園桂花初放的景致截然不同。

    回想起去年,這裏即使到了秋天,仍舊是一幅歌舞升平,充滿了歡樂的景象,可是現在,唯有一堆散落的楓葉來顯襯出它的落寞。

    慕容度依靠在床榻之上,他氣色虛弱,自從去年冬日的那一場風寒以來,這快一年多的光景裏,他大部分時光都居住在這安樂殿養病,連帶著早朝,都已經很少去上了。各地傳來的奏章,亦是盡數交給了太子批閱。

    這種舉動,無形之中似乎是在暗示著朝臣,他死之後,這皇位注定是傳給太子的。

    要說起這太子慕容傑,屬於典型的老好人,他性子溫潤,素來不喜歡爭權奪勢,可無奈其嫡長子的身份,再加上其母諸葛皇後,更是當朝宰相諸葛明日的親妹妹,有這樣強大的母族支持,慕容傑就是不想當這個太子都難。

    慕容度雖然有二十多個兒子,可對於這些庶出的子嗣,從不過問。而在這些子嗣中,過的最好的當屬皇十七子,慕容澈了。

    慕容澈自幼尚武,更在武道一途,展露出了驚人的天賦,三十出頭,便已經是先天高手了。

    在其他皇子還在為能不能封王而感到困擾的時候,他便向慕容度提出了外派廣東行省,抵禦南部的異族。

    現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因為戍邊的功勞,他被冊封為廣州王,與大將軍蒙田共同鎮守廣東。

    同時他也是楚皇二十多個兒子間,唯一的一位被外派出去,在異地為王的子嗣。

    “陛下,您今天的氣色較昨日,好許多了。”

    這時候,平日裏深受慕容度寵信的大太監藍寶正走了進來。

    當進來的時候,他發現近日來,因為貴陽的戰事,總是一片愁容的陛下,唇邊居然會少有的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這讓他感到很驚訝,因為自從去年生病之後,自知時日無多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慕容度露出半分開懷的笑意。

    慕容度見到是藍寶正進來了,他彎了彎嘴唇,道:“阿寶啊,朕昨天可算是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還做了一個好夢哩。”

    “好夢?”藍寶正敞亮的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問了半句道:“陛下,您是否是夢到了……”

    服侍這位鋪張浪費,好大喜功又獨斷專行的主子快五十年的時光,藍寶正知道能讓慕容度露出這樣神情的夢,必定和慕容海有關。

    慕容海,當今陛下慕容度的胞弟,話說在三十多年前,慕容度能夠順利登基,仰仗的便是這慕容海。

    隻不過好景不長,在慕容度登基之後,隨著慕容海在朝中的聲望越來越高,頗有一點,功高蓋主的意味。

    在猜嫉間,兄弟間的感情越行越遠,終於有一天,慕容度因為聽信讒言,擔心慕容海真有反逆之心,於是便將屠刀揮向了這個自己從小一起長大,死心塌地為他鞍前馬後的親兄弟。

    慕容海死後,慕容度才會發現了一絲的不對勁,隻不過當一切真相浮出水麵之後,大錯已經鑄成。

    對於這件錯事,慕容度可謂是抱憾終身,每當想起這件事時,往往是懊惱不已。

    自那之後,先前還打算效仿先帝勵精圖治重振大楚的慕容度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般,從此之後,完完全全縱情於玩樂間,整個南楚的國力也在他當權的年間,開始走向沒落。

    看到慕容度此刻格外開懷的笑容,不知為什麽,藍寶正的心裏卻湧起了一種莫名的苦味,看著臉色微微有了點紅潤的陛下,這樣神采奕奕的陛下,無形中卻讓他忽然想到了四個十分不吉利的字——回光返照。

    想到這,藍寶正下意識的搖晃了幾下腦袋,不讓自己繼續的胡思亂想下去。

    “阿寶,你在這搖頭晃腦的想啥呢。”慕容度見到矗立在那,搖頭晃腦,自言自語的藍寶正詢問道。

    “沒啥,老奴隻是見到陛下氣色好許多了,尋思著到底要不要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皇後娘娘。”

    “你啊……”慕容度聽了,指了指對方,稍稍搖了搖頭,又開口道:“阿寶,你跟著朕已經有四十八年了吧。”

    “是,記得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老奴便開始服侍陛下了。”藍寶正上前一步,躬著身子,恭敬的答道。

    慕容海輕歎了一聲,似乎是追憶起了什麽往事,他咳嗽了幾聲,接著道:“以後啊,你要幫我好好看著小傑這孩子啊,他雖然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可這性子終究是太溫和了,若是將來繼承皇位,隻怕對他來說不見得是件好事!”他頓了頓,又有些擔憂道:“還有有些時候該狠心的時候,就應該狠心,若是小傑心軟了,你在他身邊多擔待點。”

    “陛下,您怎麽無緣無故說這些幹嘛……”藍寶正隻覺得心頭的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熾熱了。

    慕容度苦澀的笑了笑,望了對方一眼,道:“阿寶啊,朕自己的身體狀況,朕清楚的很,想必你也很清楚,今天趁著朕意誌還算清醒,我們好好說個明白,隻怕以後就沒那個機會了。”

    聽到慕容度虛弱無力卻異常執著的聲音,藍寶正眼中微微泛起了一陣酸澀,雖然他是皇後的親信不假,可人非草木,誰能無情,四十多年的相處下來,慕容度對他可沒有半分虧待。

    他收起了往日裏的伶牙俐齒,眼角的諂媚奉承盡都煙消雲散,隻是低低的問了一句,“陛下,您是否還想再見慕容南城一麵?”

    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這慕容南城是慕容海唯一的骨肉,當年因為外出遊行,繼而逃過了慕容冤案這一劫。

    冤案被查明之後,慕容南城回了長沙,隻是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讓慕容度感到陌生,那個從前總愛叫著自己度伯伯的小屁孩,在也沒有開口笑過,總是冷著一張臉。

    自那以後,慕容南城主動向慕容度請求外封,為了彌補對於他的虧欠,慕容度自然是欣然應允了。

    如今聽到藍寶正突然提起了這個在他腦海角落不願觸碰的人,慕容度眼中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掠過,他神色一頓,良久才悠悠的望著前者道:“算了,就算是見到了,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原諒,那也是沒有意義的。”

    “唉,阿寶啊!恐怕朕這輩子都等不到南城的原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