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校園青春10

    遊樂場特有的糖果香氣，還有隨處可見的五彩氣球，喧鬧歡樂的人群。方越祺踩著腳下的彩虹地磚，跟隨著人群向旋轉木馬走去。

    輕揚歡快的音樂聲不斷飄來，方越祺的神思越來越放鬆，他疑惑著想道，自己多久沒到遊樂場來了？以前有媽媽陪他，後來是朋友，再後來……一個人都沒有留下來。媽媽和爸爸離婚了，一個人飛去了美國。朋友，他們都嫌棄遊樂場太幼稚，不願陪他來。再後來，好不容易說服阿西約好一起來遊樂場，可是阿西卻是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的人。甚至到後來他身邊交好的同學都因為阿西散播的謠言遠離了他。

    那麽為什麽會到遊樂園來呢？

    為什麽呢？

    方越祺疑惑著，然後在旋轉木馬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孩——那是七歲的方越祺，他手上拿著一根大大的波板糖，正對著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女孩說些什麽。小女孩身後還跟著她的媽媽，這對很溫柔漂亮的母女有種親近宜人的溫和氣場，所以迷了路的小方越祺在與媽媽分散後便纏上了那對母女。方越祺已經猜到後麵會發生什麽，他會親吻那個小女孩，對她說下長大後要結婚永遠在一起的承諾。

    方越祺忍不住微笑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傻得可愛，誰會把小時候的承諾當真呢？偏偏還是那麽認真的模樣，就連“聘禮”也下了。

    可是當他看清楚那個被他親吻的小女孩的模樣時，便再也笑不出來。那個模樣……無論怎麽看，都和曲學長很相似……

    原來，曲學長說的約定……是真的。他為了那個承諾找過來了……而他卻忘記了那個承諾，甚至利用他來接近自己新喜歡上的人，原來是這樣……

    旋轉木馬被黑空吞噬，連帶著拿著波板糖的小女孩，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方越祺腳下的彩虹地磚漸漸變換成天台的水泥地板。他低著頭，仿佛感覺到那人被風揚起的衣袂，仿佛聽到那人落寞失望的話語。

    “有些諾言未必要成真，有些約定一個人記得就夠了。”那些隨風送到他耳邊的話語帶了多少心酸與期盼。你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來對我說呢，對著我這個忘記約定的家夥……曲學長？方越祺猛地抬起頭，想看看曲漠寒在他夢中的樣子。卻隻感受到冰涼的液體從臉頰上劃過的痕跡……

    學長，你哭了嗎？

    方越祺睜著眼，雨絲透過交叉的樹葉打在他的臉上，他望著天，有些陰沉的感覺。樹下隻有他一人。這裏原本是曲漠寒和婁子煦的秘密花園，現在由於他的插足，這裏已幾乎被那兩人廢棄。

    曲學長總是會溫柔地陪他一起用完午餐，陪他一起入睡，有時會溫柔的叫醒他提醒他該去上課。而他一直期盼一直暗戀的婁學長從不正眼瞧他，仿若他眼中並沒有方越祺這個人似的。婁子煦的眼裏隻有在麵對曲漠寒時才會帶上幾分人情，帶上幾分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溫柔。現在認知到這些的自己還有機會嗎？方越祺看著在細雨綿綿下仍站在天台上緊緊相擁親吻的兩人，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婁子煦抱著莫柒，力道緊到恍若想要將莫柒整個人都嵌進他的身體，他嘴上的動作也甚為粗魯，霸道的攻城略地，仿若一隻急切想要確認領地的雄獅。莫柒無力地靠在天台的鐵絲網上，承受得頗有些吃力。

    雖說兩人已經確認彼此的心意，可是由於背後那複雜的“兄弟關係”，所以明麵上還是好朋友的關係，隻是婁子煦的醋勁越來越大，無論是女生多送他一些禮物還是什麽都要被這樣懲罰，特別是在對待方越祺這件事上，婁子煦似乎特別容易失去理智。

    不過，莫柒還沒感覺還不壞，至少這個人隻是想確認自己已經屬於他了。

    婁子煦真心付出，求取真心，他不能給以真心，隻能給以相愛假麵。隻是這樣畢竟不是永遠，虛假終究會被戳破。

    婁子煦的不安他也感覺到了，可是他什麽都不能解釋。他，畢竟不是真的曲漠寒，沒有在這個世界上一直活下去的權利。

    在取得那篇論文成就後或許就是他離開的時候了。不過真遺憾啊，不能看到天才少年享譽世界的樣子……莫柒撫著婁子煦的墨色短發，心底有些遺憾。婁子煦是個天才，隻希望以後他的逝世不會帶給他太多影響。

    婁子煦稍稍退開，給兩人以喘息的空間，他注意到＂qing　ren＂樹下方越祺的視線，便挑釁地回瞪了過去，他特意挑在天台上和莫柒親熱，就是因為在這裏＂qing　ren＂樹下的人能看的一清二楚。

    這也算是婁子煦給方越祺的回禮。

    被拋下的感覺如何？婁子煦惡意的想，在莫柒紅腫的嘴角邊輕輕地啄吻，麵對莫柒時眼裏卻又是滿載溫情。

    莫柒難得的沒有對婁子煦得寸進尺的樣子報以無奈，他反而溫柔的笑了笑。婁子煦心底閃過一絲不對勁，可是他愛極了莫柒溫柔淺笑的模樣，立馬又恬不知恥地湊上前去繼續索吻。

    天色愈發陰沉，雨絲漸漸大起來，方越祺看著在雨中擁吻的兩人，直到視線被迷蒙的水汽阻隔，直到再望不見與他許下約定卻又失望違背的曲漠寒……

    世界開始被水霧籠罩。

    ==================================我是秀恩愛分得快的分界線==================================

    很美的天色，微顯赤色的晚霞掛在雲際，摩天輪帶著一點擦紅的豔色在遊樂場的最南端吸引著來客。

    這天是難得的休息日，莫柒被方越祺邀請到遊樂場來玩，名義上說是為了感謝莫柒長期以來的幫助。

    按照慣例，婁魔王應該是要貼身緊盯的，可是遊樂場實在人太多太吵，讓一向喜愛安靜的婁魔王視為人間最恐怖地區之一。最後在理智與感性的較量和莫柒的勸(bao)說(zheng)下，婁魔王還是十分大度的放人了，條件是莫柒必須在六點十分等在遊樂園門口等他來接他回家。

    婁魔王提出這個條件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的。六點多時遊樂園的人沒那麽多，他可以忍受。並且可以在方越祺麵前放肆地秀恩愛，順便宣告兩人已經“同居”的事實。而且，那些資料上不是說了嗎？“小哥，我來接你回家。”是本世紀最感人的情話不是嗎？他可以趁機讓寒多愛他幾分，又何樂不為呢？

    莫柒想著婁子煦那麵癱著臉忍著醋意說要接他回家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學長，怎麽突然笑的這麽開心？”方越祺好奇地看著突然笑得很開懷的莫柒，麵上一片澄澈，心底卻已黑的滴血。已經快六點了，學長在這時才有了今天最開懷的笑容，其原因是什麽，他再傻也猜的出……

    “沒什麽，隻是想到摩天輪的一個故事，覺得很搞笑而已。”莫柒自然不會將想到婁子煦的事說出口，他還念著方越祺這兒的積分呢，所以他隻好隨口拽出一個謊言。

    “哦？是什麽故事，小祺也很想聽聽呢！”

    莫柒想了想，將電視劇上的台詞照搬上來：“傳說，隻要和戀人在摩天輪最高點親吻的話就會一輩子在一起，不過我不怎麽信，嗬嗬。”

    方越祺臉突然紅了起來，“學長怎麽突然想到要說這個，我們現在可就在坐摩天輪呢。”

    摩天輪的門被緊緊關上，警示鈴一響，突然晃得莫柒一陣心慌，他皺著眉，竟然不知不覺間被方越祺帶到這來，如果被婁子煦發現，他肯定會生氣，懲罰還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冷戰了。啊啊，那個人的性格怎麽這麽別扭啊……越在意就越喜歡裝成若無其事……莫柒心底不住地抱怨著，可臉上表情卻依舊溫柔。

    “學長，我……我已經想起來我和你的約定了！”方越祺坐在他的對麵，他低著頭，手指捏著衣角，骨節掐的泛白。

    莫柒一愣，複又溫柔地笑道：“你還是想起來了啊，不過我上次也說過了，忘記就忘了吧，小孩子的約定畢竟做不得數。”莫柒靠在座椅靠背上，夕陽的光輝撒在他的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是這樣麽？”方越祺低著頭喃喃道，“果然是這樣呢，一個個和我做了約定卻又一個個的不算數。你們為什麽要這樣，要這樣對我呢？”話說到最後，方越祺整個人都帶上幾分偏執的色彩。“媽媽是這樣，阿西是這樣，爸爸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明明你們之前對我都那麽好，為什麽要改變，為什麽！？”方越祺說到最後，忍不住欺身壓上前來掐住莫柒的脖子。

    不過莫柒早有準備，他一個轉身便控製住方越祺，將他的雙手壓在背後。

    方越祺被製住，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呐，曲學長，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覺得我會喜歡婁學長一輩子。他那麽冷漠那麽惹人討厭也隻有我會去喜歡，也隻有我這樣的人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學長你出現了啊，不隻是我，就連婁學長也喜歡上你了，可是你們兩竟然在一起了，你們兩怎麽可以在一起，明明是兄弟不是嗎？你們怎麽可以！！！”方越祺吼了出來，像是在訴說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憤怒和無望。

    “小祺……”莫柒皺著眉頭，看著陷入癲狂的方越祺，突然想到能堅持被喜歡的人討厭七年卻仍舊死纏爛打的人……有多偏執有多恐怖……

    沒想到方越祺遠沒有他表麵上的那麽軟弱可欺……難怪阿西會那麽想要毀掉他……被這樣的人纏上注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嗬嗬嗬”方越祺突然笑了起來，他看著緩緩移動的車廂，突然十分鎮定的說了一句話：“呐，學長，你見過遊樂場六點鍾的煙花嗎？”

    “我那天和你求婚了以後見到了遊樂場六點鍾的煙花呢，然後媽媽就和我說那是最後一次陪我去遊樂場了，再然後，媽媽就不見了，爸爸說她去了美國做闊太太，誰知道呢？嗬嗬嗬……”

    “小祺……”

    方越祺眼見著前麵的車廂從最高點緩緩降下去，他語速十分快的問道：“曲學長，你願意在最高點親我一下嗎？”

    莫柒為難了一下，雖說那隻是個傳說，可他想要攜手一生的終究不是方越祺，而且，阿煦現在應該已經在門口等他了吧……

    方越祺將莫柒的遲疑盡收眼底，他又哈哈大笑起來，笑到眼淚都流出眼眶，然後他又嚴肅著臉對莫柒說道：“學長，和我一起享受這場六點鍾的煙花吧～”

    車廂漸漸升到最高點，方越祺的話剛說完，莫柒隻覺得耳朵被突然一聲轟到耳鳴，全身陷入炙熱漩渦，身體仿佛被攪得稀巴爛，他仍拖過方越祺的身子將他緊緊護在懷裏，隨著被炸裂的車廂一節節滾落到地上，他嘶啞著喉嚨，血不斷地從氣管裏滲出來，他看到方越祺用右手將他拖到安全地帶，看到他嘶啞大哭，看到他眼中血肉模糊的自己，看到感覺到爆炸而奔過來的婁子煦。他張張嘴，想要說聲“對不起”，可是聲帶已經完全受損。炸得烏黑的嘴唇張了張口型，便無力的閉上。他的瞳孔開始放大，玻璃碎片卡在脖頸上，就如此慘烈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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