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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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鳳點點頭,不再問了,倒是顧二嫂顯得急切了些,問阿虎道,“下月就能出來了?”
“還不確切,”阿虎頓了頓,道,“不出所料的話,就是下兩個月的事。”
阿虎是收到了少族長令異獸飛出來帶來的消息,日夜兼程去稟告了夕仙長,少族長在進天宮之前就跟夕仙長有所交待,但這等事阿虎想來也不必跟少夫人的家人詳說。
“你們少族長辦事,肯定是有所把握的罷?”顧四嫂開了口。
她長相瘦高為人冷厲,阿虎見她看過來也是當際就下意識點頭,“少族長為人素來穩妥。”
“那就是了。”顧四嫂滿意頷首。
顧鳳這夜也還是抱了八斤去跟顧老娘去睡,她剛在她母親身邊躺下,還把八斤放在兩人的中間睡著,就聽她眼睛閉著的老娘道,“你休想跟著一道去。”
顧鳳也沒吭聲,躺了一會,抱著八斤挪了一挪,過了一會,又覺得這不好,又往她老娘那邊湊近了點,等到一大小一小都貼著顧老娘了,被顧老娘扇了一下腦袋,她這才歇停。
八斤卻是不管他娘親在做什麽,他吃飽了,身邊還有熟悉的氣息相伴,嘟著小紅嘴打著小呼嚕呼呼大睡,愣是沒醒。
第二日,阿虎所說的她阿郎哥的忘年至交來了,仙長極為奇特,在深秋大山這般寒冷的時節穿著一件單薄的麻衣,腰間就係著一根麻繩,他著赤足,長發似墨披散在身後,樣貌極為俊秀,卻年輕得就像山中連親都還沒成的少年郎。
夕仙長一到屋門前,顧家人等也算是明白了阿蛇為何早上要跟他們所說的仙長年愈過百,但樣貌年輕,見了休怪的話了。
夕仙長年歲與樣貌不符,但顧家一家老的大的沉穩,小的不懂,也隻是多看了這在深秋的風中麻衣飄飄的仙長一眼,就請了他入屋。
倒是顧宣午還怪擔心,憂慮地看了眼衣裳穿得甚少,連草鞋都沒穿一雙的夕仙長,還當他姑父的好友沒得穿,一進了屋就去拿他阿父生前的鞋裳去了。
“喝杯茶。”夕仙長一進屋,顧小嫂就端了熱茶來。
“多謝。”夕峭接過茶,掃視了堂屋一眼,最後眼睛放在了地上的金蛇黑蠍上,隨即他微微一笑,朝顧鳳和她懷中的孩子看去,“但問夫人,可是孩子出生那日破殼而出?”
顧鳳點頭,隨即發現夕峭的眼睛放在了她的胸前一點,顧鳳看了他一眼,把脖子間掛著的玉佩扯了出來,這玉佩剛一出,睜著黑眼睛看天看地的八斤就甩過了爪子抓了過來,他四肢一下就都飛舞了過來,嘴角咧開,拿著玉佩就往嘴裏塞……
顧鳳往常喂他的奶,都要把玉佩放到背後才行,要不得被八斤舔半天。
“這可是武爺的龍佩?”夕峭微微一笑。
“嗯,他的。”看她老娘跟嫂子們都坐了,顧鳳抱著八斤坐在了仙長的身邊。
阿蛇站在顧鳳身後,這時開口跟仙長道,“這是少族長的長子,小公子。”
夕峭微笑著慢慢頷首,在阿虎的注視下抬起了手,往懷裏摸了摸,摸了一下頓了頓,又摸了又摸,最終什麽也沒摸出來。
這下他笑容沒了,板著臉與阿虎道,“童子沒帶。”
給他裝東西的人沒來,遂沒有什麽見麵禮。
阿蛇看著他,這是臉也陰冷眼也陰冷,他看了同樣冷著臉的仙長一會,這才勉強哦了一聲,別過了臉不再說話了。
堂屋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末了還是顧老娘開了口,“請問仙長是在家裏歇幾日,還是這兩日裏就要進天宮?”
夕仙長看著舔著玉佩的八斤和盤在顧鳳腳下的蛇蠍不放,聞言頗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明日就去,今日有所叨擾,還請大娘見諒。”
“沒得事。”
顧鳳見他看著不放,便把八斤放他手裏,夕峭連忙接過,而這時顧鳳腳下的蛇蠍突然都挺立了起來,衝向夕峭,但夕峭手一揮,它們被頓在了原地,沒有衝過去。
“呀呀呀……”八斤一被他接過,手就打在了年輕的夕仙長臉上,夕仙長忙著揮袖,恰好被他打中,一時之間,夕仙長的眼睛變得水汪汪了起來,少年郎就更像少年郎了。
“他力氣大。”顧鳳見孩子把人打得都眼中有淚了,又把人抱了回來,隻是手伸了過去,仙長卻沒給。
“我再看兩眼。”夕峭揉揉鼻子,把八斤的手腳拘住看了兩眼才往顧鳳手裏送,嘴裏歉意道,“弟妹,抱歉,來得太急未有所備,小侄的見麵禮我改日補上。”
“沒事。”顧鳳不在意這個,“是我要多謝你能前來,我夫君勞你費心了。”
夕峭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個初見麵沉默寡言,看起來不擅言詞的木頭美人居然還是個能說道的,沒想他看走了眼。
“應該的,”夕峭便連忙道,“此前武爺早與我支會過,此次前來也是應諾而來,弟妹實在不必掛於心上。”
“仙長阿叔,給你。”顧宣午這時候一手拉著牽著弟弟妹妹的繩,一手拿著衣服過來了,一雙靴子還交給了兩個弟弟,一個人捧一隻。
夕峭看看被顧宣午放到腿上的長袍,再看看顧宣午,隨即他笑了起來,把孩子抱在了腿上,“幾歲了?”
“回仙長,今年五歲。”顧老娘在旁回道。
“此子一看,將來定大有作為。”夕峭低下頭看著顧宣午笑著道,顧宣午原本還不如意思,見到他又是誇他又是笑,小臉一下子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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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下午顧鳳跟了阿蛇去選人,夕峭先去了前山的天宮,這夜顧鳳一直沒睡,在忙著安排族裏人巡邏的事。
那些進去的人一出來,他們後山也是不管安寧,如若如阿蛇所言,還有人要拿著他們母子和顧山要挾她阿郎哥什麽,她也得提前做了準備。
顧鳳吃完早飯就抱了八斤出去找族老們說事,碰上了從外邊回來的夕峭。
深秋早晨的風已是寒冽,顧鳳披著披鳳把八斤裹在了裏頭,可八斤非要探頭出來,黑溜溜的眼睛四處轉著……
兩人對上,夕峭看著八斤的大腦袋,朝顧鳳道,“他不怕冷?”
顧鳳點頭。
夕峭又看向了朝他挺高了身子的蛇蠍,他搖搖頭,“這妖獸把我當敵人了。”
說著他朝它們彈了道指風,金蛇一下就吐出了長長的舌頭,黑蠍也是抬起了亮如玄鐵的前腳……
“這蛇蠍是靠著我這絡棲小侄的功力修煉,”夕峭見她豎著耳朵仔細聽他講的樣子,便多道了兩句,“他乃天道神脈,身卻是凡胎,有這幾隻妖獸認他為主,靠他修煉也好,孩子以後的事還得靠他父親引領了,弟妹放心,我定會帶他出來。”
夕峭見著這孩子也不是不無憂心,這孩子一看就是天生神脈,現在年幼神脈還未覺醒,這強健的小身子尚可托得起他的弱小的神識,但要是再大幾歲,神脈覺醒,現在的這具凡胎肉身可就托不起他的神脈了,到時候神識一起,孩子恐會因氣血過猛全身筋骨斷裂而亡。
馭龍一族的事夕峭隻知大概,他也是沒想到絡晷的妻子給他生下了一個天生神子,自昨日一見,他本心無煩憂之人都憂心了起來,也不知他那至交好友知情後是憂是喜。
“在他父親沒回來之前,他還是少現於凡人當中,不被人知曉才好。”夕峭見她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心裏也歎息了一下,“尤其不要被他的祖父一係看到,阿蛇要跟我去,這山中留下的武絡族人,在武爺沒回來之前,你也還是別讓人走,出去透露了口風的好。”
夕峭說罷,這時八斤朝他吐了個口水泡泡,黑眼亮著笑了起來,那模樣光看著就能讓人心生滿心歡喜,饒是夕峭這修煉近百年的人看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禍福自來相依,還請弟妹慎重。”夕峭說完這句,快步去了。
顧鳳轉過背看著他進了她家的大門,等到人影不見了,她低下頭看著骨碌碌轉著黑眼睛的兒子,親了親他的頭,低聲喃語道,“你阿父怕是已有所察覺了。”
所以在要走的那幾天,他每天早出歸晚,不知見了多少人,安排了多少事,連帶去的人都多了許多,顧鳳這半年跟武絡族的族人來往頗多,又經常一起做事,從他們口中得知他本來是不會帶那麽多的人去的,是他那幾天當中又許了眾多好處,又多了五百人立了生死狀跟了他走。
她自他能在他肚子裏動,就知道她懷的不是個一般的小子,那幾夜他躺在她身邊,時刻摸著她的肚子聽孩子在她的肚子裏翻跟鬥,她的肚子還時不時紅成一片來,他那時就已覺怪異了罷?
他們要變得很強大,才護得住這個孩子……
寒風吹來,顧鳳擔緊披風把孩子包在了裏頭,邁著腿朝山下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