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常在修煉占據了一半的時間，另一半的時間基本都用來調查這方位麵的情況，但是他還是有點天真了，像門派管理學、組織行為學之類的有益於方常在了解門派架構和管理思想的書籍一本都找不到。寧家這堂堂一城之霸主，藏書少得可憐，多為練功、養生書籍。在他們看來，這類書為益書，其他書籍則盡數歸納為閑書，重武輕文，重劍而荒百業。

    真是可笑啊。

    方常在找機會詢問了府內管家，得知家族在管理上的理念大致相同，他們是真的“無為而治”，身為管理一城之家族，管理者竟對管理完全不看重，甚至將民間大才者提出的管理理念視為糟粕。這種狀況在寧小姐執掌家政後好了許多，很多管理上的空缺都得到了補充，寧城的經濟和民生風氣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一葉而知秋，恐怕整個劍界的風氣便是如此，他們壓根不在乎蟻民的生死，不在乎民生，不需要百姓的擁戴、承認。個體力量差距過大，以力量為尊的世界，蟻民沒有提出建議的資格。

    重農能讓百姓生活更好，重商能帶動城鎮經濟，掌權者難道不知道嗎？他們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不屑於做。掌權者隻是盲目的維護自己的權益，以狹隘的思想和眼光來看待世界，害怕去改變，害怕動搖自己的根基。打壓、不變，以此來保持家族的穩定。

    家族如此，門派更是如此。想要通過民間書籍來看到門派管理架構和理論，無異於異想天開。

    他能打聽到的消息相當的少，百姓對門派的認知不比方常在多多少，一問三不知。

    如今也隻能見步走步，而且這裏的力量體係對他也適用，這裏的劍法跟修真世界的禦法有很大的區別，不需要調用靈氣，憑領悟憑悟性。寧千愁的那一手要是近身麵對煉氣士的話，哪怕是凝氣三層的都要被其斬殺。

    她並不具備什麽超凡力量，頂多就是力氣大了一點，但是這樣的人卻能憑借著劍法跟他周旋。方常在也在學劍法，越是學越是覺得奧妙無比，不牽扯到外界能量的借用，是一種將劍發揮到極致的技巧，相當的玄妙，方常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以至於方常在漸漸的被這種不同於以往的力量給吸引住了，直覺告訴他如果他能在此道走下去的話，他的實力空白將得到彌補。

    後麵的兩天方常在都在練劍，第一式山之飄渺其實就是用來修煉舉重若輕的，要是能徹底吃透這一招，舉重若輕的境界就成了。

    寧千愁領悟舉重若輕耗費了兩個月時間，這樣的她被稱為天驕。可方常在卻用了三天的時間領悟了舉重若輕。

    當然，這裏麵有著寧千愁的幫助，寧千愁每天都找空跟他對練，用自己的舉重若輕來對付他的舉重若輕，兩種不同的舉重若輕的相互印證下，方常在的領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寧千愁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幫他，她也需要陪練的對象，在寧家同年齡的人當中連三流高手都少有，達到一流高手的隻有家族的少數族老。以寧千愁的地位當然可以調動他們，但是那些老家夥真要打起來，連讓她認真對待都做不到。他們老了，動作慢了，鬥誌已經沒有了。他們也就仗著境界來欺負其他人罷了。

    偌大家族能夠陪練的隻有方常在一個，而且山威劍法的舉重若輕跟她的魚龍劍法的舉重若輕有較大的區別，與方常在的對練中，寧千愁的舉重若輕有了全新的領悟，她明白劍法隻是劍法，境界才是跟隨著她一輩子的，她不該被劍法所限製。學習、容納、超脫於框架之外，領悟屬於自己的舉重若輕。

    第三天，他們便收拾東西上路了。這次傲雪劍宗是在未央縣縣城舉行選拔考核。

    這裏的交通工具還相當的落後，隻能依靠一種外表有點像馬的六腳馬進行趕路，語言轉化器對名詞的翻譯一般是直譯過來，但是如果認知的事物跟修真世界所擁有的事物類似的話，為了方便理解，語言轉化器會轉化為對應的文字。這對於使用者來說相當的方便，例如這裏對蠟燭的喚法是白子，如果語言轉化器直譯為白子的話，使用者肯定就懵了，一旦經曆的世界多起來，腦袋也會因為這各種各樣的名詞而弄得混亂。

    方常在因為這段時間都和寧千愁有一定的交集，所以關係還是緩和了不少，主要是方常在對她已經沒有最初的抗拒和戒備。方常在對人其實沒什麽，也就不認識的時候不愛與人說話，而且因為寧千愁給他的第一印象過於強烈，他才會給她打上蛇蠍女、不懷好意的標簽。

    但是相處的這麽一段時間，發現寧千愁其實沒那麽壞，隻是心眼有點多，過於聰明了，想的東西很多，也能說是胡思亂想。其實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因為天賦異稟，因為家族的厚望，她不得不讓自己變得成熟，不得不成為家族的頂梁柱，把振興寧家的重擔放在自己肩上。

    寧千愁在車廂裏與方常在對立而坐，與上次不同的是，方常在並不能對其冷視，寧千愁也就翹著腿，含笑的看著他。或許是出於大家族的教養，保持這樣的職業性微笑是她的本能。不過弄得方常在很尷尬就是了。

    看著寧千愁，方常在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寒薇，同是大家族出生，她們兩個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寧千愁很優雅，時時刻刻都注意自己的形象，衣著、談吐、動作，無一不顯示出大家族弟子的優越和典雅。寒薇則自然很多，談吐舉止就是個平常人，她的高貴體現在她的氣質上，與四周格格不入的氣質。寧千愁很會說話，應該說喜歡在談話中占據主導權，將別人帶進她的節奏裏麵，順著她的思路來思考。而寒薇則不善言辭，不太會跟人相處。

    這樣一對比，果然是寒薇好多了。

    馬車走到中途的時候，猛然，一股山之浩然、澎湃之意從馬車外傳來。

    馬在這股威壓下直接嚇得停了下來，蜷縮在地上，這也讓他們的行程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

    寧千愁拉開了門簾，發現這股氣息是從李二牛上傳來的。

    李二牛手中握著劍，端坐在外麵，緊閉著雙眼，好像相當的痛苦，身體不斷在顫抖著，同時那股山威漸漸變得凝練，變得清晰。

    寧千愁坐會位置上，讓馬夫先停下來，不要理會。

    “一套合格的劍法首先必須具備技的兩大境界，舉輕若重和舉重若輕。我的魚龍劍法第一式就是用來領悟舉重若輕的，第二式是用來領悟舉輕若重，第三式則是純粹的攻擊之技，也稱劍技。山威劍法的第一式是領悟舉重若輕，第二式是劍技。第三式則是舉輕若重。”

    寧千愁這麽一說，方常在原本的疑惑都解開了，第二式山之巍峨，以險取勝，是以勢如破竹之意，一往無前之意來刺出的一劍，是劍技。

    第三式山威，是這套劍法的重中之重，如果不能理解山之浩然、山之澎湃，將山的威勢理解和詮釋的話，這一劍是絕對施展不出來的。這也是方常在目前怎麽練都練不好的一式。

    寧千愁感慨道：“真沒想到，這個小家夥居然直接跨過了前麵兩式，直接往最難的第三式山威去了，而且看情形，他離舉輕若重不遠了。”

    方常在感歎道：“真正的天才嗎？”

    寧千愁瞥了他一眼“你不會比他差的。”

    等了好一會，李二牛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了一大口濁氣，身體突然出現了變化，變得更加的結實，原本一米四的個頭變成了一米五。

    “第二層枷鎖解開了。”

    寧千愁原本還以為這一程隻有她和啞巴能夠進入傲雪劍宗，現在看來連這個修劍隻有數天的小家夥也有企及傲雪劍宗的希望。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不過也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存在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妖孽。

    “李二牛！”

    寧千愁從車廂中出來，李二牛馬上半跪在地，近距離看到寧千愁那絕美的容顏，李二牛不禁臉紅了起來，耳根子發燙得厲害。不過他立馬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寧小姐不是他能奢望的對象，寧小姐是啞巴的，不，應該說啞巴是寧小姐的。

    “你願成為我寧家之人，終生為我寧家效命嗎？”

    寧千愁的聲音帶著威嚴，李二牛聽到後，身體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我願意。”

    “好，我以寧家下一任族長的身份，賜你寧姓。從今天開始，你姓寧，觀你心性純良，願你日後能保持此初心，名......心。”

    “寧心......寧心......小人寧心願為寧家世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寧千愁坐回車廂中，從原本的莊重又恢複到禮貌性的微笑。

    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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