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方常在、程迪和法無名三人就出現在了集合的地點，這次被挑選進入劍王墓的就他們三人。

    執法長老張勁鬆親自帶隊，同行的還有三位九階劍家長老，可以說傲雪劍宗的一半核心力量都出動了。

    為了節省力量，執法長老和其他三位長老開始的一段路是以飛行趕路，但後麵的一段路都用馬車來代替。

    接下來誰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麽，因此，他們四人必須時刻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這一段路很長，方常在坐在馬車上看向窗外，在上空飛行時沒什麽感覺，但落地看到這片黃土大地後，方常在感到一股充斥著四周的壓抑。

    方常在想了很久，最後想到了這壓抑的源頭。

    荒涼，死寂。

    當初跟寧千愁從礦場回寧城時就是這般，外麵的景色荒涼且了無人煙，方常在很清楚現在他們行走的這條道路必定不是當初他們所經過的那一處。但是景色卻是一樣的......

    沒有樹木、沒有植被、沒有水，什麽都沒有，連小動物都少之又少。

    方常在的眼睛很利，一下就發現了這片荒涼之地存在的生物，或許能說是人吧？那些人就像一個個骷髏人出現在岩石的身後，出現在遠方的邊際，沒穿衣服，身體就是由骨架和一層皮組成，大人、小孩全都是這個模樣。

    方常在隻能用恐怖能形容他們，他們已經不能說是瘦了，這樣的身軀居然能站立起來方常在都覺得是奇跡。跟他們比起來，礦場裏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個浪費食物的大胖子，究竟眼前的這些人......

    “野狗出現了，正好，你們下去活動活動吧。”

    張勁鬆的聲音從前方響起，方常在知道那是對他們三人說的。

    程迪最先走了出去，法無名向方常在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下去。

    方常在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野狗又是什麽東西。

    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如同一把利箭刺穿他的心，讓他感受到鑽心的空洞。

    地平線的那一端，黃色的塵土如海嘯般掀起，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遮擋住了地平線，乍眼一看足有上百人。

    程迪和法無名走到馬車前方百米處，那些雙眼釋放出瘋狂的人們並沒有兵器在手，他們手中是粗製濫造的石器，一塊石頭捆綁上枯樹枝，有的連樹枝都沒有，就抓著一顆石頭當武器。一個個瘦骨嶙峋力氣恐怕都沒多少的人，居然來挑戰高高在上的劍修，很可笑、很不自量力不是嗎？

    程迪和法無名動手了，就像在切割著有害的野草，劍胚一動，每一劍下去都意味著至少五道生命的終結。

    草菅人命或許就是此時此刻最貼切的形容，他們的生命不比一根雜生的野草要值錢。

    程迪和法無名手上不知已經屠宰了多少人了，但神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淡然，應該說是漠然。仿佛死在他們劍下、躺倒在他們腳下的一具具屍體並非是沉重的生命，僅僅是無足輕重的，一根野草、一隻小昆蟲。他們不過是踩上一腳讓這個世界變得清淨罷了。

    “方常在！！”

    張勁鬆不滿的看著他，在責怪著他為什麽還不出手。

    方常在閉上雙眼，握緊劍胚的手不斷的在顫抖。

    害怕？恐懼？

    方常在並不怕殺人，但是他害怕，害怕自己又會變回當初那般，對生命漠然、毫無敬意的人。讓殺戮成為習慣，讓死亡變得理所當然......

    方常在再也不想變成那樣的人了。

    “他們是人，不是狗。”

    方常在淡淡道。

    張勁鬆看了方常在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好好看看吧，這個世界的真麵目。”

    殺到一定的程度，野狗們並沒有繼續衝上來，而是小心的退到了兩邊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野狗”的眼神刺痛了方常在的心，他不知道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有那樣的眼神。他們的雙眼並沒有畏懼，也沒有敬畏，僅僅是目視著他們，目視著這一地的屍體、鮮血。

    仿佛丟失了靈魂，沒有了人應有的情緒，野狗......還真是貼切的稱呼。

    馬車繼續上路，程迪和法無名都回到了車廂內，方常在則被張勁鬆喚到了身邊。

    馬車離去後，站在兩邊的野狗開始動了起來，他們朝中間靠攏，將地上的屍體撿了起來，有的人則直接大口咬了起來，有的喝起了地上的血，有的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有的則是麻木。

    張勁鬆微微睜開眼道“明白了嗎？”

    “隻是為了活下去......”

    “嗯，我們是在幫他們活下去。”

    方常在坐在外麵久久沒有回車廂，張勁鬆也不在意。

    一路上，方常在見到了城外的另外兩種人。

    種，馬，一個威武的男人帶著數十個女人，上百個孩子，由一個男人組成的原始部落。男尊女卑被發揮到了極致，為了族群的繁衍，裏麵少不了會進行族群內部的繁衍，這也致使了許多低能兒的出現。這些低能兒如果活不過來的話，就會淪為食物，一點也不浪費。

    喪屍，名符其實的行屍走肉，對生活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能活下去就活著，不能活下去就死了算了。對於他們來說，身邊的夥伴就是彼此的糧食，誰撐不下去了，那就吃誰。每天在城外漫無目的的行走著，有時會遇到新的一夥行屍走肉，那就一起走，糧食庫又得到了補充。

    “城外就是這樣的地方，沒有糧食，沒有水源，人為了生存下去就隻能如此。”

    張勁鬆對這一切早已經司空見慣。

    劍界的地養不活所有人，比起劍界遼闊的疆域來說，真正能住人、能養活人的地方就隻有城鎮還有宗門占據的那些區域。其他地方都是貧瘠的土壤、枯萎的河床，一望無際的大荒原。

    一切都是因為礦的緣故，礦的出現將大地的生機都抽取幹淨，越是高級的礦，這種抽取的範圍就越大、影響就越恐怖。這個世上除了這些荒原外，還有更可怕的地方，死寂之地、魔鬼深淵。這些地方都是因為礦抽取了大量的生機而引起的，這些地方人根本就無法踏足，靠近就會被腐蝕成枯骨，相當的可怕。

    但是盡管如此，還是會有人為了資源去種礦，讓一片片富有生機的大地變成荒原變成死寂之地。曾幾何時，城外也有一個個的小村莊，也有自耕自足的農民百姓。然而人性的貪婪，對資源的索取毀滅了這一切。

    現在城外還能偶爾發現一片綠洲，讓城外的生命還能得以延續，但未來的某一天，綠洲勢必會徹底滅絕，城外野人的滅亡或許已成定論。

    “沒辦法遏止嗎？”

    方常在問出了自己都覺得天真的問題。

    張勁鬆遺憾的搖頭道：“這是永恒不變的矛盾，修煉需要資源，別宗這麽做了，如果你不這麽做的話就會被吞沒。所以不想被吞沒，就必須要有犧牲，變強、侵占土地、再變強。”

    “哪怕生靈塗炭？”

    “哪怕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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