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射下來，在他的正下方出現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黑色鐮刀的上端有一道無限延伸的黑色鎖鏈，鎖鏈仿佛貫穿了他的身體，從他腹部穿了過去，方常在發現自己能操控鎖鏈，讓鐮刀向左或向右晃動。

    方常在感覺不太妙，應該不是自己的話觸犯到對方了吧？

    黑色鐮刀下又是兩道光柱射下，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燈。

    出現在左邊的是一條可愛的純白色小狗，右邊的則是一個長相油膩、服裝和身上的珠寶滲透著暴發戶氣息的中年禿頂男人。

    “選擇，左邊生存，還是右邊生存。注意，隻能選擇一邊。”

    禿頂男子左右環顧，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額頭上冒出冷汗，隨後破口大罵了起來。他懷疑是有人綁架了他，各種粗鄙的語言謾罵了出來，甚至把自己家裏有多少錢，多有權勢給說了出來，一番威逼利誘。

    然而，沒有用，在這個空間裏除了方常在外沒人能救他。

    “真是惡趣味。”

    比起那富有的禿頂男子，怎麽看都是小狗比較順眼，乖乖的蹲在原地，甩著那毛茸茸的尾巴，可憐巴巴的抬起頭看向四周。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足夠融化絕大部分少女的心。

    不管怎麽說都該選小狗，對嗎？誰知道那個暴發戶的錢都是怎麽來的，娶了多少媳婦，糟蹋了多少良家婦女。看到他的形象就容易聯想到他是一個為富不仁的暴發戶不是嗎？

    狗狗那麽可愛。

    生命平等。

    狗是人類的朋友。

    選擇吧，這應該不難選吧？

    方常在大概已經能想到對方的把戲了，真是惡趣味的家夥。

    不過，雖然明白，但是淩駕於生命之上，以神的角度來對生命進行審判，這實在是太殘酷了。

    鎖鏈開始晃動，黑色鐮刀垂下大角度揮擺下去。

    嗚嗚~~

    小狗的身軀被切成了兩半。

    人的命比狗的命要重，這就是方常在的選擇。

    選擇結束，黑暗中再次出現了一行字。

    “你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很好。右邊的男子名為王浩楠，早年憑借著走商隊起家，劍上不知沾染上多少城外野人的鮮血。為了金錢，更是不知多少次在走商途中背叛同行的夥伴，將他們的死亡歸咎於野人身上，引發了數起城內人號召隊伍屠殺野人的惡劣事件。”

    “試煉者，如果你知道他往年的事情，你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嗎？”

    方常在冷笑了一聲，跟他預想的一樣“之後呢？他之後怎樣呢？”

    黑暗空間沉默了一會，還是浮現了字跡“其人有雙麵性，在外是冷血無情、背信棄義的儈子手，可在城裏他是個出名的老好人，對鄰裏大方、出手闊綽。有錢後不忘糟糠之妻，不曾做出半點婚外逾越之事，育有一兒一女，家庭和睦。”

    方常在問道：“所以，我的選擇有錯嗎？”

    “無所謂對錯，答案僅在汝心。”

    光束再次亮起。

    左邊的光束上出現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隻有手臂大小，臉皺巴巴的，膚色偏紅偏暗。微微眯起的眼睛又睜了開來，因為所處的陌生環境，身下沒有了舒適的棉墊，他很快就嚎啕大哭起來。

    右邊的光束上則出現了一個九十歲高齡的老人，老人頭發稀疏蒼白，腰骨更是快彎曲成九十度，瞳孔泛白，眼睛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

    仿佛是很簡單的一道題，嬰兒的人生還未開始，他未來的道路還有很長很長。而老人或許隻剩下兩年甚至是數月光景，不管怎樣都應該選擇讓小孩活下來。

    黑暗中的存在顯然不會讓他這麽輕易的做出選擇。

    “嬰兒的父母是不折不扣的惡魔，他們犯下了十二起偷竊他人嬰兒，並對嬰兒進行施虐、分屍、食之的惡劣事件。然而直到今天，他的父母依然是未被抓捕。”

    “老人兒孫滿堂，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日行一善是她的座右銘更是她的人生準則。”

    反轉了嗎？一如既往的惡趣味。

    壞人的孩子不該得到同情，父母的債該由孩子來償還，更何況他的父母依然未受到製裁，可能犯罪還在繼續。別人的孩子受到了折磨，但罪犯的孩子卻滋潤的活著，這不公平、不合理對嗎？甚至因為父母的影響，這個孩子未來極有可能會活成第二個他們，這是一個潛在的病態殺人魔，應該將其扼殺在搖籃中，對嗎？

    自然，這個孩子也有可能在病態的家庭中卻培養出了正確的三觀，萬事萬物並非絕對。他或許會一反常態的成為一個大好人，為他父母感到羞恥，存在這種可能不是嗎？

    但是按照常理，這種幾率很低，所以為了保守起見，選擇老人是絕對沒有錯的。好人有好報，老人這一生做了這麽多好事，應該讓她得到了一個好的結局，讓她能毫無遺憾的在子孫麵前離去。

    這就是所謂的神明，審判生死的神明。方常在做不到，哪怕是知道前因後果，他依然是做不到。生命不該被如此對待，站在神的角度來審判生死，這樣的事情......

    罪人的孩子就該有罪，那消滅罪惡的根源是不是隻要把所有幹過壞事的人，他們的子孫後代全部斬盡殺絕就好了呢？為什麽人要為了自己不曾犯下的錯負責，為什麽父母甚至是先輩的錯誤要罪責在後代的身上？

    惡魔的基因，惡魔的後代，人渣的後代必定也是人渣。這種觀點方常在無法接受，他無法為了可能犯罪、可能會像他父母這般這些理由來對人進行審判。拿這些理由來安慰自己、讓自己的選擇變得心安理得，方常在做不到。

    黑暗中的存在仿佛看到了方常在的矛盾，出現了一行字“你可以跟他們談話。”

    方常在嚐試去溝通，自己的話語竟然直接傳達到了老太太的大腦中。

    “老太太，現在給你一個選擇，如果讓你活下去需要犧牲一個小嬰兒的性命的話，你會如何選擇。”

    老太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了，雙腿哆嗦的跪在了地上，像念經般說了一大堆求他饒了她的話。

    黑暗中的存在惡趣味泛濫“將這個選擇交給老人，讓她自己選擇放棄生命，以此來減少自己的罪責，很不錯的選擇。”

    “我想活下去，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方常在仿佛能聽到黑暗中的嬉笑聲“沒聽到想要的答案很失望吧？或許她隻是被嚇壞了，又或者她壓根不在乎小嬰兒的生命，她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糟老太婆。繼續詢問？”

    方常在沒有繼續詢問，而是等待著，希望她能冷靜下來。或許就是像它所說的那般，他隻是想要聽到老太婆做出自己的選擇，讓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散發出其人性的光輝。那恐怕是最理想的情況了，隻是很可惜，老太太一直保持在跪地磕頭的狀態。

    嬰兒越哭越大聲，她應該能聽到吧？

    所以，她真的就是自私自利？

    不對，難道人老了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了嗎？這不是自私，哪怕老了，哪怕命不久矣，也有生存下去的資格，也有求生的權利。犧牲是人性光輝，但是不願意也絕對不能成為那人品格低下的論據。

    生命並非如此，用生命所剩時日來論定一個人的價值、生命的輕重，那是絕對錯誤的。難道活到中年的必須要為青年人犧牲，青年人必須要為小嬰兒犧牲嗎？

    做不到，哪怕他是一個手上沾滿血汙的罪人，在這一刻，要他在兩者之間選擇一人死去，他做不到。這樣的他才不是什麽神明，而是儈子手。那個背後操控著這一切的人才是最該死去的那一個，要不是現在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的話......

    黑暗中的存在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出現了最後的紅色數字，從十開始倒計時。

    “你的時間不多了。五、四、三、二......一。”

    “等等！！我選她！！”

    “時間已到。”

    鎖鏈不聽使喚，飛速落下，揮擺的鐮刀大幅度擺動，鋒銳的刀刃劃過，甚至都聽不到切割的聲音，隻有那慘叫聲中伴隨著的噴濺的血水。

    方常在看到過太多殘忍的畫麵，但是從來沒有一次能給他帶來此般強烈的衝擊感，哪怕是鷹的那次也沒有。

    在這種狀態下方常在甚至不能閉上眼睛，無法逃避。因他的柔憂寡斷，本有一個生命來逃過此場災厄。

    “遊戲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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