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無我......”

    “至始至終都隻是被操控、被玩弄的一方，天道下，眾生皆平等，眾生皆棋子。”

    ‘源’考驗的第一道題目，眾生平等嗎？

    方常在的答案錯了，在神的眼中，在天道的眼中，眾生平等，不管是神劍還是人類。天道並沒有偏愛哪一方，也從沒想過消滅哪一方，因為他們都是天道創造的產物，隻是適合與不適合罷了。

    “隻是這一點，神劍並沒有察覺到，又或者僅僅隻是不願意、不接受。在天道眼中，或許神劍隻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子吧，不管它做了什麽，隻要它願意低下頭，套上天道為它打造的枷鎖，一切都能過去。”

    “選擇的前期，按照本心來進行選擇，其實這也是神劍一開始的心態。神劍以為自己是自由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意誌來運轉的。他人的生死，皆在它一念之間，它就是神，劍界至高無上的神。直到後來，它發現並不是，就像我的選擇一般。我是被強迫著進行選擇，神劍也一樣，它從來就沒有所謂的自由，它的選擇是天道的選擇。”

    “因此，選擇的後期，當我自己置身於選擇當中時，我的反抗，其實也正是神劍的反抗，無力而蒼白，最後隻能被迫的進行選擇。然而這也正預示著神劍心態的轉變，在眾生和自己之間，他選擇了自己，毀滅眾生，製造礦脈汲取天地生機，妄圖通過毀滅來得到新生。”

    “所謂的選擇，其實是神劍對自身命運無力的傾訴，誰又能明白呢？”

    “最後一題的選擇，一方是死亡，另一方是被奴役。神劍的本體已經認命，它知道再怎麽反抗都沒用，所做的一切都在天道眼皮底下，在框架之內，僅僅隻是一個選擇，死亡還是成為被奴役的傀儡。”

    “神劍本體已經認命，但神劍分身卻不願放棄，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哪怕僅僅是夢幻而無法捕捉的虛幻。”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寧心帶領的隊伍一次次的進攻，一次次的敗退，戰局未見絲毫希望。神劍分身盡管已經疲憊不堪，像是風中漂浮不定的風箏，隨時會倒下。但是不管上去多少人，不管他們懷揣著多大的希望，最後也不過是成為滿地屍骸中的一員，無聲息的埋沒在濃稠的血窪中。

    堅持有意義嗎？勝利了就真的能看到希望嗎？

    寧心和神劍分身交戰在一起，刀光劍影，劍氣肆意飛揚，空中留下了無數道因高速產生的殘影。空氣的爆鳴聲融合在了一起，數十道、上百道聲音匯聚、碰撞。

    空中泛起了一個個空氣漣漪，泛起的波動將底下的屍體殘骸逼壓成了混雜著鮮血的肉糜，大地一次次因餘波而顫動。

    隕神之地處出現了上百上千道的巨大溝壑，再加上衝擊的波及，大地開始坍塌，黑色陰氣從底下爆起，一道接著一道，匯聚成一個直徑十餘米的黑色風暴。

    寧心縱身衝入黑色風暴內，神劍分身想也沒想埋身進入。

    在黑色風暴內，劍氣力場受到了極大影響，再加上風暴的衝刷，兩人都飛不起來，隻能迎著風暴的勢，身體高速旋轉著，劍一次次的對撞、相衝。

    黑色風暴內一次次炸開金黃色的氣團，隻不過氣團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

    無敵的神劍分身終於出現了傷口，身體愈發的虛弱，力氣漸漸使喚不上。

    轟！！

    兩道身影同時飛出了黑色風暴，像是兩塊天外隕石，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不過片刻，他們分別從坑洞內掙紮著站了起來，一左一右疾馳靠攏，又是一次強有力的對撞，劍氣與劍氣的劇烈碰撞。

    寧心已經變成了血人，全身上下滿滿的傷口。

    神劍分身也好不到哪去，左腿被齊根切斷，長發沾滿了血汙，瞳孔的金光漸漸黯淡。

    一劍再次對撞，寧心倒下了......

    默雯忍不住衝了出來，流著淚水，緊緊抱住了寧心。

    “不要殺他......求你......”

    “死！！！”

    神劍分身準備殺死默雯的時候，寧心睜開了雙眼，伸手緊緊握住了劍身。

    “不要傷害她......”

    神劍分身將默雯打暈，甩到了另一邊。

    “無聊的愛情。”

    傲雪劍胚被摧毀，碎片一點點融入到了金色劍當中，神劍分身仿佛瞬間就被吸走了所有的力量。神劍分身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所有氣息。隻有金劍屹立不倒，甚至發出了尖銳的聲響。

    “六劍歸一？我們努力了這麽多年，為的可不僅僅隻是融為一體。一日不擺脫天道，一日就不得自由。”

    “天道啊！！天道！！你可曾想過自己的大氣運之子會成為我超脫的道具！！哈哈哈！！！隻要接管了這具身體，那就能騙過天道，借助大氣運之子的身份成為超脫於天道的存在！！”

    “你的身體是我的了！！！”

    “我勸你最好住手。”

    方常在及時出現，握住了神劍。

    “修真者！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我已經六劍合一，別說你，就算是你們的結丹真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方常在淡淡道：“是嗎？那為何融合後出現的是你，而不是神劍本體。”

    “胡說！我就是本體！”

    “如果你是神劍本體的話，你應該有記憶才對。”

    方常在搖了搖頭“神劍本體恐怕已經消失了吧，我說的對嗎？劍王。”

    神劍驚慌道：“劍王！！劍王早就已經消失了！！”

    “我就說你不是本體，不然不可能不知道劍王的事情。”

    方常在拍了拍寧心的臉“別裝了，我知道你在裏麵，一直霸占寧心的身體，利用他喜歡的人來威脅他服從，你還真是了不起。恐怕這就是所謂的人族驕傲劍王應有的風範吧。”

    寧心睜開眼“你怎麽可能知道！！”

    方常在道：“寧心會喊我啞巴。”

    寧心冷眼道：“你是外來者，我早就該殺死你的！”

    “對，你一直想殺我。但是寧心不讓你殺對嗎？他求你放過我？”

    方常在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還真像他呢，那個傻孩子。”

    “然後，這個女人就是寧心的弱點吧？天道想要讓我提前救下她，然後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讓她或者讓我動心。再之後就是以此作為轉折點引起寧心對我的憎恨。這樣才能讓他不再阻止，讓你能夠順理成章的殺死我。所以當時我拒絕救她，你才會如此急迫，因為你知道，早就知道天道想要做什麽。”

    “你是天道的棋子，也是天道設下的專門針對神劍的天敵。”

    方常在低頭看向神劍“你現在還覺得搶占了寧心會有用嗎？你進去就出不來了，相反，劍王會得知你的一切，並且假裝成你，讓劍心以為你們的計劃真的成功了，從而兵不血刃的收編劍心。”

    其實方常在能想通這一切，主要還是因為那一場試煉，神劍對他的試煉。

    從總體來看，神劍的試煉象征著它的一生，它的各階段心理曆程，但是這一點是隱晦的，並不是神劍真正想要告訴他的。他想讓人明白，希望有人能理解它的苦，但又不願明白的說出來。

    試煉的另一目的更為直觀，那是神劍以試煉之名轉告於他的。

    前期的選擇和後期的選擇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階段，就像方常在最初的感受那樣，突兀的轉變，不再關於生命的抉擇，人生觀、價值觀的考量，而是轉變為一場笑話，推翻前麵的一切，讓試煉變成了純粹的屠殺。

    方常在開始以為這就是一場笑話，單純是由於神劍的惡趣味。

    但是越到後麵，越是理解神劍，知道它所發生的事情，方常在能肯定的一點是，神劍絕非是這般性格乖張、喜歡玩弄人心的存在。它的試煉恐怕是有另外的目的，就像試煉最初的目的，它是為了挑選自己的宿主，它希望宿主是怎樣的人，它想要通過試煉告訴宿主什麽。

    想到這裏方常在完全是一頭霧水，神劍不可能想要教他什麽人生哲理，這樣毫無意義。神劍想要傳達的必定是十分重要的，它妄圖以此改變什麽的。

    “源”內不止有神劍的意識，還有劍王的意識。突兀的改變如果不是神劍所為的話，那就是劍王所為。隻要這麽一想，後麵發生的事情就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神劍出言阻止方常在融合“源”，劍王還不能暴露，所以它改變了後麵的試煉，引發方常在對神劍的怨恨，這樣就自然不會相信它的話，神劍後麵說什麽都沒用。“源”的融合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神劍想讓方常在產生這樣的誤會，這樣他就會懷疑神劍的意圖，埋下一顆不確定的種子。

    隻是這樣還不夠，想要對付天道，這樣遠遠不夠。

    需要進一步的思考。

    神劍這麽做到底是什麽目的。

    它為什麽不說出來？

    它在忌憚，忌憚天道，因為它知道“源”內藏著劍王，劍心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在天道的預料當中。

    神劍知道！它都知道！所以它才不願意讓“源”融合，因為必敗無疑！

    神劍本體已經放棄反抗天道了......如今的一切不過是神劍分魂的苟且罷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還有爭鬥的機會，還有勝利的可能不是嗎？不一定會輸。但是你想多了，天道所想的遠遠比你想得要遠、要全麵。”

    “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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