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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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天興十三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雪籠罩著北魏,素裹之下,整片天地一片白茫,不同於南朝的漸行漸冷,北魏的冬日更像是雷厲風行的漢子,從不墨跡,說來便來了,隻是一晚,千樹萬樹梨花開。

    位於九州大陸中央的聖地,淩天宮此刻卻堪稱世間第一奇景,七十二峰一半還是秋風掃落葉,另一半卻已經是銀天白地,甚是玄妙,秋峰的門人苦悶的抱怨著掃葉時的廖苦,遠遠望去,冬峰的同門卻是在雪地中玩的不亦樂乎。

    被世人傳為聖人居所的淩天宮似乎並不像想象中那般清閑淡寡,有悲自然有喜。

    被雪蓋住半邊窗沿的小角樓中,一雙白皙的玉手推開窗台,現出一抹驚世容顏,如脫去汙泥的荷花,卻正配這白潔的冰雪,眉心處那一抹淺淡的紫紋,終將是讓這世俗中的美景畫出了仙意。

    一雙秋眸由深秋望向嚴冬,朱紅色的唇角微微一抿,“山下的景色應該不錯吧!你說我不適合這裏,這一次我想出去看看,順便看看你。”

    ......

    北魏自十年前的外戚專權宦官亂政以來,雖然元氣大傷,但也終究挨過了最艱難的幾年,新皇登基時還不滿十歲,被前任宰相牽著手坐上了那座天下人都在仰望的龍椅。

    如今已經二十三歲的君王,望著窗外的雪,也許孤家寡人就是如此,平常百姓家此刻早已燃起了年夜飯的灶火,隻是自己回望四周,偌大一個金璧堂皇的殿宇中,除了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外,便隻有那幽幽的燭火,和一張比寒冬還刺骨的龍椅。

    “不疑,今年又隻有你一人陪朕。”

    瘦弱身影隻是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了。

    ......

    滄州是北魏最邊境的領土,因為靠近南國,寒風的腳步來的晚了些,城外的山坳仍然泛著不多的綠景,常青的鬆針挺立成林,唯有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一座破舊的小木屋靜靜的躲在綠意之中。

    透過木屋一麵不過兩手大小的窗台,裏麵躺著一個少年,病態的臉頰敵得過鵝毛,卻並不死寂,那雙會說話般的眼睛看著窗外,少了春日裏的鳥語花香,便是連遠處的景色都被那成林的鬆針擋住了,少年仍然看著,似乎這就是他每日唯一的樂趣。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當房門打開的瞬間,蒼白的臉頰終於有了一絲喜色。

    門外一個比他大幾歲的瘦弱小子,來不及拍打去身上沾滿的風霜,快步走到了床邊,從懷中摸出兩個還散著熱氣的饅頭,憨憨的衝著少年發笑,臉頰上長滿雀斑,卻尤為的可愛。

    “少爺,我給你買的饅頭。”

    床上的少年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調皮,“七貴,怎麽去了這麽久,是不是在外麵偷吃了零嘴。”

    被叫做七貴的小子連忙像撥浪鼓一樣搖著頭,口中頭頭是道的說著,“少爺你每次都這麽問,又不是不知道老爺每年就給了那麽點錢,還要我時不時去幫獵戶引路換些散錢貼補家用,我要是真在外麵偷嘴吃,為啥你長得這麽結實,我卻是又矮又瘦。”

    可說完這句話,就連他自己都有些啞口,倒不是真的有偷吃,自己的身體雖然看著瘦弱,可比起看著白胖的少爺總有過得去的地方,至少能動已是福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去,師兄不讓我吃肉,都給你吃了也沒見長多少,看來咱倆的身體都有些問題咧!”

    聽著對方的埋怨,少年笑了笑說道,等著七貴將饅頭撕成長條塞進他的嘴裏,滄州的風雪也快近了,冷意漸漸侵進了屋中,隻是在外麵待上一陣都少不了打幾個哆嗦,可被七貴揣在懷中的饅頭卻如同剛出籠屜一般火熱。

    似乎從他記事以來,自己就像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等著身邊的家夥伺候著,不過對方告訴他,在他還沒記事的時候便是這樣,那時的少爺有多小,好像還在吃奶吧!可惜他沒有奶,倒是擠了幾個月的豹奶。

    “師兄什麽時候回來。”

    “算一算往年的日子,再有一兩天老爺就會回來吧!”七貴仔細的將饅頭撕成條狀,小心翼翼的喂進對方口中。

    少年嚼著嘴裏散發著淡淡麥芽甜的饅頭條,多年來唯一的表情就隻有飛快的轉動著眼珠子,至於想表達什麽意思,也許隻有眼前這個矮小的家夥才知道,“七貴,為什麽你叫我少爺,卻叫師兄老爺,我又不是他的兒子。”

    “當初老爺撿我回來的時候,你也是這麽小一團躺在床上,我又不知道你們是師兄弟,就叫了聲少爺,老爺也沒反對,所以就一直叫下去了。”七貴說著,從一旁摸出個小勺,將懷裏捂的熱乎小竹筒打開,清淡的米粥香味立刻彌漫了整間木屋。

    少年砸吧了下嘴,也不知是饞了還是同意對方的說法,“就師兄的性子那裏會在意老爺和少爺之間的關係,要不然也不可能給我起個蘇問這麽有問題的名字。”

    七貴聽的嗬嗬一笑,心想自己的名字也是老爺起的,估摸著是嫌柴米油鹽醬醋茶太貴了吧!口中連連道:“有理,有理。”抬手將竹筒裏的米粥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等涼了才抵到蘇問嘴邊。

    雖然兩人口頭上總是以主仆相稱,可蘇問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少爺的命,且不說住的這間破屋,至少沒有誰家的仆人整天吃著野味山珍,而少爺卻是粗茶淡飯的。

    “少爺,等會吃完可就要敷藥了,你可別跟上次一樣突然咬我一口。”七貴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上麵依稀可以看到一排精致的牙印。

    蘇問哼了一聲,臉頰上露出一抹緋紅,惡狠狠的說道:“那能怪我嗎?我隻是動不了,又不是沒感覺,你上次摸到什麽地方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你的身子我以前不知道摸了多少遍了,怎得越大還越較真了。”七貴也學著少爺的口氣哼了一聲,手裏的米粥依舊是吹涼了才抵到蘇問的嘴邊。

    主仆兩個毫無忌諱的言談讓這間簡陋到極點的木屋多了少許溫馨。

    蘇問無力反駁,隻得緊閉著嘴巴,眼睛瞪得的比牛鈴鐺還大,畢竟這是他十五年來唯一表達心情的動作。

    早就習慣了自家少爺這套耍無賴模樣的七貴,連忙好言好語的說著,“是我錯了,我下次注意還不行嗎?”

    見對方服軟了,蘇問也就就坡下驢,米粥的誘惑力還是無法抗拒的,哧溜一口恨不得把湯勺一同吞咽下去。

    “少爺,老爺說隻要過了今年,你的身體就能下地了,怎麽感覺你不是很興奮啊!”七貴看著床上病怏怏的少年,說實話,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真不知道要怎麽一動不動的挨過十五年,一直覺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少爺這些年活的肯定很痛苦,哪怕他總是對自己笑,可有的時候分明痛的臉都白了,卻從沒聽過對方抱怨一句,不為別的,隻是這一點自己就不自覺的遷就對方的小脾氣。

    蘇問吧唧著嘴討要米粥,若說沒有期望那絕對是假話,從小到大隻能透過窗台以及這個小仆人的口述來了解外麵的世界,身體就像被抽離了一般,雖然能感覺到存在,卻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

    師兄告訴他是因為自己出生時受了重傷,傷到了根骨,需要每日敷藥,過了十五歲才能夠恢複,這種神乎其神的說辭在小時候也許還有些作用,可隨著年歲的增長,腦子總是要變得靈光些,仔細想想,唯一的寄托也就變成了不切實際的玩笑。

    “也許吧!”

    “少爺你別憂心,老爺既然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別的我不敢說,老爺絕對是我七貴這輩子見過的最有能耐的人。”七貴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失落,安慰道。

    蘇問繃著了臉頰緩緩鬆弛下來,有些勉強的笑著,雖是很直白安慰,心裏卻多了一絲歡愉,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師兄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兩人默契的都沒有說話,平靜的一個喂一個吃,場麵有些單調,七貴將最後一口湯米搖勻送入少爺的口中後,從床底下掏出一個鐵盆來,屋裏越發的涼了,火盆是北國平常人家最常用的驅寒工具,比不得富貴人家的地暖,聽說皇宮貴族的宅府中還有常年溫潤的火石。

    旺旺的火焰升騰著,將七貴鬢角處霜雪融化的水珠蒸發,屋子也逐漸暖和了起來。

    “好了少爺,準備換藥吧!”七貴探手試了試屋裏的溫度,這才掀開蓋在蘇問身上厚厚的棉被,隻是少年的身體怪是嚇人,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似乎是受了了不得的傷。

    解開蘇問身上的繃帶,即便是看了太多次,可七貴仍是忍不住砸了咂舌,若說是個長期臥床的病人,皮膚和肌肉難免顯得病態,可蘇問的肌膚卻是光滑緊致,快要掐出水來,絲毫看不出有萎縮的跡象,和剛出生的嬰兒也不遑多讓,單是這一點,到像極了位嬌生慣養的少爺。

    “少爺,我就說老爺有本事,任誰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模樣,說不得這次老爺回來你就好了呢!到時候我帶你去吃冰糖葫蘆,可甜了。”七貴一邊說著一邊從藥匣子裏取出一塊晶瑩的膠狀藥膏,一股淡淡的藥香令人心曠神怡,不懂醫的人也能瞧出這藥的不凡,七貴將其均勻抹在繃帶上,十分細致的繞在對方的四肢關節處。

    “冰糖葫蘆是什麽味道,師兄隻讓我吃米粥和饅頭,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嚐嚐你說的那些美味。”

    冰涼的感覺順著肌膚隻侵入體內每一個細胞,蘇問舒坦的忍不住呻吟了兩聲,師兄每年都會來看他一次,帶來這些藥膏,卻從沒告訴他這是什麽,但這些年能保持如此的體態,藥膏著實是關鍵。

    今天少爺算是老實,全程都沒有酸言酸語,不過要是沒有最後突然的一口,七貴應該會破例摸出之前藏在桌兜裏的糯米粑粑。

    “少爺,鬆口啊!”

    “七貴叫你別亂摸,你怎麽就是不聽。”支吾的話語從蘇問的牙縫裏鑽出,咬的不重,可耳朵畢竟是塊軟.肉。

    “我錯了少爺,這不是摸著舒服嘛!”

    “你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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