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在一邊站著，得意的撇撇嘴，隻恨沒有一把瓜子邊嗑邊看。站吧！我就看你們站到什麽時候，老爺要是不想見一個人，就算你等到天荒地老也沒用！

    唐太嶽臉色還是不好，微一俯身對著唐青雲吩咐道：“隻等兩刻鍾，若是還沒醒來，咱們直接走。”

    唐青雲正要分辨，卻見木門稍有抖動。

    難道百穀先生就在門後觀望？這是過關了！

    吱呀一聲，眾人齊齊聞聲望去。卻見那扇被門房關上的精致木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粉雕玉砌的小蘿莉悄悄從裏麵打開門。

    那小蘿莉嫩呼呼的小臉上帶著嬰兒肥，約莫五六歲。身著一身合身的曲裾，腰間緊緊束著個蝴蝶結子白玉長穗無色宮絛，加了件粉紅小襖。被眾人目光一看，羞的半個身子藏在後麵，怯生生的行了一禮。

    “爺爺請二位貴客入內一敘。”說完就悄然轉身，裙擺一轉回了屋裏。

    若非顧忌自家現在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屁孩，唐青雲定要讚一句：好個飄逸的小美人！

    唐青雲不是沒見過漂亮的人，前世遊戲的美工做得十分出色。其中最好的傑作竟是美得讓人窒息，美得驚心動魄。這小蘿莉容顏雖略有不如，卻多了一份靈氣。也正是這份靈氣讓人覺得真實，不似畫一樣。

    眾人俱是被這神轉折驚得一愣一愣，唯獨唐青雲暗自點頭。這番卻是對了，這也是百穀先生的考校。若非看過程門立雪的故事，想必就真的走了。

    唐青雲都能想明白，唐太嶽豈會想不明白？雖然剛剛沒看出來讓他臉上有點掛不住，但是不悅的臉色迅速收斂，轉瞬換上了恭敬的樣子。

    “兒子，你怎麽知道的？”他假裝給唐青雲整理衣服，偷偷的‘不恥下問’。

    “你猜唄．．．．．．”唐青雲以袖掩口，笑而不語。

    “．．．．．．”

    唐太嶽懶得計較，提起裝著束脩六禮的竹籃一馬當先進了書房。唐大少爺看唐太嶽不問也樂得清閑，緊跟著唐太嶽的步子進了屋裏。

    二人一前一後入得屋中，一股香氣撲麵而來，並非花香，而是飯菜的香氣。屋子也並非書房，而是一處客廳。

    這屋中擺著三張長幾，長幾上俱都陳設著青瓷盤，盤中佳肴尚還冒著熱氣。上手的長幾後方擺著一個四扇的屏風，檀木屏風上刻著各種瑞獸，將屋子隔成兩半。

    腳步聲漸漸響起，唐青雲循聲望去，一個身著棗紅儒衫、束著白發的老者領著剛剛的小蘿莉緩緩走來。他麵上帶著微笑，雖然須發皆白仍是神采奕奕！

    他雙目神光湛湛，上下打量了一眼唐青雲，微笑不語。卻好似什麽話都在那眼神之中表露了一樣！

    一股好似被天敵盯上的感覺襲上唐青雲心間，唐大少爺心下一苦，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好犀利的眼神。

    唐太嶽首先認出來，拉著唐大少爺俯身作揖。“晚輩見過百穀先生，先生身子康健？”

    百穀先生臉上掛著神秘莫測的笑容，腳步不停。“我這身子骨還好，倒是我那老朋友身子骨不行了啊！這就是大兒子？好個伶俐娃兒！小小年紀便能識得老夫深意，不簡單啊。”

    唐太嶽爽朗一笑，口上謙虛道：“哈哈，不敢當。這是犬子青雲，犬子那裏稱得上伶俐？頑皮娃子一個，哪裏比得上老先生的孫女知節守禮？此行便是請先生調教一二，讓他懂禮守節。”

    百穀先生微一點頭，沒有再搭理他，低頭微笑看著唐青雲。“小娃娃，我且問你，你是怎麽知道那是老夫在試探你們的？”

    “老先生既然京城罵過皇帝，定然不是虛偽之輩，想來不會弄些佛像嚇唬我倆，所以我就走了啊。”唐青雲努力使自己裝得一身正氣，千萬莫被老東西看穿。

    “哦！”，百穀先生摸摸胡子，又笑問道：“你就不怕輕慢佛像，死後墮那阿鼻地獄？”

    “華夏兒女的魂，什麽時候輪的到番邦夷狄神靈來收取了？”

    這話說得好啊！百穀先生一聽這話，恨不得拍案叫絕，說得好啊！

    “我華夏兒女英魂何時輪到夷狄神靈來收了！說的好啊！就憑這句話回頭就得多買些佛像來鋪路！來來來，就坐吧！”領著小蘿莉，百穀先生首先坐了下來，二人才緊跟著一人坐一邊。

    看眾人坐定，百穀先生微笑著介紹身邊有些怕羞的抓住他袖子的小蘿莉，“這是我小孫女，鄭宣。宣兒，這是唐門少門主，你要叫叔父。”

    小蘿莉怯生生的站起身，用稚嫩嬌柔的聲音道：“見過叔父。”

    唐太嶽一陣奇怪，大長老的朋友不是自己的爺爺輩嗎？但這樣的問題又不好說出口。

    百穀先生人老成精，一眼就看了出來，撫須笑了一陣，直看得唐太嶽更加莫名其妙。

    “我與唐宮大長老乃是忘年交，與你父親更是至交好友！當年若非唐大哥冒死營救，老夫怕是就成了大內密探刀下冤魂啦！”百穀先生沒有繼續製造懸疑，坦白直言當年的秘辛。

    唐太嶽和唐青雲恍然大悟，神色都變得親近了，重新執晚輩禮，唐太嶽更是親切的問道：“原來是叔父，晚輩剛剛失禮了！隻是這成都城是否安全？可有狗皇帝爪牙在此？何不去唐家堡居住。”

    老人擺擺手，慈祥的摸摸孫女的小腦袋，“後來老夫，跟著你爹來了巴蜀。定居在這成都城，做了個隱士。朝中又有學宮的人出力周旋，那個逆臣許諾隻要老夫不離開巴蜀，他便不追究，所以就沒有去唐家堡。”

    感情是個老文青，唐大少爺默默吐槽。皇帝的妥協是個長久的撕逼過程，看老人一筆帶過就知道這其中定然吃過不少苦，但還是沒有去唐家堡，並以逆臣稱呼今皇。老爺子是定是個很有堅持的人！

    不想再多說的百穀先生慈祥的看著唐青雲，“雲兒這孩子很是伶俐，我從未見過這般聰慧的孩子！他並不是過了老夫的考校，而是看破了老夫的考校。你說說剛剛是怎麽看破老夫是在考校你們的？”

    唐太嶽與有榮焉的含笑看向唐大少爺，那一霎那唐青雲忽然就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小屁孩！你不是不說嗎？還不是得說？老人家說什麽就要回答什麽呦！

    唐大少爺心中想著言多必失，正打算當悶油瓶來著。這下子卻不得不站起來。他的對麵，百穀先生和藹微笑，小蘿莉也眨著好奇的大眼睛。

    “回叔爺爺的話，小子隻是想著門口那裏是考校，這裏也可能是考校，所以就站在門外等候。”

    “就是這般？”百穀先生不淡定了，是我想得太複雜了就是？

    “不是這般還能是哪般？”唐大少爺心說還能告訴你另一個世界有個故事叫程門立雪嗎？

    “．．．．．．”百穀先生久久無言，恍惚間仿佛聽到一群烏鴉從頭頂叫著‘笨蛋，笨蛋’的飛走。是啊！不是這般還能是哪般？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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