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羽抬起頭，看了眼俯視著他的唐青雲，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嗬嗬，有趣，有趣，你們一家子，都很有趣。”

    “現在，拷問罪人孟羽！”一聲沉喝，唐大先生微微略過孟羽，緩緩起身。

    大殿的角落裏，忽然蹦出三個黑衣人，俱是拱月樓弟子打扮。三人一聲不吭的上前，兩人按壓住默不出聲的孟羽。一人拿出一個小瓶，捏住孟羽的嘴就往裏麵灌東西。

    那東西是一種灰色的藥粉，在小瓶子裏完全看不出奇特。待那個弟子給孟羽嘴裏倒完，又拿出一個水囊，往孟羽嘴裏倒水讓他把藥粉咽下。

    隨即兩名弟子鬆手，孟羽一瞬間癱坐在地上。

    下一刻，異變陡生！癱坐的孟羽忽的一下彈起，猶如地上的鯉魚一般不停彈來彈去，痛苦的嚎叫著、哭喊著！手指不停地在衣衫上挖過，又抱著頭不停地撞地。

    “這是失心散！”陪審席之中，一聲恐懼的尖叫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失心散，唐門毒物，記得失傳已久了吧？他唐門不是不許再用毒製毒了嗎？”

    “老兄你知道？有什麽用？折磨人用麽！太歹毒了吧？”一貌似莽漢的男子不悅的小聲道。

    “失心散嚴格來說不屬於毒藥，至於效果，嘿嘿，你等且看便是。”

    八張桌子上，九張麵孔波瀾不生。失心散的效果，他們都有耳聞，至於殘忍不殘忍，你把人家兒子都弄死了，人家發泄一番又如何？

    一盞茶的功夫，孟羽的折騰漸漸平息，靜靜的趴在地上像是被數十名大漢倫了一般。

    一名黑衣人走上前去，從身後拿起一個木架子，三兩下就把孟羽架在架子上。這時的孟羽哪裏還有盜公子的風範？一頭烏黑的頭發淩亂不堪，嘴角不自覺的滴著口水。

    這一幅模樣，看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頭皮一發麻。但也有數人忍不住站起身，想要看清一般伸著脖子。

    唐大先生走上前去，在架子三尺外站定。冷冷的端詳孟羽片刻，“我唐門前些日子裏，攪風攪雨的人是不是你？”

    “是．．．．．．”孟羽呆呆愣愣的，像是延遲一般等了片刻，輕輕地吐出一個字。

    大殿內，分明焚燒著許多火盆。在場的人，也無不是武功高強之輩，內力一運便能夠寒暑不侵。但在這一刻，一股涼意從尾椎一路之上，涼到了腦門。

    每個人，都能清楚的看見前麵人脖頸上豎起的汗毛。以及那薄薄一層，卻極其顯眼的冷汗。

    難怪叫失心散！服之者失其心誌，有問必答，對別人沒有一絲隱秘可言。混跡江湖，誰沒點秘密？若是被人公開，必定身敗名裂。落得如此下場，就算僥幸活下來又如何？還不如死了！

    哢哢哢——

    一聲聲清脆的骨骼撞擊聲，唐大先生似乎壓抑著憤怒，雙手捏的哢哢作響，“你為何要這麽做？”

    “弄到唐門奇毒，報仇雪恨．．．．．．”

    “你是怎麽練的毒？為什麽藏在我孫子那裏？”

    殿外守衛的弟子忽然後心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卻是唐大先生越問越急，殺意暴起，滿殿之內都被他的殺意給刺激的一陣心悸。這是屍山血海走出來的殺意，沒殺過人，沒殺過很多人是不可能擁有這種殺意的。

    恍然間，唐青雲隻覺得看見了無邊血海一個大浪打來！而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下一秒就要葬身血海。

    這時！一點紫芒閃現，從他眉心飛出一枚葫蘆，迎風便長化作吞天巨葫！

    波——

    一聲脆響，葫蘆蓋子緩緩打開，一點黑芒出現在頂端。那黑色純粹如夜空，那黑色，深邃如黑洞！

    浪頭被止住，整片大海都被止住！下一刻，一條血色巨蛇自血海飛出，直直撞進黑洞之中。血蛇越來越粗，隱隱化作一條龍卷，葫蘆也越來越大，漸漸變得好似能夠擎天！

    轟———！！！

    葫蘆重重一落，狠狠砸在血海之上！這一落，濺起無邊血浪！數十上百條血蛇升起，無奈的**著被吸進葫蘆之中！

    就像是發了個呆被叫醒，唐青雲腦袋一懵，忽的從殺氣中清醒過來。而背對他的唐大先生，則是微微一驚，隱約露出惱羞的神色。

    白天師也發現了端倪，椅子的扶手被他捏成了粉末。老東西到底想要搞什麽？看不懂，永遠隻能被動防守。

    “唐青雲有毒經殘本，可以練出毒，所以在他那．．．．．．”

    又是死一樣的寂靜，陪審已經麻木了，今天一天見識了太多太多從來沒見過的花樣。感覺這一次回家，有的和人家吹牛逼了．．．．．．

    唐大先生‘失望不已’，‘痛苦不堪’的看了眼唐青雲，‘痛苦’的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一副心髒承受不住的樣子踉蹌退後兩步。

    一名拱月樓弟子剛忙上前扶住他，讓他回了一口氣。

    老東西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唐青雲瞬間明悟了，假如不是吞天葫蘆，他剛剛就要被殺氣震昏，再加上孟羽的話就形成了‘唐青雲畏罪嚇昏’的假象。

    人都昏了，又有失心散作證，那就真的是案板上的魚肉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諸位，其實我是不想讓他出現的。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到了這一步，唐某人也不想繼續隱瞞，免得各位武林同道心中有芥蒂。”

    唐大先生環視四周，麵上悲苦，仿若一瞬間蒼老了十多歲。在座大多數人把種種蛛絲馬跡一對照，都忍不住信了，俱是把難以置信或者厭惡的眼神投向唐青雲。

    唐青雲真的是呆了，他終於想明白。孟羽就是個坑，唐大先生自己挖給兒子的坑！他肯定是從什麽地方把自己隱藏孟羽消息的事情告訴了唐太嶽。

    然後故意留出一大堆破綻，再然後，唐太嶽閃亮登場！

    局中局！

    唐青雲出離的憤怒了，不是因為被害，他早已習慣了勾心鬥角。而是因為唐大先生踐踏了一個父親的覺悟！他踐踏了唐太嶽最珍貴的東西——覺悟，他踐踏了唐青雲最珍貴的東西——生命！

    這是一個踐踏他人而活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他這種人，就應該被踐踏而死！

    卻見唐大先生起身，顫顫巍巍道：“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卻始終問不出口。本想放下心結再問，淡季然現在已經被開誠布公，恐怕是沒有時間給老夫在等了，在這最後的時候，我還是要問個明白。”

    他又走了回去，淒厲的喊道：“他為何要與你合作！”

    孟羽依舊呆呆的，愣了半響後，“他想做少門主，所以我和他交易。他提供毒藥方子，我假裝和唐門有仇，先殺他二叔，再殺他弟弟，最後殺他三叔．．．．．．”

    轟的一聲，群情激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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