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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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雅拉氏自認委屈了一輩子,紐祜祿家的福晉難當,像她這樣繼室的繼室更是難為,前頭兩位福晉都是金枝玉葉,相比之下她的出身真不算什麽了,苦熬了一輩子隻有阿靈阿一樣兒子,誰知道娶妻之事也由不得她做主,娶了個奴才秧子出身的回來,硬生生的被掃了臉麵卻還要陪著笑臉娶。

    媳婦進了門還算乖巧,為人處事也沒沾著多少小家子氣,可她偏偏怎麽瞧都不順眼,非要把心腹的嬤嬤派到媳婦身邊,又整日把媳婦拘在自己跟前立規矩才甘心,偏媳婦是個乖的,不管怎麽樣當麵背後從沒說自己一句壞話,平日伺候自己也盡心,前幾日她在阿靈阿麵前指摘了她兩句,阿靈阿倒跳了起來,當麵問額娘還想怎麽樣。

    她想怎麽樣?她想要高門大戶正經人家出身的媳婦成嗎?一想到自己的嫡孫在那個奴才秧子的肚子裏,她就肝疼,恨不能她一屍兩命,讓她能再娶個滿意的兒媳婦才甘心。

    誰想到正月裏宮裏就來了人送賞,不止有永和宮的總管孫國安,更有德妃身邊的嬤嬤全嬤嬤,她雖眉頭微皺,還是硬著頭皮帶著全家女眷接了懿旨和賞賜。

    所謂的賞賜無非是些保胎的藥物和首飾玩器,要說貴重的當數西藏活佛開過光的七寶佛珠一串,點明了說要給五太太保胎避邪的。

    全嬤嬤對她還算客氣,“許久未見太福晉·不知太福晉身子一向可好?”

    “托您的福,我身子向來不差。

    可轉過頭對舒舒覺羅氏則是獻媚了,“幾日未見太側福晉竟又有些發福了,宮裏的老姐妹都私下裏議論,您到底吃了什麽仙丹,竟一點都不見老。”

    舒舒覺羅氏拿帕子捂了嘴笑,“我能吃什麽仙丹啊,無非是心寬體胖,吃好睡好·天生的心大,這才有了如今這好身子骨。”

    “您這福氣可不是我們這幫做奴才的能有的了,您若是說出仙丹的名字來我們倒能太厚著臉皮討,可您這福份豈是我們討得的?”

    舒舒覺羅氏被她這麽一說更是高興了,巴雅拉氏也跟著陪著笑,心裏卻不高興,她自嫁過來就被側福晉隱隱的壓過一頭,除了占了繼福晉的名聲,竟麵子裏子都不如她,如今被全嬤嬤這樣當著麵捧高踩低·她更是不快活,最讓她難受的是國公福晉赫舍裏氏也順著全嬤嬤的話誇起舒舒覺羅氏來了。

    “太側福晉的福份,別說是您,就是我們這些個成天在她跟前的人想要沾一沾都是不得的。”

    全嬤嬤一聽她如此說,笑著拉起舒舒覺羅氏的手,“太側福晉讓奴婢握握手吧,握完了福氣就沾上了。”

    舒舒覺羅氏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喲喲,你這老貨偏跟著她們這幫年輕的孩子起哄,我這手可不能白摸·你得給我紅包才成。”

    “這可不成,奴婢哪有什麽銀子。”

    巴雅拉氏覺得心裏麵一股一股的酸氣往外冒,瞧著微笑著站在一旁的烏雅氏心裏更是氣恨·這是德妃為了自己錯待了她妹子,來給自己上眼藥呢,可也按捺著不敢發作,她再怎麽孤陋寡聞也知道德妃受寵,如今佟皇貴妃薨了,更是無人可轄製她,得罪了全嬤嬤等於跟德妃撕破了臉,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行了·你快別和我貧嘴了·竟連正事都忘了,當心德妃娘娘知道了打你的板子。”舒舒覺羅氏指了指烏雅靈兒。

    全嬤嬤像是終於想起了靈兒一般·走到靈兒跟前施了個禮,“二姑娘一向可好啊?”

    靈兒微微一笑·“我好得很,有勞嬤嬤惦記了。”

    “不光是奴婢惦記著您,德妃娘娘也惦記著您,聽說您這一胎懷相還算穩,太福晉對您也好,這才放心了。”

    “紐祜祿家不是那些個眼皮子淺的小家,豈有對有孕的媳婦不好的道理?”舒舒覺羅氏看了一眼巴雅拉氏說道,“五太太懷的這可是五爺的頭生子,咱們滿人雖不似漢人一般講究,可這原配嫡出的長子,可也是精貴得很。”舒舒覺羅氏特意把原配嫡出四個字說得極重,巴雅拉氏咳了一聲,沒再說話。

    “是啊,別說是我們,五爺一向粗心,聽說了五弟妹有孕,都收了心了,每日再不往外跑,日日回家。”赫舍裏氏說道。

    “就是啊,他們夫妻恩愛情深,倒是連我都羨慕。”佟佳氏說道。

    “若是如此,老奴我就放心了。”全嬤嬤深知點到即止的道理,見一番敲打之下巴雅拉氏已經夠難看的了,也就鳴金收了兵。

    巴雅拉氏再怎麽難受也要親自送全嬤嬤出二門,又厚厚的給了銀封賞賜,這才回了內宅,心裏隻覺得憋得難受,想要找靈兒來出氣,卻又不得不把火氣壓住,這邊德妃送賞的人剛走,她就找媳婦的晦氣,真是要說不過去了。

    全嬤嬤回了永和宮交旨,不停地說著巴雅拉氏,“奴婢瞧著她倒是養得又白又胖的,可憐二姑娘人竟又瘦了一圈,若非肚有些鼓哪裏像是個有孕得人?奴婢聽說前日她還讓她立規矩呢,阿靈阿發了火這才放著她回去歇著,就是這樣也是日日要請安,時不時的就要拿話敲打,若非是福晉管得嚴,怕是連下人都敢欺到二姑娘的頭上了。”

    “她般的勢力小人,就得敲打一番,可這親還得做,嬤嬤您今日做得就好。”

    “可奴婢瞧著巴雅拉氏麵服心不服。”

    “她總有親戚族人,總有她要服的。”秀兒笑道,收拾個巴雅拉氏真不難,難得是要把握好度,不能做親不成反成仇,靈兒說到底還要在她手底下做媳婦呢·幸虧靈兒能忍,做事裏麵兩光,把滿府的人和阿靈阿都給收服了,博了個賢良的名聲,倒愈發顯得巴雅拉氏胡攪蠻纏。

    “小主您的意思是……”

    “她本就嫌棄咱們仗著是外戚,憑著裙帶關係上位,咱們就耍一耍外戚的威風給她瞧一瞧。”秀兒說罷在全嬤嬤的耳邊說了幾句,“此事連我阿瑪都不要出馬,就讓我哥哥們去辦·能平白擔了外戚的名聲,卻連替妹子討公道都不敢。”

    “。”全嬤嬤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溫僖一邊抱著十阿哥逗著他吃糕,一邊聽吳嬤嬤講全嬤嬤到紐祜祿家送賞的事和之後發生的事。

    “要說這烏雅家也夠可以的,他們家大爺在路上遇見了巴雅拉氏的親外甥,本來隻是車馬刮蹭的小事,烏雅家的大爺卻犯起了渾,不顧兩家還有親戚的情份,硬生生把他給打了一頓,步軍統領衙門一看是這二位,恭恭敬敬的請進去·又恭恭敬敬的請了出來,讓他們自己私下裏解決去,誰知道由此巴雅拉氏的幾個族人在朝裏都受了打壓,太福晉的親嫂子昨個兒到了咱們家,好一通的數落她,說她被豬油蒙了心了,好好的親戚不做,非要做仇,烏雅家是新貴,豈是輕易得罪得的?太福晉跟福晉講這些事·福晉兩手一攤,隻做為難狀,這又不是烏雅家老爺太太的作為·明明是小輩爭執,至於朝裏打壓,那更是撲風捉影的事,怕是巴雅拉家自己家的人做錯了事,太福晉這才服了軟,請烏雅太太來家裏幫五太太安胎,前後左右的陪著笑臉,烏雅太太隻說是自己兒子犯渾·讓太福晉不要計較。奴婢瞧著太福晉這回是真軟了。”

    “哼·她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她若是好好的對自己的兒媳婦·何必讓人看笑話?她真以為我那兩個嫂子會幫她不成?”

    “可不是,要說這府裏誰是親人·還是自己的親兒子親兒媳最親,她卻偏要跟最親的結仇……”

    “唉······要說我阿瑪也命苦,前頭兩位福晉都是好的,卻都不長壽,娶了這個福晉進門,倒沒過過舒心的日子。”

    “老國公跟太側福晉那才是夫妻情深,貴妃娘娘您不必介懷。”

    溫僖點了點頭,“要我說這份位,正、側都是虛的,誰又比誰能高貴到哪兒去?夫妻情深才是最要緊。”比如說自己和小佟佳氏,又哪能比得過宜妃和德妃?名頭上加了個貴字,多了些體麵,可內裏誰怎麽樣,誰自己心裏清楚,“佟佳妹子據說年後就要定份位,我猜度十有**是貴妃,你讓家裏預備好禮,不能簡薄了。”

    “。”

    胤祚往自己的小書包裏一樣一樣的親自收拾著東西,連小順子和小虎子兩個人都不許沾手,今個兒正月十六,正是南熏殿西長房開課的日子,雖說隻是聽先生講讀開蒙,描紅寫字,又因在正月裏,他年齡又小身子又弱,康熙親自下旨他和七阿哥隻需坐足兩個時辰即可,胤祚自己仍然十分的在意重視。

    收拾完了書包裏的東西,嬤嬤又給他換上了頭天晚上秀兒親自指的衣裳,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去永和宮西梢間向額娘辭行。

    秀兒掐著點兒呢,卯正三刻南熏殿西長房點卯,若是誤了點卯可是不成,到了卯初就見抱廈那裏有了燈光,這會兒胤祚帶著兩個小太監到了正殿,第一件事就是站到簾外請安。

    “兒子來給額娘請安了。”

    秀兒清咳了一聲,“進來吧。”

    胤祚這才進了屋,給端坐在臨窗大炕上的母親請安,“兒子胤祚給母親請安!”

    “起來吧。”秀兒站了起來,拉著胤祚的手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著他,胤祚瘦了,穿這一身狐腋毛的袍子顯得有些大,腰上的腰帶紮得緊緊的,頭上的狐毛帽戴得端端正正,秀兒替他整了整衣裳,親了親他的臉蛋,“胤祚要去念書啊。”

    “是啊。

    “要好好念書,聽師傅的話,友愛兄長,明白了嗎?”

    “胤祚懂了。”

    “好,你快去吧,勿要耽誤了功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