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須係鈴人
字數:5363 加入書籤
還須係鈴人
愛藍珠自是知道了德妃插手了永綬“媳婦”的事,心道你是皇阿瑪的寵妃,我素來敬讓於你,可也不畏懼你,我素來與你為善,甚至還曾幫過你,你如今來找我的事,我倒也不怕你。
當下便想著到康熙那裏哭訴一番,誰料想被教養嬤嬤汪氏給攔住了,“大公主您是想著為了永綬大阿哥的事去皇上那裏告德小主一狀?”
“我雖非皇阿瑪的親女,卻也是堂堂長公主,就算是告她一狀又如何?”
“自是不能如何,你是大清的長公主,日後出嫁最少也是個和碩公主的份位,嫁到科爾沁蒙古和漠北蒙古也是一樣的。”
汪嬤嬤的話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澆到愛藍珠的頭上,如今太皇太後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她的婚事更是沒有安排,大清的公主都晚嫁,也大多是撫蒙古,這也沒什麽,嫁到蒙古的哪裏,卻是大大的不同。
“我去找蘇麻嬤嬤。”
“大公主,您道這話是誰讓奴婢跟您說的?”
愛藍珠立時愣住了,“您是說……”
“奴婢擅作主張再加一句,您覺著您在皇上心裏麵,比起佟佳皇貴妃和佟家,哪個份量更重些?”
佟家是怎麽樣丟卒保帥棄了佟佳皇貴妃的,旁人不清楚,宮裏的明眼人比如汪嬤嬤還不清楚嗎?雖說人人都在心裏頭疑心與德妃有關,可誰又能說出來?當日德妃可是隨駕在南巡,並不在京裏佟家也是因為被舉發了種種事情,這才不得不放任佟佳皇貴妃因水土不服病亡,如今宮裏的佟佳貴妃,卻是個空有份位卻無寵愛的擺設罷了,佟家在宮裏的十數年經營,灰飛煙滅。
可包括皇上在內,誰能怪德妃心狠呢,佟佳皇貴妃可是差點害死了六阿哥,皇上為了佟家忍了可德妃不能忍,又把事做得如此天衣無縫,皇上在其中又順水推舟,佟皇貴妃死得不冤。
“德小主雖說是包衣奴才出身,能到今天這個份位,可不隻是依靠皇上的寵愛罷了,她還最懂皇上的心,您道她為何敢跟太後明著提起此事?還不是因為皇上厭惡永綬,也厭惡您硬逼著伊爾根覺羅家的姑娘守望門寡,讓八旗議論紛紛?皇上不決斷無非是想要給公主一個台階下罷了,公主若是這個時候去哭訴德小主欺負你,替伊爾根覺羅家撐腰,皇上會怎麽看您?”
愛藍珠愣愣地出神,她自小寄人籬下,在太皇太後麵前謹小慎微,好不容易熬到如今,怎能因一時神傷哥哥的身死,失了謹慎,險些闖下大禍呢?
“難不成……”
“公主啊解鈴還須係鈴人,您退這一步,賣個人情給德妃又如何?”
康熙接過秀兒遞過來的汗巾子擦幹淨手,“你今日見著了愛藍珠?”
“在皇太後那裏偶遇罷了。”秀兒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提起哥哥就哭得厲害,他們兄妹也非是一母同胞,倒難得的親善。”
“若非如此,朕又豈會縱著她攔著伊爾根覺羅家的姑娘不準人家嫁。”康熙歎道,“如今她可是轉過彎來了?”
“妾和太後一起勸過她了她已然點了頭隻是要讓伊爾根覺羅家的姑娘替永綬守一年的喪。”
“嗯,他們是朕指過婚的未婚夫妻守一年的喪也是成的。”
“妾也是這般想的。”
“朕的子女雖多,女兒裏最年長的就是她她又是常寧過繼給朕的,朕難免多看重她一些,豈料竟養著了她驕縱的性子,若不趁著小時拘拘她的性子,若是嫁了人可怎麽得了。”
“瞧皇上您說的,咱們滿人自來最重姑奶奶,女孩家也隻有在家裏時才能享幾天輕福,您若是拘束壞了她,他日她出了嫁,想起來豈不是要後悔?”
康熙摟過秀兒,“你這般說可是兔死狐輩物傷其類?你放心,咱們三個女兒哪個都不嫁,都在宮裏養著,誰也不許欺負她們。”
“皇上您這麽說,便是大大的欺負她們。”秀兒知道康熙是跟自己玩笑,也跟著佯怒起來。
“女兒嫁了你說辛苦,朕說不嫁女兒也不成,德妃娘娘究竟想要朕如何?”
秀兒紅了紅臉,掙開了他,“皇上,還有女兒在呢。”
康熙卻纏了上來,“女兒還小,再說此事也與她不是全無幹係,聽一聽又何妨?”
秀兒跺了跺腳,佯裝羞惱地走了,“皇上您是越發的不正經了。”
康熙瞧著她的背影朗聲大笑,額爾珠坐在臨窗大炕上瞧著這一幕,頗有些不解,躺在炕頭的小十三則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也很疑惑,,兩個寶寶用彼此才懂的咕弄聲交換了一下意見,一個拿著噗地一聲吹破一個口水泡,一個幹脆專心啃起了自己的小手。
秀兒上一世曾經看過一部筆記,上麵說紀曉嵐說自己是火命,非夜夜禦女不能入睡,回想自穿越以來康熙又何嚐不是夜夜召幸嬪妃?嬪妃們個個都盼著固寵盼著生子,又哪一個能放著他安■就算是如此,康熙也未曾在她麵前顯出過疲態,權利真得是最好的春藥?
康熙似是查察出她的走神,咬了一下她的肩膀,秀兒轉過臉吻住了康熙,蛇一樣的纏上了他,他既然喜歡做種馬,她又何妨利用一下她,秀兒如今倒要謝謝自己還帶著前世的記憶,對很多事都看得很開。
康熙對秀兒這一晚的熱情自然是很受用,撫開秀兒汗濕的烏發,瞧著她的眼睛,“再給朕生個兒子如何?”
“妾······啊······妾······自當遵命。”所以還是會有小十四的是嗎?有就有吧,她既做了德妃·生六個孩子又如何?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德妃於永和宮生皇十四子(二十三子),康熙龍顏大悅,於三日後賜名胤。
胤、胤祚、烏布裏、茉雅齊、額爾珠、胤祥團團轉在搖籃邊,盯著在搖籃裏憨睡的弟弟,“額娘,弟弟為什麽總是睡”茉雅齊抬頭坐在一邊的額娘。
“囡為弟弟困了啊。”
“弟弟為什麽總是困啊?”茉雅齊一邊說一邊想要伸手戳一戳弟弟的臉,卻被烏布裏給攔住了。
“當心碰醒了弟弟,若是哭鬧不休就麻煩了。
“我小時候就不哭。”茉雅齊說道·“額爾珠和胤祥就哭。”
“你小的時候最會哭了。”胤祚絲毫不給妹妹麵子。
“誰說的?”
“我說了啊,不信你信你問四哥。”
胤仲手彈了一下胤祚的光腦門,“誰都沒有你會哭,你昨個兒還哭了呢。”
“我是為了救徐先生裝哭,不算。”
秀兒今日才生產完第四十天,並不知外麵的事,“徐先生?可是徐元夢先生?他為何要你救?”
“皇阿瑪考較先生們的騎射工夫,徐先生雖說是滿人,卻是自幼習漢學,並不識騎射·皇阿瑪震怒要當眾責打他,偏偏沒人敢攔著,板子一落下我就隻有哭了。”
胤接道,“六弟一哭兒子就說六弟嚇著了,皇阿瑪心疼六弟,就放過了徐先生,隻說來日還要再考較他,他若是再上不得馬,就兩次一起罰。”
秀兒皺了皺眉,康熙素來不喜滿人過於崇漢·以致於將騎射工夫都丟下了,徐元夢這次怕是撞到了槍口上了,可無論如何康熙也不能當著孩子們的麵杖責老師啊·要知杖責可不是拖到什麽地方打一頓,而是要當眾褫衣杖責,徐元夢一介書生又是皇子的老師,受此大辱,日後有何顏麵再教授皇子?皇子們小小年紀就耳聞目睹這樣的事,又如何能尊敬長者?
“文起先生如何說?秀兒說得文起是顧八代,乃是胤和胤祚的老師,他們倆個也比較尊重他。
“文起先生自是私下裏讚我和六弟急智·卻也說徐老師怕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你皇阿瑪隻說讓徐老師能上得馬,拉得開弓·也未說要他騎術、箭術練得精湛,亦不是明日就要考較他學問·讓他暫且稱病再加勤加練習……”
“額娘,徐先生是個執拗的……顧先生也曾勸過他,卻是不成的。”顧八代也是伊爾根覺羅氏乃是伊爾根覺羅鳳錦的族叔,因有過秀兒在宮裏替鳳錦說話的前例,又喜歡四阿哥的好學聰穎跟六阿哥的靈氣,待他們是極好的,有什麽事也比不瞞著他們,這一樁事他自然與兩個阿哥說了。
秀兒搖了搖頭,“若是你阿瑪今日真得杖責了他,他怕是要改了吧,他本是八旗子弟,怎學得如此酸腐?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漢人也說識實務者為俊傑,也曾說過飲水思源勿忘根本,你們今次助了他,他一不領情二不改了自己的性子,下次隻要遠遠的避過就是了。”
“額娘······”胤祚有些驚訝地瞧著秀兒,“四哥也是這般說的……”他以為額娘會勸皇阿瑪放過徐元夢呢。
“這世上的人有些是值得幫的,有些是執迷不悔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你今次不讓他撞,已經是全了師徒情誼,下次他還是要撞,也隻得由著他去了。”
胤笑嘻嘻地捅了捅胤祚,對著他擠了擠眼,胤祚隻得解了腰上的荷包,交給了胤,這自然沒瞞過秀兒,“你們兄弟又在玩什麽把戲?”
“兒子與六弟打了個賭,兒子說額娘必說徐元夢若執迷不悟下次不必助他,六弟說額娘不會這麽說,如今自然是兒子贏了。”
秀兒笑了起來,瞧著這六個半子女,心道自己上一世是個剩女,到死都未曾有子女,這一世雖說在這深宮中步步驚心,卻餘下這些個子女,此生也算是圓滿。此刻她哪裏知道,兒女都是債,天家親情更是其薄如紙,後來她經常想,若是時光停駐,這些孩子依舊是這一日般懵懂無知天真無邪,不知權利是天下最毒的東西,不知該有多幸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