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依姬。你在聽嗎？”

    當依姬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那張熟悉的臉靠的很近，幾乎快貼著自己了，那櫻唇也不過隻離著自己的一點點距離，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呼吸時那溫熱的氣流拂過自己的臉頰。

    對方是她最熟悉的姐姐——熟悉到以至於對方的身高三圍是多少她都記得——現在臉正貼著自己，眼眸中帶著一絲疑惑。

    她們太熟悉了，熟悉到以至於即使做出這樣親昵而曖昧的動作也不會有絲毫尷尬。

    依姬不動聲色地按著豐姬的額頭，直接把她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搖搖頭，道：“我在聽。軌道炮怎麽了？”

    豐姬也不在乎依姬那明顯有些失禮的動作，反而是氣鼓鼓地道：“還說你在聽，那個議題早就過了，現在在說的是裝備的維護問題！這可是不行的哦依姬，平時老批評我發呆，現在你自己發呆了還這麽對你姐姐。”

    好不容易她終於抓到她那個一絲不苟的妹妹犯錯了，當然要好好教訓一頓。雖然她平時不怎麽在乎，但怎麽說自己也是姐姐，怎麽能老讓妹妹教訓自己呢？應該是自己教訓她才對嘛。而且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她很想在依姬身上看到愧疚的表情。

    依姬完全不知道自己姐姐內心在想些什麽，如果知道的話不會給什麽好臉色的。但她隻看到了豐姬一臉的不滿，隻好老老實實地道歉道：“對不起，是我走神了。”她也在奇怪為什麽自己會走神。似乎是那一瞬間感覺到了有什麽鎖定了自己。

    應該隻是錯覺吧？

    豐姬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追究了。再說下去隻會適得其反而已，這樣她已經很滿意了。平時淨是被依姬訓，今天終於找到機會讓她好好發泄一下了。如果不是眼下不是時候，她肯定不會放過那麽好的機會的。

    比起做事有些刻板的依姬，更加隨性的豐姬犯錯的幾率明顯會比依姬高上許多。再加上基本上她是整個月麵權力最高的那個，能教訓她的也隻有和她平級的妹妹了。

    “那麽我們回到正題上。因為對方的攻勢，除了兔子們，裝備也有相當大的損失。許多鎧甲和武器被打中一次幾乎就直接報廢了，維修也是不小的麻煩。以我們現在的儲備最多也不過撐一周而已。”說道這裏，豐姬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無奈。

    依姬驚訝地問：“一周？不可能吧？我們的軍事儲備不可能隻有那麽點才對。即使在極高的戰損下也應該足夠撐下半年到一年。”

    “你忘了麽。”豐姬麵無表情地道，“在十年前，他們就以‘浪費’與‘沒有軍事行動’等理由已經砍掉了大部分的軍費。雖然兔子們已經在盡力維護了，但免不了會有些老舊的。而且為了日常支出，我們銷毀了相當一部分軍事設備。現在去製造的話也來不及了，因為軍工廠剩下的不多了。”

    “當時就應該全部殺掉的。”依姬忍不住冷哼一聲道。

    “我們隻有資格放逐他們，而且在沒有確鑿證據確定他們違反律法前是不行的。我們本身也必須遵守律法啊，畢竟是‘那位’定下來的。可惜了……”豐姬微微低下頭，閉上眼。

    依姬卻直接打斷了自家姐姐的話，臉色有些差地說道：“死了那條心吧，那是不可能的。那個罪人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回到月之都，除非我死了。而且，如果不是她留下的攤子我們也不會那麽麻煩。姐姐你不也是這麽想的麽？”

    “是啊。”豐姬睜開眼，笑著道：“畢竟那個人不僅整合了那群政治家還拐走了我們最喜歡的老師呢。是我著急了，慢慢來吧。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了。”

    依姬咬著下唇，臉色有些發白。握緊了拳頭，最後卻隻能無力地放開了手，道：“當初是我的問題，不應該強行拉著姐姐你離開那邊的。如果不是我現在也不至於對財政那邊……”

    “好了依姬，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什麽都討論過，好麽？”豐姬搖搖頭，眼眸中隻有平靜。她不會後悔自己所做過的事，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什麽，所以每一件事都是她所作下的決定。她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那和否定自己的過去有什麽不同？

    “恩。”依姬點了點頭，低下頭。一低頭便看到了自己腰間的長劍。這把劍她從不離身，因為這是她的老師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即使看到它隻會留給自己痛苦，她也不會放下它。也是看著它，自己才能一年如一日的磨礪著自己。

    依姬總是覺得，那個人離開自己是因為她還是太弱了。什麽時候當她足以獨當一麵的時候，那個人才會回來。她一直如此堅信著。但現在看到如此混亂的月之都，她卻忍不住懷疑起來。自己真的有進步嗎？

    “議政會那邊怎麽說？”豐姬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把心思重新放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當年議政會被整合完成，擁有了明確的體製後，她們便再也插不進手了。雖然在一些事情上身為月之公主的她們依舊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但在許多方麵都受到了不少的限製。以致於現在軍政與財政已經完全分開了。無論哪個時代，政治家對於軍官來說絕對是最惡心的一種人，沒有之一。

    平時還好，她們大部分的軍費都是自給自足，隻有少部分才由對方支出，即使對方不斷卡自己最後也依舊能拿到。但現在一開始打仗，那麽這種體製的弊端便顯現出來了。對方幾乎是一路卡著自己的經費，從最基本的見麵開始便卡著自己了，各種借口擺出來。

    很簡單，要人？沒有。要錢？不好意思，財政緊張啊，等那麽幾年吧。緊張緊張，緊張得過戰情？開玩笑。那群蠢貨恐怕到現在還認不清現在的情況，還以為她是為了騙錢故意誇大來說。但自己已經是為了不刺激道那群人的神經給報小了好麽。多年來的高高在上已經讓他們忘記了戰爭的恐怖，也讓他們輕視了那群妖怪。

    繼續打下去雖然她們不見得會輸，但最後絕對會有巨大的損失。一旦儲備打光了它們就隻能進行接近戰了。屆時兔子們的損失絕對會讓她們心疼。現在豐姬都想著要不要放幾隻進來把那群蠢貨給直接做了。

    依姬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本來已經強行恢複過來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搖搖頭什麽都沒說，臉色鐵青一片。

    豐姬歎了口氣，悠悠地道：“是麽，看來隻能出手了啊。”

    “我來吧。”依姬主動道。

    豐姬瞥了一臉自告奮勇的依姬，點了點頭道：“我幫你拖著那邊吧。其實我上會更好的。”

    依姬搖搖頭道：“先不說那群妖怪不見得到了表月就會死。而且它們身上的能量太詭異了，恐怕姐姐你的能力不會有太大的發揮空間的。而且你也好久沒有進行大規模的空間連接了，超負荷就麻煩了。”

    豐姬想了想，最後笑著抱住自己的妹妹，臉在依姬的臉上狠狠地蹭了幾下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啊，這種時候都在擔心自己姐姐。好吧，誰讓我是一名‘弱女子’呢，隻能退居幕後了。”

    “姐姐！”依姬不滿地道，但也沒掙脫。她明白，她們兩個都需要一點發泄的空間了。

    忽然門被急促地敲響，似乎門外的人有要事。豐姬迅速放開自己妹妹，整理了一下衣裙後才悠悠地道：“進來吧。”

    一隻兔子喘著粗氣打開了門，急匆匆地跑到兩人麵前道：“不好了！依姬大人，豐姬大人。外麵有兩隻妖怪！”

    依姬微微吃了一驚，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姐姐。豐姬先是閉上眼，隨後皺了皺眉，道：“那個特殊的人在靠近這裏，我的連接打不開。對方有幾個人？”最後一句是對著那隻兔子說的。

    “兩個。”那兔子很快地回答，“我們該怎麽辦？那個女人太恐怖了，光是瞪了一眼我們就都不敢上了。”

    “讓它們都散了吧，那不是你們能對付的。”豐姬微微搖頭道。

    “是。”兔子接受命令很快便跑了出去，完全忘了問該如何解決。

    在那隻兔子走後，豐姬才轉頭向依姬道：“對方應該是衝著我們來的，那片打不開的範圍在向這邊移動。”

    “他們來幹什麽？我們已經對她們放開了限製了。”依姬皺眉道。

    豐姬搖頭，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見到就知道了，我們走吧。保護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哦。”說完，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折扇捂住嘴笑了起來。

    依姬也不理會自家姐姐的玩笑，摸了摸頭上的發帶確認係緊了才往外走去，豐姬跟在她的身後。

    剛走出門沒多遠，依姬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心領神會地轉向一個方向，右手搭在劍柄上，凝神盯著一個方向。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會愣神了，是在那一刹感覺到這股讓人心顫的氣息。

    毫無疑問的是，來的是一個強者。

    站在她身後豐姬疑惑地眨了眨眼。如果她的感覺沒錯的話，來的應該是那個一頭綠發的花妖，還有那個有些奇怪的男人。不過她很清楚地記得，在上一次見到時，那個花妖的氣息絕對沒有現在那麽誇張。

    但無論是她，還是謝協都不知道，幽香已經不是原本的幽香了。簡單來說，她變強了。

    能夠決定一個法則級戰鬥力的因素很多，除了能量體製、法則能力還有戰鬥手段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心靈。這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去提升這玩意兒，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確存在。強大的心靈所迸發出來的自信能夠讓法則級把一份能量掰成兩份，甚至四份用。

    這和一隻綿羊心的獅子打不過一隻獅子心的綿羊是一個道理。法則級與法則級之間的硬實力差距不會超過三倍，但有時候，五個法則級打不過一個也是有可能的。

    在幽香想清楚自己所有可能麵對的到底是什麽，然後作下了決定後，她的心就變了。她承認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強者了。但正是這種心態，讓她認清了方向。她固然不再是最強者，但她卻知道了，她還能變得更強。這讓她欣喜著，期待著即將迎接的對手。她能變得更強，這是她的動力。她也相信，自己還能變得更強。

    所以在幽香看到一臉戒備的依姬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收起手中的陽傘往後一拋，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道：“幫我保管著，別弄丟了。”

    幾乎是見到依姬的那一瞬間，她的感知便告訴了她：她贏不了。這讓她更加興奮了，幾乎忍不住想立刻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她是幽香啊，那個被稱為“花之暴君”的存在。

    如果能打倒她的話，我就離“那個”更近一步了吧。她忍不住這麽想。

    “妖怪，不管你是來這裏做什麽的，現在立刻離開。”依姬冷著臉道，但並沒有多少厭惡。她和自己的姐姐一般，其實對地上的妖怪並不會抱有太大的惡感。但如果讓那群人看到這裏出現了一隻妖怪，那麻煩就大發了。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向自己的姐姐使了個眼色。

    要打可以，但絕對不能在這裏。

    豐姬點頭，看向站在幽香身後的謝協，舉起一根手指微微搖了搖。

    謝協歪頭想了想，會意地點了點頭，讓愛撤掉了自己身邊的空間穩固立場。他為了不被紫偷窺讓愛開著這個，但同時似乎也把豐姬的能力給禁掉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人想換個場地，但他是不會拒絕的。怎麽說也好，刷好感這種行為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

    但幽香很明顯不會考慮那麽多，嘴角掀起一抹笑容道：“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隻好請你離開了。”依姬沉聲道，緩緩拔出腰間的劍，同時微微轉了轉劍身。

    在日光下，那劍忽然閃爍起極其刺眼的光芒，讓幽香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心中默道：“是想偷襲麽？”

    對依姬這種用劍專家來說，調整劍刃反射陽光什麽的已經是熟練得不行了。不是她專門練過，而是對於劍的熟悉，她幾乎知道用什麽樣的角度能夠向哪裏反射光芒。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偷襲。她還不屑做這種事情。

    豐姬心領神會地蹲下身，伸出手按在地麵上，打開了空間連接。她的能力有一個弊端，鏈接的能力即使把空間裂縫開滿對方周身，但如果對方一動不動的話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對對方奏效，即使把裂縫開在地上，隻要對方強行滯留在空中的話也不會起效。

    但剛才因為那下閃光，幽香還是下意識的挪動了一下步伐，好迎接對方的衝擊。但她把注意力放在了依姬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豐姬的小動作，再加上步伐的移動，讓她成功落入到空間裂縫中。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已經變了。

    這是一個龐大的地下室，周圍充滿了機械質感的牆壁。

    “這是我們的武器試驗場，隔音能力和抗擊打能力都不錯，至少就算是我也要五下才能打穿這裏的牆壁。那麽讓我們兩個在這裏戰鬥吧。”依姬解釋道。她不想占對方什麽便宜，而且讓對方有所誤會也不太好。

    幽香毫不在乎地笑了起來，一如既往地張狂，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道：“你會輸。”

    “那就要試試看了。”依姬冷哼一聲，前踏一步，猛然一股幾乎凝成實質的氣勢從她身上湧出，甚至壓迫著腳下的鋼板，讓它整個人下陷了幾分。一道虛影在她身後顯現，模糊著看不清五官，隻能看到那身肌肉，還有刀削般剛毅的臉龐。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清聲說著，話語中卻帶上了幾分馬賽克般的雜音：“神靈憑依一式·力神。”身後的虛影忽地張大了嘴，吼叫起來，也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名男子，麵容猙獰而嚴肅，一雙眸子冰冷地盯著幽香，像是神明在怒視著瀆神者。

    “有意思。”幽香在身前的虛空輕輕一抽，手中一抹綠光閃過，那化為實質的妖力便凝聚出一柄劍的模樣。沒有凝成實體，依舊保持著最原始的模樣，隻能勉強看出劍的模樣，通體都是綠色，空間中開始洋溢起生命的氣息。

    這是她剛剛領悟出來的招式，直接用妖力凝聚實體，強度絕對不比一般的神兵差，甚至會帶著自己妖力的特點。隻要握著這柄劍，自己的回複力能得到巨大的提升。而且她忽然發現，自己的法則還能有更大進步的空間。這個發現讓她欣喜若狂，也是她想要進行一場淋漓盡致的戰鬥的原因。隻有戰鬥，甚至是生死搏殺，才是進步的最好方式，也是檢驗這股能力強度的唯一方式。

    她不是最強的，但她還能變得更強，直到成為最強為止。

    為此，她願意，也希望，能踩著無數的枯骨往上爬。

    因為山頂的風光，一定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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