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傑克和艾米麗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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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功擺脫了注視著我的怪人之後,我安逸地坐在胃之頭公園附近的一家茶館裏。沒有殺人,沒有屍體,也沒有栞,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我點了一杯橙汁,然後就打開書開始仔細閱讀。
——艾米麗在黎明的破曉時分,看著傑克的睡顏,默默地坐了一個小時。
——在那純真的睡顏下,她怎麽也沒想到會隱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傑克就這樣一個人背負著這個秘密走到了現在,艾米麗如何也想要幫助傑克分擔一下他的重擔。
我用指尖劃過書中的文字,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激動地心情平複下來。傑克和艾米麗是兒時的玩伴,在長大後他們也漸漸地喜歡上了對方。在上一卷的末尾,艾米麗在無意之間看到了傑克的日記,這才現了傑克身世的秘密,他竟然是老領主的私生子。而現任的領主,也就是艾米麗的父親,是親手殺了傑克的父親才登上領主寶座的。傑克一直想要為自己的父親報仇,但是他知道自己無法敵得過現任的領主,隻能講這件事情藏在心底。
“啊,就是這個。上一卷的時候我就在想了,艾米麗在知道傑克的秘密之後,究竟會怎麽做呢?”我不由興奮地低聲嘟噥起來,“靜坐了一個小時嗎?一定是經曆了相當的心理鬥爭吧。”
——父親會幹出那樣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奇怪。但是他畢竟還是我的父親啊。不過,傑克他——傑克他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無論如何我都要支持傑克才行!艾米麗心中這麽自言自語著……
我將書翻到下一頁然後繼續讀著。
——要被殺掉了,我要被你殺掉了。
誒?!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調整了一下眼鏡,然後將書拉近了一點,在仔細重新看。上一頁寫的是“無論如何我都要相信傑克才行!艾米麗心中這麽自言自語著……”,但是翻過頁來竟然就變成了“要被殺掉了,我要被你殺掉了。”。
為什麽這裏會突然變成被殺啊!
我困惑著繼續讀了下去。
——一直,一直跟著我,一直。越來越害怕,最後連頭都掉了。
“這是什麽嶄新的展開啊?是被跟蹤狂看上了麽?”我不由地吐槽了,“為什麽連頭都會掉了啊!”
我開始繼續移動指尖,閱讀下麵的故事。就在這裏,我在書頁的縫隙處碰到了某種東西。我將它拿到眼前。
是頭。黑色的頭,很長,她的主人應該是個女孩子。我將頭扔掉,但是頭纏在手指上的觸感卻一直揮之不去。這本書一定有問題,這本書很奇怪,不能再繼續讀下去了。我一遍遍地提醒著自己,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傑克和艾米麗後麵究竟生了什麽。
——因為太過害怕,反倒不知道應該向誰去求助。而且,就算說了,警察也不一定會相信我。這樣想著,頭就掉下來了。心情實在是太沉重了,不由自主地在茶館的桌子底下刻了字。不對,傑克和艾米麗的故事明明是生在夢幻一般的中世紀,為什麽這裏會出現警察?作者的筆誤麽?而且還在茶館的桌子底下刻字……
“等等……騙人的吧,不會是在這個茶館吧。”
我將書夾在懷裏,然後合攏製服裙蹲了下來。我小心翼翼地看著桌子下麵,但是隻看到了木色的紋理。很好,沒有,這裏沒有被刻上字。我仔細檢查了一遍,四個角上都沒有被刻上字。真是太好了!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太可能,我怎麽會將書裏寫的東西當真呢?
我安心地站起身子,但是頭卻不小心磕到了桌子底下,出了很大的聲音。頭好痛,周圍人的視線好刺眼,而且桌子上麵的橙汁好像也灑出來了。之間橙汁順著桌子的邊角處滑落,我小心地避開。可不能將新下來的製服弄髒。然後,我突然注意到了。被橙汁打濕的桌子下麵慢慢地出現了文字。
——我要被殺了,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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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隻好將手裏的書抱在懷裏,然後掏出了手機。
“喂?請問是哪位?”
“啊!紙魚子,你有**煩了。”栞的聲音立刻從手裏裏冒了出來,“你叔叔已經知道你吧書店裏的書拿走了。”
“這樣啊……”
“我先說清楚,這可不是我告的密。實際上剛才有一個戴著帽子圍著圍巾的怪人過來問,有什麽有《傑克和艾米麗》,還說他心儀的女性分非常喜歡看這本書。叔叔一找現沒有,然後追問道我身上。沒有辦法,我才把你供出去的。現在你叔叔很生氣,說要好好教訓一下你。抱歉啊!”
“這樣啊……”
“所以說,你現在在哪啊?快點回家吧。你早點回家解釋一下的話,叔叔就不會那麽生氣了。”栞說道,“需要我告訴你秘訣麽?你隻要將重點放在你叔叔的新圍裙和料理上,就不會有問題了。”
“這樣啊……”
“所以說,你現在在哪啊!天快要黑了。”
“我……現在在哪呢?”
我環視四周,我好想正走在一條小路上。周圍有點黑,電線杆看起來像是要歪倒一樣地矗立著。剛才我似乎一直在邊走邊讀書,現在已經走到了不認識的地方。
我思考了一下,然後覺得太累了,於是將手機掛斷,繼續看起書來。栞什麽的,怎樣都好了。現在最吸引我的還是傑克和艾米麗的故事。之後究竟會怎麽樣呢?真是期待啊。
——我很想大聲地求救,卻不出聲音來。眼前一片昏暗,呼吸變得好困難。
我一邊讀著書,一邊將手機掏出來照明,天色已經很暗了。
——此時,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公園。
我揉了揉眼睛,現在我好像不知不覺之中走到了胃之頭公園。
——沿著紅色的柵欄走,穿過那片樹林之後,小公園就在眼前了。沒有秋千,沒有任何設施,隻有未完成的葡萄架,看到這般情景,我明白了。這裏基本上不會有人來。
我走的有些累了,於是就靠在胃之頭公園的紅色柵欄處休息了一會兒。這裏似乎很少有人來,路上已經堆滿了落葉,卻沒有人清理。我眺望四周,現不遠處有一個長椅。我記得我第一次來胃之頭公園的時候,段先生似乎是坐在這個長椅上休息的。我聳了聳肩,也坐到長椅上繼續開始看書。
——到了傍晚,我就一個人在公園裏看書。突然,我聽到有人在背後叫我的名字。那個聲音很低沉,語調僵硬,有些像是外國人,而且語句之間總讓人覺得有黏糊糊的感覺。“淳子!淳子!我好喜歡你!”雖然那話語之中包含著愛的表白的,但是那個聲音也隻能讓我感到恐懼罷了。我聽得出來,那就是日夜監視著我的人所出來的聲音。
“誒?淳子……”
我不由驚訝地將書再次讀了一遍。是淳子,我沒有看錯。
“等等,為什麽一個英國作家的書裏麵會出現淳子這樣完全是和風的名字啊!還有,傑克和艾米麗去哪了。什麽時候變成是第一人稱視角了?”
我看到這裏,突然清醒過來。在茶館看書的時候,我不知不覺地入迷了。我莫名其妙地走出了茶館,來到了街上,一邊走一邊讀書。之前栞和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也因為太過入迷,沒能注意聽她到底在說些什麽。為什麽我會一個人在傍晚的時候來到小公園呢?明明之前在胃之頭公園還現了屍體,不是麽?就是栞現的,那個失蹤了兩個月的女性,好像是叫赤越淳子的……
我瞪大了眼睛,重新翻了翻書。沒錯,書裏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人物,就是淳子。為什麽在《傑克和艾米麗》之中會出現被殺害的女性赤越淳子呢?我坐在長椅上,使勁地抓著頭。怎麽想都隻有一種可能——
興趣是閱讀的赤越淳子小姐也和我一樣喜歡看《傑克和艾米麗》。她在一個傍晚,獨自一人來到了胃之頭公園的長椅上讀書。正在這時,一直跟蹤著她的跟蹤狂先生突然出來了,他對淳子做了告白。但是很明顯,淳子不能接受跟蹤狂先生,於是跟蹤狂先生就……
我的心髒咚咚咚地跳著。這本書說不定就是死去的赤越淳子的怨念所化成的,她將自己經曆的一切變成書,讓更多的人讀到,讓更多的人了解真相。我不想看這樣的書,我想看的是稍微有些糾結的戀愛故事,我想看的是《傑克和艾米麗》,我不想看死者自述這樣沉重的書!
但是,我卻無法將書合上。我的眼睛好像不受控製一樣繼續閱讀著。書頁之中夾雜的頭變得濕漉漉的了。我將頭撥開,但是頭卻在書本上劃出了一道鮮紅的印記。我顫抖地想要用手將那紅色的印記擦掉,我忍受著那黏糊糊的觸感摩挲著書頁,但是頭的縫隙之間卻冒出了更多的紅色液體。
我知道的,那一定是血,一定是死者的血。
“我說……那本書不會就是……《傑克和艾米麗》吧。”
突然有人在我背後搭話了,我嚇得從長椅上跳了起來。那個聲音很低沉,語調僵硬,有些像是外國人,而且語句之間總讓人覺得有黏糊糊的感覺。我趕緊將書合上,抱在懷裏。我的背後出現了一個男人。他帶著帽子,圍著圍巾,渾身上下散著一種怪味。我小心翼翼地往後退著。我知道這個人,我在宇論堂的門口見過這個人。當時他也是用著黏糊糊的視線盯著我,簡直像是天生的跟蹤狂。
“是的……一定是《傑克和艾米麗》吧,我找這本書找了很久了……”這個疑似是跟蹤狂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靠近我,“讓我看看吧,讓我看看這本書吧,我好想知道淳子是怎麽寫的。”
一直在找《傑克和艾米麗》……嗎?他難道已經知道了這裏麵有淳子小姐的自述麽?難道之前栞打電話說的那個怪人,就是他?
跟蹤狂先生越來越近,他身上味道讓我皺起了眉頭。我可以看到他的右手微微向後伸展,他正握著什麽東西。在昏暗的路燈下,我感覺到那個東西在閃光。那一定是一把刀,是殺死淳子小姐的刀。
“難道……您是佐上幸二先生?”
“哦?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佐上先生聽了我的話之後,微微地挑了挑眉頭,“我父母說不定都不記得我了,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那是因為……”
我不由地低頭看了一眼抱在懷裏的書。我剛才讀到了,書裏寫的很清楚:
——佐上幸二開始和我說話。他說他父母離異了,他說根本就沒有人在乎過他,他對於這個世界好像是透明的。就算是哪天死在什麽地方,也沒有人會現。他說他就是這種存在。不過,這一切都在他遇到我之後改變了。他說他是多麽喜歡我,他說他在便利店之中見到我的第一麵就迷上了我。他為了我,不斷地研究我的喜好,想要了解我的全部。他說他是如此撕心裂肺地愛著我。
——但是,我根本就無法接受這種沉重的愛。我真希望我沒去過那家便利店,這樣我就不會遇到佐上幸二了。所以我拒絕了他。佐上幸二的臉扭曲著,然後他掏出來了一把刀……
“喂!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現在,佐上幸二正在像逼近淳子小姐一樣地逼近著我。他好像很煩躁似的將帽子脫掉,將圍巾摘下,也完全不再隱藏拿在右手上的刀了。接著路燈微弱的光,我看到了佐上先生的脖子上有著兩道劃傷,簡直就像是女人撓出來的傷口一樣。
我意識到不妙。
如果佐上幸二正是殺害淳子小姐的凶手的話,那麽他一定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我現在不僅知道了他的名字,還知道他殺了人,他現在一定是想要殺我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