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放點了點頭。

    “我也希望如此，現在的狀況已經是夠亂的了，不需要再亂了。”

    洛少東握緊了拳頭，想起卓思暖在電話那頭的一片沉默，他現在忽然懂了，原來他們除了沉默，根本無言以對。

    李天放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的雙手順了順自己的衣角，凜然而立的身姿依舊還有幾分當年的風采。

    “少東，陪我去祠堂看看你母親。輅”

    洛訣聽罷，也想跟著站起來，卻被李天放給拒絕了。

    “親家，讓少東陪我去就可以了。”

    洛宅西苑是供奉洛家列祖列宗的祠堂。洛少東還未走近，遠遠的就問著一陣檀香騭。

    守門的老人已在洛家工作多年。看到洛少東和李天放過來，早早的就替他們打開了門。

    李天放掃了一眼這暗色沉香的祠堂，深長的歎了一口氣“這一晃都多少年過去了。”

    洛少東沒有答話，遞上香棒，沉默的為母親上香。

    “總覺得，她出嫁那天還在眼前，可是現在，你和夢窗都已經到了可以成家立業的年紀了，所以說時光催人老，我不服老都不行了。”

    “外公，您可一點都不老。”

    洛少東話音一落，李天放笑起來“什麽時候學的和夢窗一樣這麽會說討喜的話了。”

    洛少東低頭微笑。

    “聽說夢窗已經重回工作室排練了。”

    “是。”

    “這孩子，風風雨雨走過來，也算是長大了。想當初，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窗兒了，窗兒不像你，這些年來也真是沒讓人少費心。”

    “夢窗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堅強些。”洛少東說著，扭頭去看了一眼母親的遺照，年輕美麗的臉龐，眉宇間帶著稍許的倔強，和現在的夢窗多像。

    “是啊。所以她現在已經不再需要我們操心了。倒是你，最近這段時間，除了洛家這些焦頭爛額的事情，你的婚事，也該被提上議程了。”

    “外公……”

    “我不知道媒體的筆墨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我也不知道你和那個女孩的關係是不是真的像老洛說的那樣情同兄妹，我隻想聽你自己說。”

    “我喜歡她。”洛少東黯然垂眉，明明語調已經往下沉降，可是還是忍不住低頭又補了一句“不，我是愛她。”

    李天放長久的沒有說話，他隻是轉了個身，不再對著洛少東，而是看著他女兒李真的照片發愣。

    洛少東的回答好像並不出他所料。

    李天放想，這些孩子，無論是少東還是夢窗，都無一不遺傳了李真的個性。可是，殘酷的是，到頭來，他們最後都得向生活妥協。

    “現在，這個念頭可以徹底斷了。”

    李天放比洛少東想象的更沉靜些。

    洛少東無言以對，這些話他最近聽的太多，可是反倒觸及了他最深的抵觸情緒。

    “你爺爺之前和我說起的那位薑小姐，我前段時間在聚會上見到過她了。漂亮又端莊，禮貌又善解人意。是個不錯的姑娘。”

    “最近薑瑜兒的說客很多。”洛少東嘴角微揚，目光卻泠然攝人。

    “你和她交往這麽些年，雖然從未帶來給我看過，可是聽你爺爺的口風，這姑娘也是深得他的心。老洛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能讓他讚不絕口的人也是甚少，我想著姑娘應該也差不了。”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提這些事情。”

    “不，就是因為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更應該提起這些東西。”李天放神色一正“少東，這個世界上，很多人結婚的對象到最後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人，這很正常，尤其是大宅門裏的孩子。”

    李天放說著，眸子裏的神色越來越暗。他腦海裏閃過的，是當年披上嫁衣還在滾滾落淚的李真的麵龐。

    那樣年輕幹淨的容顏，卻那麽早就染上了世事的哀傷。

    李真是李天放眾多子嗣之中唯一的女兒，他視她為掌上明珠多年，看她愁容遍野，他也開始隱約擔心。洛一平溫潤儒雅，可是他看著女兒的目光卻不含真情。

    也是，商業聯姻，要如何含有真情。

    隻是後來李真風光入住洛家，外界對於這段聯姻一致好評，他也開始在媒體圖文並茂的描述裏信以為真。

    洛少東和洛夢窗的出生，讓李天放的愧疚感開始逐一減少，他以為這是女兒命運的轉機，可是他導演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李真病危的那段時間，她握著李天放的手不止一次的告訴他“爸爸，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嫁給一平，一定不會。這是我們對彼此最大的耽誤。”

    李真很快去世，李天放還是不懂她最後的意思。

    而今，洛一平出車禍之際卻傳出這樣的醜聞，他總算懂了女兒的意思。

    原來女兒一早就知道洛一平這段風流韻事。

    “您知道的，媽媽到最後都不快樂。”洛少東看著李天放，目光如炬“難道您希望我和媽媽一樣嗎？”

    “可是那個人是你妹妹。”

    “我知道，”洛少東提高了音調。“每個人都在一次一次的提醒我，她是我妹妹。誰都覺得我應該接受，誰想過要給我時間接受？”

    看著洛少東忽然激動的情緒，洛訣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諱莫如深。

    “有機會，我想見見那個孩子。”

    “不用了。”洛少東一口拒絕。“誰也不準去見她，有什麽話，都對我說。”

    “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

    洛少東不置可否。

    “我隻是希望，外公和爺爺都能因為我的在乎，對她寬容些，在這件事情裏，她也是被動的，她也隻是個受害者。”-

    思暖一連在家躺了好幾天，沒有生病，可就是覺得自己全身乏力的根本起不來。

    簡願送來的那些驗孕的東西，全都被她扔進了垃圾桶。不知道為何，她就是不想確定。

    簡願說這是逃避，這是不對的。

    可是思暖卻依舊不為所動，每天都躲在被子裏裝鴕鳥。而思暖選擇躲避的另一個原因，大概就是阮寧崢最近幾天頻繁的出現在簡願這裏。

    思暖知道阮寧崢和洛少東的關係，如果被阮寧崢看到她這副人模鬼樣的樣子，就等於是讓洛少東知道了她現在有多糟糕。

    而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他的困擾，讓他擔心。

    阮寧崢頻繁出現在簡願這裏的一個重要原因，與簡願的堂哥簡煜脫不了關係。

    記者死守簡願的屋外這麽多天沒有等到思暖，可是等到簡願與一陌生男子同回香閨，自然又要大肆宣揚一番。

    不明就裏的阮寧崢顯然是信以為真的吃醋了。

    簡願知道思暖比她更加不想見到阮寧崢，每天變著法的將阮寧崢趕走，這倒讓思暖有些過意不去了。

    直到簡煜再次出現，阮寧崢差點對他大打出手，最後得知是親人而非敵人的時候又很快化幹戈為玉帛，簡願的家裏這才徹底清淨了。

    簡煜說要請思暖吃飯的事情再次被提了出來，這次是簡願有意提出來的。

    思暖知道，簡願是怕她在家裏給憋出病來。

    簡煜很健談，天南地北的幾乎無所不知，在繪畫方麵也有所研究，全程沒有冷場的時候。

    下車的時候，簡煜極為紳士的下來給她開門。陽光很好，他的眼裏帶著笑。

    “許久沒有給女孩子開門，有些緊張。”

    “不知道這句話騙過多少人？”思暖也笑。

    她的目光流轉之間，看到洛少東的新車也停在附近。

    “這可是大實話。”

    簡煜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隻見思暖還愣在原地，盯著飯店的大門發愣，神色裏有些猶疑。

    “怎麽，你不喜歡這裏麽？”

    “不是。”思暖搖頭。

    “那就好，許久沒有請女孩子吃飯，都不知道怎麽挑地方了。”

    簡煜說的一臉正經，思暖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笑，也很給麵子的笑了出來。

    簡煜看著思暖的笑臉，扶著車門的手沒由來的一僵，這樣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他覺得自己心頭猛然一動。

    來雲城之前，簡願就不止一次的和他說過，這是一個容易讓人心動的姑娘，他相信。隻是沒有想到，心動來的這樣容易。

    思暖很快斂起了笑容，轉身跟著進了大廳。

    誰也沒有發現，那雙隱藏在人群裏的黑眸，也因為這樣的笑容而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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