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東的身上彌漫著一股子的煙味，他徑直走到思暖的身邊，毫不避嫌。

    洛訣看著洛少東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打量著洛少東，看到他衣服上那塊汙漬還有他稍顯疲憊的神情。

    洛少東沒有理會洛訣，隻是朝著洛一平揚了揚嘴角。

    一屋子的人都有些尷尬，洛少東揮了揮手“沒什麽事的人都出去。謝謝大家來看我父親，接下來的笑話就不勞煩大家繼續看了。禾”

    洛少東話音一落，除了洛家自己的幾個人就都出去了，洛訣“哼”的一聲坐到沙發上，將權杖往邊上一放。

    卓雲眉低著頭，整個屋子裏就洛一平一個人顯得有些雲裏霧裏妲。

    “有什麽事情嗎？”洛一平看著卓雲眉。

    卓雲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問問你的寶貝兒子和你的新女兒。”洛訣沒好氣的道，轉而吹胡子瞪眼的看著思暖“這段時間，洛家的臉都被你們這些人給丟光了。”

    洛一平的目光掃過來，猶疑的望向思暖，好像是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思暖覺得所有目光都像是利劍一樣射到自己的身上。

    身後的洛少東忽然上前一步，他垂落在身旁的手一把牽著了思暖的手，然後在眾人的目光裏往上一提。

    “就是這樣，懂了嗎？”洛少東的聲音寡淡。

    思暖的手有些涼，可是洛少東的手心卻是火熱的，肌膚契合之間很快她手上的溫度跟著回暖。

    這也許就是洛少東的力量，他總有辦法讓她慌而不亂，她躁動不安的心，隻有他可以安撫。

    洛一平的目光深淺不定，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倒顯得有幾分平靜。

    “你們這些人，沒一個省心的主。”洛訣還在發火，目光回落之間連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洛夢窗都不放過。

    夢窗撇了撇嘴，也沒有反抗。

    “爸爸，這件事情我們都有責任。”洛一平淡淡的，是他一貫溫潤的語調，隻是看著思暖的時候隱約有一絲的自責。

    思暖沒有在意，隻覺得這樣的狀況與她而言已經是最好了。洛一平這樣平靜的接受了，讓她心裏一直懸著的石頭跟著落地。

    她的潛意識裏，對於父親的渴望從來都沒有消失過，這是一個全新的人物，可是她已經在心底臨摹了成千上萬遍才等來了這個人。她最不希望，他一出現自己的生命裏就是帶著對自己深切的失望之情，這也許是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心情，都想在自己的家長麵前保持最好的形象。這樣的心情雖然生疏，可是也像是本能一樣。

    “對，你們都逃不了幹係，所以今天就一起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多拖一天都讓我這把老骨頭不得安寧。”

    “爸爸，一平他現在不適合談論這些事情。”卓雲眉又想開口阻止，卻被洛老爺子一眼給瞪了回去。

    “沒什麽好談的，等爸爸恢複，我就帶著思暖走。”

    “走？去哪？”一旁的夢窗激動的接過話，她情緒高漲的樣子像是有些興奮。

    洛老爺子將她也瞪了一眼。

    “我沒死，你就休想走。”

    “誰也阻止不了。”洛少東冷冷的，然後回過身來，將思暖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走吧。”

    “少東。”洛一平喊了洛少東一下。

    “爸爸，您休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洛少東頭也不回的。

    “簡直就是放肆！”洛訣勃然大怒的聲音漸行漸遠……

    思暖覺得，有一場仗已經落下了帷幕。

    而他們，是勝者。

    ??

    洛一平醒來之後整整一天都默不作聲的，卓雲眉有些擔心。

    他的臉色還不是很好，偏偏還要經曆那樣一場心理上的混戰，她有些心疼，可是又不知道說點什麽去安慰。

    老爺子後來又在這裏發了一通火，後來險些氣撅了才被夢窗拉走。

    這個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四分五散了。

    “雲眉，這麽多年來，你有沒有恨過我。”洛一平的語調懶懶的，可是問題卻讓卓雲眉一驚。

    “怎麽忽然這麽問？”卓雲眉將一塊毛巾疊放在自己的手心裏，俯身替洛一平擦了擦臉，她的目光極力的躲閃著洛一平的目光。

    “讓你們母女這樣平白受了這麽多的苦。”

    “是我不好，都沒有告訴你思暖就是你的女兒。”卓雲眉轉身，將毛巾放回水盆裏，眼淚也跟著在眼眶裏打轉。

    “是爸爸吧？這些年讓你瞞著我的人，是爸爸吧。”洛一平問著問著語氣就變得篤定了。

    卓雲眉還是背對著他，不說話也不點頭。

    “當年，洛家有難，若不是李家出手相助，我們不會有今天。爸爸脾氣雖然古怪，可是他是個極為注重義氣的人，所以少東的母親嫁進我們洛家之後，他非常維護她，很多事情，都要為她做主。”

    “我知道。我不怪你也不怪他。”卓雲眉擰幹了毛巾，淅瀝瀝的水聲落進盆裏。

    “尤其是少東出生之後，爸爸對少東的母親就更加的寵愛，這樣的寵愛一直到她後來去世，都沒有改變。甚至，因為她這樣年輕就去世，爸爸對她的感情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多了一絲心疼。所以這足以解釋爸爸為什麽寧願讓你們母女得不到名分，他隻是不願意讓少東的母親死後還蒙上丈夫在婚內出軌的羞恥。”

    “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些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我早就都已經想明白了，我也不想計較當年是什麽原因讓爸爸不願意接受我，可是，這一切，都不關孩子們的事情，這些年的糾纏與錯誤，不該在這麽多年之後讓孩子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少東沒有錯，思暖也沒有錯。所有的錯都在我們，我們憑什麽，爸爸憑什麽這樣信誓旦旦的去指責他們。”

    卓雲眉說著，轉過臉來的時候，已經滿臉斑駁的淚痕。

    洛一平沉默，他的目光緩緩的轉向窗外。

    夜深了，萬籟俱寂的時候心卻不能平靜下來。

    ??

    冰涼的水衝刷在思暖的手上，她靜靜的站在水槽邊，許久都沒有回神。

    身後的洛少東抬肘撞了一下思暖的胳膊。

    “卓思暖，水在漫出來了！你洗一個土豆的水別人都可以洗一斤了。”

    思暖“嗯”的一下，連忙伸手按掉了水龍頭的開關。

    “能不能專心點做菜，我餓死了。”洛少東撇了撇嘴。

    思暖點了點頭，拿著土豆往砧板上一放，才提起菜刀就被洛少東一把奪下。

    “姑奶奶，你別嚇我了好不好，我來。”

    思暖忍不住笑起來，這是她從醫院回來之後第一次露出笑臉，是如釋重負的笑臉，真誠的不帶一絲偽裝。

    洛少東看著，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化開了。他沾了水的手伸過去，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思暖躲了躲，沒躲開，索性任由他。

    “你知道忽然有個爸爸的感覺嗎？”思暖的嘴角微微上揚著，目光都是柔和的。

    “一直都有。不知道。”洛少東聳聳肩。

    “很神奇。”思暖回過神來之後，眼睛一直都是亮晶晶的。

    “這是有多神奇，讓你一路上都不和我說一句話。”洛少東撇嘴。

    思暖聽出洛少東隱約有些吃醋的感覺，可是她還是掩不住自己的小情緒。

    “就好像，忽然什麽都不怕了。”思暖也抬起自己的手肘撞了撞洛少東“剛剛你對著爺爺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因為他一直都看著我，目光都是暖洋洋的。”

    “那是我，那是我！”洛少東瞪她一眼。

    這明明是他給她的安全感好不好，怎麽這會兒全都讓她爸爸占了功勞去。

    思暖抿唇笑，捏了捏洛少東的手臂。

    “要不要這麽小氣。”

    “喲嗬，現在還嫌我小氣了。”洛少東擼了一把袖子。

    思暖轉過身去，又開始洗土豆。

    洛少東無語，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水，耍賴似的靠過去，一把就將她抱進自己的懷裏。

    “你不會有了爸爸，不跟我走了吧？”

    “我再考慮一下。”思暖逗他。

    “沒得考慮。這事鐵板釘釘，不準再變了！”

    “那你還問我？”

    “我隻是提醒你！”

    思暖咯咯笑著縮進了他的懷裏，滿足愜意。

    是的，現在誰來，都不會阻止他們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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