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命之不存 道將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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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怎麽選了,也罷,這件事情我不需要你幫忙,也不希望你參合進來。”

    “你這是何苦,上一輩的恩怨為何要自己參合進去?更何況教主已經下過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老教主。”

    “任何人當中也包括我這個老教主的女兒?左宗野,今日我是執意要下去,倘若你想攔住我,也得問問我身後兩位爺爺答不答應。”

    蛇老與鳥老二人,齊齊踏出一步。

    “左使,這件事情教主連我們兩個老頭子都瞞過去,隻告訴了你,看來教主是將你當成了心腹,也無怪教主會提拔你為左使,想必這些年你們明裏暗裏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何苦繼續下去?非要將我教弄到臭名昭著人心惶惶?”

    左宗野輕聲道:“兩位hu fa多心了,我雖是由教主提拔上去,但心依舊是向著我們教,更何況教主當年因為什麽事情起了分歧,二位hu fa也不是不知道。”

    鳥老道:“這件事情我們本來就已經拿定主意,要讓這秘密永遠埋葬在時間長河裏,為何你還要跟教主一意孤行?難道不知道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我教從上古沿存至今與世無爭活的好好的,非要因為你們的一己私欲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弄得中原民不聊生人心惶惶,難道你們就沒有好好反思過?”

    左宗野道:“反思什麽的不是我這個區區左使能左右的事情,教主一手提拔我,我自是要忠於教主,兩位hu fa,更何況你們今天就算下去了也未必能將老教主帶出來,這是何苦?非要我們自己人窩裏鬥才算罷休?”

    鳥老道:“就算是窩裏鬥也是你們先引起,當年是教主欺騙我們說是老教主已經遠走他鄉不問江湖事,我們這些年一直苦苦尋找老教主下落,沒想到今日突然在這裏找到了,你們又到底是何居心呢?”

    左宗野道:“反正不論如何,今天我肯定不會讓你們就這樣下去,更何況下麵還有司馬雲一夥人,他們知道你們是我教中人之後也不會留手。”

    鳥老道:“我不認為你們能攔住我們。”

    左宗野道:“hu fa說的沒錯,單憑我的武功絕對攔不住你們,但你們也應該想得到我不會沒有準備就出麵,三清被殺的事情你們也應該知道了,本來教主是想打算派你們出手,不過教主知道你們肯定不會這麽做,故此才提早給這天下展示了一番我們的力量。原本想著拿這種力量來震懾江湖,倒是沒想到居然會提前用在我們自己人身上。”

    二老與傅清霜齊齊瞪大眼睛,即便是連斷了一天手臂的公孫靜亦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能有這麽大能耐分別擊殺了三清,逼的三清齊齊自爆。

    “正好,貧道也想見識一下你們究竟是有什麽力量能逼的師叔自爆。”

    林中緩緩走來一位負劍年輕道人,一身白衣,頭發隨意束起,兩條發帶被懸崖旁邊的罡風吹拂絲帶飄飄,原先老實木訥的祝飛羽如今已多了幾分宗師風範,亦在原本應當超然世外的道家修行中多出幾分肅殺之氣。

    “你就是祝飛羽?”

    左宗野臉色陰沉,他怎麽也想不到祝飛羽居然會無聲無息在這裏出現,他是確定過身後無人無追兵才敢說出來這句話,又怎能想得到祝飛羽居然好似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哪怕楊虛月已經提醒過不到萬不得已時候不能讓那股力量展示在人前。

    “沒錯,貧道就是祝飛羽,隻可惜你認得貧道,貧道卻不認得你,不過貧道倒是認得你身後這人。”

    左宗野不jin kan向背後麵色不怎麽好看的鷹鉤鼻男人。

    當日便是鷹鉤鼻扛著徐長今的石棺送到了送仙山,祝飛羽也許沒親眼見過他,但他的鷹鉤鼻已成了被祝飛羽索命的最好特征。

    左宗野聲音冰冷:“祝飛羽,你想動手?”

    年輕掌教道:“貧道不想動手,隻想動劍。”

    左宗野道:“正好我也想看看你這與宮九交過手的家夥究竟有幾分本事。”

    還未等傅清霜與左宗野動手便有祝飛羽的到來,一劍帶著輕吟之聲衝天而起,麵對這等傳聞能三劍殺了天龍的對手,左宗野又豈敢大意?出手便是看門絕學火焰刀,以火焰為刀,以手臂為火焰,渾身蒸汽騰騰化作真正熊熊燃燒的火焰對上那柄讓江湖邪道中人聞風喪膽的卻邪。

    刀劍相交,隻聞轟隆一聲響,兩股截然不同力道相碰撞,方圓五十丈之內皆被分散出來的火焰力量熊熊燃燒起來,鷹鉤鼻其餘人與公孫靜傅清霜四人早就遠遠撤開不願被這一場仗波及,即便就連已屢次找了九大爺麻煩的公孫靜都忍不住張大嘴輕歎一聲。

    “他娘的祝飛羽果然名不虛傳,還有那家夥也不賴啊。”

    “能被選上左使的人你真以為是泛泛之輩?好好看著吧,你公孫靜雖然武功極好,也算是當世頂尖高手,可你從前生活的環境如同閉門造車,根本不能遇見同樣厲害的高手死鬥,所以你才在宮九手下吃了大虧,吃一塹長一智,你公孫靜若是成長起來不見得會比不過他們。”

    傅清霜一番說教公孫靜倒也知道確有其事,遙想自己當初在蓬萊時候可不正是被人捧在手心裏嗎?就算公孫家比武亦拿不出來幾個能與自己相提並論的,每每打鬥都不盡興,一身武功也隻能對著一些不會還手的小魚小蝦施展,實在憋屈,完全不能跟大小戰鬥經曆了無數場的司馬雲一行人相提並論,故此倒也不怪司馬雲一行人在蓬萊無法無天,現在想起來,嘿,不承認還不行,人家的的確確是有那個能耐。

    “當然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爹還活著的消息,傅清霜半憂之間也有半分喜悅。

    “蓬萊才多大點地盤?這麽小的地盤就能出來你一個公孫靜,已經很不錯了,中原高手雖多,可是你也知道中原地盤有多大,門派又有多少,這麽多人中層層篩選下來的高手自然是頂尖高手,你輸了也不冤。”

    公孫靜滿頭黑線,心道若非你拿住了老子老婆兒子,我公孫靜又豈會管你是聖女還是渣女?早就兩劍取了你這婆娘狗命。

    公孫靜沉聲道:“廢話少說,我公孫靜技不如人自認倒黴,從來沒說過我什麽時候輸的冤枉,你多心了。”

    見公孫靜已有三分不爽,傅清霜便隻能識趣閉上嘴,雖拿住了公孫靜弱點,不過她也知道逼一個男人不能逼的太狠的道理,張弛有度,不然倘若哪一天真逼急了別人未必就不會拚個魚死網破。

    祝飛羽與左宗野酣戰之處,不見道家修行何種神通,倒是見到祝飛羽每一劍皆是傳統江湖劍道,招招要命,招招刁鑽,倘若不知此年輕道人身份的人觀此戰定會覺得這人哪裏會是什麽仙風道骨的道家真人,分明就是一個出手毒辣的狠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若是不狠下來又怎能出了心中一口抑鬱之氣?

    掌教徐長今本是不沾紅塵人物,仙風道骨,一生名聲清譽,又有誰能想得到如此極有可能蓮台飛升的道家真人居然遭受如此橫禍?

    祝飛羽心中有一口氣,不出不行,不發泄不痛快,他想直接讓那鷹鉤鼻也嚐試一番被逼無奈隻能自爆化作漫天塵埃屍骨無存的感受,左宗野要出來橫生一臂,這怒火自是會整個發泄到左宗野身上。

    年輕道人心中默念,貧道本是上清弟子,原本就應該行走天下除魔衛道,哪怕被稱為劍神的那位老爺子說我祝飛羽殺性太重又如何?師叔不殺別人,卻因別人而死,命之不存,道將焉附?

    師叔說道在山上,小師兄說道在心中,貧道卻說道在貧道的劍上。

    有一劍就夠了。

    自上清大真人齊道雲飛升之後開山立派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掌教一劍逼退再度同樣不要命撲上來的左宗野,朝那逼退十丈的火焰男人擲出去一劍,祝飛羽雙手掐印,閉上眼睛嘴裏輕聲念出一個字。

    “誅。”

    號稱天下正氣之劍的卻邪刹那間光華大盛,本是三尺青鋒卻突然幻化成十丈巨劍寸寸逼近左宗野,以左宗野為原地,方圓百丈大地震動,無數碎石滾滾跌落懸崖。

    左宗野隻不過堅持兩個呼吸便渾身衣衫盡碎,真氣化作的烈焰也在此絕對能劈開山峰的道家無上神通麵前被劍意粉碎,倒飛出十丈之遠,再也爬不起來,手下人見狀哪裏還敢久留,隻趁著祝飛羽不注意夾起半死不活的左宗野飛也似的逃跑,他們跑的掉,因為此刻年輕掌教的目光已全部放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後背著巨斧的短發鷹鉤鼻男人身上。

    “你……”

    鷹鉤鼻想說些什麽,隻是話到了嘴邊卻好像是卡在喉嚨之上再也說不出來一般,隻覺得喉嚨幹涉。

    “是不是很後悔?”

    年輕掌教聲音冰冷,這句話原本從老實人嘴裏說出來肯定不會有太大的震懾力,但從此刻這位渾身依舊白衣飄飄不帶一絲塵埃的年輕掌教嘴裏說出來卻好似陰間牛頭馬麵索命的聲音。

    “你若覺得後悔,是否應該也想一下當初貧道師叔被你逼死的心情?還有什麽壓箱底的本事,盡管使出來,貧道也正想見識一番你究竟有什麽能耐能逼死貧道師叔。”

    鷹鉤鼻男心中苦澀。

    壓箱底的本事,壓箱底的本事如今已全部在左宗野手中,自己又如何能使出來?

    “當日我也是奉命,所以……”

    “奉命?奉誰的命?誰又來還我師叔的命?貧道不會為難你,權當你當日扛著師叔的石棺送回送仙山的恩,自廢全身武功,從這萬丈深淵之上跳下去,你與我上清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廢除全身武功,從這裏跳下去?

    那不就是逼迫自己去死?

    不遠處的公孫靜傅清霜等人齊齊有些不願相信。

    “簡直難以置信,我真沒想到這句話會是從祝飛羽嘴裏說出來,他一定是瘋了。”

    傅清霜喃喃自語。

    “道教修行,或許江湖上曾經真有過飛天遁地飛劍取人性命的高人,但絕對沒有道家弟子嘴裏會說出來這樣一句話。上清觀,變了。”

    蛇老歎息道:“變了的不是上清觀,而是祝飛羽。教主,這就是你幹的好事啊……”

    ——

    “祝飛羽,你這是一定要讓我死。”

    鷹鉤鼻男喉嚨依舊幹澀,人都是如此,從前聽說殺人的時候覺得不外乎就是那麽一回事情,手起刀落便是一條人命,即便落到他自己頭上也是如此,殺人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有人會考慮被殺的人是什麽感受,殺人者,也終有被殺的一天。

    “沒錯,貧道就是要你死,你若不從這裏跳下去死,那便是死在貧道的劍下。”

    “死在你的劍下,我不覺得那比廢除全身武功又跳下去來的舒服,好,祝飛羽,我死,但我希望你記住,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嘍囉而已,真正逼死你師叔的人是誰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貧道清楚,你放心,他們不久之後都會跟你一起上路的。”

    祝飛羽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一直等到鷹鉤鼻再無退路震斷自己全身筋脈落下了萬丈深淵的時候才淡然睜開雙眼,他看向不遠處的公孫靜四人。

    “你們……”

    “這件事情跟我們沒關係,祝飛羽,還請你弄清楚的好。”

    傅清霜搶先一步答道,甚至就連她也說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自己身後還有兩位輩分比自己爹大的叔叔還會覺得在麵對祝飛羽的時候如此沒有底氣。

    “貧道相信你的話。”

    祝飛羽報了仇,但並沒有好像多開心的樣子,隻是收了劍淡然轉身離開。

    懸崖邊上還剩下傅清霜四人。

    “祝飛羽,祝飛羽。沒想到你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活生生逼死了我教四大王之一,這江湖,恐怕真的是要變天了……”

    萬丈深淵具體有多高,幾人並不知道,隻曉得從上麵看下去看不到底,不止如此,隱隱好似有幾分鬼哭狼嚎在下麵,罡風陣陣,讓人一看上去便頭暈目眩。

    鷹鉤鼻落下去已有幾十個呼吸時間,依舊未見任何回音,堂堂一位魔教高手竟被逼的自廢武功跳下去,著實讓人唏噓不已。

    公孫靜皺眉道:“下不下去?”

    回答的不是傅清霜,而是一把從深淵之下衝天而起的通體血紅的寶劍,與此同時隱隱有一聲憤怒不已夾雜著雄渾真氣沸騰的聲音咆哮傳來。

    “誰他娘的亂丟東西?有病啊?砸到老子頭了知不知道?要死人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