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雲城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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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冬月,天地蕭瑟,蒼茫八百裏,到底多久才能等來那第一場雪?

    燕青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他也有犯愁的時候,冬,有年的味道,是團圓的氣息。他賞不來這氣息,孤獨的人見不得別人熱鬧,而在他眼中看到的卻是白雲城萬家團圓……

    每當他不知所措時,他會獨自一人在城樓上撫琴。他的琴藝是小時候與一位青樓裏的琴師所學,琴師的琴音很悲,以前他總是學不來,而如今他長大了,他也變成了如琴師一般孤獨的人,他的琴音卻要比琴師當年還要悲。

    在城牆不遠處有一棵樹,它枯得已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麽樹,樹光禿禿的,樹枝上隻有最後一片枯黃的樹葉。

    那片樹葉不隻為何這麽頑強,它不想辭別……

    可,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人總要別離,人總會老去,千年木即將枯萎,頑強的葉也就要落下——突然間一聲琴音,它好似一把刀,準確無誤地打在枝頭。

    落葉已成了必然。

    它還是辭別了這枯萎的老樹,並不是這音刀要了它的命,隻怪那琴音太過悲傷……

    琴音帶走了樹梢上的最後一片落葉,同時也帶來了冬月裏的第一片雪,開始的雪並不大,但它卻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燕青的眉宇之間。

    燕青站起身,他深深地歎下一口氣,那片雪在他眉梢融化,不知為何,冷得他心頭發顫。

    “下雪了。”

    落雪千寒,小雪在前頭引路,很快的白雲城上空便飄起了雪絮。

    風吹絮,萬裏白沙,白雲蒼茫,誰主沉浮?

    “我主沉浮!”

    他大袖攬飄絮,而當欲轉身離去之時,忽然間一陣淵遠蕭瑟的蕭聲從遠方傳來——

    有人來了,是熟人。

    燕青淡笑一聲又坐在古琴旁,琴上已落滿了白雪,他不吹雪而是勾弦而彈!

    一彈,雪起三尺!音未變,但音刀卻想要破開蕭聲斬向那奏蕭之人!

    高手之間的對決不再取決於刀劍,琴簫看似在雪景中合奏,實則卻在暗中對抗!

    這一對抗整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微觀一見雪還在下——宏觀一瞧,至琴簫合奏的那一刻起,雪就再也未落過地!

    “啪啪啪……”一陣掌聲從雪中傳來,蕭停了,琴自然也停了,空中留戀徘徊的雪也紛紛散落在地。

    南宮書的衣服很白,白到勝過空中的細雪。他是踏雪而來的——不是踏地上的雪,而是空中的雪!

    燕青的笑從未落下麵容,因為南宮書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你若將頭發染白,必定能與天地共色。”

    南宮書的速度總是那麽快,抬頭他在十裏外,眨眼間他卻來到了你的麵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身上也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言不出更想不出、

    女人見了他都想著投懷送抱,男人麽……就連男人也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世上怎有這麽完美的男人?

    “啪!”突然撐傘,是南宮書撐的,他輕聲道:“頭發染白很簡單,不撐傘便有了。”

    燕青苦澀一笑,他指著自一頭雪絮道:“你就一人撐傘?可別忘了我還在雪中。”

    南宮書突然轉過身,他可沒有要借傘給燕青的意思,隻聽他說道:“我絕不可能和一個男人共同撐傘,況且與你雪中白頭的人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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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中白頭?不就是這場雪下的意義麽?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燕青起身與他同賞白雲外的飄雪,雪越來越大了。冬月的白雲城很奇怪,從飄雪的那一刻開始,天總是灰蒙蒙的,晝不見日,夜不見月。

    “昨日。”

    “齊冥呢?”

    “也是昨日。”

    “那他怎不來見我?”

    “因為他沒臉來見你。”

    “失敗了?”

    “不僅失敗了,還受傷了。”

    “失敗了,沒死已是萬幸。”燕青言不由衷。

    “你是在替他感到惋惜,還是覺得他不中用?”南宮書話有深意。

    燕青心中一緊,誤會了,南宮書誤會他的話了——“我……對不起你們,十分對不起。”他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嚇我一跳!”南宮書先是倒退兩步,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燕青:“白雲城主竟會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分量太重太重!”

    “你少貧,我不過是覺得虧欠了朋友許多年,以後我每隔幾年都會說一次——”

    “哈哈哈……笑死我了……”南宮書將傘丟下城牆,他捧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幾滴。

    “你笑什麽……?”燕青卻紅了臉。

    南宮書抹去眼淚,他強忍住笑:“燕青,才幾月不見你仿佛變了一個人?”

    “我變了?我沒變。”他搖頭反駁。

    “你變笨了!我隨口一說你便會相信,你真認為齊冥會失敗?他要殺的人難道還活得成麽?”

    燕青擠眉:“是我要殺的人好麽?”

    “那倒是,你要殺的人也活不成。”

    “那他怎不與你一起來跟我交差?”

    “你絕對猜不到他去了哪兒!”

    “他又去佛前懺悔了?”

    “不不不,我們這類雙手沾滿鮮血的人,佛主是不會饒恕我們的。”

    “他該不會是在睡覺耽誤了時間吧?”

    南宮書拍手叫道:“嘿!竟讓你猜對了!”

    “我瞎猜的,我不信,誰都會賴床,齊冥絕對不會。”

    南宮書搖頭道:“你要信的,因為他昨夜去了青樓,喝了一夜的酒……”

    “那我就更不信了!男人都喜歡溫柔鄉,齊冥——”

    “齊冥也是男人,興許他有了喜歡的女子。”

    “青樓女子?”

    “你對青樓女子有偏見?”

    “妓,女自然有偏見了,我不如你們風流。”

    “妓分藝妓與娼妓,撫琴吹簫起舞是藝妓,陪吃陪喝陪,睡的才是娼妓,娼可無藝,藝絕不是娼。”

    “嗬……風花雪月之地還會有潔身自好的女人?你信?”

    南宮書眼睛一轉:“我不信,但齊冥信。”

    “好,那今夜就去青樓瞧一瞧齊冥相信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模樣!”

    “你分明就是想去找姑娘,何須找借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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