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中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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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後半夜,雪漸小,人疲乏,是真正的夜深人靜時刻。

    燕青回到梅花居卻發現雨兒早已離開,南宮書也沒交代幾句便進屋陪著秀兒,住在一旁的曲兒也早已熄燈歇息。

    如今隻剩他一人站在空曠的小院落,不知為何一道苦澀的失落感漫上心頭——人一旦失落傷口就好疼,長夜漫漫,又冷又困又寂寞!

    “唉……”他稍稍一歎轉身走出院落,而才沒走上兩步便發現院落籬笆外栓的馬正踢踏著腳步。

    “馬兒怎還在?”他疑惑了兩三片落雪的時間,過後且展顏笑了。

    至始至終千裏良駒就隻有這麽一匹,南宮書接雨兒時騎的是它,自己送雨兒時也是它,而將雨兒安全送回梅花居的還是它!

    馬兒還在人卻不在,難道她是用腳走回去的?

    燕青來了興致,它解開拴繩躍上馬背,當即便策馬而去。若雨兒真的是在用腳走路,說不定快馬一鞭能趕上她!

    ……

    雪停了,但寒風卻還在無情的吹。雨兒將身上的袍子裹得好緊,可她依舊冷得發顫。

    蕭瑟的大街上就隻有她一人的身影,冰封的石板路每走一步便要嵌進去一腳,那足底的寒意涼得刺骨。

    “我真笨!還想著用腳杆子走路!”她懊惱得直跺腳,再抬頭一展望,這裏才不過剛進城口,距離城西的丹華作坊還有好長一段路,走到天亮怕都走不回去……

    雨兒欲哭無淚,她現在是又冷又餓又困,她甚至害怕一個跟鬥栽倒在雪地中便再也爬不起來——

    “吧嗒吧嗒……”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她身後傳來。

    她頭一次覺得馬蹄聲這麽好聽,她以為這是希望,所以她扭頭想招手好讓人帶她一路,可……來的人卻是燕青啊!

    夜太黑,雨兒瞧不清容貌,但那雙讓人寒顫的眸子可以萬般肯定就是燕青的。

    燕青有著一雙野獸般的眼睛,他的眼睛會說話,他的眼睛會發光!

    快逃!野獸要抓捕獵物了!這是雨兒腦中唯一的想法,她將燕青的到來看成了追捕,她撒腿便想著要逃離。可是腳卻麻木地不聽使喚,走都難走了還想著跑麽?

    “籲——”馬兒就在她身旁停了下來,她扯過袍子蓋住自己的臉。

    燕青挑眉道:“躲什麽多?這袍子都是我給你的,還怕我認不出來麽?”

    “我才沒躲,不過是風雪大,我怕刮了我的花容月貌!”

    “你就這樣走回去的話我敢保證明天一早你的俏臉就會開裂。”

    “那也不要你管!”她偏過頭並刻意拉開與之距離。

    燕青卻緩緩伸出手並邀請道:“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你想得美!”

    “……”燕青不知所言,他隻能驅著馬緊隨在雨兒的身旁。

    雨兒更無言以對,她走得慢又走得輕,一步一步吃力得很,燕青卻悠哉悠哉,終於她不服氣地打破沉默,她衝燕青怒斥道:

    “你到底想幹什麽!?”

    “散步。”

    “你——”

    “你是不是不會騎馬?”燕青打斷雨兒的話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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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兒沉下臉,先是被燕青給猜中了,她若是會騎馬也不用讓腳杆子遭罪了。但她那顆倔強的心卻不容自己服軟,她挺起胸脯道:“我那是不稀罕你的馬,我自己用腳杆子都能走回去!”

    “好,那你就用腳杆子走。”燕青也不再多言,他心中暗笑: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久!

    雨兒硬氣地邁著步,今日她還就和燕青杠上了,誰說女子不如男?

    這麽冷的天讓燕青雪中行估計也夠嗆,但她還是傻得很,殊不知燕青騎得是馬,腳杆子再怎麽也比不過馬蹄呀!

    就這樣二人在雪中行了半個多時辰,終於雨兒最後的倔強也被寒冷所磨去,她倒是想走,可腳卻被凍得鑲嵌在積雪中,沒了知覺

    “嗯?你怎麽不走了?”燕青嘴角微翹。

    “我……我想休息一會兒。”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燕青搖了搖頭,他抓過雨兒的臂膀輕輕一拽,雨兒騎上了馬背同時也落在了他懷中——

    “駕!”千裏馬終於開始迎著風雪狂奔起來!

    “你幹什麽,放我下去!”雨兒萬分驚恐,但她的屁股卻老實得很,馬背上坐著多舒服?

    燕青笑道:“你不是想休息一會兒麽?那就在馬背上休息,等你休息夠了我再放你下去走路。”

    風雪撲麵,細雪之舞,雨兒撥了撥飄揚的秀發輕聲道:“那……就休息一小小會兒……”

    “嗬嗬,真是個奇女子。”燕青會心地笑了,他已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地笑過了。

    “你笑什麽?我並沒輸你,隻是你騎的馬,這本就不公平。女子不是不如男,隻是不如馬而已……”

    “女人和馬又有什麽區別?”

    “區別可大著呢!”

    “不一樣都是被男人騎麽?”

    此話好像不對,但雨兒卻不懂,她疑惑道:“你什麽意思?”

    “呃……這個我也不太懂,是白成風與我說得……”燕青幹咳了兩聲,他又問:“對了,她們都叫你虞姑娘,你姓魚麽?魚兒的魚?”

    “魚?”雨兒輕聲一笑,“教你你國風的夫子怕是個文盲吧?”

    “我的老師可不是文盲,他在世時是當代第一大儒。”

    “那你就是他最差的一個弟子,否則你怎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這世上還有姓魚的東西麽?”

    “嘿!那可多了去了,就白雲城以南的巴南一帶就有一處地名喚作魚洞;古有典書記載過,滄海月明時分有人淚成珍珠,而流淚的正是那海中的魚人!我曾南下蘇州,其西湖河畔有一個算卦的瞎子叫做魚人九,他真的姓魚;還有還有——”

    “呼呼呼……”一陣細微的鼾聲伴著夢囈,雨兒倒在他懷中悄然睡去。

    燕青淺笑著將馬駛得比步行還慢,勿要顛簸醒了她,就讓這個女人陪自己一夜,就算是在馬背上他也心滿意足了。

    他當然知道她姓虞,虞美人的虞。

    “阿媽……啊媽!不要!……你們別燒死我阿媽……不要!”雨兒的夢囈變成了呐喊,夢魘又找上了這個可憐的姑娘。

    燕青憐憫地將雨兒摟得更緊,今夜當會知曉這個女子很多故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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