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許仁川,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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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去辦理休學,然後找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許仁川他不要,我要。我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愛情至上,我隻是覺得,他已經在我肚子裏了,我舍不得……”

    項璃掩麵痛哭,事情走到現如今這地步,歸根結底,是她太幼稚。

    她怎麽能這麽天真,認為許仁川那種男人是她要得起的?

    她抱著沈倩,沈倩也在哭。

    沈倩求她,“告訴你爸媽吧,讓他們做主,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許仁川也就撇不掉了。”

    “可是你認為這樣有意義麽?”

    項璃深深的吸氣,搖頭,“我要的男人,要的婚姻,從來都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礎上。如果我要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一個人,早就用了,可是我不屑——許仁川也不值得我那樣做,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已經清楚了,以後,我和他再無瓜葛!”

    那天項璃情緒激動暈倒了,沈倩怕得要死,趕緊把她送去了醫院。

    也就是同一天,許恩施陪同母親去醫院看婦科,撞見了從醫生那裏拿了單子去拿藥的沈倩。

    許恩施和賀梓寧、項璃都是一所學校念高中的,雖然年紀小了兩歲,可她經常去找項璃,自然是認識跟項璃關係好的同學。

    當她看見沈倩急匆匆從醫生那裏離開,便覺得驚愕,“咦,那個不是項璃的好朋友嗎,她怎麽會出現在婦科?”霰

    恩施一個小女孩,要不是陪媽媽來,她自己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婦科,所以她看到沈倩在這裏,就覺得奇怪。

    再說了,年輕姑娘來這地方,大多數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誰啊?”

    許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什麽都沒看到。

    許恩施聳聳肩,“項璃的朋友啦,看她神色匆忙,該不會是懷孕了吧,哈哈,一會兒一定要問問趙醫生——媽媽,叫您了。”

    裏麵在叫名字,許恩施陪著媽媽進去。

    許母最近總是覺得小腹脹痛,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趙醫生推了推眼鏡,問她,“你現在閉經了沒有?”

    許母皺眉,“我去年就閉經了,不是說來得早就完得早麽,我十二歲來的月經呢。”

    趙醫生又問,“那你安了避~孕~環嗎?”

    “安了,我生完這個小女兒之後就安了,咦,難道是這個的問題?”

    “估計是吧,不然我給你開個單子,去樓下照個片。像你這種疼的話,估計是環嵌頓。”

    許母開始穿褲子,恩施托腮坐在辦公桌那邊,看醫生檢查完了,便開始問,“趙阿姨,問你個事兒嗬。”

    “你問吧,小丫頭。”?趙醫生忙著給許母開單子,望著恩施笑了笑。

    “剛才,就是在我媽媽進來之前的再之前那個……”

    “噢,那個小姑娘啊,”

    趙醫生開好了單子拿給恩施,意思是讓她一會兒陪她媽媽下樓去做檢查,“你認識她嗎?”

    “算是認識吧,是我朋友的同學……”

    “什麽朋友?!”

    許母穿好褲子走過來,極不痛快的躲過恩施手裏的單子,怒道,“項璃家的人以後都少給我來往,沒見她爹什麽嘴臉嗎?之前你爸出事,不伸出援手不說,躲瘟疫似的……”

    “項璃?”

    趙醫生突然反應過來,翻了翻手裏的本子,“那不是剛剛來那個姑娘嗎?我安排她去住院部了。”

    許母一頓,俯身去看本子上的名字,然後,她看到後麵備注:早孕。

    ……

    許奈良一頓飯吃得非常不痛快,半碗飯都沒吃完就上樓了。

    他這個星期回家,是回來拿點東西,沒想到一整個晚上就聽母親在桌上說項璃的事,煩透了。

    項璃懷孕?開什麽國際大玩笑?

    項璃是什麽樣的人他還不了解麽,平時在學校,除了和他走得近,連男同學都很少靠近,她能懷哪門子的孕?

    可是恩施也說了,剛才在醫院,她和媽媽偷偷的去病房看過了,住在裏麵的人真是項璃。

    許奈良第一次抽煙,就是在那個晚上。

    在房間裏坐立難安,終於是十一點多,媽和恩施都睡了之後,偷偷的出了門。

    不管媽和恩施說的是真還是假,到了醫院見到項璃,那不就清楚了嗎?

    許奈良打車去醫院,前後花了半個小時。

    十八歲的年紀,個子高挑挺拔,長得又好看,哪怕就穿著簡單的襯衫牛仔褲,也是極為奪目的。

    他出現在深夜的醫院,被許多小護士花癡了,瞧,那是誰的男朋友,可真帥!

    當他在病房門口看到裏頭坐著的沈倩,那一刻,心都是懸著的。

    他在外麵站得久了,到底是一個人,沈倩沒多久就注意到了他——看到他的時

    候,沈倩的嘴巴驚訝成了“o”型。

    “你怎麽回來了?”沈倩給他開了門。

    他隻是對她禮貌的笑了下,什麽都沒說,徑直走進了病房。

    此時,項璃靠在床頭,在看電視。

    她就是缺乏營養,而且最近太累了,才導致休克,醫生讓她住院幾天觀察。

    許奈良站在她跟前,鮮活的一個影子,他是那樣的幹淨純白,項璃看到他,還能記起那天他坦坦蕩蕩對她說“是喜歡你”時的樣子。

    現在不管他是怎樣知道她在這裏,並且知道她是因為什麽而在這裏,項璃麵對著他,都會無地自容。

    許奈良他來幹嘛呢?隻能讓她更難受。

    因為看到他,就仿佛看到和他眉眼極其相似的許仁川。

    沈倩當然知道許奈良對項璃是怎麽一回事兒,雖然不清楚他怎麽會知道項璃進了醫院。

    她算是比較自覺識趣的姑娘,許奈良和她也不熟,他來了,肯定是有話要和項璃說。

    怕打擾到二人,沈倩借口出去買東西,暫時離開了病房。

    沈倩從來沒有告訴項璃,她喜歡奈良,很喜歡很喜歡。

    但是這一刻,她隻希望奈良是那個可以拯救項璃的天使,假如他能帶項璃走出困境,假如他能給項璃一個嶄新的人生,沈倩想,即便她偷偷愛他一輩子,也值得了。

    “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麽事?”

    許奈良站在項璃的病床前,他語氣平和,溫暖,可是項璃聽得出那是有多嚴肅。

    她不答反問,“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他很老實,在項璃麵前從來都是知無不言,“我媽和恩施來醫院檢查身體,正好撞見了。”

    項璃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許伯母之前一定很恨我父親見死不救吧,現在知道我這樣,她心裏應該很開心。”

    “小璃……”

    “奈良你別來找我了,沒錯,我是懷孕了,我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我跟你沒可能,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項璃情緒變得激動,雙手攥拳,她看到,許奈良一雙眼睛通紅,像一隻兔子。

    “那個人是誰?”他問。

    “你管不著!”

    項璃別開了臉,望著窗外深黑夜空。

    今夜一顆星星都沒有,天幕如同她的心,這般寂寞。

    許奈良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很久,心裏疼著,難受著,最終,他在床沿坐下,拉起她的手,哽咽道,“小璃,你從沒告訴我你有了男人……”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女人,有男人這是多正常一件事呢?”

    她想甩開許奈良的手,他卻握得很緊,他哭了,因為恨鐵不成鋼,因為他心目中那麽純潔的女孩兒,她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

    “小璃,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你別發神經了,我怎麽可能告訴你!”

    “小璃,小璃!”

    許奈良情緒上來也激動,他緊緊勒住項璃的雙臂,把她勒得疼了,項璃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隻是涼涼的對他說,“是不是覺得你看錯了人?是不是覺得,其實我挺放縱的?許奈良,我配不起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不是,不是的……小璃,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我隻喜歡你……”

    他抱了她,把她摟在懷裏,臉卻埋進她的頸脖,他哭得像個孩子,像個失去了寶貝的孩子,項璃感受著他的心髒跳動,感受著他的脈搏,心狠狠的抽著疼。

    “奈良,不要和我說喜歡,你,我,我們是不同的人。”

    項璃輕輕的把他推了開,望著那一雙通紅的眼睛,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那雙,其實她很害怕麵對的眼睛……她對他說,“我要生下這個孩子。”

    ……

    項璃在醫院住了三天,沈倩就陪了她三天。

    第四天醫生給她做了全身檢查,確定沒什麽事了才回的學校。

    她現在其實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沈倩不止一次的勸她不要那孩子,她狠不下心,就算起了那種念頭,最終也做不了那樣的決定。

    想騙自己孩子是無辜的,可是她心裏明白,她愛那個孩子,是因為她愛著孩子的父親,深愛。

    沒來得及去學校辦理休學,流言蜚語已經傳到了家裏。

    是誰傳出去的,項璃心知肚明。

    其實後來項顯城也曾後悔,毀了項璃聲譽的,自己也算得上罪魁禍首。

    假如當日許家出事的時候他沒有袖手旁觀,假如他念及兩家多年情分伸出援手,那麽許母也斷然不會把項璃懷孕的事傳遍了整個圈子,他想,這丫算是許家對項家變相的報複了。

    那天,項璃回家拿秋天的衣服,剛進家門,就看見等在客廳裏的爸媽,還有大姐,三哥。

    她很淡然,本來這種事就瞞不住,更

    何況現在外麵早就流言蜚語滿天飛,傳到家裏這是很正常的事。

    項璃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如何麵對家人,卻不知該用何種方法,留下許仁川的孩子。

    “爸,媽,大姐,三哥。”

    項璃從玄關走到客廳,恭恭敬敬的,一個一個打招呼。

    她看見項默森沉著的一張臉,臉上表情複雜,他眼中的情緒,項璃看不懂。

    項璃知道,她的三哥,應該是對她徹底失望了吧。

    父親一個人坐的單人沙發,一手拿著雪茄,一手按在沙發扶手上,麵無表情盯著項璃。

    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

    項璃現在懷孕一個多月,沒有任何懷孕痕跡,她穿著寬鬆的長裙,沒有穿褲子,就是不想勒著肚子,想讓那孩子在肚子裏舒服一點。

    這是典型的孕婦妝扮,所以,項顯城覺得都可以不用質問她了。

    “你過來。”他望著女兒,朝她招了下手。

    項璃在原地站著沒動,汪綺玥心有擔心,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項璃,她剛想開口,項顯城搶先一步,“你安靜坐著,沒你什麽事!”

    汪綺玥皺緊了眉頭望著丈夫,心跳得很快。

    她知道其實丈夫是怪罪自己的,因為自己的疏忽,因為自己的管教不夠嚴厲,小璃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項顯城的聲音不溫不火,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麽,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也就老老實實坐著不動了。

    可她是真怕,一會兒他發起火來,又拿家法打小璃那可就不得了了,如果小璃真的懷了孩子,哪裏經得起那種陣仗!

    項璃一步一步走近了父親,站在他跟前,都還沒開口叫一聲爸爸,項顯城沒拿煙的那隻手狠狠一個巴掌甩過來,力道太大,項璃被摜倒在地,後背重重的撞在茶幾上,疼得她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

    在座的全都站起來,卻沒人敢吭聲,也就隻有項默森敢和他父親做對,咬牙啟齒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弄死她?!”

    項顯城太生氣了,他最疼的就是這個女兒,偏偏這個女兒最不爭氣,這才幾歲,居然在外麵被人搞大了肚子!?他簡直不願意相信這事實,也不想麵對那些鄙夷的嘲諷的目光。

    他蹲下去,一隻手捏著項璃的手腕子,問她,“是爸爸年紀大了,耳朵出了故障,所以才會誤聽了外頭那些傳聞,是不是?”

    項璃埋著頭,眼淚落進了衣領,她死死地咬著唇,一言不發。

    項顯城眼中變得陰戾,又是一掌揮過去,項璃再次被掀到在地。

    看到這一幕的項默森憤怒了,他要衝過去,項顯城背對著這邊低吼,“給我拉住他,要是敢給我過來我打死這個不爭氣的!”

    於是,家裏老小全都死死拽緊項默森,不敢讓他過去。

    這個時候,項恬站在樓梯上看著樓下這一幕,滿臉都是淚,她看著自己最愛的姐姐。

    在她心裏,她的姐姐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以外最漂亮的女人,她是純潔的,是優秀的,她是項恬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子,可為什麽,外麵的那些人都說她不自愛,小小年紀就去找男人呢?

    項恬忍不住的哭,她多希望姐姐能開口說一句,說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下一秒,項璃抬起頭來,伸手拭去唇角的滲出的血漬,她說,“爸,您健康得很,耳朵怎麽可能出了故障?”

    項恬抱著身旁的柱子,哭得越發厲害,哆哆嗦嗦的,不敢哭出聲音。

    今年項恬十一歲了,她生日那天,姐姐送給她芭比娃娃,姐姐還對她說,恬恬要想芭比一樣,做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

    人見人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項璃,在項恬心裏,項璃甚至比芭比更漂亮,更可愛,可是為什麽她就讓她失望了呢——

    “你再說一遍!”

    耳邊,是父親瀕臨崩潰的憤怒聲音,項恬再次看過去,已經看到父親手裏緊緊握著家法了。

    可是那麽愛姐姐的項恬,竟然一點都不同情項璃了。

    她覺得姐姐太壞了,就算父親教訓了她,那也是活該。

    項恬哭著跑回了臥室,樓下的人都聽到那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爸,我懷孕了,就算說一萬遍,我還是懷孕了啊。”

    項璃流著淚,滿目瘡痍的望著父親,她不乞求原諒,她隻求,讓腹中胎兒平安健康,哪怕,被父親趕出家門。

    項顯城這時候的暴躁已經超過了前麵六十幾年,前所未有的憤怒。

    他應該狠狠打在項璃身上的,可他沒有,隻是蹲在她麵前輕聲對她說,“告訴爸爸,這孩子是誰的,你跟爸說了,爸不再追究這件事。”

    當時,項顯城就想著,如果這孩子真是遇到了良人,懷孕了,那就結婚生下來吧。

    再憤怒也不能否認項璃是他的女兒,他沒有他人想的那麽冷血無情。

    可

    是項璃再一次讓他失望了。

    她搖頭,已經沙啞的嗓音,低聲下氣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是我的……”

    在場的每一位都是項璃的至親,聽她說了這句話,心裏都了然,這孩子是在外麵吃了虧,男人對她不負責任,所以她才不能說出那人是誰。

    此時此刻項顯城咬牙啟齒,揪緊了項璃的衣領,真是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你跟我嘴硬是不是?項璃你應該清楚,這件事我不可能就這麽放任了,你現在不說,等我查出來,他的下場也許會更糟!”

    “殺了他?還是怎麽做呢?”

    項璃在父親麵前竟然笑起來,“他都不要我了,你逼著他來找我,來承認這個孩子麽?爸,我不會告訴你的!”

    “混賬東西!”

    項顯城手裏的藤條,狠狠抽在項璃的身上,藤條擦過她白皙的臉頰,那裏便有了深深一道紅印子。

    “你說不說!”

    “你到底說不說!”

    一下一下抽在項璃身上,卻痛在他自己的心上,汪綺玥在那邊哭得死去活來,就怕小璃的命就這麽在他手裏沒了。

    在項璃倒在地上的最後一刻,項默森掙脫了禁錮衝過去,把她護在懷裏。

    那天,項璃暈過去之前聽她三哥直呼父親的名字,“項顯城,假如今天小璃死在你手裏,我會讓你償命!”

    因為她,父子二人再次水火不容,項璃覺得,她這樣的人其實是最該被千刀萬剮的吧。

    ……

    項璃在安靜的房間裏醒來,一睜開眼,四下一看便知道是在自己的臥室。

    窗戶沒有關嚴實,外麵有風吹進來,窗簾飄起,視線裏可見遠處鬱鬱蔥蔥的山林。

    鼻息間是熟悉的氣息,項璃知道,三哥在這裏,陪著她,等著她,等她醒來。

    一想到三哥,項璃的眼眶裏一陣酸脹。終究,她變成了最讓三哥失望的那個人。

    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許久,緩緩的起身,想要坐起來。

    對麵沙發上的男人此時走過來,走近了她,項璃看到他一臉溫和的笑意,“醒了?”

    她點點頭,沒有吭聲。

    今天挨的揍遠遠不如上次,臉皮外傷都沒有,最多也就是幾道紅痕。

    倒是臉上那條痕比較明顯,她睡著的時候蘭姨已經給她塗了藥了。女孩子臉上留疤可就不得了了。

    項默森在她床邊坐好,靜靜的看她。

    她埋著臉,雙手攪在一起,有些難以麵對他。

    “我回來拿幾件衣服,一會兒要回學校呢。”

    她抬起頭,對她三哥說,“送我好嗎?”

    項默森點頭,回頭看了看衣櫃那邊,“要拿什麽衣服,我幫你。”

    “那件藕紅色的上衣,藏青色的風衣,然後隨便那兩條牛仔褲就好了。”

    “好。”

    項默森起身走到衣櫃那邊,找出她的要衣服,用漂亮的帆布袋子裝起來,拿到了她的麵前放好。

    “沒什麽問題嗎?確定要去學校?”

    “嗯。”

    “來,把外套穿好。”?項默森把她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後扶她下床。

    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她的腹部,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有忍住,“小璃,這孩子不能要。”

    ……

    從家裏離開,項璃坐上了項默森的車。

    去學校要一個多小時,她可以在車上在休息一會兒。

    家裏氣氛太沉重了,項璃覺得再待下去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得離開。

    項默森車子開得很穩,很慢,一路上項璃昏昏欲睡,卻沒有真的睡著。

    在離學校不遠處的那個紅綠燈路口,車子停下。

    項璃睜開眼,緩緩的轉頭看著她三哥的英俊側臉。

    “三哥,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她輕言細語的開口,目光單薄,迎上男人淩厲的眼神,她知道,三哥和父親一樣,是不會讚同的。

    項默森沒說話,等到最後一秒,把車子開出去。

    “是有多愛一個人,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願意給他生孩子?”他的語氣,比她的目光更冷漠。

    項璃垂眼,不知如何回答了。

    “父親會找人查你,包括這一年你都跟什麽人來往……小璃,你跟我說說,是你的同學?還是其他什麽人?或者,是不是奈良?”

    “三哥,你怎麽會懷疑到奈良身上?”

    “因為我再也想不到你身邊還會有什麽人!”

    項默森也有些氣急敗壞,這種事情,他做不到事不關己。

    項璃極緩慢的掀了掀眼皮,抬眼望著視線前方,“奈良是什麽樣的人,這不用我多說,如果我真和他在一起,有了孩子,他會不聞不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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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默森抿著唇,不吱聲,項璃歎氣,“查什麽呢,能查到什麽呢?何必興師動眾,我真鐵了心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事兒,睡會查到?”

    車子開進了學校大門,往項璃宿舍樓方向去。

    在樓下停好了車,項璃下來,項默森也跟著下來。

    周圍有不少的目光注意到了這裏,項璃掃了一眼,她意識到這些目光與往常不一樣了。

    這樣的感知她沒有告訴項默森,隻說,“三哥,我知道你為我好,以前,大小事情我都聽你的,可是這件事我得自己做一次主。”

    “你執意要這樣,我能耐你何?”

    項默森言談間充滿怒意,項璃心裏也難受。她眨了眨眼,最後扯出一抹笑來,“三哥,你回吧,我先上去了。”

    “自己小心點。”

    項默森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她的注視中上了車,頭也沒回。

    此時他心裏煩躁得很,他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要是真知道了,一定是要了他半條命。

    此時他得去找一個人。

    ……

    項璃進宿舍樓時經過宿管老師那裏,她發現,宿管見她的眼神也變了。

    心下歎息。

    想必,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這不奇怪,她的朋友圈子裏有好幾個人都在這所學校,圈子裏有一個人知道了,很快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弄得全校人都知道,這又不是不可能的。

    項璃從樓梯間出來,在走廊上遇到同係的幾個女生,她們眼中盡是嘲諷,甚至,抬腳絆了項璃一下。

    幸好項璃扶住了一旁的消防栓櫃子。

    “有意思麽?”項璃皺眉,輕聲問。

    “裝什麽清高啊你,爛~貨!”

    其中一個高挑的女生開口就是不堪入耳的話,項璃自問沒得罪她,不知道她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又不熟!”

    “是不熟,不過你和孫侃不是挺熟的嗎?”

    “……”

    項璃懂了。心中又是一陣歎息。

    她突然笑了,笑得那麽釋然,“原來是這樣啊……這位同學,我和你口中說的那位男同學,根本就不算認識,談何熟?不過你要是想追他,我倒可以幫你想想辦法——首先,你那個發型得換了,還有你的眼影,嘖嘖,我看那人也不像喜歡你這款式的……”

    “你他媽的!”

    “幹什麽呢!”?那個女生抬手正要扇項璃的巴掌,有人從身後拉住了她。

    是項璃寢室的小雯。

    小雯手裏拎著一壺熱水從那頭過來,本打算到洗衣池那邊洗襪子,誰知道就撞見這幾個女生在這裏欺負項璃。

    她拉住那個女生的手腕子,然後轉身朝後麵喊了一嗓子,“502的全體都有啊,有人在這裏欺負小璃了!”

    幾秒鍾後,項璃寢室另外兩個妹子也趕過來了。

    “幹啥呢幹啥呢!”

    “誰他媽找茬,想死嗎!”

    ……

    幾分鍾後,項璃在舍友的保護中回到了寢室。

    之後,整間寢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中。

    小雯和室長遞了個眼神,室長皺眉搖搖頭,意思是她不好意思開口。

    又轉頭看著旁邊的小秋,小秋也是搖頭,不敢。

    最後,小雯咳嗽兩聲,走過去坐在項璃旁邊,“那個……小璃,有個事情啊,我們……”

    “我懷孕了。”

    “……”

    沒等她問出口,項璃啟齒,解開了她們的疑慮。

    三個姑娘都是一愣,隨後,全都過來坐在她麵前。

    室長握著她的手,像長輩似的語重心長,“你說你談個戀愛怎麽這麽不小心呢,這麽不知道愛護自己……再說了,懷孕了就趕緊去醫院做掉啊,怎麽弄得全校皆知,這太可怕了知道嗎!”

    小雯點點頭,“小璃啊,這件事不知道怎麽回事啊,從前天開始就一直在傳。那些嫉妒你的女同學,越說越難聽,簡直就要聽不下去了!”

    “對對對,那天我在食堂還差點跟那女的打起來了呢,她說你外表清高,其實都是裝的,說你脫了衣服就是一個蕩……哎喲……”

    小秋話沒說完,被室長狠狠地揍了,室長略尷尬的對項璃說,“也……也別聽這白癡瞎說……”

    她們仨都很緊張,倒是項璃,此時此刻很平靜。

    她笑了笑,無所謂的態度,“沒事,再難聽的我都承受得了。謝謝你們了,隻是,不要為了我和別人動手,到時候會很麻煩。”

    項璃把行李箱拉出來,再把三哥給她裝好的衣服放在裏頭,舍友們看她收拾行李,都感到很震驚。

    “小璃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我啊,”

    她笑著回

    頭,“我恐怕暫時要休學了。”

    那天開始,項璃沒在學校出現過,也再沒人能找得到她。

    她自己租了個房子,拿著為數不多的錢。

    她的銀行卡,從她消失那天就已經凍結了,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在逼她。

    項璃有兩張卡,一張是汪綺玥給她的,卡上會有每個月的生活費和零花錢,也有考上大學時家裏人給她的獎勵。

    其實加起來,那應該是很大一筆數目,隻不過現在取不出一分錢來,卡也變成了廢卡。

    項璃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唯一的一些錢,是之前三哥給的,自己存了私房錢,不過也不多,幾萬塊,找了房子交了半年房租,也沒剩幾個錢了。

    項璃擅自辦了休學手續,這讓父親大發雷霆。

    知道她執意要生下孩子,鐵了心的要給她顏色瞧瞧,所以凍結了她的銀行賬戶,要讓她走投無路回去認錯!

    項璃哪裏是那麽容易認錯的人呢,在她看來,她隻是想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哪來的錯……

    她在一家酒吧找了份服務生的工作,每晚工作到淩晨三四點,收入比較客觀,有時候能拿到小費,一個月也能掙六七千。

    她計劃著,工作到孩子六個月的時候,就可以停下了。存了點錢,也不怕去醫院生產時拿不出錢來。

    六個月的時候是次年三月,那時候穿得很厚,她這麽瘦小,沒人能看得出她懷孕。

    就在項璃帶著積極情緒規劃未來的時候,她的父親,將她所有的憧憬毀掉了。

    十一月二十日,項璃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燈光絢麗的酒吧裏,紅男綠女,活色生香。項璃端著托盤從那邊過來,給客人送酒,酒吧經理攔住了她的去路。

    “經理,有事嗎?”項璃不解的問。

    “你跟我過來一下。”

    經理把項璃帶到了樓上的老板辦公室,門一推開,項璃驚呆了,她竟然看見自己的父親坐在那裏,而這間酒吧的老板,在他跟前唯唯諾諾,滿頭大汗。

    項璃知道,今天之後她將失去這份工作。

    “爸。”

    項璃開口叫他,卻並不看他。

    項顯城背著雙手走到她麵前,冷笑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爸!”

    這間屋子裏有三四個人,這會兒,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也包括酒吧老板。

    “事先並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們聘用了我,請您不要找他們麻煩。”?項璃這話剛說完,酒吧經理立馬附和,“對對,項先生,我們一開始不清楚項小姐她……”?“跟我回家。”?項顯城並沒有理會其他人,眼裏,也就隻看得見他的女兒。

    “好。”項璃點頭,也不掙紮,像是認命了。

    ……

    她和父親離開,上了車。

    父親讓司機把車開回老宅,項璃坐在車後排,望著車窗外的霓虹閃爍。

    她想,可能她快沒有自由了。

    到家之後,她被關進了臥室,前前後後,門,窗,全都上了鎖,她像一隻籠中鳥,逃不出去。

    “你就給我好好待著,下個星期,我會安排醫生到家裏來,給你做手術。”

    父親瞧了她一眼,臨走時,隻丟給她冷冰冰的一句話。

    項璃抱著膝蓋窩在沙發裏,明明關得嚴嚴實實的屋子,她卻感到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來。

    她蜷縮著身體,眼眶裏生生憋出了淚。

    她雙唇顫抖,喉嚨裏終於發出了聲音,“許仁川,我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