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初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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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妹妹，她一個三等丫頭，又不是家生子。她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侯府裏哪個小丫頭不想在三少爺跟前露臉啊。你且看吧，她這次去了，多少人會眼紅，會想盡辦法找她的茬嗎？”
墨菊點頭，“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不過，姐姐，那你為什麽還要囑咐她那麽多宣政院的規矩呢？”
“我是一等大丫頭，少爺帶著她出門，若是失了分寸，但咱們沒有教她，那罪責就在咱們身上。但是，若咱們都叮囑過她，她還是犯了呢？”
“哦，”墨菊點頭，恍然大悟道：“還是姐姐聰明啊。”
宋陌是從六品的宣慰使，主要是掌軍民事務，包括轉達各個郡縣的請求到省府，傳達省府的政令去郡縣。（大烽有律例，宦官不得出京，因此盛京的內部的旨意都是由宦官來傳達，但是傳往各地的消息以及各地消息向上傳達就需要宣慰使。）
換句話說就是收集並傳遞消息的官，這個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以宋陌的年齡來說，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不僅與家世有關，更與能力有關。宋陌在上次科舉的時候，中了探花。他年齡小，身份高，樣貌俊，所以他成了盛京各家族長，各家太太，各家閨秀心目中夫婿的最佳人選。
隻不過讓英國公強了先，定了下來。誰讓英國公張燧跟安國候宋祁關係好，早早就定下了武狀元宋陌給自己的孫女張嫣。說是等孫女及笄就成親。現在張嫣然已經十二歲半了，再一年半就該及笄了。
所以這次宋陌辦差回來，兩家隱約有正式定親的架勢，畢竟當時隻是口頭承諾。
宋陌坐在車上，眼觀鼻鼻觀心地靜坐著。終於要去宣政院了，想起早上祖父跟自己說的話，不禁有些頭大。
“小子，兩件事情。第一件，今兒從宣政院回來後，不必回府，直接去盛京郊外的光隱寺。那裏的齋飯不錯，我會和你祖母還有張家那些人一起去，你去那裏接我們。
第二件，朱文給你的這兩樣東西，你知道它們是什麽嗎？不知道吧，小子，你居然帶了這麽兩個寶貝進了盛京，晚上就讓你見識見識。”
蔣妍見著宋陌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敢多說話。隻是規規矩矩地跟在宋陌身後，他走到哪裏，蔣妍就跟到哪裏。一天下來，蔣妍倒是把宋陌和另一位同事做事的行知坊走了個遍。
行知坊是個小院子，有四個房間，中堂兩間，一間是給宣慰使宋陌和宣慰副使陳峻辦公的地方，還有有宣政院給二人配的主簿和書令，另外南北各一間都是放一些以前的資料。
宋陌坐在桌前辦公的時候，蔣妍就到宋陌辦公的房間外找個暖和的地方曬曬太陽，伸伸懶腰，她也把陳峰峻的隨侍小滿一起去曬太陽。
小滿長得普通，也不怎麽愛說話，可是和蔣妍聊的不錯，在這個過程中蔣妍才發現他懂得不少。比如蔣妍在現在對大烽皇朝的官製有了一定了解，大烽皇朝的中央基本上有有三公（太師、太傅、太保）四院（翰林院、太醫院、督察院、宣政院）五寺（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仆寺、鴻臚寺）六部（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這些官職或者部門。
宋陌是屬於宣政院的，宣政院的職責主要有兩個方麵：收集傳遞軍民事務（包括轉達各個郡縣的請求到省府，傳達省府的政令去郡縣）和對宗教及其相關事宜的管理。蔣妍的主子宋陌是負責前者，傳遞和收集的消息很多，範圍也比較廣。
在宣政院裏忙完後，其他人都走了，宋陌才磨磨蹭蹭坐上車，對著武進說道：“走，去城外的光隱寺。”
不回侯府嗎？蔣妍想知道，但是不太敢問。
武進是去哪裏都無所謂，趕車就是了。光隱寺原是盛京城外的一個小寺廟，但是自從裏麵來了一個無為大師後，這裏的香火就旺了不少。
無為大師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給五個有緣人算一卦，所以每年過年之前，不少勳貴人家都會提前過來拜會無為大師。
安國侯和英國公今日之所以來到這光隱寺，可不是貪嘴，吃這裏的好吃的，而是想給張嫣和宋陌定個好日子成親。
光隱寺的一處香房裏，安國侯及其夫人還有英國公三個人陪著一個禿頭老者圍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幾張紙。
“大師，您看這八字如何？般配嗎？”安國侯小聲問道。
無為拿起兩個庚帖，看了看，閉上眼睛，左手拇指迅速在左手其他手指上點起來，然後睜開眼睛，說道：“這二人都是命格極貴之人，若是能成姻緣，必為佳偶。”
安國侯大喜，問道：“是嗎？那就太好了。”
“就是，就是。”英國公又問道：“那大師可否給選個好日子，讓他們成親。”
“這，……”
安國侯夫人張氏看到大師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馬上問道：“大師，可是這有什麽問題？”
無為站起身來，說道：“若是能成，哪日都成，若是不成，何日皆不成……”
說完就離開了，留下三個人在屋裏麵麵相覷。
還是英國公先出口，“大師剛才那是什麽意思啊？”
“說的不明不白，真是的。”安國侯很明白，無為大師若是不想說，那是怎麽都不會說的。
英國公看向張氏，問道：“姐姐，這意思，這婚事是不是不能成啊？”
“怎麽不能成啊，你沒聽到大師說必成佳偶嗎？”安國侯叫道。
“可是大師說若是不成，……”
“弟弟，不用擔心，你沒有聽到大師說，若是能成姻緣，必成佳偶。這所謂的能成，不就是成婚嗎。咱們讓他們早些成婚就是啦，這樣就肯定能成了。”
英國公不死心地問道：“咱們真的不再問問無為大師嗎？”
“誰去？你去啊？”安國侯問道：“你沒忘了他之前是什麽身份了吧？連當今皇上見了他都規規矩矩地，不然你以為，每年那五卦，皇上不想要嗎？”
“這……”
“讓他們盡早完婚，就這樣了。”張氏最後拍板道，“弟弟，你回去給弟妹說一下吧，讓他們兩個小的，盡早結親，還是好。他們早成了婚姻，早些成為佳偶。”
“嗯，就是，我這就回去告訴夫人。”
看著英國公離開後，張氏瞥了一眼安國公，說道：“你也知道弟弟他一向最疼愛他的這個孫女，聽到那話，心裏自然不舒服，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可是陌兒也是你我的心頭肉啊。”
“咱們家是娶媳婦，你就不能想開點？”張氏又道：“嫣兒那丫頭我看著不錯，性情模樣都屬上乘，配咱們的陌兒很合適。”
“是啊，那丫頭看著是個好的，就是不知道，陌兒現在見到咱們給他挑的這個媳婦，喜歡不喜歡。”
說到這裏，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光隱寺中有一片林子，裏麵種了梅樹和楓樹。此時楓葉正紅，景致也極為不錯。
遠山如黛，微微細雨，楓葉紅琮，亭中石案上放著香爐，爐中還冒著縷縷青煙。旁邊放著一把焦尾琴，有一雙嫩白小手，輕輕撫著琴弦，借此來平複心情。
這時身邊的圓臉粉衣丫頭，說道：“小姐，剛才小廝來報，宋少爺已經進了寺門了，咱們不過去迎接嗎？”
“不必了，咱們就在這裏等著就行。初畫，你說是破陣子還是春風怨？”
“小姐，您的琴藝在盛京是排的上號的，隨便那首都是不錯啊。”
張嫣信手彈起，眼睛看向遠處。
一曲彈完，剛開始另一曲時，遠處走來一位青衣男子，身材英挺頎長，兩目炯炯，雙眉似墨。他漫不經心地走著，像是很享受這雨天，身後的的小丫頭倒是把袖子頂在腦袋上。
青衣男子顯然沒有想到這裏會有人彈琴，慢慢走過來，停在張嫣麵前。
就在這時，安國侯夫婦和英國公從遠處走來，看到宋陌來了，馬上說道：“陌兒，還不快來見過你嫣兒表妹。”
宋陌上前點頭問候：“表妹有禮。”
英國公張遂則站在張嫣麵前，指著宋陌說道：“這是你三表哥，前幾日剛辦差回來，快行禮。”
“嫣兒見過三表哥。”說著，張嫣側身半蹲，做了個萬福。
然後兩人各自站在自家長輩身後，都不說話了。最後還是安國侯說這裏的齋菜不錯，才帶著一行人去了香房。
他們絲毫不知道在楓林的另一處還有男子也看得入神。那人一身玄色右衽織錦儒衫，領口和袖口是朱紅色的祥雲滾邊，腰間還係著血玉配飾。他雙手背後，身邊還跟著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
其他人都走了之後，那老者吟道：“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桐不棲。”
男子轉過身來看向老者，無奈道：“相父，您這是？”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笑道：“這琴聲不錯，好久沒有聽到這麽動聽的百鳥朝鳳了，大氣磅礴，有國母風範。”
男子無語，又在雨中站了一會，濕了半個身才離開。
無為在房間打坐，“阿彌陀佛，終於出現在盛京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