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宋祁說道：“不管了，由你外祖去操心吧。我還是先把你的婚事給辦了吧，今兒我叫了張燧一起吃飯，叫上你的父母，把這事情定了。然後你就可以走得放心了。”

    “走的放心？”宋陌吃驚地問道：“祖父，孫兒要去哪裏？”

    宋祁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看著宋陌的表情，他知道不說明白，這個孫兒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索性告訴他得了，“陛下已經擬旨讓你過了三月就去西山大營做先鋒。你不用擔心，到了那裏，有洛先生護著你，權當曆練吧。”

    宋陌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又讓蔣妍那丫頭說對了。然後說道：“陛下會派我去兵部，沒想到會派我去西山大營。”

    “那也是為了曆練你，也算是他給新君留下的人才吧。”

    “新君？”

    宋祁這次不說了，抿著嘴，看了半天，說道：“事情一件一件地辦，先把你的婚事辦了。”

    “是。”宋陌有些猶豫，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告訴宋祁。

    “怎麽還不走？”宋祁奇怪了，這個孫兒怎麽這次這麽支支吾吾了，這不是他的風格。

    “祖父，這個婚事可能有變，咱們可能需要從長計議。”

    宋祁轉過身，兩隻眼睛盯住宋陌，問道：“什麽，什麽叫做婚事有變？你怎麽知道的？”

    “祖父，今天在上朝的時候，大齊的三皇子又回來了。他在紅葉寺遇刺了，有個女子救了他。那個女子的荷包掉了，被他撿到了，他想找到這個女子。”

    宋祁不清楚這個和宋陌的婚事有什麽聯係，他看著宋陌，雙手拍著宋陌的胳膊，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那個荷包我在張嫣表妹身上見過，而且那個三皇子還拿出裏麵的玉佩了。雖然離得遠，但是孫兒能看清楚，那是之前張嫣表妹五歲時，祖母送的羊脂白玉雕成的蓮花。如果沒記錯的話，後麵還有個芙字。表妹的小名叫芙兒，而且住在芙蕖院。”

    宋祁聽了，思索片刻，喊“來人”，然後馬上說道：“趕緊被馬車，去英國公府。快！”

    然後宋祁拽上宋陌，說道：“走，你跟著我一起去。”

    兩人匆匆走到門口，宋陌上馬車前，有個臉兒生的隨從忽然跑到宋陌身邊，低頭附耳在他跟前說了幾句。然後宋陌的臉色馬上變了，說道：“消息是真的嗎？”

    那隨從連忙點頭，說道：“屬下已經確認，人確實不在府裏。”

    宋陌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宋祁從馬車裏麵探出頭來，說道：“你還愣著做什麽呢？這會什麽事情重要，就分不清楚嗎？”

    宋陌聽了回頭看了一眼那隨從，隻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那隨從朝著馬車重重地點了點頭。

    宋祁看著宋陌上了馬車之後，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還以為他在考慮婚事。就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今兒晚上把婚事定了，反正盛京裏的勳貴世家多數也知道你和嫣兒的婚約。隻不過，過個明路而已。不用擔心的，會沒事的。隻要過了明路，想那大齊的三皇子，就算是想做什麽，估計也做不出來了。”

    “祖父說的是。”

    車子慢慢地向前行駛著，英國公府是在盛京南邊的朱雀大街附近，離安國侯府還有一段距離。爺孫兩個難得坐一起，宋祁也不想這個時候拷問宋陌學識的問題。

    “對了，你父親呢？”

    宋陌規矩地回答說：“父親被皇上留到禦書房了，說是有事商量。”

    宋祁聽了從鼻子裏麵哼了一聲，很不以為意地說道：“和他能商量什麽呢？不過是看他在常州辛苦了那麽多年，回來慰問慰問他罷了。

    說起來，常州那地方還真不怎麽樣，幸虧當時你母親也跟著去了，不然還真不知道你父親能不能在那邊待下去呢。”

    宋陌聽了這話覺得很奇怪，就問道：“怎麽會呆不下去呢？父親好歹也是從三品的朝廷命官，難不成還有人敢藐視朝廷，傷到父親嗎？”

    “那自然不會了，”宋祁說道：“細過掩匿，這個道理你懂嗎？”

    “孫兒知道，語出忍經，說的是：看見別人有小的過失，應該替他們掩藏起來。講的是曹參在做漢惠帝的丞相時的事情。他家的後院靠近小官吏的住所，恰好那小官吏們日夜歡呼吵鬧。

    其他的官吏就很擔心，領著曹參遊覽後院，希望丞相能夠召見他，並且讓停止吵鬧。但是曹參回來之後，就獨自坐在帳中飲酒，也和小官吏一起唱歌呼應。”

    “你可知為何要細過掩匿？”

    “師傅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事者更需要很多人的幫助。但是這世間，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缺點。

    要能容忍和接受別人身上的缺點，如果是一些小缺點，可以幫著掩飾。這樣能夠更融洽地共事合作。”

    “不怕別人說，你這是縱容嗎？知道對方有錯，但是卻不指出來，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這樣可能會犯更大的錯誤。”

    宋陌回答道：“隻是些細微的過錯，可以幫著掩飾。比如，在宣政院的時候，有個李主簿閑時愛喝酒，家裏的夫人又管得嚴，不準他喝。

    我就提議做完事之後，或者是核對完賬目或者事件之後，一起喝酒。他自然樂意，就算回去也是告訴家人一起喝的，他夫人自然不會說什麽。但是李主簿對我的話，就很聽從。

    但是如果他要是因為喝酒耽誤了公事，我也會指出來。他當然以後就會注意，少犯些錯誤。”

    宋祁聽完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出處很對，引用的故事也對。說明你的學識這塊確實下了功夫，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可是不一定能答上來。

    但是，讀書不能死讀書，要用到實處去。你開蒙時讀三字經，教你最基本的做人道理。大一點開始學四書五經，之後又是學史，為的是讓你考科舉。

    考完科舉之後，還有讓你讀曆代名臣的故事以及各個時期的兵**著，是為了學習如何做官。你算是我一手**出來的，人品正派，手段不缺。”

    “孫兒慚愧。”

    “雖然比你父親強，但是還需要好好再曆練曆練。這次讓你跟著你外祖招待各國使節，你沒好好做吧。主動跑去給京畿大營送信，還有就是躲到你哥哥養傷的地方去歇著。

    沒有好好跟在你外祖身邊，是因為你不喜歡這個場合。你覺得這是文官的事情，不如在戰場上和人一刀一槍拚殺來的暢快。”

    宋陌正襟危坐，低下頭，說道：“孫兒有負您的教誨。”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如何伐謀，不知彼知己如何謀。”

    宋陌聽到這裏，問道：“祖父，孫兒有疑問。來大烽的人都是能說會道之人，孫兒和他們交涉也隻能逞口舌之快，這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根據斥候來消息，來的快也準確。”

    宋祁聽了，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與你父親同科有一個人，叫朱文的。你上次還在江城見過他，你覺得此人如何？”

    “很狂妄自大。”

    “那是他有狂妄自大的本錢，你父親如果有他十分之一的聰明，我也不會在你身上這麽用心了。他走的時候，可給你留下什麽東西嗎？”

    “留了幾本書，還有送了幅畫。”

    宋祁聽了來興趣了，說道：“等回去了，給我送過來，我倒想看看他留下什麽好東西了。”

    宋陌想了半天蔣妍的事情，最後還是決定跟宋祁坦白，說不定祖父能給他點什麽好意見呢。

    然後他說道：“祖父，蔣清源和朱文比呢？”

    宋祁聽了，並不著急回答，隻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後問道：“你猜呢？”

    “孫兒不知。”

    “恰如我龍鳳雛吧，得此二人輔助，何愁，哈哈”宋祁不往下說了，“你小子怎麽問起他了？都消失好幾年了，說是在流放，可是我派人看過福州那地方。

    礦山鹽場，還有好些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而且他的夫人也在七年前過世了，兩個女兒也失蹤了。可惜，就如三國裏的鳳雛一般。”

    “他若是沒死，而且最近出現了呢。”

    宋祁聽了這個消息，馬上瞪大了眼睛，說道：“難不成，你見過他了？”

    宋陌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從衣袖裏取出一封信，遞給宋祁，說道：“祖父，您看看這封信吧。”

    宋祁趕緊接過信，打開信封，從裏麵抽出信紙，然後展開。可是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張無字的紙，他又正反都看了一下，連信封都被他拆開看了，除了寫著“宋陌親啟”之外，裏裏外外都沒有一個字。

    “這，這……不可能，之前明明是有字的，怎麽會？”宋陌也覺著奇怪，這封信自從到了他手裏，就一直貼身保管，不可能被換掉的。

    看了宋陌的神情，宋祁忽然笑了，而且剛開始是低聲笑，最後居然放聲大笑。

    把一旁的宋陌看的一愣一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