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若不棄，我便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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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不跪下？你要知道，我可是蘇家刑堂長老，這方麵的事可是直接歸我管，我定的罪就是家主來了，隻要是正當之罪，恐怕他也不能幹涉反駁吧！”
家主蘇風共有四兒一女，蘇尋為老大，而眼前的蘇林便是老三，也是平日裏與蘇尋走的最近。
常年做那刑堂長老，蘇林甫一出聲，便是自帶一股威儀之色，森嚴的氣勢便是壓向了那羅方。
羅方麵色不斷變幻，很是難看，瞥向蘇沐蘇尋的眼光帶著一絲怨恨，要不是這兩廢物，自己怎麽會被這刑堂長老抓住把柄？
羅方咬了咬牙，終究是不甘心地單膝跪在了地上，低頭道：“羅方一時衝動，有錯，認罪，還望長老留情，網開一麵，”
不管怎樣，蘇林身為刑堂長老，在蘇家的地位可是僅次於家主及二位護法，自己說破天在身份上也是差蘇林好幾個等級，形勢比人強，不低頭可不行。
羅方低著頭，心裏卻是重重地咒罵：“兩個廢物，最好死在那行程途中！”
“念在如今情勢緊張，家族也需要人才，便罰你去那刑堂自領納五十棍杖，閉門思過一日不準出來吧！”
蘇林眼裏閃過一絲厭惡，揮揮手，語氣淡漠而道。
“謝長老！”
羅方在心裏又是咒罵一聲，卻很是恭敬的緩緩直起身來。
可甫一抬起頭來，羅方的眼眸卻是驟然縮起，一股怒意便是直直從那心底湧起。
卻是蘇沐扶著蘇尋正一臉笑意地站在原本蘇林的位置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自己剛才竟然是跪在了這兩個廢物的麵前？
羅方眸子寒意一閃，渾身氣勢在這暴怒之下也是迅速激發，他貴為護衛統領平時也是頗有身份之人，這口氣，他又如何咽得下？
哼！
一道冷哼卻是刹那間響起，一邊的蘇林身上凝重的氣勢也是驟然外放，一雙眼眸似那寒星，殺意，更是不加掩飾的席卷了羅方！
“羅統領，怎麽，可是不滿意我剛才的決定？你，可是在質疑我的公正！”
羅方心頭一寒，一股涼氣便是陡然自心底湧起，引元八重境！
這蘇林卻是實力又漲，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屬下先行告退！”
羅方的氣勢竟是出乎意外地驟然消散，身子後退，便是退出了屋子。
屋外，羅方從衣袖中伸出了手，竟是有些顫抖地抬起它，擦了擦不知何時布滿整個額頭的汗珠。
“好險。剛才，那蘇林動了殺意。若是繼續留下來，說不定我會被直接抹殺。”
羅方的氣勢沒了先前的那般盛氣淩人，有點低沉。
頹然，狼狽。
“剛才我還在肆意逞威，沒想到現在我卻成了被欺負的那弱勢的一方。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強者為尊，弱者的尊嚴可以被隨意地踐踏罷了！”
搖搖頭，羅方離開了。
他的背影，突然有些蕭索。
屋內。
蘇沐冷冷道：“這羅方倒也不笨，知道他若再妄言一句，三叔便會直接當場滅殺他！他話確實說的不錯，弱者確實可以被那強者隨時踐踏，包括那尊嚴，乃至生命！”
蘇尋低聲道：“老三，我們該走了嗎？”
蘇林的目光有點無奈和低沉，走上前來，摸了摸蘇沐的腦袋，“小沐，你就要和你父親離開了。不要哭，說不定，你們會是家族留下的那唯一自由的血脈！”
蘇林的聲音很輕，卻是字字如那沉重的大山，壓在了蘇沐的心頭。
蘇沐看了看父親，蘇尋一臉苦笑，點了點頭。
蘇沐卻是笑道：“三叔，加油！三叔的兒子蘇群可是極為厲害喲！要走了，希望三叔把我的鼓勵帶給他！”
蘇沐轉身朝著床頭邊上的櫃子走去，拉開了第三層抽屜，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蘇沐把它放在了蘇林的手上，“三叔，這是蘇群最喜歡的老虎木雕，雕好後便是一直放著。蘇群那小子好幾年都沒來了，嗬嗬，也是沒有什麽合適的機會送給他。叔叔你就替我交給他吧。”
蘇沐的眼裏有點淚花閃爍，童年七歲前那無憂的記憶卻是再次湧來，還記得那個跟在他身後一起玩泥巴的三個小孩。
如今，頑童們也是長大，除了自己以外，似乎都變的很是優秀啊？
本軍那小子天生神力，修煉天賦也是三等，可是家族最高天賦者，若是此戰不隕，會有一個光明的前途吧？
至於蘇群，似乎七歲那年以後，便是不常見了吧？
還有蘇戰，那個一直嚷嚷著要打倒自己當那老大的家夥，這些年在那城外驅逐之地的修行也不知怎樣了？一晃便是幾年未見了啊？
“走吧！”
蘇尋拍了拍蘇沐的肩膀。
“嗯！”
蘇沐應了一聲，回過身子，從床底取出了一個包裹，綁在了腰間。
蘇尋也是拄著棍子，回到了床頭一個鎖著的櫃子裏，取出了一個紅色的盒子，又是取出一個包裹，包了起來。
蘇尋走過來，對著蘇沐低聲道：“這是你娘的遺物，也是，我們的定情之物。”
蘇尋的聲音充滿了感傷。
蘇沐也是目露哀傷，還記得那個發如雪的美麗女子，卻是在那場紫色的妖異天火中，一臉慈愛地輕輕摩挲著二歲蘇沐嫩嫩的臉蛋，微笑著說了一句“好好活下去”，便是將他送出了那片火海。
蘇沐最後一眼看見的，是美麗母親被天火漸漸吞噬，但卻一臉微笑。
那一天，正是蘇沐兩歲，蘇沐第一次開口說話。
“媽——媽！”
……
蘇家密室之內，一座閃爍著複雜符文的大陣之前。
陣前，圍著幾個人。蘇家很忙，幾位長老幾乎都是一刻也不閑，所以來的人很少。
蘇家傳送陣，作為曾經連續六年蟬聯比鬥第一的獎勵，勾連著青陽鎮外的樊城，此生，卻是隻可以使用一次。
而這唯一的一次，卻是傳送兩個蘇家的廢物。
可這個決定，卻是意外地獲得蘇家幾乎全票的支持。
不是憐憫蘇沐和蘇尋，而是一場誓死的訣別——消除影響家族勝利的不利因素，全麵爭取家族不倒的希望！
從這一點來看，蘇家，卻是一個團結的家族。
誰都清楚，若是再一次失敗成為那第四，他們全族便會受到雲城守護勢力的全麵清剿。
失敗者，便不會有那對權力者貢獻的資格，作為罪犯的後代，這便是失敗的唯一命運！
青陽鎮已經無數次發生過那慘絕的血腥戰鬥，那是不記得有多少的家族勢力因為墊底而不得不反抗守護者的剿滅行動的下場！
青陽鎮，已經成了一個罪犯的代名詞，不斷有新鮮的罪犯血液被投放進來，也因此那，殺戮，從沒有在這個大如一座中等城市停止！
守護者勢力太強，他們一點都不吝嗇給出那每一個家族準備武裝力量的時間，在他們看來，無論時間多久，他們身為罪犯已經被打上了失敗者的烙印，那便再也不會擁有翻身的機會。
蘇家，已經做好了反抗的準備，那，必定會是一場鮮血淋淋的戰鬥，而似乎，還沒有一個家族可以反抗成功。
那麽，如果發生，蘇家，似乎無論如何都是必死之戰！
蘇家的血氣便是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哪怕戰死，也不做那逃亡之兵，這唯一的逃生通道，不要也罷！
頭發已是有點花白的老者蘇風，蘇家家主，站在了蘇尋蘇沐的麵前。
“尋兒，後悔嗎？後悔上了那戰場，後悔你的居住地變為那雜役區嗎？”
蘇尋的亂發卻是早已梳的整整齊齊，臉上的胡子拉渣也是被刮盡，整個人卻是幹淨無比，再不複先前的邋遢。
“父親，”蘇尋的眼神堅定而明亮，“不，我不後悔。為家族而戰，身為蘇家子弟，胸中滾滾的熱血流淌，它告訴我，無悔，值得！至於換了居住環境，有能者居之而已，一個大家族理應做到一視同仁，賞罰嚴明！”
蘇風的頭發隨風擺動，看向蘇尋的目光充滿了哀傷。
這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就這麽廢了，一輩子都這樣度過，曾經的年少輕狂意氣風發，到頭來卻是如此一場令人絕望的空夢，身為一個父親，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此生在難言的痛苦中度過一生卻無能為力，那是何等的痛苦？
蘇風歎了口氣，目光有點渾濁，又是轉向了蘇沐。
蘇風麵色更是複雜，伸出手來，摸著蘇沐的頭，歎息道：“沐兒，不要悲傷。你的路還很長，就算不能修武，你也可以去那俗世中，讀書做個官員。沐兒可一直是個堅毅樂觀的孩子啊！”
蘇沐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說話。
他蹬蹬蹬後退了三步，卻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咚”地一聲磕了一個響頭。
“蘇沐謹記爺爺教導，童年溫情自當永不相忘，爺爺，保重！”
蘇沐站了起來，眼裏卻早已溢滿了淚水。
“沐哥，軍子會好好加油，大哥的那份牽掛便交由我，親手在那站台上實現吧！”
本軍走上前來，重重地和蘇沐來了個擁抱。
“加油！我不在的日子裏，可不要鬆懈下去，要冷靜，要仔細地分析，戰場上可千萬不能有一絲微小的大意！大哥相信你，一定行！”
蘇沐笑著拍了拍本軍的肩膀，鬆開了手。
蘇沐回過頭來，卻是看到了隻是偶爾瞥見過幾眼的蘇群。
蘇群手裏，緊緊拿著那個白木老虎雕刻，他的頭低垂著。
蘇沐歎了口氣，對麵的蘇群卻是抬起頭來，走向了蘇沐。
“保重！我不會敗的！”
蘇群站在蘇沐麵前，一臉堅毅，聲音卻是很冷。
“加油！”
蘇沐笑得很開心。
“一定！”
蘇群回道，便是轉身，退回了蘇林身邊。
“三叔，保重！”
蘇沐大聲喊道，蘇林隻是用力揮著手。
蘇尋走到了蘇林麵前，伸出了拳頭。
蘇林笑了，便是一記重重的對拳。
“我走了！三弟！”
“希望這不是大哥你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我！”
蘇林笑笑，揮揮手，“走吧！”
蘇尋退回了蘇沐身邊，兩人身影漸漸走近了傳送陣。
最後一步踏進陣法之前，蘇沐豁然轉身，麵向眾人，大聲喊道：“各位，我蘇沐這一輩子，永永遠遠以做蘇家人而自豪！”
“家若不棄，我便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