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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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溪任她拉著,搖搖頭,完全沒有反抗之意。
鳳棲走得很急,嘴裏還不斷催促著泠溪走快一些,也難為了泠溪跟上她的腳步,卻還是一派溫潤輕緩的模樣。澄淨的湖水映出他們的樣子,木槿紫與天青色交織,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太子殿下,看來這鳳棲公主確實與傳言一樣。”一直跟在南??曄身邊的隨從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小聲道。
“誰知道呢。”暗沉的流光將二人的身影斂入眸底,南??曄倏而一笑,“走吧,跟美人喝茶去。何小姐不介意吧。”
徐徐落下的桃花確實炫目,帶著春日裏特有的旖旎風采,落在平靜的湖麵上,映出一閃而過的明白色,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泠淵澗的畫舫上。
鳳棲趴在桌前,難得一次安靜地看著泠溪筆下如飛。不消一會,朵朵文心蘭在紙上暈染開來,嬌俏的花兒如在風中搖曳,栩栩如生。
單手提起燈籠,鳳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裏嘟嘟囔囔,“你畫得太好,一點都不像是我畫的,掛在十裏桃林裏,蒼雲代怎麽可能認得出來。”
“我倒是沒往這方麵想,隻想著公主將心愛的花燈交給我,我總得盡心為公主描畫,倒不想畫得太好雲世子會不喜歡。” 泠溪挑眉,手中的筆還沒有放下,聲音溫潤,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如此,不如我再替公主改一改?”
作勢,手中的筆向鳳棲手裏的花燈而去,墨跡未幹的筆尖眼見著就要觸到絕妙的文心蘭圖上。
鳳棲見勢一驚,趕忙護著花燈避開,“別別別,這樣很好了。”
“可是公主方才說怕雲世子不喜歡。”泠溪蹙眉,有些為難。
“我喜歡不就行了。”鳳棲護著花燈,說什麽都不讓他改。
“公主喜歡?”
鳳棲重重頜首,怕他不信,萬分肯定地道:“喜歡!”
“既然如此,我就不改了吧。”泠溪見狀,收了筆,看著書桌另一邊的鳳棲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文心蘭花燈,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
泠溪的畫舫停靠在離十裏桃林不遠的地方,站在甲板上眺望還可以看見那繁複的嫣紅,鼻尖幽香縷縷。無數的鶯鶯燕燕穿梭在桃林間,霎時無數的花燈亮起,風姿各數。
這大概是每年十裏桃林最熱鬧的時候了吧。
鳳棲還在那裏擺弄著花燈,身後的甲板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一前一後,一深一淺。
傅易烜總是人未到聲先到,“我說泠溪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到了京城就躲你的破畫舫,也不來芮王府找我,害我日日被太子皇兄拉去當苦力。”
“知道你忙,我若是前去打擾,你也不得空見我,我也就不去自討沒趣了。”泠溪給了他一個我很識相的眼神,對隨後而至的蒼雲代作揖道,“雲世子,久違了。”
蒼雲代剛要回禮,一個黑影壓了過來,他趕忙接住。
“蒼雲代蒼雲代,你看看我的花燈好看嗎?這是泠溪哥哥幫我繪的呢,很厲害吧。”隻見鳳棲單手拉著蒼雲代的衣袖,另一隻手高舉著那盞花燈,心情很好地搖搖手,“蒼雲代,你陪我去掛花燈好不好,然後晚上你再去找我的花燈好不好,好不好。”
蒼雲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如玉的纖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袖,青白色的豆蔻因為手指收緊愈顯白皙,櫻唇上翹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討好。
明明一樣,又不一樣。
還不待蒼雲代答複,傅易烜便劈手拉過鳳棲緊拽這蒼雲代衣袖的手,有些鬱結,“小阿九,你這是作弊,怎可讓男子與你一同掛姻緣花燈的。”
鳳棲倒是不以為意,“反正我讓泠溪哥哥幫我繪圖已是作弊。一次作弊是作弊,兩次作弊也是作弊,那不如就作弊到底吧。”鳳棲抽回手,繼續央著蒼雲代,“好不好,好不好。”
傅易烜對於鳳棲的這一結論很是無語,無奈她卻一本正經的模樣。
倒是蒼雲代,輕輕抽出被她再次拽緊的衣袖,撫平褶皺,“我倒是不介意走一趟十裏桃林,但雲代今年並沒有入十裏桃林尋花燈的意思,而且燈演結束之後,前往福祿山的隊伍也要出發了。”
“說起這個,小阿九,太子皇兄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淩天此次去福祿山祈福的皇室宗親,小輩之中,就太子皇兄,我與你三人。”
意思很明顯,作為隨行人員,他們都沒有時間去十裏桃林尋她的花燈。
看著鳳棲垮下的小臉,傅易烜瞬間覺得心中的鬱結散了不少。他也不鬧鳳棲了,拿起小廝剛剛端上的茶很是愜意地喝了一口。
泠溪失笑,卻是見不得鳳棲懨懨的神色,“公主尚未及笄,也不急於一時尋找良人佳婿。倒是福祿山百旦節祈福卻是三年一次,前去一觀盛況也無不可。待明年公主及笄之時,再行掛花燈,反而順理成章一些。”
“不然還能怎麽辦。”鳳棲甩甩花燈,雖然停了泠溪的話臉色稍好,卻還是興致缺缺。
“說起來這還是泠淵澗獨有的文心蘭呢,難為你舍得拿它來哄小阿九開心。不過隻要畫未免過於單調了。”說著,傅易烜拿起書桌上的筆,隨手提賦。
鳳棲不解,指著那幾行字問道,“蒼雲代,他寫的什麽?”
“天涯舞女不識愁,一曲文心恣意嘔;最是蘭中她雅趣,大方落落更溫柔。”蒼雲代看了一眼,聲音清雅地念了出來。
“傅易烜!你這是在諷刺我吧,什麽雅趣,什麽溫柔,一看就知道說的不是我好吧。”鳳棲聽言,鼓著一張包子臉控訴,恨不能咬他一口,
變故在這一刻突然而至,羽箭破空,急如閃電。
噔噔噔,鋒利的箭頭直直刺入木板發出沉悶的厲聲,鳳棲隻覺得手腕一緊,她便被拉入了一個溫涼的懷抱,溫暖,卻又涼薄,好生矛盾的感覺。
隻可惜,鳳棲反應不及,一拉一扯之間,手突然鬆了一下,描著文心蘭的花燈被拋向半空。
嗖嗖嗖,便被幾支羽箭刺成了穿心刺蝟,向湖中落去。
“我的花燈。”條件反射的,鳳棲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借花燈。
蒼雲代趕忙將她護進懷裏,以寬大的衣袖為媒介,掃開破空而來的羽箭,花燈零落,激起了小小的水花。
傅易烜是四人中唯一有帶武器的人,他格開射向蒼雲代和鳳棲的羽箭,示意蒼雲代帶鳳棲入畫舫。泠溪站在一旁,一派的溫潤模樣,就算是羽箭落在他的腳邊也同樣麵不改色,隻靜靜地看著花燈落入水中。
‘澎’,數十名蒙麵的黑衣人破水而出,借著水力一躍上船,飛濺的水花蒙了人的眼,也給了黑衣人機會。寒光閃爍,一刀迅猛襲來,傅易烜以手中軟劍相抵,發出‘鏘’的一聲。
刀劍相交,黑衣人從空中而下,下盤不如傅易烜穩碩,腳跟落地之時不由後退兩步,也就這兩步,傅易烜手中軟劍一橫,一劍封喉。
另有黑衣人見勢,怒吼一聲,持刀迅猛劈向傅易烜。
長刀在落日的餘輝下映出暗紫色的光,明顯是塗了見血封喉的毒藥。傅易烜旋身躲避,側身,軟劍運足內力向前一遞,一招斃其性命。
被蒼雲代護在懷裏的鳳棲見此眉頭輕挑,沒想到傅易烜這廝的武功好到這般。
這些黑衣人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刀刀利索地攻其要害,沒有半分手軟。除了圍在傅易烜身邊的幾個黑衣人外,更多的刺客向他身後的蒼雲代、鳳棲和泠溪襲來。
蒼雲代懷抱著鳳棲,迎刃有餘地躲開黑衣人的襲擊,反觀泠溪,甚至連動都沒動。
而在此時,橫空落下十幾名黑衣人,橫劍將黑衣人的刀劍擋開,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蒼雲代三人護在身後。
刀光血影間,生死不過一瞬之間的事。
在黑衣人的攻勢就要弱去之時,劍雨再起。
蒼雲代借襲來的長刀斬落羽箭,一腳將人踹翻在地的同時衣袖輕拂,一枚類似於飛鏢的東西擲出,不遠處的桃林傳來落地的悶聲。
“啊!”落地的黑衣人傾刻斃命,卻驚擾了聽見動靜前來的少女們,終歸是養在深閨中的官家小姐,沒見過真正的刀血,受了不小的驚。
躲在林中的黑衣人見勢不妙,分出一批人衝上畫舫,另一批人揮刀就砍。
傅易烜一腳將被他砍下的黑衣人踹下畫舫,削鐵如泥的軟劍一揮,船繩分屍兩段,畫舫緩緩離開了停靠的湖岸。
鳳棲一臉不悅地甩開蒼雲代的手,獨自入了畫舫。
蒼雲代看了鳳棲的背影一眼,跟了進去。
見蒼雲代跟進來了,鳳棲撇撇嘴,控訴道,“剛剛幹什麽不讓我去救我的花燈。”
蒼雲代不緊不慢地斜睨了她一眼,清冷的氣息有些微散去,就算是知道她是在無理取鬧,是在發泄不能掛花燈和花燈無端被毀的不滿,他還是道,“你就算是救起了,也不過是一尾穿心的刺蝟罷了,燈不成燈,要了也無用。”
“可是,那是太子哥哥送到花燈,上麵還有泠溪哥哥繪的文心蘭,還有傅易烜提的詩。”鳳棲嘰嘰咕咕,心有不甘。
蒼雲代挑了挑眉,眸光幽深,“無妨,反正你今年也不掛花燈我也不尋花燈,花燈毀了就毀了。待明年你掛花燈我尋花燈時,我再送你一盞也不遲。”
鳳棲聽言眸中一亮,靠上前,“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