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加個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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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一時都是無話,蘇潯更是呆呆注視著土地公,咽了口唾沫。
待情緒稍緩和一些,土地公聲音低啞,道:“這些年,小老兒也時時關注離山下這幾個村鎮,每年……都有生病的孩子,但如一千五百年前那般嚴重的卻未聽聞。”
“不過,那妖物既然出現,必有所圖,小老兒定會查探清楚。”他眼中泛紅,如是道。
遙光點了點頭,又隨口問道:“你可記得,千餘年前,那被塵鬼滅掉的村子所在位置麽?”
土地身子一抖,半晌緩緩點了點頭,道:“記得。”
“何處?”
“東邊的秀木村。”
紅色的眼睛出現在鎮子上,並不是秀木村,但世事變化,那雙眼睛當年可能作為先鋒探路,預示塵鬼大軍將至,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都不能保證,它會不會變了路數。
土地公這裏,需靜等幾日才能有消息。
遙光思量片刻,決定暫且返回鎮上,臨走時,見土地公意誌消沉,霧氣蒙蒙,更顯精神萎靡,他心頭微微歎息,多言了一句,道:“往事已了,莫以從前之過,縛今時之身。”
言語中帶著寬慰之意,隻是土地公心結頗多,一千多年都不曾想明白,眼下短短工夫,更是不能放下,他怔然出神,而後搖了搖頭。遙光也不便強求。
土地公送眾人離去。
半空,安寧偶一回首,看土地公微一停頓,步履蹣跚的回到樹根底下,把自己重新埋進土裏,沉進黑暗。
*
遙光與安寧沿原路回去,蘇潯叫了一聲“等等我”,禦劍跟在兩人後麵。
他不叫還好,一聲出口,兩人速度不由得更快了。蘇潯臉上肌肉僵了一僵,右手念訣,發力追上。
“你跟著我們做什麽?”被此人粘了半路,安寧不勝其煩的道。
蘇潯咧了咧嘴,振振有詞道:“小爺想往哪飛就往哪飛,你這小妖還不讓小爺走了?”
安寧覺著此人慣會囂張心智不全,尤其從態度可見,她這“小”妖比他大了足有千餘年,於年紀閱曆上,至少要體現個尊老,於六界種族來說,既清楚她不是墜落魔道的妖孽,總該展現一下凡人對異族的友愛,而相識至今,此人除了害她就是害她。且像塊狗皮膏藥一般,甩不脫。
她瞥了眼遙光,隱約覺得他對這小子也不大滿意,想著什麽時候,無臉仙君能出個辦法,把這個累贅解決掉。
蘇潯自己也不大清楚為什麽跟著兩人,經過一番糾葛,他心下曉得這蚌精不是個心存歹意的,而另一渾身纏著霧氣的男子,來路更神秘一些,似乎熟知道家術法,和土地公也相熟……不過究竟是什麽身份,他看不出來。
若是沅女在身邊就好了,她必能瞧出此人身份。他思索了一陣,暗道了一聲可惜。
遙光近日靈力耗損嚴重,又極少休息,趁著其間無事,身形晃了晃,在半空消散,化進珠子裏。
後麵蘇潯飛著飛著,發現前麵少了一個人,怔了怔。
“誒,”他躥到安寧旁邊,好奇道,“那個人呢?”
安寧不理他。
蘇潯眼珠子一轉,想了想,道:“他是你什麽人,夫君?”
安寧眉頭一蹙,咬了咬牙,險些一劍揮過去,此人胡說八道,鬼都能感覺到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怎麽就成了她的夫君了?
見她不語,蘇潯嘴上“切”的一聲,嘚瑟道:“你若不說,小爺便將你捉回沂山,怎麽樣?”
安寧很少與人打太長時間的交道,和遙光是被迫綁在一起上路,至於蘇潯這廝,純粹是他胡攪蠻纏貼上來,故而她方知世上竟有這等幼稚不可理喻之人。
如何擺脫?
腦海中一道光亮閃過,她眯了眯眼,突然停下將水劍喚出來,朝蘇潯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劍砍過去。蘇潯嚇了一跳,身子扭成麻花樣避開,大怒道:“你做什麽!”
安寧麵上露出一副震驚的模樣,看著蘇潯身後道:“果然來了。”
蘇潯瞬間聯想到迷霧裏的那雙紅色眼睛,汗毛直立,立即拔劍轉頭,手心都有點冒冷汗,哪知往後一瞅,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他一氣,倏然回轉,怒道:“你!”
安寧早已隱遁在濃霧中,跑遠了。
蘇潯堵著氣作勢要追,他現在沒太大心思跟蚌精小妖作對,但那個神秘男子,好像懂得挺多的,眼下事情棘手,有這麽一個外援事半功倍,待處理好這樁事,回沂山說道說道,肯定極有麵子。
踏在霧上,他摸了摸袖子,打算用法寶算算小妖的去向,餘光忽然看見一襲青衣的女子拎著一個人往自己這邊飛。
“沅女?”他一怔,道。
沅女牽著縛仙繩,繩上捆著白衣男子,徐徐飛來,那男子俊俏的臉上有兩個腳印,麵目扭曲,嘴上的封條不知怎麽被他扯掉了,看到蘇潯,他眼裏躥火,道:“你!快放了我。你可知我是何身份麽!”
蘇潯口中“嘖嘖”作響,也不急著追人了,看著他,掏了掏耳朵,道:“小爺管你是誰。”一邊心道,這人被捆成這樣了還能跑,也是挺厲害。
那男子臉色一變,咬牙切齒的道:“我是神仙,神仙!”
蘇潯“嗬”的一聲笑出來,道:“這年頭奇了怪了,什麽人都敢冒充神仙。”
白衣男子恨不得一口咬死他,陰惻惻的吼道:“放開我,若壞了我的大事,小心我回天庭告你一狀,判你下地獄!”
蘇潯怎麽可能被嚇住,沅女都說此人身上毫無仙氣,凡人不會被縛仙繩捆住,既不是人也不是仙,那剩下的不就是妖魔鬼怪幾個選項了麽。
他抱著手臂,站直了道:“行,小爺給你個機會,說吧,名號報上來,讓小爺我聽聽是哪路的神仙?”
白衣男子聞言一噎,喉嚨上下滾動,卻是瞪著眼不說話了。
*
那頭安寧得以擺脫蘇潯,心中很是舒坦,她回到客棧解了珠子放在枕邊,不管不顧倒頭就睡,無臉仙君總算消停一會,沒有出來拽起她,再說上一句“還有事沒完”。
修仙之人睡眠時間不多,但不代表可以一直睜著眼睛來回折騰,待天亮以後,不知又會有何事,倒不如先睡上一覺。
這一覺,難得睡得安穩。
隻是睡夢中,她的手碰到了裝珠子的錦袋。起初一切如常,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工夫,袋子裏的珠子突然有微光一閃而過,似有煙氣緩緩升騰。
淺薄的煙氣很快將她籠了起來。
她的夢裏,亦現出一片不停翻騰的白色濃霧,四麵混沌,有法寶擊打的銳響,人影綽綽,不見實物。
她獨自一人,慢慢往前走。霧氣看不清任何事物,腳下的路好似也綿延沒有盡頭,她走走停停,將眼前的霧用手揮散,終於在一道白光前站定。
白光攝人,她的視線穿過光芒,望進一雙漆黑的眼眸。
她一怔,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仔細辨認,腦海裏卻沒有任何關於它的記憶。
那雙眼眸,冰冷漠然,仿佛兩人隔著九天,隔著無數生死。
她蹙了蹙眉。
或許是眸光刺人,她的心頭一跳,陡然睜開了眼。
微喘了口氣,定了定神,她翻了個身,哪曾想這一翻身,額上眉心卻鼓動起來,枕邊,多了一個人!
安寧瞪眼,看得一陣無語,無臉仙君真的是不要臉了麽……竟自顧自跳出來,躺在她旁邊。
這算不算占她便宜?
她深深呼吸,磨牙細數此君惡行,樁樁件件令人惱火,雖說她野生野長,對男女之事不甚在意,但這麽變著法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占便宜也太不道德。
半夜爬床,不是鬼就是色狼。
她眉梢一揚,小火苗就在心間躥了起來。
手心湧出些冰水來,她瞬時將冰碴子攢了一摞,往身邊那人身上一拍,自己拿著珠子跳下床,在椅上端正的坐下默默喝茶,降心火的茶,兀自思索要不要再敲他一竹杠,彌補一下自己精神上的損失。
這一琢磨,一夜就過去了。
天邊泛白時分,遙光才醒過來。周身寒氣滲人,厚重的冰層將他定在床上,如一具實心冰棺。
不用說,又是那蚌精使的手段。
“仙君睡得可好?”安寧倚在桌邊,皮笑肉不笑的道。
遙光瞥著眼睛冷冷看她。
“小女子卻睡得很不踏實。”
遙光冷笑一聲,閉目養神,此事也怪他,自打靈力有損,被人反複搖出珠子後,他陷入沉睡時,偶爾控製不住身形,這才給了她把柄。
那旁,安寧咬了咬後槽牙,道:“男女授受不親。”
遙光睜開眼,像是聽到了什麽頂滑稽的事,上下將她打量一遍,幽幽道:“你也算女子?”
這話怎麽說的,從撿到珠子的那天開始,此君就在占她便宜,她初時尚不當回事的,但今日都到床上了,可不是要好生聊聊麽。
一般女子遇到這種情況,必要尖叫聲聲痛哭流涕,便是九天仙娥,也難免遐想萬千紅一紅臉,然而此女子哪裏是一般女子,遙光見她眸光輕閃,就知道後麵還有話說,指不定要再開出什麽條件,榨一榨他的剩餘價值。
果不其然,下一句話被他猜的分毫不差。
“仙君既占了小女子的便宜,道歉是不用了,不過這禮數還要到位的罷。”安寧臉變得很快,微微一笑道。
“你又想做什麽?”遙光淡漠的道。
安寧手托著腮,笑著眯了眯眼睛,道:“賠禮賠禮,自然是要禮了。”
遙光沒說話。
“仙君這速度,怕是半年都到不了西海,小女子呢,既有言在先,隻好陪著仙君走一遭,尋一尋那無影無蹤的神器。仙君曾言,隻要到西海,就能登仙界,小女子思來想去,覺著風險太大,變數太多,若到時仙君反悔,我可要去何處講理?”
遙光冷然看她,聽她繼續道:“虛無縹緲的約定,不如寶物來得實在,仙君可說是麽?”
遙光被這精打算盤的小女子氣笑了,道:“我身上可沒寶物。”
安寧也笑了,道:“現在沒有,找著找著,不就有了?”
遙光目光一沉,道:“你要神器?”
安寧微笑點頭,這神器拿在她手裏,有兩個好處,平白得一件寶物護身,亦能做籌碼,免得無臉仙君到西海後反悔。
她心下想著,神器何等重要,恐怕要廢一番口舌,才能讓他鬆口。沒想到下一刻,便聽無臉仙君道:“好。”
這回,反倒是她怔住了,道:“你真的願意?”
遙光又重複了一遍,淡淡道:“你若想拿著,便拿著,隻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何事?”果然沒那麽簡單,安寧默默道。
“神器有五塊,”遙光彎了彎唇,道,“隻有將它們集齊,才有用。”
這個意思是?
“缺失任何一塊,神器都無法使用,和一塊普通石頭沒什麽區別,”遙光道,“如此,你還要麽?”
安寧注視著他,心裏的算盤,嘩啦一下歸零重打。
再算一回,依舊利大於弊。
她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的。”
話音落下,她右手水鞭子一抽,困住遙光的冰塊便四分五裂,遙光化成一縷白霧,飄了起來。
“下一步你待如何?”
遙光深深看了一眼她,道:“去員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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